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心中不知道是暖还是凉,多好的一个女娃,为什么不要呢?!但某种观念根深蒂固了,你就算知道它不应该这样,有时候迫不得已它就已经是这样了。
回来路上,我问了唐诗:“那孩子走了吗?”
他抬手抵了抵眼镜笑着说:“走了。”
我在脑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一次,掏出烟来给唐诗递了一根过去:“之前那双胞胎没了一个,不是说是因为一个莲生子没拴住吗?”
“实际上给他们拴的人也就拴了一个。”唐诗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缓缓道,“我见那媳妇被那东西缠上,起初以为是还有一个童子没拴住才这样,却没想着是他们家的女儿。”
“也就是说本来怀的就一个?”
“你不是说怀两个也有变一个的可能吗?”他忽然一脸无赖地笑起来,“那我怎么说得准。”
我心想也是,便没再问下去。此时,已是接近十二点了,地铁早已停运了,附近又没有夜班车的车站,两人只好徒步往回走,看看半途能不能截上出租车。彼此都各有心事地缄默着,估计也为这事纳闷得慌,走了一阵都相对无话,唐诗找了个路边的垃圾箱摁熄了烟头,忽然回过身说:“我跟你说,莲生子生出来的孩子,都是童子命,活不过二十岁的。”
我怔在那儿,霎时接不上话。
这时前方刚好驶来一辆亮着红牌的出租车,唐诗二话没说走到路边挥手拦截,然后回身催促我快点,我把烟火掐掉扔到水道里,急忙走了过去,唐诗拉开了车门,等我进去后他才弯身钻进车里,刚坐定,他忽然用很淡然的语气问我一个很脑残的问题。他问:“莫辞,你相信报应吗?”
当场我就愣住了,不过就这件事来说,汤家确实是咎由自取,便颔首道:“我信……”
“为什么?”
这能为什么?
“任何事,因果缘由总会有的吧。”
唐诗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盯着我,眸色迅速地暗淡了下去,却笑着喃喃道:“也是啊,因果缘由……”
我静静看着他,车外流光将他那张脸映得暗沉抑郁,轮廓分明。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升腾起来,我忽然觉得,我对眼前这人的了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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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窥视 文/青丘 图/玉烟先生
《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

昨晚刚下过雨,蝉发着刺耳的叫声,空气既潮湿又闷热,我一个人守在剧场门口,与白翌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天忽然又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就将地面和树叶都打湿了。
我本来是站在剧场大门口的,而今被挤到了通道尽头的角落里,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找不到白翌,现在到处都是躲雨的路人,嘈杂的声音和晃动的人影不断地交融着。忽然我发现在大门里侧的角落里躲着一个人,身高和白翌非常相似。我穿过拥挤的人群,那种拥挤的黏腻感让我加快了步伐,到了他身边后,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拍了一下他后背说:“哥们,你可真会躲啊。”
但没想到他不是白翌,只是长得非常像,要不是我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我可能都会认为只是白翌换了一个发型而已。
他回过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天气和场合生气,反而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开口说:“朋友,你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非常温雅,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女孩突然指着这个男人说:“你是不是那个演《窥视》话剧的金波?前几天新闻里报道的那个!”
男人似乎对那个新闻报道很敏感,一听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突然人群中射出了一个闪光点,估计是有人在拍照吧,男人警惕地朝着那个亮点看去,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骚动很快平息了,男人恢复到原先的平静,随后,他礼貌地说有事要先走了,于是便离开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还在诧异这名男子和白翌如此相像之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哥们,你可真会躲啊。”
我回头一看,是白翌,这次是真的白翌,我刚要开口,先前那个女生又激动地高声道:“您又回来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白翌莫名地看着我,随后回答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女孩子歪着头,盯着白翌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才转头。
白翌拉着我说:“你怎么非要来这看电影,在家不能看吗?热死人了。”
我鄙视地说:“你懂啥,这电影票多难搞,你看那么多人都在等着看呢。”
白翌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说:“这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躲雨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算了,反正你要看就看吧。我不迁就你谁迁就你?”
我小声地骂道:“你个宅男……”
他不动声色地敲了一下我的腰间说:“你有资格说我?”
