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我走进婴儿房,孩子还在熟睡,我把孩子抱起来走回卧室,轻轻摇醒他:“宝宝乖,看,爸爸多爱我们,他现在和我们一样了。”
他的眼珠迸得通红,眼泪悉数流进伤口,曾经英俊的面孔终扭曲在我的微笑里。
邱暧暧咽下一口咖啡,冰凉。她喜欢这么喝,加一勺奶,放至透凉。从后头滑下去有腥苦的味觉感触,不逊色于一杯血腥玛丽。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整容的女人。换得了脸皮换不了心。何苦。”
仇慕名合了书伸出一只手去摸邱暧暧的下巴:“来,让我看看这是不是一张假面皮。”
邱暧暧一把打掉他的手:“胡扯。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仇慕名不恼,只是诡笑:“既然你的不是假面皮,又怎么会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女人?”
邱暧暧心凉,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如同冷水灌顶,直浇到心底。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故事。要知道,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你在给我讲故事。”她假装不经意。
仇慕名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径自喝了下去。啧啧嘴:“没故事的人不可能有这么洗练的表情。你的淡定会出卖你。因为过了火。”
火候,火候,是啊,火候。什么东西做得过了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邱暧暧突然明白,自己也许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可是,在爱情里,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会筋疲力尽,找一个高于自己的对手,甘愿匍匐亲吻他的脚趾。
如此卑微地呈现,等待再等待,等待他落下一吻,足够怀念一生。
她是否真的愿意这么付出。至少,现在还不。又或者有一点?
事实上,邱暧暧已经输了,有这样的挣扎就已经输了。她变得不自信。
仇慕名看穿她的恐慌一般,露出得意的微笑,但只在心里绽放。
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灯祭
妻亡了。
他在悲伤之余送走了亲朋。留下来,独自一人面对黑暗,终于身心俱疲,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叮叮当当,显得过于烦琐,是当时装修房子的时候他自己挑的,妻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嚷嚷着要换掉却一直没能达成所愿。
直到现在妻已亡故了,他还是没能满足妻那么一个小小的祈愿。
想着想着,眼泪渐渐划过床沿漫了下来。为什么?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在想以后会怎样怎样,而眼下的事情却一推再推,推到生命的边缘,掉下悬崖万劫不复。面对着过往做过的错事,人们所有的悔过都是徒然。
回忆过去的人是可耻的,因为不懂得向前看是王道。但事实上,没有人不可耻。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套衣服就出去了。
他开着车子来到灯市。并没有理会那些热情的小姐喋喋不休到让人感到作呕的介绍。只是一个人游离着,默默地看着。终于挑中一盏纯白色磨砂质地的圆灯。式样简单素雅,边缘处有翻卷的云状花纹。是法国的纯手工工艺打造。
合妻的性格。他记得。
他把那盏灯以高价购下。小心翼翼地放在车的后备厢里,带回家中自己动手安装,还添加了一圈半长不短的黑色流苏在边缘。
人在下面往上看过去,那就像是一束淡黄的光被束缚在一圈黑色的瀑布里,光渐渐变得暗仄,有风吹过流苏摆动,光影疏离,格外摇曳生香。
几日之后,他带那个金发女人来到家中。他把钥匙随手扔在桌子上对开始脱衣服的女人说:“我去洗个澡。”
女人扭动腰肢,谄媚地接过他脱下来的鞋子:“快点哦。”
他没有做声,只是闷着脑袋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浑身赤裸着躺在床上,身上半盖着白棉毯子对他发出浪笑。
他解开系在腰间的浴巾钻进被窝……
事后,两人头靠着头倚在枕头上。
女人窝在他怀里望向天花板:“咦?认识你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换了个灯?这还有一圈黑色的流苏。不错不错,挺好看的。”
他点上了一根烟:“这个刚换的,以前那个破掉了。”
女人娇嗔地搂过他的脖子:“我也要嘛,这个好看。给我弄一个吧。”
他顿了顿:“你真的觉得好看?”
