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绑匪对视一眼,然后哈哈笑起来。“让她下车!”戴小丑面具的绑匪呵斥道,同样因为戴了变声器,他的声音也被处理过,但不是刚刚的男低音,他的是有些刺耳的尖锐男高音,不过这个声音跟他骨瘦如柴的模样倒很搭。
“要不我让她伸出头来让你们看一下怎么样?下车就不必了吧。”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我让她下车!”戴怪兽面具的绑匪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吴忌的鼻子,气焰嚣张。
吴忌往后退了几步。“妈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多专业的绑匪,结果是一帮没脑子的蠢货。”
“你说什么?”戴小丑面具的绑匪质问。
“我说你们是一帮没脑子的蠢货。”吴忌张开双臂,“我带了一亿现金来赎人,你他妈的却在这跟我浪费时间,我说了她很害怕,不敢下车。听不懂人话的人他妈的到底是谁?”
戴怪兽面具的绑匪一个健步上前欲要动手,却被戴小丑面具的绑匪一把拦住。“喂,别冲动!这小子不简单。你他妈的是谁?”
“夏小姐的司机。”
“司机?这年头司机都像你这样?”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市场调查。”
话音刚落,戴小丑面具的绑匪不禁笑了。“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吴林。”
“吴林,一听就是个假名字,不过没关系。吴林,你让方宸夏把头伸出来,交易的时候她的头全程得在车外头让我们看得见,明白吗?否则……”戴小丑面具的绑匪拍了拍腰间的枪袋子,“你知道这是装着什么吗?”
“总之不是装沙子用的。”
“枪。装有子弹的枪。”戴怪兽面具的绑匪恐吓道。
“我真害怕。”吴忌确实有点担心,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是心理战,敌人越想让你害怕,你越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那快让她把头伸出来。”戴怪兽面具的绑匪大喊一声,吴忌转过身,向方宸夏比划了一个伸头的动作。但方宸夏无动于衷。
“我去跟她说说。”吴忌走到副驾驶座外面,敲了敲车窗。过了许久,方宸夏才把车窗打开。“夏小姐,听好了,你把头伸出来让他们看到你,但如果你看到他们拔枪……”
“什么?拔枪!”
“别怕,他们不一定有枪,可能只是吓唬吓唬我们。但如果他们做拔枪的手势,你就立刻把头缩回去,然后藏到车子底下,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方宸夏又哆嗦起来,但立刻念起了吴忌传授给她的咒语。咒语很灵验,她的身子再次平静下来,然后缓缓伸出头,一道手电筒的光打过来,她大叫着把头又缩了回去。
“喂!把头伸出来!”绑匪厚重的怒吼声响起。
吴忌对吼道:“叫什么叫!妈的,你们能安静点吗?死人都被你们叫醒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方宸夏竟然笑了,因为吴忌的一句“死人都被你们叫醒了”。这一笑,她放松了不少,然后再次把头伸了出去。手电筒的光又打过来。
“别怕,只是光。”
“嗯。”方宸夏被照得睁不开眼睛轻轻回应了一声,“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吴忌点点头,但方宸夏没看到。
“是方宸夏没错。”两个绑匪相互嘀咕了一番。
“钱呢?”带小丑面具的绑匪问道。
“在车上。”吴忌回答,“人呢?”
“也在车上。”带小丑面具的绑匪回答,“你把钱搬下来,我把人带过来。”
“成交。”吴忌说罢去后备箱拿钱。同时,戴怪兽面具的绑匪折回车内带人。
一会儿工夫,身体彪悍的绑匪扛着夏涵返回了原地,只见夏涵全身用粗绳绑缚着,嘴巴被防水胶带贴了起来,他一看到伸在车窗外的方宸夏,立刻不安分起来,发出“嗡嗡”的鼻息声。绑匪立刻呵斥了一句“老实点”,夏涵瞬间石化在那,不敢再动。
但吴忌这边就不那么悠闲了,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二十箱钱搬下来拉到绑匪面前。
“这里总共二十箱钱,每箱五百万,合起来刚好一亿。”
“这么多……”两个绑匪不禁感叹起来。
戴怪兽面具的绑匪问身边的这位:“每箱都数吗?”