就在我们斗嘴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身一看,是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太阳眼镜的男人,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人的站姿非常笔直,给人一种非常有气质的好印象。他此时躲在剧场内部的通道里,朝着通道内指了指,意思是让我们往里面走。我和白翌对看了一眼,正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就在这时男人消失了。白翌和我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决定还是走一趟。我们进入通道后才发现里侧有一个隐蔽的休息室,那个古怪的男人正在里面等着我们。
他见我们进来后,迅速地关上了门,检查着四周,感觉像是地下党员,我甚至怀疑他是便衣警察。足足检查了三遍,在确定无人后,他摘掉了帽子和墨镜,原来是那个跟白翌长得非常相似的演员,我不由惊诧起来,他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此时的他眉头紧锁,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脸色也苍白得厉害,白得仿佛可以看到他皮肤下的血管。和白翌不同的是,他的英俊更多的是一种病态。
他礼貌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冒昧地请二位进来有些唐突,不过这里比较安静。”
说完他对着我们俩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白翌的时候,他的眼神有着更多的停留,我心中嘀咕道:“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白翌倒是没我想象中那么吃惊,他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整张脸又恢复成了“扑克”。我见那人那么儒雅,心里不免有些好感,客气地说道:“没事,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依然保持着微笑,他礼貌地说:“是这样的,我想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他时不时地会把目光投向白翌,而白翌只是礼貌地点头而已。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但好像那个男人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这种抵触感让我有些不耐烦,我不自然地咧了下嘴角,而这样细微的心态仿佛瞬间就被那个男人发现了,他赶紧伸出手说:“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金波,是一名话剧演员,两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先伸出手说:“我叫安踪。”
白翌看了他一眼,随即也伸出手说:“我叫白翌。对不起,我们要看的电影就要开演了,你有什么事情……”
金波看着手表,露出一个比较为难的表情,他说:“是这样的,我遇到了些麻烦,想请你们帮忙,我发现我可能患了某种心理疾病……”
听到这里,我脱口而出道:“你有心理疾病?”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说话!
果真金波以为我把他当成神经病了,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前不久我演了一部话剧,是个悬疑侦探的本子,我这个人向来很容易入戏,但是不容易出戏,这一次更加严重了。我发现我无法走出这个故事……每时每刻我都像是生活在戏里,而故事里的人也像是走出来了似的,我怀疑自己是否是记忆混乱了……我曾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跟我说过,只要我能够让自己明白这只是一部戏,不是真实的生活,那么我就可以解脱了,所以当我看到白先生的时候,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虽然我知道这样子有些唐突,但是真的希望白先生能帮帮我,我想请您代替我重演一次这个话剧,而我作为观众。因为您和我长得非常相像,我就像照镜子一样看着您重演了一遍,而后您再告诉我,这只是一部戏,是另外一个人,这样我想我的心魔就能解除了,不知……”
白翌推了一把眼镜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演戏的天分,我这个人很木讷的。”
虽然我很想吐槽白翌骗人的能力已经充分体现了他的演技,不过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蹚这趟浑水,这我能理解。
金波也明白白翌的言下之意,他非常纠结地坐在座位上,摸着食指的关节,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他忽然抬头看着白翌说:“白先生,我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因为这个世上能找到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不大容易了,遇到您,也许是老天恩赐我的一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您重演一次,以便带我走出这个梦魇……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白翌尴尬地看了看我,然后站了起来说:“对不起,就是因为这件事太重大,我觉得我没有能力承担……”
金波不死心,他也站起来说:“不,不需要演技,只需要演完,让我知道这只是一部戏,一个剧本,不是生活,没有……”他收住了即将破口而出的“鬼”字,他调节了一下呼吸,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之后他说:“白先生,如果您不帮我,也许再过不久我就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了,您不是帮我,而是救我啊!”
男人颓废地放下了手里的帽子,这时房间里的暗室里突然打来了一道闪光灯,男人像着了魔似的立刻跳了起来,在这不大的休息室内不停地翻找着,可是他连本来贴在门板上的女明星海报都撕下了,也没有找到那个闪光灯的来源处。我和白翌也觉得奇怪,这个闪光来得好没道理啊!跟先前在门外时的那个闪光灯一样的突然,一样的诡秘,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明显地听到了按相机快门的声音和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眉头跳了一下,他指着房间侧面的换衣间,问我们说:“这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吗?”