女人拼命点头,顺带着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响亮香艳的吻。
他轻轻弹掉烟灰,出其不意地把还明灭可见的烟头直直地插向女人的眼睛。
“啊!”女人惨叫着,左眼流出泪水和血液混合的液体,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硬着手继续深入,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女人,女人不住地扭动身体不停拍打,眼球迅速变形爆裂。
他起身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把长又宽的刀。
刀锋尖利,刀身厚重,刀起头落。
今天他在卧室头顶的那盏灯又添加了一盏。灯的周围多了一圈金色的流苏。
第26章 第二十六夜 为自己划一根火柴
不幸,他们走失在茫茫的雪山。这里终年白雪皑皑,就像是乌云盖顶一样的千里之雪漫下来,压抑在人接近冰冷的胸口。
抬头向上望去,有时候是一望无际万里无云的蓝天,蓝丝绒一般的光泽,不能触碰的美和悠远,却又似乎有随时跟随冰山一样崩塌的可能。
这样的美如果分崩离析,那也是一种壮观吧。
她双腿被埋在雪堆里,僵硬着,不能前行。背上那装备足够的背囊成为负担,手指深深陷在背带里,隔着羊皮手套依旧被勒出轻微的紫痕。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已经在眼眶周遭结冰,模糊一片,冻结希望。
她索性跪下来,摘掉手套呵着气,热气蒸腾起来,融化掉发梢的冰雪,手指渐红僵硬。她无助地抬起头,看向即将变幻的天空,来这里攀山准备已久,却棋差一着,断想不到气候变化如此之剧烈。
几个钟头前,他从山腰滚下,浑身滚上白雪被埋在雪堆里,她看不见,下不去,救不得。她匍身探头,热泪在呵气的保护下滚烫涌出。
她什么都看不见。冰霜打下来,眼前更是一片迷茫。雪沙打在脸上,冷冷地疼,又仿佛灼伤一般炽烈。
她多么渴望。渴望,能从这里看见他橄榄石色泽一样的双眼嵌在白雪中冥冥分明,那好歹也算是一个讯号。
她渐渐像是一个雪人一样跪在原地,不得动弹。就这么去了吧,或许此行也不枉此生。如果还能相见。那便是奈何桥上的永恒。
她想着,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像是在郑重其事地等待一场盛宴。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在耸动她的肩膀,她慢慢睁开眼睛,一个眼睛圆大的孩童围着厚厚的围巾,正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短发浓眉,嘴角轻抿,忽闪的鼻翼脆弱灵动。
他用小小的手牵起她冰冻的手指:“枚远,走。”他眨眨眼睛。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双膝却突然灵动一般立了起来。
他们来到崖边盘膝坐下,围了个小小的圈子,男孩儿笑笑抹了一把早已冻结成冰的鼻涕,帮助她从肩上艰难地卸下背囊,打开来,翻出尚且干燥的衣物和其他的一些零散的东西,那里面还有一小把以备不时之需的干柴,随后他又从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递给她。
她愣了愣接过来。他用小小的手做掩护划燃第一根火柴点在干柴上,然而,因为风势还有些大,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她又抽出一根嚓地点燃,如此反复,终于两人用去了半盒火柴才点着干柴,淋一点点油上去,火势很快变大,他们开始把一件件什物丢上去,木柴刺刺冒烟。
男孩儿突然按住她划火柴的手:“下面可以许愿了。”
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刺啦划着一根火柴,心中默默念道:“让这暴风雪变小吧。”果真不消一会儿,雪势弱了很多,摇曳的火苗也稳定了许多。
他笑笑:“继续呀。你运气好,不要停。”
她看到自己达成所愿,于是兴冲冲继续划燃火柴:“有些食物充饥就好了。”不多时,面前果然摆出很多东西,她伸手过去拿,才知那些并不是实体,自己却莫名的饱肚了。
她一时兴奋接着一根一根划起来:“一座帐篷。取暖的被褥。天快些亮起来。温暖的阳光。信号烟雾……”
当报以信号的烟雾腾腾升起的时候,第一道曙光划破天空,刺出些许殷红的亮色。
她摸摸火柴盒,那里面只剩一根了。她想了想递给男孩儿:“为自己划一根火柴吧。”
男孩儿并不动,只是托着脸看着她,笑笑不语,目光灼灼。
她愣在那里说不出的讶异,把拿着火柴的手又递过去:“快些,机会难得。”
男孩儿这才接过火柴和盒子刺啦一声点燃:“赐予她永久的幸福。”
忽然间帐篷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才想起,自己竟糊涂到没有为摔下山的情人划一根火柴?!来不及反应许多时候。头上嗡嗡的直升机正在轰隆地响。她抬头望去,那上面缓缓降下云梯。她急急忙忙站起来,牢牢抓住那条生命线。她升在半空俯瞰,寻找着赐予她幸福的男孩儿。
但是那里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茫白。
数日后,她随搜寻队再次出现在山里,剥开重重雪层,爱人冰冻的脸颊依旧带着微笑。拳头紧攥,暖化了以后被人掰开,里面只剩小小一把灰烬。
小小的男孩儿带着女孩儿去山上玩,迷路了。他们只好找了个破房子爬上去,坐在屋顶房檐边。冷冷的风灌进领口,男孩儿取下脖子上厚重的围巾胡乱系在女孩儿的脖子上,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火柴递过去:“枚远,拿着,点了。它们能帮你实现愿望哦。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女孩儿抹抹鼻涕接过来:“我一个人遇险的时候你也会在吗?”
