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桑走过来,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将怀中的盒子递给了父亲,道:“你看看这个。”
次仁老爷子一边接过龙桑递过来的盒子,一边道:“这个盒子看起来很特别,应该是装佛经用的吧。”他缓缓打开了盒子,脸色骤然一变,颤抖着问:“这是……手抄本的《宝云经》,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在八角街一个男人那里买来的。”龙桑简单介绍了今天在八角街遇到黑衣男子的事情。
次仁老爷子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微黄的经书,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一边仔细翻看着,一边自言自语道:“金汁为墨,银汁为辅,真品……绝对是真品。”
龙桑盯着金光闪烁的经文,忍不住问道:“这些文字真的是用金汁和银汁书写的吗?”
次仁眼睛依然盯着经书,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经文,缓缓地道:“有这样一个神秘传说,据说历史上藏西号称‘黄金之乡’,也就是古格王国所在地,那里差不多每条山沟都有金矿,而古格历代国王都大兴佛教,许多贵族高僧将金银高温至液态,以此为墨,书写经书。”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经书的下一页,继续道:“不过,那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
忽然,次仁老爷子拿着经书的手开始不住地抖动起来,颤抖的手指指向经书尾页的一个图谱,激动地道:“难道,传说中的古格秘藏真的存在?”
龙桑发现平时遇事极为镇静的父亲,今天却一反常态,难道这本藏传佛经里真的藏着古格秘藏吗?他将视线移到父亲指向的页面,那是一幅二维的建筑图纸,从整个图案全局来看,这更像是一座迷宫。
耿教授望着图谱,在西藏生活的六年里,他也听一些喇嘛提起过古格秘藏的传说,许多中外考古学家也曾在古格王朝遗址附近考察过,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秘藏。教授心中有许多疑问,就问道:“丹巴老哥,古格秘藏真的存在吗?”
次仁老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情绪略微平静了一些,坚定地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本经书绝对不是赝品,既然经书上标记了这个图谱,那么这个秘藏就应该存在。”
耿教授有些疑惑,佛经中为什么会有秘藏的图谱呢?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次仁老爷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道:“古格王朝初期,鉴于朗达玛(吐蕃王朝国王)灭佛而导致吐蕃亡国的惨痛教训,古格王下令大兴佛教,在那个历史背景下,德高望重的佛学大师都会受到国王尊敬,他们也就有了很高的政治地位,所以,佛经里出现‘国家机密’也不足为奇。”
朱骏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他知道西藏是一个拥有古老文明的地域,这里有许多他从未听说过的神秘传说。但他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尽快破译死亡密码。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叶凡,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经书上的图谱。
次仁老爷子环视了一圈,继续道:“神秘的古格王朝一夜之间在历史上消失,留给后人的只有那些记录着古格灿烂辉煌的古城遗址和无数文化艺术珍品,我们无从考证如此伟大的王朝何以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古格人究竟去了哪里。在藏区流传着各种版本的传说,有人说它是被战争摧毁的,也有人说它是被疾病和瘟疫毁灭的……现在有了这个图谱,也许就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秘藏,从而解开隐藏了近四百年的古格消失之谜。”
次仁老爷子有一个疑惑,这本藏传佛经如此珍贵,那个黑衣人轻率地将经书卖掉岂不是有些愚昧了,想到这里,他问道:“那个黑衣人没看出经书上藏着宝藏吗?”