我也不是太肯定,稍微回想了一下,我回答道:“没注意,好像来的时候就是开着的。”
男人“嗯”了一声,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问:“我可以抽一支烟吗?”
我无所谓,让他自便,他的手有些抖,连点了几次烟都没点上,他的嘴里一直都在嘀咕“开着”这个词。虽然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那闪光灯的确是亮了。
白翌低头托着下巴,这是认真思考问题的小动作,过了片刻后,他说:“我可以答应帮你,但是能不能成功我不保证。”
金波见白翌松口了,紧紧握着他的手,激动不已。男人给我们递了一张名片,他说:“那么明天我们就在我所在剧团的练习舞台碰面,谢谢您白先生,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说完,他也跟我握了握手,我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手非常的潮湿,但那不是手汗,倒有点像是洗过手之后没有擦的湿漉漉的感觉。他再次客气地说了一句:“白先生,那就拜托您了,我先告辞了,我们明天见,再次谢过!”

电影很精彩,但是白翌并没有在意,而是想事想得出了神,我见他还在纠结金波的事情,于是开涮地说道:“难得你会那么见义勇为,平时你可是一直叫我少惹事来着的。”
白翌瞥了我一眼,没有理睬我的刁难,反问道:“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我一边喝饮料,一边说:“我怎么知道啊!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不应该存在的闪光灯的确有些诡异。”
白翌说:“他离开的时候一直靠着墙壁走,只要有人靠近他的身后,他就会停下来让身后的人超过自己后再走,虽然表面上看很正常,不过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害怕螳螂的蝉。此外……”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摸着下巴想得更加入神了。
我皱着眉头说:“你这比喻不大恰当吧,我觉得那个人蛮好相处的,也够儒雅。坦白地说,我觉得他这事透着邪气,他的那个剧本可能会有些问题,你还是小心点吧,说真的,我并不是很赞成你蹚这趟浑水。”
白翌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饮料,无所谓地说:“这我倒是不担心,但我奇怪的是你看那小子的眼神为什么特别的专注?”
“专注怎么了,咱这是礼貌……”我歪着脖子,说到这里我听出了点味道,我贼笑着说:“老白,你这话有些酸哪。”
白翌翘着嘴角笑道:“酸什么,实事求是是一名人民教师应有的品德。”
我暗叹道:“无耻,有的时候真的是得天独厚的才能啊。”
第二天,到了和金波约定的时间,白翌本来是不想我去的,理由咱心照不宣,但是我一想到白翌这样的扑克脸要演话剧,我就觉得有趣,我怎么可以丧失这么一个可以向他吐槽的绝好机会呢?不去就没办法报昨晚的仇了!
我使出了撒手锏,我对他说:“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就只是让你白翌一个人去,我真是有点放心不下,你不能糟蹋了我一片好意啊!”
白翌没办法,挥了挥手,意思是说随便你吧。
就在我准备关上电脑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新闻弹窗居然跳出了一则新闻:特大爆料——著名青年话剧演员金波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现在正接受医生的治疗。
顿时,我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也太夸张了,昨天金波才刚和我们说过,而且那屋子里根本没有人,怎么这么快就有了这样的报道?!莫非是金波自己透露出去的?我点开了页面,上面还有一张照片,角度正好是当时金波不安地挥着手在说话的情景,这个神情抓得非常到位,简直就像是精神病发作似的,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和我们解释他遇到的诡事,而那一下正好就是那个神秘闪光灯出现的那一瞬间。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新闻报道简直就像是特意要让这个金波身败名裂似的。
白翌掐掉烟头,说:“走吧,先去找金波。”
按照金波给的名片,我们找到了他所在剧团的地址——一个靠近苏州河的小工厂,里面被改造成了小型的剧场和排练室。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居民。金波站在大门内的角落里,如果不是我们知道他在等人,还以为他是在躲人呢。他的神情比我们昨天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憔悴。
金波一眼就瞅见了我们,走了过来,他仿佛不想在空旷的地方多待片刻,赶紧把我们拉进剧院,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宿没睡,他看着我们说:“今天的新闻你们看了吧?”