“应该数一数吧,不然怎么知道是不是一亿……”戴小丑面具的绑匪嘀咕道。
“那你们有点钞机吗?”吴忌问。
“点钞机?妈的,我们忘记带点钞机了。”戴怪兽面具的绑匪拍了一下脑袋。
“那就有点麻烦了,我们用十个点钞机数了三个小时才数完一亿,你们如果用手数,可能得数到天亮。你们该不会让我们在这陪你数钱数到天亮吧?”
“怎么办?”两个绑匪面面相觑。突然,戴小丑面具的绑匪小跑回面包车,和车上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再跑回来。
“不数了,带回去再数,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问方宸夏要钱。但是每箱都要开箱验,我们得检查钱是不是连号了。”
妈的!吴忌在心中呐喊了一声。然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第12章 绑匪的尊严
绑匪每开一箱验钞,吴忌的心都跟着抖一下。这是一种煎熬,就像西西弗斯推巨石上山一般,重复同一种痛楚。吴忌忘了是哪一箱里掺和了白纸,二十个箱子外表都差不多,他没有做记号。绑匪查看钞票的速度其实很快,但在吴忌眼里,时间过得很慢,他知道这是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在作怪。
终于在开到第十二箱的时候,吴忌的心不用在颤抖了。那是一目了然的白色。在一片红色大钞中,白纸的白色是多么刺眼。
“这是什么?”带怪兽面具的绑匪抓出一把白纸撒在地上,“这是什么!”
“你要不要等验完所有行李箱之后再听我解释?”
带小丑面具的绑匪已经在做了,他快速打开其他剩下的八个行李箱。当他看到全部是红色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此刻,两个绑匪已经没有心思检验剩下的八箱里钞票是否连号,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第十二箱的白纸上。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戴小丑面具的绑匪怒吼道。
“少了三百五十万。”吴忌语气平和,音调平稳,就像父亲在安抚两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我们原本准备了一亿,但梁辉出了车祸,他车上的三百万不能准时抵达。而你们又急着要我们送钱来,所以我们只好出此下策。”
“这么说起来,是我们的不是了?”戴小丑面具的绑匪嘲讽道,“你说谎前不打草稿的吗?少了三百五十万,梁辉车上有三百万,那剩下的五十万去哪了?”
“你的数学很好。”吴忌抿了抿嘴,“我没有撒谎,我们确实缺了五十万,就算梁辉的三百万成功送达,也缺五十万。”
“所以你本来就不打算出一亿?”
“不是,我们想给一亿,但时间紧迫。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为什么是一亿?你们知道一亿后面是几个零吗?它真的很多。”吴忌对眼前的钱海挥了挥手,“你们知道银行是九点上班五点下班的吧?所以你口中的二十四个小时准备时间,其实只有八个小时。而ATM机最高取现额度一天是两万。下次,如果你们还要干绑架的勾当,最好先调查清楚赎金由几个零组成,需要几个行李箱托运,然后给备钱的人充分的时间。不然,你们这样很容易逼人报警。”
“报警”两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使两个绑匪不约而同去摸腰间的枪袋。
“还有,你们虽然让我们白跑了三个地方,换了三个交易地点,但你们知道这么做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吗?是甩掉可能跟在我们后面的尾巴。但你们以为这样光是换换地方就可以达到目的吗?”吴忌从裤袋里掏出梁辉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在绑匪面前晃了晃,“这才是重点。你们竟然没有让我换衣服,没让我交出手机!如果我们报了警,警察凭这两部手机就可以定位到我们在哪。”
“妈的!”戴怪兽面具的绑匪大骂一声,“他说得对!我们太大意了!我们虽然分开监视了他们的举动,但警察根本不需要跟在他们身后,警察只要凭他们的手机就可以定位了!草!你们该不会报警了吧?”