男孩儿笑笑:“当然了。我永远会给你带来希望的火柴。”
女孩儿伸过去小手:“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嗯!”小男孩儿短发浓眉,目光灼灼。
“你相信吗?这是一个譬喻。并且是一个暗喻。”仇慕名神秘地凑过头来,附在邱暧暧的耳边,她觉得不适,窸窣的温暖却像是做了什么令人不安的事情。
“什么譬喻。不过是一个贪婪的女人。负心的蠢女人。”邱暧暧不置可否,只是断断续续咀嚼着一些腥臭的鱼骨,那些鱼刺有的断裂,卡在她的喉咙,有些疼痛,血腥气在口腔弥漫,混着鱼腥有别样的兴奋。这是她最中意的零食。
仇慕名看见她张着嘴有些哽咽,自觉地递过来一杯水:“慢些吃。没人同你抢。”接着说,“那个女人不蠢,只是,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只有人性的自私会无限扩大。如同一团阴影,独独在这种生死关头忽地散开来,占据着人的脑子和心。于是人就变得麻木,心里只有了自己。”
“那,如果你快饿死的时候呢?会不会吃掉我?”邱暧暧有心为难。
仇慕名伸过手来覆在她的眼睛上:“我相信你会为我寻找食物。所以甘愿等死。”他的声音太过甜蜜,所以不够诚实。邱暧暧感到一丝丝悲哀。
继而,她坐起来:“如果像你曾经说的一样,我的淡定会出卖我。那么,你的自信也一样会出卖你。”眼含笑意,是得胜的讯号。
仇慕名怔了怔,他没想过她会反将一军。并且这么准确地扎中他的红心。
这是一场心理战,两个人正在风头上张开羽翼,拼搏过后,希望羽毛不会散落一地,如同寥落的美好。
第27章 第二十七夜 主角:第一话
MSN上有人叫我。我瞥一眼,哦。是他。
是一个自称是广告公司策划的男人。跟我聊了几个月了。这个人很博学,天文地理文学艺术,甚至哲学都知道一点,跟我的生活饮食习惯也相投,总之,一直相聊甚欢。
最近他似乎有很大疑惑,抑或是说烦恼,我总感觉他意志比较消沉,总会莫名其妙地说一些比较消极的话,但是悲喜参半,总之,是个猜不透的人。与之打交道,有些疲惫,但乐趣无穷。
可是,今天我要赶稿子。一部灵异短篇集被编辑催了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截稿,要知道,对于长篇的文章,你可以一直按着思路编下去,可是这样的短篇集要不停地搜集素材,还不能重复主题,要孜孜不倦地努力满足大众好奇心越来越强的口味,的确很难。今天我好不容易从外婆那里听来了一个故事,必须得抓紧构思下来。
“对不起。今天我有事,得赶稿子先。”我吧吧吧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外加一个歉意的笑脸。
“哦。好的。回聊。”他口气淡漠。
我把窗口关掉。突然他又飙来一句话:“是有新思路了吗?笔下的新主角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我快速回复:“呵呵,是个垂垂老矣的女人。好了,再见。”
“再见。”
终于作罢。
之后,我关掉窗口迅速投入创作中。等到新故事完成的时候,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表正好十二点整。
此时,MSN又跳动起来。还是他。
我发了个笑脸过去:“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明天不上班了?”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来一句话:“嗯,我请了假。长假。”
“哦。我新故事写完了,想不想一睹为先啊?”
“好。”
我把故事发了过去。他停了停,发过来一些意见和感受,都是比较中肯的。
只是,他发来的那一大段话的最后一句有点奇怪。
第28章 第二十八夜 主角:第二话
他打着那一行字:“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成为你故事的主角呢?”
我先是惊了一下,继而笑着回复道:“好啊,可是我故事里都是幽灵鬼怪呢。你这个大活人恐怕……要做御鬼大师才能出现在我故事里呢。”
他很久都没有回复。等了半天我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准备关掉电脑去休息。
MSN却突然间滴滴滴响起来。是他。
“我们能不能见个面呢?”这是一个邀请。
我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吞吞打下几个字:“为什么一定要见面呢?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好吗?”
