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牌二:方宸夏本可以拒绝帮助,但恰好夏涵握有她的艳照,她怕夏涵狗急跳墙用艳照抵命,绑匪就会转而勒索自己,所以她立刻答应出钱赎人。
骨牌三:因为绑匪要求二十四小时内筹集到一亿巨款,于是方宸夏和梁辉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来筹钱,方宸夏动员了她哥哥和身边的朋友,梁辉动员了他的工作团队和朋友圈。但不幸的是,梁辉半路出了车祸,造成了三百万缺口。但即使梁辉没有出车祸,依然有五十万缺口。也就是说一亿现金根本无法在二十四个小时内筹到,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想到用白纸甚至假钱冒充。
骨牌四:因为梁辉的意外导致交易对象发生了变更,同时艳照的隐患在这里爆发,方宸夏被逼取代梁辉去交易。
到此为止,整个绑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夏涵的人质安全已经不再是首要问题,交易人方宸夏才是。于是第五个骨牌发生:方宸春报警。
最后,在白纸抵钱和报警的双重威胁下,交易终止,冲突开始。
吴忌此刻站在青龙山的半山腰,天空一片晴朗,月色洒在他的脸上,他回想着这些意外,回想着与绑架有关的所有影像碎片。
而当这些碎片重新排列组合之后,一个个骨牌被重新竖起还原,吴忌看到了梦境中的画面,他看到那个戴着V字仇杀队面具的绑匪缓缓举起枪,黑黢黢的枪口朝向自己,不,不是自己,而是——
方宸夏!
“吴忌,你没有时间了……”
***
锡安市协和医院的病房分普通病房和VIP豪华病房两种,而在VIP豪华病房中还有一间是VVIP顶配的豪华病房,它位于第十九层,整层就只有这么一间病房,通常是留给院长的关系户使用,当然院长的关系户通常都是站在社会金字塔最顶尖的人。目前住在这间VVIP病房里的病人是方宸夏。
深夜,协和医院的住院部过了探病时间,终于归于安静。除了偶尔会看到几个步履匆匆的值夜班的医生或护士走过以外,大部分时候走廊上都是空无一人。这时,一个坐着轮椅的病人从自己的VIP病房中出来,乘坐电梯来到了第十九楼,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保镖,但保镖看到病人的模样后都让道了。
病人坐着轮椅来到VVIP病房门口。
“我能进去看看夏小姐吗?”病人询问门口的值班护士。
护士认得病人,面露尴尬:“您白天不是来过了吗?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最好还是不要了。”
“对,但我还想再来看看她。你大概也听说了她的事吧?她其实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所以,护士小姐,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她吧。就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就出来。”
护士小姐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好吧。就五分钟。”说着,护士小姐打开了门。
方宸夏面色苍白,瘦弱的身躯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四下无其他人,他按了一下自动轮椅的开关,轮椅朝方宸夏的病床驶去,同时,他从衣服内掏出一包黑色塑封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根小型注射器,内装有透明色的液体。
轮椅在方宸夏的病榻前停下,他掀开盖在方宸夏身上的白色被褥,将方宸夏正在输液的手臂挪近自己,然后举起手中的注射器准备注射……
“不许动!”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仿佛幽灵一般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同时,一个红点兀然出现在他握有注射器的手背上。接着,红点的数量从一个变成了三个,第一个还是落在他的手臂上,但第二个和第三个红点分别移到了他的胸前和头顶。
“放下注射器。”这回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
“你被逮捕了。”依然是男人的声音,但比刚才的听着年轻一些。
原来这三个人分别是安欣彤、常明磊和于晨。他们正从落地窗帘后面举着枪缓缓走出,枪上的红外线瞄准器牢牢对准了眼前的犯人。同时,病房内的厕所门被推开,方宸春和方宸冬两兄弟还有吴忌从里面鱼贯而出。当方宸春看到轮椅上的犯人时,他的脸色从惊讶变到失望。
“怎么会是你?梁辉!”