“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吴忌反问一句。
“草,他真的报警了!”戴怪兽面具的绑匪刚叫完,就被戴小丑面具的绑匪喝止住了。“闭嘴。如果他报警了,警察早就到了。”
两个人的智商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九千六百五十万,加上夏小姐脖子上的一串粉钻项链,你把人先放了,剩下的三百五十万,以后再给你,你们手上有夏小姐的照片,所以不怕以后拿不回那三百五十万。九千六百五十万,已经很多钱了。”
“他说的有点道理。”戴小丑面具的绑匪看向自己的同伙道。
听到这句话的吴忌觉得此事有转机,但马上他就明白了另一件事:他似乎低估了低智商的人。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绑匪的尊严。一亿就是一亿,少一毛都不是一亿。”戴怪兽面具的绑匪愤怒地说道,“他妈的我们竟然被一个司机说教。我们才是绑匪啊!他用白纸抵赎金,我们还乖乖拿了钱交了人,传出去,我们以后怎么混?我们的面子往哪搁?绑匪的尊严在哪?”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当你谈尊严的时候,他谈钱;当谈钱的时候,又谈起了尊严。
“妈的,那现在怎么办?他没有一亿!”戴小丑面具的绑匪不耐烦了。
“交易终止!等筹到一亿了再进行。”戴怪兽面具的绑匪决绝地说。
“你傻吗?下次如果他们报警了怎么办?”
“他们不敢,我们有方宸夏的照片在手上!”
“但这里已经有九千多万了!有钱不拿传出去,我们会被笑掉大牙的!”
“那到底怎么办?”
正当两个绑匪你一句我一句纠缠不清的时候,吴忌看到面包车上那个戴V字仇杀队的绑匪下了车,径直走到夏涵身旁,然后掏出手枪,对准夏涵的腿连射三枪,外加狠狠踢了一脚。“每枪一百万,最后一脚值五十万。”经过变声器处理后,他发出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
夏涵痛得在地上打滚,因为嘴巴被胶带封着,只能从鼻子发出“呜呜”的悲鸣声,脸上青筋暴起,泪水鼻涕直淌,后来吴忌才知道他连屎尿都吓出来了。
“太好了!现在可以搬钱了吧?”戴小丑面具的绑匪乐开了花,但开心不过三秒,他突然一动不动地侧耳倾听起来。原来枪声惊动了栖息在青龙山树丛里的鸟儿的同时,似乎触发了另一种声音。“你们听到了吗?”他警觉地问道。
“草!是警笛!”戴怪兽面具的绑匪大骂道。
“等等。”戴小丑面具的绑匪说,“警笛分消防车的警笛、救护车的警笛和警车的警笛。”
关于警笛是这样的:消防车的警笛是三秒长声,间隔一秒,循环反复。救护车是高音一秒,平音一秒,间隔一秒,循环反复。警车的警笛非常急促,没有间隔。
而此时的警笛声非常急促,没有间隔。所以是……


第13章 葬礼进行曲
“妈的!是警车的警笛!”待到绑匪意识到的时候,吴忌已慢慢挪向别克车。
“王八蛋,竟然给老子报警!”戴怪兽面具的绑匪盛怒之下掏出手枪朝吴忌开了一枪。吴忌正在打开车门,眼疾手快的他用车门挡了一下,子弹穿透车门把手,消失在黑暗中。
“快趴下!”吴忌对方宸夏说道。
“我们不是没有报警吗?怎么会有警察?”方宸夏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哆哆嗦嗦地询问。
“我也不知道。”
“难道是我哥?对,一定是我哥偷偷报警了!”方宸夏笃定地说。
“现在不是争论谁报警的时候,逃命要紧!”
