而即使没有宣誓,她也不会让他死去。因为她碰触了他,因为他的磁性令她颤抖,因为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对她犹如欲望的符咒。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虽然前两晚她真的又惊又怕,躺在他怀里令她全身因本能的愉悦而发热。
今晚来临时,她将再度躺在他怀里。
她打了个冷颤,将外套拉紧。也许还是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比较好,那会给她抗拒他的力量。
但即使是现在,光想到即将来临的夜晚,她的胸部便开始胀痛,大腿间也升起热流。她感到羞耻。 于是扩建马棚这件辛苦的工作变成一种解脱,因为她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他将棚子拆掉,将大略修过的树枝放在一边,然后砍下一些树枝,将它们固定在一起,靠着溪边的树放着,并将它们缠绕起来。在他的指示下,她开始在树枝间抹上泥巴,封起这些粗糙的墙以挡寒风。她一丝不苟地涂着。弄脏双手是免不了的,但她留心不弄脏干净的衣服。
他将棚子的长度延长两倍多,然后将水槽拉到中间,再用两棵小树当成栏杆,平均地将棚子分为两部分。安妮看他使过劲后常会停下来摸摸身侧,但看起来像是在按摩酸痛的肌肉,而非在忍受尖锐的痛苦。
开始工作时,安妮估计至少要一整天才能完成。但在四小时内,他便利用原有的木头搭起门和支架。她在缝隙间抹上泥巴,然后向后退,看着他们辛苦的成果。它很简陋,也不吸引人,但很实用。她希望马儿们喜欢这新居。
他们在冰凉的溪水里洗净双手后,她看着太阳。“我必需把豆子和米放上去煮了。”
尽管天气寒冷,他仍然在流汗。她猜他也需要休息了,重伤初愈便做这么吃力的工作,不会毫无感觉。他跟她走进屋里,叹口气,砰一声倒到毯子上。但不到几分钟,他又皱着眉将一只手指插进地板的隙缝中。“怎么了?”她从晚餐准备工作中抬起头。“可以从地板的隙缝中感觉到寒气。”她把手放到地板上,的确有明显的凉意。“为什么要为这个担心。我们已经住这么久了,而且你也不能再铺一层地板。”
“因为天气已经比较冷了,而且我猜还会变得更冷,冷得让我们睡不着。”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安妮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砍些树枝。”
他只走了大约十公尺,她听到他砍树的声音。不久他便带着四根树枝回来,两根超过六尺长,另两根约三尺。他用它们搭成一个长方形的架子,将顶点捆好。然后他捧了一大堆针叶进来,放进架子里,铺成一片又厚又软的树叶地毯。架子让针叶不至于散开。他把一张毯子铺在上面,然后躺到这张简陋的床上试试它舒适的程度。“比地板好多了。”他说。
不知道他今天还想做什么,她想着。当他坚持要出去捡柴火时,她算是找到答案了。“为什么必须现在捡?”她抗议。
“我告诉过妳天气愈来愈冷了,我们需要多一点木柴。”
“为什么不能需要的时候再去捡?”
“可以现在准备好,为什么要在寒冷的天气里再多走一趟?”
她累了,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我们不会待那么久的。”
“我在山里待过,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照我的话做。”
她做了,但是不情不愿。过去三天来她的工作比以前都要辛苦许多,她想好好歇一歇。甚至就在遇见他之前,她还刚为依黛接生,累得筋疲力竭。此外昨晚她并没有睡好,而那都是他的错。她的个性原本温和,很少发怒,但疲惫正在破坏她原有的好性情。
最后他们总算收集到令他满意的木柴,却仍然不得休息,他们必需去把马带回来。他们到达时,草坪上空荡荡的,安妮的心一沉。“马不见了。”
“不会走太远,我用脚链链住牠们了。”
他花了大约十分钟找到马。牠们闻到水的味道,循着味道走下溪边。自在地吃过一天的草后,马儿们已不再像早上那样焦躁。他们默默地将马带回去。
而他仍不让她休息。他想在天黑前检查所有的陷阱,而且要她跟着他。他否定了她一切有关于人类体能的认识。中午他就该筋疲力竭了,但他反而工作了一整天,即使是个健康的人也早就累垮了。
陷阱是空的,但他似乎不意外也不失望。他们回头往屋子走时,已是薄暮时分。昏暗的光线加上疲惫,安妮在一根突出的树根上绊了一下。她稳住自己没有绊倒,瑞德却猛地伸出手来,用力抓住她的臂膀,把她吓得大叫一声。
“妳还好吗?”