梁辉震惊地看着六个人已经呆若木鸡,手上的注射器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你,你们怎么会在这?”
“在等你啊。”安欣彤回答。
“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梁辉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方宸夏。
“当你从病房出来,我们就立刻埋伏在这里了,就等着你自投罗网。”老常道。
“你们监视我?”
“对。”安欣彤回答得很干脆。
“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监视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比起自己被当场抓获,他似乎更纠结于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看透这一切的人是他。”于晨指了指吴忌,“还是让他来说吧。”
第15章 杀人的最高境界
吴忌深吸一口气道:“这该从哪里说起呢?”吴忌瞄了一眼方宸冬,“或许可以从一本书说起——《九十九种意外死法》。”此书的作者方宸冬在听到书名的时候嘴角不禁动了动。
“这本书里曾经提到‘杀人的最高境界是制造意外并夺取目标的性命,如此一来,即可逃脱法律制裁。’而其中有一种非常经典也是作者本人最喜欢的意外谋杀法——案中案。案中案,多么巧妙的手法。‘你故步迷阵,设计成要伤害A,但在过程中不小心谋杀了B,从旁观者看来B是死于不幸,死于意外,但事实上你真正的谋杀对象就是B。’当时在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杀人理论。但没想到,我竟然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活生生的案例,即此次的夏涵绑架案。其实,夏涵的绑架案根本不是一起简单的绑架案,它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而谋杀的对象是——”
吴忌望向病榻上的昏迷女人,“方宸夏,她才是真正的谋杀对象B。”他边说边走到方宸夏的病榻前,“绑匪从一开始就不是随便挑人下手绑架,他们挑中夏涵不是看中夏涵的身价,而是夏涵手上握有方宸夏的艳照,这一点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不是他们,而是其中一个绑匪,也就是这次绑架谋杀案的主谋,那个戴着V字仇杀队面具的男人,我们暂且称他为V。
“首先,V拉了两个没什么头脑的疯子,撺掇他们和他一起参与绑架。绑架的过程很简单,利用窃听夏涵的手机,抓住时机,将他劫走。接着,V电话夏涵的经纪人梁辉,让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一亿现金来赎人。注意,二十四小时,一亿现金,这两个数字既反映了这群绑匪的贪婪,又反映了他们的不专业,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即使是首富之女,所以到最后势必会用到白纸或者假钞抵钱,为之后的交易不畅埋下隐患。
“梁辉接到绑匪的电话后,他有两个选择,一是筹钱赎人,二是报警。他选择了前者,但他显然拿不出一亿现金,所以他只好找人求助,而这个人正打电话过来,多么好的时机。但即使方宸夏没有在那个时候打电话给梁辉,正常人也会想到方宸夏,因为她是夏涵的女朋友,还是首富的女儿。所以梁辉的这一举动非常合理,当时的我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接下来的事情继续合理得发展着,因为方宸夏知道夏涵手上有她的照片,但她又没有一亿现金,于是找她哥哥出面帮忙,当然她一开始的说辞是因为爱情,因为夏涵是她的挚爱,所以要不顾一切帮助他。一亿在她哥哥眼里不是什么大数目,更何况只要夏涵能平安救出来,夏涵也有能力还上那一亿,所以春少爷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他这么做的前提是夏涵能平安出来,否则这一亿就打水漂了,所以他想到请一个侦探帮忙,保证夏涵能被赎回来。这时就轮到我登场了。
“但我的出现并没有打乱V的阵脚,他或许早就料到会有我这么一个侦探出现,他甚至还巴不得会有这么一个侦探出现,这样可以在后面的交易中和我起冲突,使得在乱枪扫射中误中方宸夏看上去更合情合理。结果也证明他是对的。”
吴忌说到这,仰起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我们再回到一开始的时候的隐患——钱,因为筹不到一亿现金,最后我们只好用白纸抵缺口。而这个缺口原本是五十万,但因为梁辉的意外车祸变成了三百万。梁辉的车祸,这也是这起绑架案的转折点。因为他的车祸,交易人从他变成了方宸夏,同时,缺口也被扩大。但更重要的是他出车祸的时间,是在离交易开始不到的两个小时内,而这正好是绑匪来电通知交易即将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措手不及,我们措手不及,绑匪也措手不及。