吴忌一坐上驾驶座就启动引擎,调转车头准备逃离,但哪有这么容易!气急败坏的绑匪拿别克车当枪把子,“砰砰砰”一阵狂射,别克车瞬时变成一个布满窟窿的筛子,车前挡风玻璃立刻碎成渣,刺耳尖锐的射击声以及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的激烈碰撞声把方宸夏吓得“啊啊”乱叫,继而嚎啕大哭起来。眼下吴忌没空去安抚她,他只想着赶快撤离。但车子才刚开上路,两个后轮胎相继爆胎。吴忌瞄了一眼后视镜,三个绑匪已经上了他们那辆面包车,正朝他的别克车追来。
上演一场追车大战是不可能了,别克车的两个后轮胎已经壮烈牺牲。只能下车,借助黑夜的掩护或许能撑到警察抵达。警笛声比之前更响了,听着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但吴忌知道警车总是这样,比你听上去的距离要远很多。
“下车!”吴忌对方宸夏说道。但方宸夏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只管自己哇哇大哭。无奈之下,吴忌先行跳下车,然后跑到副驾驶座,强行将她拽出来。
“不是说不能从车里出来吗?”方宸夏泪流满面,哽咽地问道。
“车里不安全了。”吴忌拉着方宸夏朝青龙山上跑去。
“我们这是去哪?”
“小声点。”吴忌压低嗓音,“去参加葬礼。”
“什么?”
“那有个坟场,我们先在那躲一躲。”
“这里好黑。”
“黑夜是天然的保护伞。”
“他们会追来吗?”
“如果我是绑匪,一个正常的绑匪,这个时候先逃命再说。但这群疯子弱智不一定,里面还有一个特别看重尊严。所以我们要躲一躲。”话音刚落,吴忌停下了脚步,将方宸夏按下头。
“怎么了?”
“嘘,不要说话。”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鞋子踩到干草的声音。然后是两个男人的对话声,一个男低音一个男中音。
男低音道:“我看到他们跑上来了,怎么眨眼就不见了?我们还追吗?吴林,你他妈给我滚出来!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宰了他!”
男中音道:“警车大概十分钟后就到了,没空陪他们玩了。”
男低音道:“妈的!竟然敢报警,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男中音道:“之后有他们受的,快走吧!”
脚步声似乎渐行渐远。
方宸夏忍不住又哽咽起来:“玩了,这下我……”吴忌立刻捂住她的嘴,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吴忌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他们很有可能没走远。
吴忌是对的,他们确实没走远,但百密一疏的是,吴忌口袋里梁辉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简直就像鬼来电,两个戴着面具的“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来。吴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黑夜能再黑一点!最好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夏夜的郊外星空晴朗,月亮甚至比中秋节还要圆还要亮。皎洁的月色下,两个鬼立马就发现了他们。四目相对的刹那,吴忌拉着方宸夏拔腿就跑,两个鬼紧追不舍。
妈的!没见过这么执着的绑匪!吴忌在心中愤愤地叫骂。枪声在身后再次响起,方宸夏吓得腿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吴忌立刻将她搀扶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忌看到一个闪光,那是月色下枪管的反光,而那只枪管的枪口正对准了他们!“砰”!吴忌本能地从背后护住方宸夏,几乎同时的,他感到一颗异物刺入了他的肩胛骨,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他直打哆嗦,沁出一额头的汗。
“你,你怎么了?”方宸夏明显感觉到了吴忌的异样。
“别管我,快跑!往黑暗中跑!我会跟在你后面掩护你。”吴忌嘴唇发白,声音颤抖。
“我跑不动了,吴忌!我害怕!”方宸夏呜呜哭诉起来。
“害怕的话念咒语。我不是教过你吗?害怕不是不可忍受或永远持续的,只要你……”方宸夏跟着吴忌念起来,缓缓起身,颤颤巍巍地往黑暗中跑去。
然而她才没跑出多远,又一个枪声响起。
“砰”!她在吴忌面前直挺挺倒下。
“方宸夏!”吴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跟前,抱起她,黏糊糊热乎乎的鲜血从方宸夏的胸口汩汩流出,吴忌用手按住伤口,但鲜血却从吴忌的手指缝中倔强地涌出。
“吴忌,我好痛……”方宸夏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吴忌忍着肩胛骨的疼痛将她抱起,奋力朝黑暗的山腰奔去,那里有树林,那里更黑暗。
“吴忌,好像念咒语都不管用了……”
“不会的,只要你一直念就会管用。”
“吴忌,这里好黑,这么黑他们是不是看不到我们了?”