她作个深呼吸。“我没事,你吓了我一大跳。”
“我不希望妳跌倒。不过如果妳跌断了脚踝,很快就会发现我是个和妳一样优秀的医生。”
他没有放开手,而是稳稳地扶着她走完剩下的路。她真希望他没碰她。他坚硬有力的手一片温热,穿透她的肌肤,瓦解她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决心。但当然他没有下过这样的决心,所以他对她试着想在他们之间筑起的那道冷漠的藩篱毫无知觉。
她煮好晚餐后,他关上门。终于能够坐下了,真是一种解脱。虽然是坐在粗糙的木头地板上,而且不时有冷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她切了一片火腿,将它掺进一豆子和米饭里调味,然后再加进一点洋葱。诱人的香味充满整个屋子。当她为瑞德舀晚餐时,他向前坐,眼里闪着渴望的光芒。安妮太累了,所以吃得不多。瑞德将食物点滴不剩地吃光了。
躺下之前,她仍然有件事想做。洗净碗碟后,她拿起另一张毯子,环顾屋内,想着该怎么挂才好。“妳在做什么?”
“在想要怎么将这张毯子挂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想洗洗身子。”“那就洗。”“我不要在你前面洗。”
他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拿过毯子轻易地将毯子的两个角挂在屋顶的圆木上。她提着水桶走到毯子后面脱掉上衣,衬衣则卸到腰际,然后小心地洗,一面盯着毯子,但他丝毫无意侵犯她的隐私。当她穿好衣服从毯子后面走出来时,脸上写着感谢。
他从她手里拿过水桶。“也许妳会想再回到毯子后面。我流了一天的汗,也想洗洗。”
她几乎毫不迟疑地退回去。脱下衬衫时,瑞德的眼里光芒一闪。工作一整天并非他想擦洗的唯一原因。如果他只有一个人,绝不会如此费事。但他们很快就要就寝了,而一个像安妮这么爱干净的女人可能比较喜欢没有汗臭味的男人。他将脏衬衫拋到一旁,思索片刻后,将全身脱得精光。感谢安妮让他有干净的衣服可穿。他蹲在水桶旁清洗,然后穿上干净的袜子、内裤、长裤,但决定不穿衬衫。
他解下毯子,就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安妮正像只昏昏欲睡的猫头鹰般地眨眼。他一直在做着各种诱惑她的计划,但那必需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实行。想到必须再等下去令他大感挫折。
她仍记得身为医生的职责,伸手检查他腰上的绷带。“今天伤口还有感觉吗?”
“只有一点痛,妳的药使它不痒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解她的头发。“妳几乎站着睡着了,蜜糖。脱掉衣服好好睡觉去吧。”
她累得只能像个温驯的小孩般站着。直到他开始解开她上衣的扣子她才睁大眼睛,搞清楚他正在做什么。她向后退,伸手保护地抓住衣服的边缘拢在一起。
“脱掉,只留下衬衣。”他的声调和语气都不容反抗。
明知无用,她仍忍不住沮丧地说:“求你。” “不行,脱掉。愈快脱好妳便能愈早睡。”
这次甚至比第一晚还困难,因为她现在已经了解自己有多软弱。她知道她可以抗拒他,很难,但她可以办到。但她如何能抗拒自己呢?她想到要反抗,然后又打消这念头。他比她强壮太多了,冲突只会造成衣服的撕裂——她的衣服。她也想过要求他保证不碰她,但她晓得这也是无用的。他只会用那毫不妥协的眼光看着她并加以拒绝。
他向她走近一步,安妮迅速地转过身。他抓住她的肩膀。她喘息着说:“我自己弄。”
“那就动手。”
她低下头照他的话做。他站在她后面,接过她脱下的衣服。她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因为她前面的火,也为了站在后面的他。他将衣服铺在毯子下时,她背对着他站着,茫然地注视炉火。然后他牵住她的手,温柔地带着她走向他为他们而做的床。