“想象一下,”吴忌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转了转,“当绑匪措手不及的时候,V的两个弱智同伙气急败坏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一定会威逼夏涵说服方宸夏来做交易,夏涵情急之下,立刻交出了手机上方宸夏的艳照。所以到此为止,V实现了他此次绑架最主要的目的——让方宸夏来做交易人。这一切看似是意外导致的,但事实上都是V精心布的局。可因为在这样的意外下,每个人都做出了‘合理的举动’,所以我们都被骗了。
“甚至连一开始他看似随口说要剁夏涵的手指也是他精心设计的台词,目的就是让旁听的方宸夏因为惧怕而不自觉地说话,然后他假装挂电话假装愤怒又假装可以理解梁辉的举动并默许了方宸夏参与赎人计划。所以在梁辉出了车祸后,由方宸夏出面接听绑匪的电话就变得再自然合理不过了。
“最后我带着钱和人前去交易,然后在交易途中因被发现用白纸抵钱而和绑匪起了冲突,但这个冲突并不能有力地说服我或者警察绑匪会因为少了三百五十万开枪乱杀人,虽然V故意把自己的绑匪团伙伪装成贪婪无度、手法不专业、一看就是第一次绑架的样子。但这些还不够,至少无法说服我,因为绑架都是为了钱,最忌讳的就是死人。但如果报警,性质就不一样了。一旦我们报了警,绑匪暴走杀人就极具说服力了。所以V需要最后的警察登场。而他知道最后警察一定会登场,因为春少爷。”
“我?”听到这的方宸春不禁反问。
“对,你,V算准了你会报警。因为他为了杀方宸夏,可是精心调查过她周围的每一个人,特别是你。他知道你的性格,你是一个极其讨厌高风险的人,但凡风险系数超过你的心里预估值,你就会采取保护措施。而让方宸夏和我这么一个侦探去和一帮疯子绑匪交易,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所以他算准了你一定会报警。
“再看你报警的时间,是在交易开始前的两个小时内,警察从接到你的报警到拉队伍准备救人再到找到交易地点至少也需要两三个小时,外加他们还要开着警车前往交易地点,所以绑匪预估了一个时间,大约是四到五个小时,所以他们才让我们不停地兜圈子,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才抵达交易地点。V很了解警察的办案流程,他甚至还假装大意假装业余没有更换我们手上的手机以及梁辉的手机好让警察能凭借手机定位找到交易地点。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不专业,这些都是V伪装出来混淆视听用的。
“但显然警察后来来得有些迟,于是V让他的两个同伙开袋点钱以此来拖延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V的两个同伙不停地跟我耍嘴炮,V就坐在车上旁观一切没有下来阻止,或许也是因为警察还未到。但当V下车后的一分钟内,警笛声传来了,交易冲突瞬间达最高点,火拼立刻点燃。至于V是怎么神机妙算地算到警车已经在来青龙山的路上,甚至在警笛声还未传达之时他似乎已经快一步知道了,在这我不展开,因为我已经告诉过警方了。”
吴忌说到这,看了一眼安欣彤,安欣彤点点头。
“继续回到火拼,V利用同伙中所谓的绑匪的尊严而欲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所以一路追逐我们到了青龙山半山腰。当时的我还以为绑匪的主要追杀对象是我,因为在他们的对话中,他们显然对我更加恨得牙痒。所以我让方宸夏先跑,我怕连累她,可没想到这一跑却反而害了她,因为他们真正的追杀对象根本不是我。所以她出事是因为我判断错误,所以她在我面前倒下的那一幕一直出现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真是应了这句话。当我再次回到绑架的案发现场时,这一幕再次出现在我的脑中。但这次,我发觉了问题。那就是方宸夏被射中的时候,绑匪其实离我更近,但他却举枪射向了方宸夏。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天黑的缘故,但当我站到绑匪所站的位置再去看我和方宸夏当时所在的位置时,我发现一切都非常清晰,加上那天的月色比今晚还要皎洁,那么绑匪看得应该更加仔细才对。
“所以当我意识到绑匪的真正目的是谋杀方宸夏时,我再回想整起绑架案,所有的违和感立刻迎刃而解。同时,我意识到一件事,要完成这次伪装谋杀的绑架案有一个非常关键的转折点——梁辉的车祸!如果梁辉没有出车祸,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出车祸,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成立。到此我不能再相信车祸也是意外造成的,因为已经有太多的意外了!所以有两种可能性来解释梁辉的车祸。一种他是被动出的车祸,也就是说他是被绑匪设计成出了车祸;第二种他是主动出的车祸,也就是说他是此次绑架的参与者,是V安排在我们中间最大的托。我首先排除了前一种可能性,因为那一来太复杂了,绑匪只有三个人,根本分身乏术,二来V的目的是将谋杀隐藏在绑架中,那么他不会再节外生枝去引发另一起车祸,这样会引来他另外两个同伙的猜疑,他的同伙虽然愚蠢,但还没有愚蠢到在V撞伤梁辉后还觉得整个绑架是正常的。所以我假定梁辉是主动出的车祸,也就是说梁辉就是我们当中的内鬼。