我说:“我在网上看到了。”
金波痛苦地捏着鼻梁说:“我明明检查过了,那休息室里没有人,怎么会有照片和报道呢?我快要被逼疯了!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我想要安慰些什么,但是白翌拦住我说:“先进去,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金波神经质地看着周围,四周除了嘈杂的蝉鸣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忽然从河岸的对面又闪过一次闪光灯,金波捂着脸转头,赶紧往回跑。我们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小型的舞台,这是一个屋顶改造的舞台,舞台前面只有三排观众座位,在舞台的中央有一个木箱子和一把椅子,外加一台老式打字机。黑色的幕布后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是我看不清。
四周非常的暗,只有一束自然光从天窗那里打入舞台正中央。而舞台对面的窗帘把窗外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不见任何缝隙。这里不可能有人躲藏,但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环境而有所降低,反而总让我觉得无论哪里都有可能会出现那个古怪的闪光灯。
狭小的舞台走上去就会发出嘎嘎吱吱的声音,这个练习舞台非常老了,金波做事还算仔细,他一个晚上就把剧本都给我们准备好了,白翌不太情愿地拿过剧本翻着,金波开始翻弄着化妆箱,在这安静的舞台上翻弄出了不小的声音,但是相对于这些静止的道具来说,我们的动作仿佛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像在这幕布的后面还藏着另一双眼睛,动与静都显得分外显眼。
我作为唯一的闲散人员被遗忘在了边上,金波围着白翌转,讲述着这部话剧的大概情况,白翌的样子很僵硬,他不喜欢别人碰触他的身体,所以当金波为他披上一件黑色大衣的时候,他抵触地挡住衣服说:“非要穿这个?不是说只要我把这部戏给念下来就好了吗?”
金波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你演的是一名英国侦探,所以我们必须稍微修饰一下,这样你也可以更快地入戏。”
白翌拉长着脸,他看着那古怪的黑大衣和黑色礼帽,只能硬着头皮低头穿戴上。于是新一代的许文强就此诞生了……
我心里暗爽不止,心想终于让我抓到你的糗事了。我越想越搞笑,朝着台面上的白翌夸张地竖着大拇指,他的脸更加臭了。
不过渐渐地我觉得好像光线有些暗了,我抬头看着舞台左上方的天窗,一片乌云正好遮住了阳光。忽然,我发现天窗左上角上好像趴着一个人,他就像是壁虎似的趴在玻璃上,我靠,这样居然都不会掉下来?!由于是背光,我只看到他黑色的轮廓,根本看不清长相。
就在我准备张嘴开始喊的那一瞬间,那只“巨大的壁虎”赫然消失不见了,难道滚下去了?
我吃惊地张着嘴看着天窗,此时金波突然从我身后出现,我被他吓了一跳,他看着我们说:“你们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他的身上依然是那股难闻的潮湿的味道,这让我想到了日本神话中的河童,而河童在中国的另一个称呼是水鬼……
我回头看着舞台,空荡荡的舞台上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是先前那个趴在天窗上的人到底是谁?此时的我总觉得有眼睛在窥视着我们,在那黑色的幕布后面,有人在阴森森地笑,还有那一闪即逝的闪光灯仿佛随时都会闪起……
金波坐在舞台最左边的角落里,这里可以观察到整个舞台,而他的身后没有任何的东西,他邀请我坐在他的身边,随后他颇有风度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椅子上已经溢出了一摊水,我想要提醒他的时候,白翌干咳了一声开始念他的台词了。
“这里是沃尔夫庄园的荷塘,到了夏天,这里的河里开满了荷花和睡莲,芬芳、清香、安静……但是就在这样的地方,今天早上却发现了一具可怕的尸体……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了,但是古怪的是只有那一双眼睛却还没有烂……”
听着白翌朗读着那枯燥得犹如陈述验尸报告似的话剧对白,一开始我是差点要笑出来的,但是听着听着,我觉得无聊之极,呆坐在椅子上差不多要睡着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渐渐地,我仿佛被带入了故事中的那个场景:傍晚的夕阳、芬芳的睡莲以及……一具尸体,忽然,那具高度腐烂并且已经开始冒出泡泡的尸体朝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瞬间那眼睛变成了一盏闪光灯……
我一下子从这样古怪的想法中惊醒,台上的白翌还在念着枯燥的对白,忽然,我看见金波的身体抖了起来,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舞台上的白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那双手非常惨白,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水泡,手里还端着一台老式的照相机,最恶心的是它还在不停地滴水,白翌的身边已经溢出了一摊水渍,这双手好像刚刚从阴沟里爬出来似的,四周弥漫着难闻的腥臭。