“对,他们看不到我们。”
“吴忌,我们好像真的是去参加葬礼……只是躺在棺材里的人是我……”
“别傻了,你才二十七岁,躺在棺材里的人至少七十二岁。”
“吴忌,我有点累了,我想睡觉。”
“别睡,时间还早,你是夜猫子吧?现在才十二点,对你来说睡觉太早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呵呵。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有骨气,跟着你来和一群绑匪做交易。原来有骨气的感觉还挺好的,我表现的好吗,今天?”
“你表现的很好。”
方宸夏忽然咳嗽起来,嘴里不停涌出鲜血。吴忌抱着她已经跑了很久,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紧跟的脚步声了,他立刻将方宸夏放到地上,让她平躺。
“吴忌,我好冷啊。”
吴忌小心抱起方宸夏的上半身。“这样会不会好点?”
“好多了。吴忌,我想回家。”
“我会带你回家的。”
这时,山脚下的警笛声停止了,随之响起了一阵枪声,夹杂着人的说话声。
啊,警车终于到了。


第14章 意外之源
“吴忌,到家了吗?”
吴忌抱着方宸夏穿梭在昏暗的树丛中。“马上,马上就到家了。”
“吴忌,你说骨气到底有什么用?如果我没骨气,不跟你来见绑匪,我是不是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了?”
“对,你说的对。没骨气的人和有骨气的人,说到底都是血肉之躯。”
“吴忌,我好后悔。”
“后悔不该跟我来赎人?”
“不,我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我希望你永远没有遇到过我。”
“啊,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或许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也许你说得对……”
突然,树丛中一个黑影闪过,V字仇杀队面具冷不防出现在吴忌眼前。只见黑影缓缓举起手,对准吴忌,“砰”的一声,吴忌感到手上的方宸夏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吴忌呐喊着“不要”从噩梦中惊醒,结果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你醒了。”身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是安欣彤。
“我怎么在这?”吴忌想要坐起身子,但左肩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如电流般席卷全身令他瘫倒在床上。
“你别乱动,你才刚动完手术要卧床休息。”
“手术?我在医院?那方宸夏呢?”
“她在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还处于昏迷状态。”
“子弹有没有打中她的心脏?”吴忌边说边试图第二次起身。安欣彤欲要阻止,但吴忌坚持要起身。“别管我。”
“没有打中,子弹已经取出,但她的肺部大出血,情况不是那么乐观。”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吴忌忍着剧痛坐起身。
“这个……医生也没说,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更久……”
“她也在这家医院吗?”吴忌看到被子上印的医院名字——协和医院。
安欣彤点点头。“你要干什么?喂,你不能下床。”
然而吴忌已经扯掉手上的输液针,穿上医院的拖鞋,下了床,朝门外走去。他咬着牙在医院的走道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走,安欣彤小跑着跟上来,她拧不过他,无奈地摇摇头。“你是要去方宸夏的ICU对吧?跟我来。”
安欣彤带着吴忌来到方宸夏所在的ICU,有两名保镖站在通道口,吴忌在梦幻庄园见过他们。安欣彤亮出自己的警察证,他们才让吴忌通过。透过玻璃窗吴忌看到方宸夏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对不起……”吴忌惭愧地说道。
“你真让我失望。”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吴忌知道那是谁。“我真不该把宸夏交给你。”
“报警的人是你吧?”吴忌没有转身。
“对,还好我报警了,不然宸夏可能直接躺进棺材了。”
“方少爷,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你不能怪吴忌。”安欣彤想帮吴忌说话,但吴忌截断了她的话。
“他说的对,他不应该把妹妹交给我,是我太大意了。”吴忌转过身面向方宸春,方宸春的身旁还站着方宸冬,方宸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冷眼旁观一切。“夏涵呢?他还好吗?”吴忌转向安欣彤。
“他没什么大碍,就是腿可能会瘸。”
“那三个绑匪呢?你们都抓到了吗?”