“当我如此假定之后,我的一大困惑也就解开了。即V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制造意外来谋杀方宸夏?因为……
吴忌在说了这么多之后,喘了一口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因为V不是别人,正是梁辉自己。梁辉既是这个绑架案混在我们当中的托,也是整个绑架案的大脑,是他精心策划了一切,是他雇佣了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绑匪,让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谋杀。而在事成之后,我指的是在理想状态下,三个绑匪成功谋杀了方宸夏并带上钱逃跑之后,他或许会让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绑匪杀了另外两个同伙,这种事可以归结为分赃不均或者团内起冲突而导致的相互仇杀,警察不会深入调查,最后梁辉再自己动手杀了这个雇佣的绑匪,造成畏罪潜逃或者黑帮其他人眼红他手上的巨额赎金导致的谋财害命的假象。于是绑架案宣告结案,三个绑匪登上头条,皆大欢喜,但无人追究梁辉。最终,他成功地制造了一起意外谋杀案,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但遗憾的是,这种理想状态并未实现,出现了一个变数。”吴忌咳了咳,“这个变数就是我。他没想到我这个侦探竟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个女人,他没想到绑匪连射了两枪都没能打死这个女人。”
听到这,梁辉忽然笑了,连带着他手中的注射器一起颤抖起来。“吴忌,你说了这么多全部都是你的推理而已,虽然你的推理听上去那么合理,就像你说我设计的意外有多么合理一样,证据呢?当然,我现在被你们逮个正着算我倒霉。但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在这呢?你怎么抓我?你也可以不告诉我,我只是好奇。因为我真的很好奇,吴忌,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人渣,就像你说的,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你为她挡了一枪,那是你幸运,如果不幸运,你很有可能也和她一样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吴忌长叹一口气,又是这种调调,又是这种狗屁不通的言论,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人,他们站在自己的道德制高点去评价别人,去审判别人,去否定别人。
“就算是人渣,也有他存在并活下去的理由。”吴忌凝视着轮椅上的梁辉,“但我以为杀人犯才是人渣中的人渣。所以梁辉,你根本没有资格去评价她。”
第16章 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在吴忌的凝视下,梁辉的眼中开始泛泪。“你说的对,吴忌,我确实也是一个人渣,我跟她半斤八两。”
“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我以为出现在这的人应该是那个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人,也就是你的雇佣兵。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上场了。”
梁辉自嘲般冷哼一声:“我的雇佣兵早就拿着我的钱跑了,你以为我还能找到他吗?今天白天的时候,当我知道方宸夏脱离了危险期,从ICU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气愤吗?我筹划了这么一出大戏为了杀死她到头来竟然无功而返,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我花了钱,冒着被逮捕的危险,结果她却活下来了!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所以我决定立刻动手,而今天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因为我可以把罪名嫁祸给医院的医疗事故,即过早地把病患从ICU病房挪出来,所以过了今天再下手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梁辉看了一眼手上的注射器。“这里面的氰化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是留给我自己用的,如果最后我的诡计被你们识破,与其在牢里度过余生,我还不如自杀。但一个星期过去了,你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诡计。”