那双手缓缓地举起照相机,它开始不停地晃动,最后对准了金波,而白翌却依然毫无感觉,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依然机械地念着对白。
此时身边的金波已经害怕得蜷缩起了身体,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他紧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发现他的手上也出现了许多的水泡。他紧张地看着舞台,凑在我的耳旁,低声说道:“他又来了……”
说完后,金波低声地和着白翌,念着跟他一样的台词,只是听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念咒语。他好像强迫着自己只关注白翌的表演一样。我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是不想再让那个怪手拍下他不正常的照片,免得他精神出问题的传言会更坐实了。
而台上的白翌,从一开始他就压根无法入戏,他念着念着整个头早已低了下去,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表情。那双手迟迟没有按下快门,它仿佛在等待金波露出最失态的表情,以便及时抓拍照片。
此时的金波,似乎再也忍受不住那双手和那台照相机带给他的诡异压迫感,他忽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白翌身后,伸出手准备要大声喊,就在这一瞬间,照相机的闪光灯亮了,而几乎与此同时手突然不见了,舞台上那些水也消失了!
我连忙喊道:“老白,看你身后!”
白翌瞬间闪开了身子,但是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金波苍白着脸,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的后脖子都是汗水,他盯着舞台上的白翌,摇了摇头,失重般地坐回椅子,他扶着额头说:“他又来了……每次都这样……这次新闻不知道又要说什么鬼东西了……”
白翌转身看着身后,但是幕布后面什么都没有,白翌重复了一句戏里的台词:“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这座庄园,而所有人都无法捕捉那双眼睛。它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真相的人……”
白翌缓缓地走向幕布,想要看看后面,但金波忽然大声地制止道:“不要碰这些幕布,请您继续演下去!”
仿佛是回应着金波的话一样,幕布后面传来了急促的快门声,就像是照相机连拍一样,这刺耳的声音好像在对我们作着警告。
下一秒从那黑色的幕布后面滚出了一样东西,我有些坐不住了,刚想要上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被金波一把拉住了,我感觉到他的手上的泡开始爆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牢牢地抓着我,凑近我的耳边说道:“别上去,上面有鬼……”
此时金波英俊的脸有些苍白得过了头,他侧着眼看着我说:“必须让白先生继续演下去,否则它会察觉……”
白翌站在舞台上,那白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致使他的脸色看起来也非常的苍白,他毫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圆球滚到他的脚边,弯腰随手拿了起来,朝着我的方向说:“是一卷胶卷。”
说完后,他把胶卷头朝我这边扔了过来,我接住胶卷后正要察看,金波已经迅速地抢了过去,他朝着光亮的地方拉开了胶卷,曝光了里面的内容,随后他颓废地坐回了椅上,声音有些变调地说:“白先生,这卷胶卷也许是道具师没有拿走,请……请您不要介意,请继续演下去吧。”
白翌拿起了本子,但是没有继续念,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金波不安地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白先生,不要管那么多了,请您继续。”
白翌平淡地说:“你是否该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一起冒险。”
金波坐立不安地转过身对着我说:“正如你看到的一样,我好像被一只鬼给缠住了,我得摆脱它,我问了一个法师,他说只要能够找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在一起,那只鬼就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我,这样我就可以脱身了……白先生,我很需要您的帮助,但是请放心,这只鬼只会纠缠我……而且只报道我的隐私,因为我是个名人,受人关注,报道我它才会有成就感,而你们并不是名人,所以它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