瑞德动动身体,半睡半醒地将她拉近些。她柔软的臀恰恰抵在他胯间,令他完全挺举起来。不舒服的感觉使他缓缓张开眼睛。就炉里的火看来,他睡得并不久,至多半小时。他叹口气,吸着她身上香甜温暖的气味。一知道他不强迫她她便放松了,而且几乎是立刻入睡。她像个孩子般地蜷缩在他怀里,他庞大强壮的身躯也蜷缩起来保护她、温暖她。
半睡半醒中,他把手放在她的衬衣下面慢慢往上移。老天,她的皮肤真光滑柔软。他把手移到她的小腹上向后压,她在睡梦中发出喃喃的声音,臀部贴着他的勃起移动,寻找更舒服的位置。
他的长裤挡在他们之间。他解开纽扣连同内裤往下拉,然后解脱地深吸一口气。他再度转身贴紧她,碰触到她裸露的肌肤时,愉快的感觉令他颤抖起来。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女人,想得令他的脑里再也装不下其它事情,而和她最轻微的碰触也会令他紧绷而急切。
甜美的安妮。她应该可以让他死的,但她没有。她浑身没有一根卑劣的骨头,只有神奇而独特、却拒绝与他分享的热力。他想象着她的紧密与温暖,以及她在高潮时将如何颤抖与紧缩。他几乎要大声呻吟出来。他在流汗,一颗心猛烈地跳着,他的勃起也在抽动。
“安妮。”他的声音又低又紧绷,他的手横过她的小腹抓住她的臀部。“转过来,甜心。”
她半睁开眼睛在他的催促下转过身。他抬起她的右腿放在他的臀上,打开她两腿间幽谷,令她全身紧贴住他。他大胆地将他的勃起贴上她最柔软的部分,用嘴搜寻她的。
喜悦淹没了她,昏睡中理智悄悄地溜走了。他正碰触她两腿之间的地带,用某种粗大、灼热又光滑的东西,而且吻得她透不过气来。衬衣滑下她的肩头,他的手覆上她的胸脯,粗糙的拇指画过她柔软的蓓蕾,让它燃烧起来。她盲目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陷进他结实的肌肉里。他将臀部往里移,两腿间的东西更紧抵着她。那是他的,她模糊地想道,同时感受到睡意与喜悦。但它确实太大了,她没想到它会这么大。突然间压迫的力量增强,她本能地想后退。他停下动作,手紧紧握住她的臀部,呻吟着喊道:“安妮。”
她的柔软正逐渐屈服在他的压力之下。当疼痛将至时,她倏地睁开眼。真正了解发生的事后,她扭动身体抵抗他,惊吓地啜泣着。瑞德想抓住她乱踢的脚,安妮却已翻到「床」外,双手双脚着地地跪趴着,裸露出一边的胸部,下摆则卷在腰际。她慌乱地拉着衬衣,眼睛却片刻也不敢从他身上移开。 “该死!”瑞德诅咒一声翻身仰躺,紧握双手试着克制他的冲动和再度拥她入怀的需要,胯下的肿胀感觉令他觉得它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安妮呜咽着,迷惑又害怕地看着他的胯间。
他小心地穿上裤子,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安妮则躲向离他更远的地方。他从咬紧的牙缝中迸出几声几乎听不到的咒骂,弯腰捡起地上的枪。他无法忍受看到她颤抖怯弱的身体。“穿上衣服。”他大吼一声,暴风般地卷出门外。寒意刺进他滚烫的肌肤里。他半裸着,没穿衬衫靴子,蒸气从他的胸口往上冒。他需要这股冷冽的寒意,需要它来缓和那正烧灼着他的高热。
他靠着一棵树干,冰凉粗糙的树皮刮着他的背。上帝,他是不是差点“强暴”了她?他醒来时欲望已被唤起,而柔软的她几近赤裸地躺在他怀里,使得除了占有她他没有其它念头。起初她有响应,他知道,他感受到她的双手抓紧他,她的小腹挪向他。但后来有东西吓到她了,让她变得惊慌。她开始反抗他。有一剎那他完全不在乎她的恐惧,他即将刺入她,盲目的本能驱使着他。这一生中他从未强迫过女人,但他却几乎强迫了安妮.他不敢就这样回屋里,欲望仍在他体内肆虐。他无法躺在她身边而不占有她。
他咬紧牙关诅咒着。他知道他必须做什么,但他不喜欢这样。他解开裤子,紧紧握住它闭着眼睛,肩膀紧抵着树干。最后他发现纵使不舒服,但至少他得到了解脱。