说到这,病房里的三位警察有点惭愧地微微低下头。
“但氰化物可以在尸检中被化验出来,虽然死亡的时候症状不明显。所以你想把罪名嫁祸给医疗事故恐怕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说这话的是方宸冬。
“尸检的前提是你们怀疑她是死于谋杀不是吗?这里面氰化物的剂量不大,她的病情本来就不稳定,如果医生疏忽大意,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我不就可以逃脱制裁了吗?”
“所以你是在赌博。”方宸冬回应道。
“真的是赌博吗?”梁辉讥讽一笑,“就算最后真的走到了尸检这一步,查出她是死于氰化物中毒,我那时也已经处理掉了这个注射器,你们找不到证据。据我所知,这个病房为了照顾病人隐私,也没有设置摄像头。所以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没有证据抓我不是吗?所以就算是赌博,我也是稳操胜券不是吗?原本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结果却因为他出了岔子。”梁辉望向吴忌,眼神捉摸不透,“吴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侦探。当时方宸春说你是一个顶级侦探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对你嗤之以鼻,现在我却对你刮目相看。你几乎说中了整个布局的百分之九十九,但你还是算错了一点。”
“哪一点?”吴忌语气冷淡地询问,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很着急知道。这是谈判的心理战术,你越想知道什么就越要变现得冷漠,否则你会被吊起胃口,甚至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但梁辉似乎看穿了吴忌的套路,他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吴忌再次露出笑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笑颜,祥和平淡,吴忌突然觉得这种微笑似乎在哪见过……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梁辉已经将手中的注射器推入了自己的手中。
“糟糕!赶快叫医生!”吴忌大喊道,绕过病床来到梁辉的轮椅前,一把夺走他上的注射器,“梁辉,我算错了哪一点?”
“我不会告诉你的,吴忌,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吴忌,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什么意思?”
梁辉的身体开始剧烈痉挛起来,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嘴唇发白。
“梁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她?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梁辉!”
“吴忌,他已经死了。”老常摸了摸梁辉的脉搏后说道。
“不,他不能死!我还有好多问题需要他来回答!他不能死!他刚刚说这一切才只是一个开始。他的话中有话!你听不出来吗?”吴忌越说越激动,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吴忌,说不定那是他故意说的,故意让你为他的死耿耿于怀,因为你看穿了他布的局,所以作为报复,他在你心里扔下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好让你永远困在里面。这种事你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老常试图安慰吴忌,但吴忌根本不领情。
“但他还没有说出杀人动机!老常,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还是如此大费周章的精心谋划,可见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如果我不知道这个杀人动机,我会寝食难安的!”