龙桑仔细回忆着购买经书的过程,道:“那个黑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是用普通话与我交流的,而且普通话说得非常流利,可以判断他一定是汉族人,这本《宝云经》是他在札达县城盗墓所得,而且黑道上的人盯上他了,他为了保全性命,低价出售了经书,我想,如果他知道这本经书还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他绝对不会卖给我的。”
教授望着龙桑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对藏族文化了解很少,所以根本没有想到经书中还藏着古格秘藏。”
龙桑点点头,道:“对,他只知道这本经书非常珍贵,但却未必看得懂经书里的图谱。”
次仁老爷子将经书放到盒子里,然后递给龙桑,道:“耿教授要去札达县城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对那里比较熟悉,就开车送他们去吧,顺便打听一下古格秘藏的相关信息。”他又找出纸和笔,写了一封信,递给龙桑,道:“遇到难题时,你去找这个人,他是托林寺的次平喇嘛,与我私交很深,他会帮助你们。”
告别了次仁,耿教授他们一行四人乘坐龙桑的汽车,离开了圣城拉萨,向札达县城方向驶去。在车内,教授简单的把次仁老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叶凡和朱骏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了起来。
叶凡望向车窗外那一座座高耸的山峦,回想起那六个古怪的文字,心中又产生无数谜团。教授的学生扎西曾在古格遗址密道的壁画上发现了六个古怪的文字和一串神秘数字,如今传说中的古格秘藏又惊现《宝云经》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藏西小城——札达,那么,我们这次西藏之行能揭开一个笼罩在历史迷雾和死亡密码中的未知秘密吗?蓦地,叶凡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太重大了。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山谷中吹来的风将雪吹得漫天飞舞,渐渐地,叶凡的视线模糊了,他只能看到十几米以内的事物,再远一些的山峦和河流全部淹没在风雪中。他极不情愿地将视线移到车内,虽感身体有些疲惫,但灵魂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因素的引诱,他竟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手指皮肤的温度似乎没有传导到它的身体内,它依然触手冰凉滑腻。叶凡缓缓低下头,幽蓝色的戒指就如同幽灵的眼睛一样,也正在偷偷地窥视着他,叶凡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那晚,你亲眼目睹了李教授死亡的全过程,如果你真的有生命,请你告诉我答案。”
叶凡又想起那位朝鲜劳工临死前的恐惧表情,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恐惧呢?另外一枚戒指为什么会在朴志军死后神秘失踪了呢?它究竟去了哪里?在两起死亡案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教授的学生扎西曾在古格遗址的秘道中发现了与戒指上相同的六个文字和一串数字,那么,古格王朝与戒指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朱骏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道:“叶凡,想什么呢?”
叶凡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道:“我总觉得这枚戒指有些诡异。”
朱骏看了一眼戒指,道:“无论它有多么诡异,我们终究会查出整个事件的真相。”
朱骏看了一眼腕表,指针指示下午四点三十分,他又望了望窗外,虽然雪下的很大,视线很差,但天空依旧很亮,他疑惑地道:“奇怪了,现在四点半了,天还没有黑。”
耿教授道:“藏区与锦城的时差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所以这里太阳落山要稍晚一些。”
朱骏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道:“多长时间我们才能抵达札达县境内?”
耿教授道:“很难说,西藏特殊的地理环境,随时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由于风雪的缘故,路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视线也非常模糊,为了行车安全,龙桑只好降低车速。
“我是不是晕车了,为什么头晕得厉害?”叶凡忽然感到头有些晕。
“不是晕车,很可能是急性高原反应。”龙桑顿了一下,继续道:“初到藏区的人,都会有或轻或重的高原反应,从你目前的症状看,应该不算严重,吃些药就会好的。”
“为什么我们没有这种症状呢?”朱骏对教授问道。
耿教授回答道:“也许是你身体素质好,降低了高原反应出现的可能,而我在藏区生活过六年,对这里的环境很适应,但叶凡从未到过藏区,平时又缺乏锻炼,所以更容易出现高原反应。”
朱骏点点头,正当他准备再向教授询问一些关于西藏出行的常识时,却听到龙桑高声喊道:“你们快看,前面有一辆车滑到山谷里了。”
朱骏透过挡风玻璃,发现远处有一辆白色面包车侧倒在山谷中,职业赋予的本能让他感到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于是,他对龙桑道:“快停车,我下去看看。”
沿着面包车碾过的痕迹,朱骏第一个冲了下去,他跑到车前,由于车体侧倒着,茶色的挡风玻璃上也挂满了霜雪,他无法看到车内的情况,便高声喊道:“车主你受伤了吗?”