“死了两个,另外一个跑了。我们射杀了一个,因为他持枪拘捕,另一个其实已经投降,但被那个逃跑的人射杀了,我想他是怕投降的人把他供出来所以杀了自己的同伙。”
“死的是哪两个?戴什么面具?”
“一个戴丑陋的怪兽面具,是被我们射杀的;另一个戴小丑面具,被他的同伙射杀。”
“他们的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戴怪兽面具的叫聂勇昌,三十三岁,锡安本地人,年前刚从东林监狱放出来;戴小丑面具的叫金泰,二十五岁,淮阳人,在淮阳有抢劫的案底。”
“另外一个能追查到吗?”
“常队已经在着手调查了。还有,赎金全部都拿回来了,都还给了方家。”安欣彤望了一眼方宸春。
“春少爷,那我们之间的委托算是结束了吧?”吴忌有气无力地询问道。
“结束了。你的委托费……”
“不用了。”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方宸春语气冷淡。“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会让你在你侦探那行身败名裂。”方宸春说到这顿了顿,“你最好去求佛拜神祈祷宸夏能快点苏醒过来,最多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她还是这样,可能连你父亲都保不住你。”
吴忌苦笑一声。“谢谢春少爷的宽宏大量和……善意提醒。”说罢,吴忌低垂着头离开了ICU。远远望去,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忌没事就会去询问方宸夏是否脱离了危险,是否已经醒来,但得到的回答总是她还处于昏迷状态。此外,他还密切关注着绑架案的后续进展,每天向安欣彤讨要调查进度,但安欣彤给予的反馈总是不如人意。
在医院的这一周里,似乎没有什么事顺心,除了一件事,吴忌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做梦梦到过圣地亚哥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绑匪朝他开枪却射中了方宸夏的梦境。这个梦境虽然一样很黑暗,但较之圣地亚哥,吴忌宁可梦到这个,因为这个梦境不会令吴忌陷入疯狂。
好友林霄几乎天天都会来看望吴忌,虽然医生说吴忌不能喝酒,但林霄总会将酒倒在保温杯里,假装补品给吴忌送来,吴忌每次喝完这个补品,都赞不绝口。两人的友谊因为这补品更进了一层。同时,母亲每天都会把泰山接过来让吴忌抱抱,以解吴忌和泰山相互之间的相思之苦。
至于夏涵被绑架的事,也不知是谁泄露出去的,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协和医院门口一度被他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后在医院保安和民警的通力合作下,粉丝改成在医院门口静坐祈祷,这些还算理智,更有甚者疯狂到自残,为的就是能入住协和医院和夏涵见面。
一周后,方宸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她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同一天,吴忌出院了,虽然医生建议他多住几天,但他一来实在不习惯医院的作息时间;二来他脑中有太多的困惑需要解开,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脑中徘徊:“吴忌,你没有时间了……”
出院当天晚上,吴忌再度来到了当日与绑匪交战的地方,他沿着当日的交易路线完完全全走了一遍,甚至还重新爬了一遍青龙山。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住宅区,火葬场和坟场到了晚上基本就没有人了,方圆百里就算是杀人放火一时半会儿也无人知晓,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犯罪场所。
那警察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交易的呢?很简单,通过方宸夏和吴忌的手机。这一点吴忌早就料到了。但神奇的是绑匪竟然没有料到。
是因为第一次干绑架的事所以疏忽大意?他们确实做了一些疏忽大意的事,比如没有带点钞机,事先也不商量好怎么验钞,甚至连一亿现金这种天文数字似乎都是拍脑门想出来的。总之一句话,太不专业了!
因为不专业,所以引发了一系列的意外,而这些意外又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