他回复:“不见面你怎么能知道你作品中即将出现的主角是什么样子呢?我希望我的形象能够饱满真实一点。明晚八点半,菲菲咖啡厅见。我穿黑色衬衣。”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就下了。我撇撇嘴关掉电脑钻进被窝,反复想着他刚才的话:难道他真是个御鬼大师?不管了,毕竟是忙了一天。很快就呼呼入睡。
第二天我还是如约而至,毕竟我也没有回绝,不去见他恐怕不太好。以他平时的表现看来,大抵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我在八点半准时到了咖啡厅,这里很暗,只点着一些宫灯形状的壁灯。音乐是普通的流行爵士。咖啡厅里人在这个时候还不算太多,我张望着寻找穿黑色衬衣的男子。
角落处有一个男人正低着头握着杯子。身上是低调的黑色衬衣。我走过去。
他抬头:“犹离?”
我点点头。这是个眉目英俊的男人,身上有剃须水的味道,一抹,淡淡的不多余。头发剃到耳根干净利落,指甲里没有黑泥,关节凌厉。下巴是倒梯形,还残留着些许没有剃干净的胡楂子。我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于是觉得亲切。
我一句话飙过去:“你为什么请了长假?”
他本来抬起的头又低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来看着我,眼神忧伤:“家庭变故。”
“什么变故?”刚一问完,我就后悔了。这说不定涉及人家的家庭隐私。
他的眼神干涸,眼珠子似乎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仿佛在盯着一件并不曾存在的物件。
“家破人亡。”他的嘴皮轻轻抖动。
这四个极具重量的字让我心里一颤,果真问了不该问的了。我连忙说:“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啊。”他笑笑摇摇头,那笑里尽是苦涩。
“你相信回魂的故事吗?”他突然问。
我端起咖啡的手抖了一下。
第29章 第二十九夜 主角:第三话
说实话,我的确是写了很多灵异小说恐怖故事,可要说真的碰见那些东西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我只好尴尬地摇了摇头。
他放下杯子把手环在胸膛。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回魂,只是还没找到合理的解释方式。昨天我回到家,发现脏衣服全都被洗干净,并且被烘干叠好放在衣橱。房间也打扫过了。丰盛的饭菜做好在桌上。孩子屋里的玩具散了一地。”
“也许是保姆来了呢?”
“不可能。我没有请保姆。而且,门上的木刺里挂了一根很长的头发。”
“那是……你以前的什么女朋友来你家了?”
“也不可能。我已经结婚很久了。孩子都四岁多了。”
“呃。那你的妻子孩子呢?”
“去世了。全都去世了。上个星期他们和我的父母一起坐车去张家界游玩。遇到意外,翻车了。四个人,无一幸免。”
我……瞬间浑身都是汗啊。我这不仅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而且还是别人那么惨烈的记忆……
我一时语塞,什么都没敢再说。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憋了半天说了句:“节哀顺变”。
他苦笑着说:“生死有常。没事。”
我想了想:“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回来’过?”
他弓下背,用双手捂着脸迟疑地点点头,像确认,又不确定,旋即摇摇头。接着抬起脸,我看见有泪光。他缓缓道着:“昨天是他们的头七。”
我心头为之一颤。呷了一口咖啡。喉头干涩的感觉涌上来堵住所有的语言。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很久。大概到了快十点的时候他才说:“咱们散了吧。你明儿还得上班呢吧。”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出咖啡厅,他开车把我送到楼下,要了我的手机号码。我跟他道了别就上楼去。刚一进屋就看见他的短信:“麻烦你走到窗口。”
我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他还站在楼下。这个时候电话过来了,我接起听。
他在那头哽咽:“麻烦你了。把我写进去。成为故事的主角。哦不。还有我的家人。我很喜欢你的叙述手法和情感表达方式。希望能经你的手,为我描绘我丰沛的思念之情。谢谢。”我嗯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然后他就上了车,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到单位,我就跷起二郎腿靠在转椅上看报纸。
一条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前日警方发现一男子死于自己家中。经调查,系自杀,此男子是一名著名的广告策划人,有人猜测他是因为近日来亲人的意外身亡而遭受巨大的打击,继而轻生。不过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后面叽里咕噜的都是一堆什么关于现在社会压力过大,人们自杀死亡率过高的废话。
真正吸引我的是一张照片。那是死者的照片。
没错,是他。眉目英俊。淡淡的微笑。有力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正在看报纸的我。仿佛在告诉我:“一定要把我们写成新的主角。我们会感谢你的。我会感谢你的。”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魂不守舍地度过一天。回到家坐在电脑旁。打开文案在下一行敲下:“主角。”
突然MSN跳动起来,窗口自动弹出来:“我的故事写好了么?我是主角吗?”