寒意很快变得令人无法忍受。他站直身子,回到屋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安妮僵硬地站在火炉旁边,仍然赤着脚,但已穿上衣服。她试着控制呼吸,却仍忍不住剧烈地喘息。她的右手抓着他的刀。瑞德立刻注意到了,他眼中燃起火花。他像只攻击中的豹般走过屋内,安妮大叫一声举起刀。但在她还来得及有行动之前,他已扭住她的手腕。刀子掉落在地板上.他没有放开她的手,也没有伸手拿刀,只是瞪着她。他看见了她眼里的惊慌。
“妳是安全的,”他沙哑地说道。“我不是强暴犯。妳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伤害妳,妳是安全的。” 她没回答。他放开她抓起自己的衬衫穿上,添了些柴火进火炉里,然后抓住她的手,拉她在地板上并排坐下。他板着脸。“我们谈谈。”她飞快地摇头,目光望向别处。“必须谈,否则我们两个今晚都不能睡了。”
她望向那张凌乱的床,然后将视线移开。“不。”
他不知她是在同意他的话,或是拒绝想到必须再和他躺在一起。
他故意放开她,屈起左膝将手搭在上面。虽然她没直接看他,但他可以感觉到她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轻松的态度让她也稍微放松自己。
“我睡着了。”他保持声音的低沉平稳。“醒来时身体发硬,而且还是在半睡眠状态,想都没想便伸手拉妳。到醒过来时,除了进入妳的身体外,我什么也没想到。妳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他用手托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我几乎控制不住,我是那么渴望占有妳,甜心。”
她不想听他的甜言蜜语,但他最后那个字眼里所含的柔情几乎令她动摇。他灰眸的神情几乎能穿透人心。
“我不会强暴妳。”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是清醒的,事情不会到这种地步。但妳也曾对我有所响应。去他的,看着我。”她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时,他的声音如鞭子般地凌空划过。她吞了口口水,看着他。
“妳也想要我,安妮。不完全是我的错。”
她发现诚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是的,”她用沙哑的声音承认。“我想要你。”
一种混和了挫折与不知所措的表情掠过他脸上。“那是怎么了?什么事让妳害怕?”
她咬住唇,别过头。这次他没说什么。她考虑着该告诉他多少,该怎么说。她的思绪因对他承认的事实而纷乱。如果他慢一些,小心一点,很可能他已经成功了。
“怎么了?”他催促地问。
“会痛。”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嘴角浮起微笑。“对不起。”他喃喃说道,伸手抚摸她肩上的头发,慢慢地,轻柔地。“我知道这是妳的第一次,蜜糖,我应该小心一点。”
“我想不论如何一定都会痛。”她将头栖在屈起的膝盖上。“我曾医过被寻欢客虐待的妓女,我忘不了。”
瑞德想一个没有经验、对性的认识只限于粗暴的一面的女人,对性行为怀有戒心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会像那样。我不会骗妳说根本不会痛,但任何一个故意像那样虐待女人的男人都是杂种,应该被枪毙。我会慢慢来的。”他向她坦承。她打了个冷颤,知道对他而言结局已相当确定。他已经注意到她的软弱,而且计划要善加利用。如果他要她回到床上:她不能让它发生。
“求你送我回银山镇,不要碰我。我必须独自生活,如果你还有任何慈悲之心…”“我没有。”他打断她。“妳不会在醒来时发现被烙了印。只要一会儿我们两个就会很亲密,我发誓我会让妳觉得很舒服。然后我会走出妳的生活,妳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
“如果我想结婚呢?我知道不大可能,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我该如何对我丈夫说?”