“你看,吴忌,你现在已经困在里面了!”老常将吴忌与梁辉分开,这时医生赶到,立即将梁辉推出病房。
“医生,你一定要把他救活!”吴忌叮嘱道。
医生点点头,扔下一句口头禅“我们会尽力的”之后匆匆离开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摇摇头,吐出另一句口头禅“我们已经尽力了”。
梁辉死了。
吴忌呆坐在手术室门口,无神地凝视着空气中的一点。老常和于晨走过,对着他说了些什么,但吴忌没有去听,于是老常和于晨摇摇头离开了。安欣彤走过,坐在他身边也说了些什么,但吴忌也没有去听,不过安欣彤没有离开,她只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当吴忌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吴忌问护士要了一块毛毯,将它盖在安欣彤身上,然后起身离开,走到了医院外的草坪里。
清晨的空气有些潮湿,吴忌猛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并排出体外的似乎还有脑中纷乱的思绪。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和她果然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算命的真准。”
吴忌转身,方宸冬捧着一杯咖啡站在他面前。“要喝一口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喝过的话。”
疲惫的吴忌接过咖啡,喝了两口,精神稍稍恢复了一些。
“还在想杀人动机吗?”方宸冬问。
“想了一个晚上想不出,暂时不想了。”吴忌又喝了一口咖啡,“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或者梁辉的秘密就是这个杀人动机,他不愿意说,就让它埋藏在他心中吧。不过……他说这一切只是开始让我很在意,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方宸夏不是第一个他想要杀的人。换句话说,他还想杀更多人。”
“按照字面意思是可以这么理解。”
“但他已经死了,他还怎么杀人呢?”
“好问题。”
“你有何高见?作家先生。”
方宸冬呵呵一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梁辉根本不是整个谋杀事件的主谋,那个雇佣兵绑匪才是。他虽然承认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但其实是在骗你,如此一来才可以解释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因为之后更多人的死刑将由这个雇佣兵绑匪来执行。”
“但如果这个雇佣兵绑匪才是真正的主谋,那么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来杀方宸夏?他有枪,能搞到氰化物,我猜梁辉的氰化物就是他提供的,还能招徕两个同伙为他卖命,那他杀方宸夏不是易如反掌?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弄得这么复杂,到最后方宸夏还侥幸活了下来。”
方宸冬低垂眼眸,思虑了一番。“说的有理,侦探先生,那我实在想不出那番话的意思了,我们是不是都被梁辉耍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方宸冬点点头。“对了,我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来解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问梁辉问过的那个问题。”
“神机妙算如你,正是那个问题。”
“聪明机智如你,一定已经早就知道答案了,你就别装了。”
方宸冬不禁摇了摇头。“这都被你看穿了,你是话题终结者吗?”
“我是不是话题终结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咖啡终结者。”吴忌晃了晃见底的咖啡纸杯,将最后一口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纸杯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一缕阳光穿过密集的树叶丛,洒向吴忌和方宸冬。
“我得走了。”吴忌道。
“去哪?”方宸冬问。
“回家,泰山该饿了。”吴忌朝方宸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十个小时前……
吴忌从青龙山下匆匆下来之后,沿路返回市中心,这条路是从市中心到达青龙山火葬场的必经之路,他开得很快,因为路上没什么车,所以很畅通,虽然有些崎岖。开了十五分钟后,吴忌已经驶出这条山路,来到了一个三叉口,左边的这条通往市区,右边的这条通往邻省,所以如果警车要进青龙山,一定会从左边的这条道开进来。于是吴忌将车靠边停下,然后下车步行,他对道路两旁的所有树木、草丛、路灯、电线杆、住宅区外围栏杆等一一进行检查。
从戴V字仇杀队面具绑匪的行为来看,他不是凑巧在警笛响起前几分钟下车,他是经过精密安排的,算好时间下车的,那他怎么会算得这么准?唯一的一种比较大的可能性是他事先在这条路上安装了类似监控摄像头的东西,所以先于其他两个绑匪知道警察已经赶来。而他知道警察已经赶来却又不通知他的同伙说明他的真实目的不是绑架而是借绑架的名义除掉方宸夏。只要能找到这个摄像头,那么我的猜测可信度就会大很多了!但它也可能事后已经被拿走,不过与其冒险回来取,还不如丢弃不管,所以它或许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