是他。
邱暧暧托着脸:“这些故事当真是你写的吗?你哪来那么多故事?”
她又来了。追本溯源是女人的天性,好奇心比天大,比海深。
仇慕名先是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这些故事当真出自我手。身为一个写手,其素材必来自各个方面,一时之间我不知从何讲起。你饶了我。”
邱暧暧咬紧不放:“不行。那你得告诉我,这些故事里的主角都是真的吗?”
仇慕名脸色有变,但还是耐心地说下去:“你自己觉得呢?其实,作为一个写手。我更愿意成为一个主角。”他有心岔开话题。
“那人生就会被限定了。我不喜欢。”邱暧暧有时候真是直接不会迂回的女子。
“难道人不被放在故事里人生就不会被限定了?就如生死注定一样,或晚或早,再怎样的人都是殊途同归。生和死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如果放在笔下交给人来刻意安排,也许过程会精彩一点,出场和死法都可以被做主。有时候,人需要一场意淫。”仇慕名说得头头是道。
邱暧暧哧了一声:“一派胡言,谬论。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仇慕名顺手关了灯,翻过身把头埋在被子里:“答案就如同命运,自会见分晓。人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是最难熬也是最轻松的活计。如果你愿意付出耐心,你会得到满意的解答。”
邱暧暧也躺下,想想是有这么个道理,沉不住气终究是不好的。
第30章 第三十夜 玫瑰刺
嗅得芬芳,未明其心。
他每次都会把我紧紧抱在怀里,鼻子贴着我的脖后嗅个没完没了,像是要榨干我身上每一滴腴丽。
我的耳后长期以来都是一片暖烘烘的感觉,痒酥酥的,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布满手臂。我轻轻推开他想去亲吻他的唇,他却有意逃避般绕开了。
我不晓得他这是什么毛病。
他坐在离我两步远的独立沙发上说着:“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味。那些味道是不一样的。”
这话在我听来好像是个笑话,我笑笑:“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这样狗又怎么会识别气味呢。”
想到这里我忍俊不禁,他异样的眼光彪过来,仿佛受了伤害一般。
我也觉得自己有把他和狗相比的嫌疑,自知无趣,于是娇嗔地攀附上他的脖子:“好啦好啦,让你闻个够。”
他皱成一团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容。面容层层舒展开来,像缓缓推开的水波,一圈一圈,把我绕了进去,像是一座无名的城池,承载了我全部的爱恋,我甘愿为之守城阵亡。
他说过我很甜。那种悠悠散散飘出来的体香,有一股子让人腻口的玫瑰饼的味道,像是刚从油锅里捞将出来,还没有晾干油水,蓬勃的香气四溢,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大地咬上一口。
我听了这话惊恐地退后几步,他却只是哈哈哈大笑把我拉回去,嘴里叨叨着只当玩笑罢了。
他的眼神里总是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模糊。像是有欲言又止不能尽兴的遗憾掺杂其中。夜里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喜欢把我扑倒,一边嗅着我的气味一边做爱。完事之后兀自坐在书桌前面喝酒。
我总是抽烟,透过烟雾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在看我,我感应得到。
“你在看什么。”
“没有。”
“你看了。你睥睨。你闪躲。”
“没有。只靠嗅觉我足以了解你。”他自信又决绝。
“不。你看了。”我的身上有火辣辣的痛楚。
他沉默。不消一会儿又倒了一杯酒,红酒激荡在高脚杯里,色泽光润,流淌恣意,像一片小小的海洋,像极他本应该宽大包容的胸怀。
他开口:“你的香气总是若有若无,像是在刻意遮掩着什么。”
我尴尬了。一时间无言以对,纠结了半天只好敷衍道:“不过是香水喷在身上久了,有些褪味了吧。”
他摇摇头:“我指的是你的体香,那是任何香料都替代不了的,独一无二的味道,它游离在人的皮层下,头发间,甚至举手投足时都会不小心泄露清逸。正常人的气味应该是均匀得当的,顶多是在某些情况下会变得浓烈或者淡薄些,你的不同。你的味道总是若有若无。一瞬间我捕捉到了。另一瞬间却又猝然失去。让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