想到另一个男人可能会有权利碰她、和她做爱,瑞德愤怒地握紧拳头。“告诉他妳跨骑受过伤。”他粗声说道。她脸一红。“我是那样骑没错,但我不会对我将和他结婚的男人撒谎。我必需告诉他我曾把自己给过一个凶手。”
这些话像把锐利的刀悬在他们之间,瑞德的脸变得冰冷。他站起来。“上床,我不要因为妳的儒弱而整晚不睡。”
安妮很后悔说了最后那句话,但激怒他是她唯一想得到的防卫方法。她的恐惧不具任何保护能力,不论对她或是对他。
在她迟疑的时候,他弯腰抓住她的手臂拉她站起来。她很快地用手环住自己。“至少让我穿著衣服!求你,瑞德不要叫我把衣服脱下。”
他想告诉她如果他决定要她,衣服是保护不了她的。不过如果她裹着衣服,他的家伙会乖一点。“躺下。”他简洁地说。她感激地钻进毯子下,远离他侧躺着。
瑞德躺下来注视着阴暗的屋顶。她把他想成杀人犯,很多人也这么以为,而且悬赏一大笔钱要他的人头。去他的。是的,他杀过人,从很久以前开始逃亡以来,他已经数不清因为他射出的子弹而死的人数有多少,但那是战争。而那之后,他杀的是妄想追捕他的人。一项不得不然的选择。
他不是一个高尚的模范公民,那种女人会梦想和他结婚的人。逃亡后,他曾撒谎、偷窃、杀人,而且如果情况需要他还会再做。即便能逃过法律,他的未来看来仍是一片灰暗。他绑架了安妮,把她带到这山里,又把她吓得半死。想想这些,为什么会有女人愿意和他上床?为什么她当他的面说他是凶手时,他会觉得深深地被刺痛了?因为那是安妮,因为他正用他生命的所有想要她。
安妮也还醒着,在炉火烧尽、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而他的吸呼也因入睡而变得深沉以后。她张着干涩的眼睛,注视着黑暗。
她必须离开。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拒绝他,再保护自己几天,但现在她知道即使再一天都嫌太长。她唯一的防线是她尚未完全属于他,一旦他拥有她,亲密的关系会摧毁这道薄弱的防线。她不想爱上他。她想接起生活中断掉的线头,让一切依然如故。
但一旦他占有她,一切都会改观。她仍会回到银山镇,也会继续治疗伤者及病患,但心里除了伤痛外一片空洞。她不会再见到他,不会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或已受到法律制裁。他可能死于枪伤,陈尸荒野无人哀悼。而她会一辈子都在等他的消息,殷切地注视每个进城的陌生人,然后失望地转身走开,永远都知道那绝不会是他。
如果留下来,她可能会怀他的孩子。她将必需离开银山,找到另一个可以行医的地方,假装自己是个寡妇,好让她的孩子——他的孩子——不必承受私生子的悲哀。即使瑞德回来也找不到她,因为她已经改了名字。
她已把所有借口告诉他——除了最真的一个:她不想爱上他,她害怕爱上他。所以她必需离开。
她等待着不敢合眼,计划让自己在寒冷的黑暗中行动的时间减到最少。她想在天亮前半小时离开,那时应该是瑞德睡得最熟的时候。
她试着不让自己想到危险。她并不知道回去的路。如果她不是这么沮丧,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到自己离开。她知道离开银山镇后,他们是往西走的,所以如果她迷路——她知道她一定会的,只要一直往东就会走出山区。她必须手无寸刃地走,而且要留下她的袋子,想到这就令她的心一阵绞痛。
她强迫自己张开眼睛。
多久了?她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她惊慌起来,了解到她必须现在离开。也许现在是半夜而不是黎明前,但她必须把握机会。
她一吋吋地、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移开,每移动一次便停顿良久。他还继续在睡。似乎花了一小时——也许只是十五分钟——她才从床上下来。凉意穿透她的脚心。虽担心会延误时间,她仍爬到火炉旁,摸索着找到鞋袜。
她只求天快亮,天气能暖和一些。因为她不敢拿外套。她的外套被放在他的头旁边,来福枪又压在上面。她不可能不吵醒他而拿到外套。
最困难的部分是开门。她站起来摸索着找到门把,胸口紧得几乎无法呼吸。她闭上眼,边祈祷边小心地拉开门。冷汗沿着她的背脊倘下。
冷风灌了进来,刺痛她的眼睛。老天,她没想到会这么冷。最后,门打开的宽度终于能让她挤出去。但她又面临难度相当的另一个问题——如何关门而不吵醒他。门终于回到原位时,她激动得想哭。天空透着些微光,她觉得自己的估计应该没错。天快亮了。她避开路面上会绊倒人的东西,小心地走向马棚。她打开马棚时,已冷得忍不住发抖。
她的马从睡眠中醒来认出她的气味,低声地欢迎她,声音吵醒了瑞德的马。两匹马好奇地用鼻子碰碰她。
马顾里温暖些,马儿身上也散出热气。她为时已晚地想起放在屋里的马鞍。她把头靠在马身上,泪水涌进眼眶。没关系,她告诉自己,没有马鞍她也可以骑得很好。正常情况下这不是问题,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而且她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
至少他为了帮马儿御寒而将鞍毯留在马背上。她喃喃地对着马儿说话,协助牠镇定下来。然后她解开疆绳,马儿在她的抚摸下静静地站着。她牵着马儿走出棚子,尽可能地保持安静。
然后她犹豫不决地暂停下来。她该现在上马或是到看得清东西的地方再说?骑在马背上她会觉得安全些,但马儿在黑暗里的视线并不佳,常有赖骑马的人带路。如果马儿跌破了脚她就完了。她决定用牵的。
天气冷得几乎让人四肢麻痹。她慢慢地带着马儿离开,身体贴近马儿取暖。
一只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她,把她抱离地面。安妮大声尖叫,叫声突然被一只封住她嘴巴的大手打断。马儿被她的叫声一吓往旁边跳开,她手里的疆绳突然一紧,封住她嘴的那只手放开她拉过疆绳,将马稳住。“妳这个该死的小笨蛋。”瑞德的声音低沉沙哑。
把马带回棚子后,他像挟面粉袋般地把她挟在腋下带回屋内,然后粗鲁地将她丢到毯子上,口中喃喃地咒骂着。他拨开火苗,丢了几块木柴进去。安妮克制不住地发抖。她蜷缩在毯子上用双臂圈住自己,牙齿不停地打颤。
突然间他爆发了。他狠狠丢开一根木柴走近她。“妳到底怎么了?”他大声咆哮。“宁死不屈吗?如果妳不想要我那也就算了,但妳不是不想。告诉我妳不想要我,我就不碰妳。听见我说的话吗?说妳不想要我!”
她不能。她在他的怒气下瑟缩着,但绝望不已令她麻木得无法编织谎言,只能无助地摇头,不停地颤抖。
他巨塔般地站在她前面,挡住了火光,宽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火爆地脱下外套丢在一旁。安妮注意到他已全身穿戴整齐,那表示他早已知道她的行动,否则他不会有时间穿好衣服。她其实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现在是半夜,而妳竟然连件外套也没带,”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沙哑。“过不了几个小时妳就没命了。”她抬起头,她的眼睛是两潭绝望的深渊。“不是快天亮了吗?”
"见鬼,不是现在是早上两点。现在是几点也没什么差别,妳都会死在外面。快下雪了,也许不用等到早上雪就会下来,妳绝不可能走得出去。”
她想象自己在外面待上几个小时,伸手不见五指,天气又愈来愈冷。刚才她只在外面待了一下子,已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瑞德在她面前蹲下,她克制住想往后缩的冲动。“妳这么怕我强暴妳?妳宁愿死?”
她的心一震,是他救了她。她好象从未见过他似地看着他,搜索着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那是一张强硬而毫不妥协的脸,像是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让他害怕失去,也没有东西值得他为它活下去。他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任何温暖或稳定的东西。如果她冻死,他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他可以有更多的食物。但他来找她,并不是因为他害怕她回到银山去告诉别人他在哪里。他知道她回不去,他带她回来是因为他不要她死。
在这寂静的片刻,她感觉她最后一点脆弱的防卫粉碎了。
她犹豫地伸出手,将冰冷的手掌放在他脸上.“不。”她喃喃说道。“我害怕的是你将会不必强迫我。” 他眼神变得更炽烈,明白了她话中的意义。
“我败在自己手下。”她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贞洁的女人,有原则、有理想。如果我有那种可怕的感觉,我怎么还能称得上贞洁?”
“如果没有,”他反驳道。“妳怎能算是女人?”
她看着他,嘴角有一抹笑意。那便是问题的症结,她想道。她奉献她所有的一切当个医生,生命中不再有其它事,包括一般女性的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她一直怀疑自己是否可能结婚,因为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而她怀疑会有任何男人愿意娶个当医生的女人为妻。而现在令她惊讶的是,她发掘了她的身体自有其欲望,非常女性化的欲望。
她吸口气,稳住自己。如果她跨出这禁忌的一步,她的生命将出现一个极大的转折,而且绝不可能回头。
事实上,从她感到自己的抗拒瓦解后,就无法回头了。无论是好是坏,她已经有一半的心爱上他了,也许是全部。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无法确定自己的感觉,只知道自己想当个女人,他的女人。“瑞德。”她的声音微弱而骇怕。“你愿意和我做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