龙桑和叶凡相继赶来,当叶凡听到朱骏的喊声后,也高声呼喊起来。龙桑打断他们,对朱骏道:“也许这辆车滑下山坡很久了,车主早已离开了。”
朱骏仔细地环视了一圈,道:“这辆面包车出事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车主一定还在车内。”他抖掉身上的雪,继续道:“你们看,这么大的雪,二十分钟内足以将车辙掩盖,现在车辙虽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分辨。如果车主离开了,也应该会留下脚印,而车周围除了我们的脚印外,再没有任何印记了。”
龙桑敬佩地点点头,道:“那我们快救人吧!”他脱掉外衣,快步走到车前,做好掀车的动作,只听见“嘎嘎……”一连串的声音,一吨多重的面包车居然缓缓地动了起来。叶凡和朱骏吃惊地望着龙桑那健壮如牦牛一般的身体,不由得自叹不如。
龙桑用尽了全力,额头青筋根根凸显,特别是疤痕处的青筋更加明显,他一边用力向上掀,一边高声吼道:“快,快来帮忙!”
朱骏和叶凡冲了过去,随着车胎着地的一声巨响,三个人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龙桑顾不得擦汗,用力拉开了车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屏住了呼吸,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靠在副驾驶的位置,脸上布满了殷红的血迹,一双眼睛已被挖去,眼眶上沾满了黑色的粘稠物,嘴里塞着一个血红的麻布团子,颈部有一条深深地刀痕,仍有血液缓缓渗出。
哇哇……,龙桑听到叶凡呕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恶心景象,胃部开始不停地翻滚起来,那些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沿着食管迅速上移,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
这时,耿教授从走了过来,搀扶着他问道:“你怎么吐了?”
叶凡又吐了几大口,缓缓站起身,惊恐地指着面包车,有气无力地道:“教授,是……是在八角街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他……他死得很惨。”
耿教授走到面包车前,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他强忍内心的惊恐,对龙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被谁杀死的?”
龙桑狠狠地道:“一定是黑道上的人干的,他们太残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黑衣男子的尸体继续道:“我分析,黑道上的人抓到他后,在身上搜不到经书,一定会严刑逼问,那两颗挖掉的眼珠就是最好的证物。”
耿教授脸上掠过一丝恐惧,紧张道:“这么说,我们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龙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道:“在拉萨市区的时候,他们就派车跟踪了我们,多亏朱警官及时发现,我们才能逃脱,也许那时他们还不确定我们手中是否有经书,但此刻,他们一定知道经书就在我们手中。”
朱骏是一名警官,他清楚自己有义务保护好凶杀现场,等待警局的支援,不过,他更清楚自己有更加重要的人物在身,于是对龙桑问道:“这里属于拉萨管辖吗?”
“这里已经不属于拉萨管辖,我们已经到了日喀则地区,距离日喀则市还有十五公里左右。”龙桑望着远处连绵陡峭的山峦,道:“朱警官,我们天黑之前必须到达日喀则市,否则非常危险。”
朱骏点点头,道:“我不懂藏语,你打电话报警吧,说明案件发生的地点和现场状况。”
叶凡头晕目眩,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他甚至无法正常站立,只好靠在面包车上。朱骏走过来,拍了拍肩膀,道:“我背你回车里吧!”
叶凡不想让朱骏背,但致命的高原反应让他使不出一点力气,还有刚才那恶心的一幕,他已将身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能量吐了出去,叶凡苦笑着点点头,让朱骏将他背回了车里。过了一会儿,龙桑回到车里,他向朱骏点点头,示意已经报警了,可以继续前进了。
龙桑启动汽车,乘着雪色缓缓前行。
叶凡太疲惫了,他靠在朱骏的肩膀上,眼皮就像是挂着铅块一般沉重,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龙桑对朱骏刚才的判断非常敬佩,幸亏他发现黑衣男子死于车中,这样,他们就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去应对黑道的追击,不过,他心中仍有一个疑问:“朱警官,你刚才说面包车周围没有任何印记?那凶手杀人后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呢?难道他们插着翅膀飞出去的吗?”
朱骏道:“凶手根本就不曾到过山谷中。”
龙桑摸了摸额头的疤痕,恍然大悟道:“面包车滑入山谷前黑衣男子就已经被杀死了,凶手启动汽车后又跳下了汽车,让面包车自行滑到了山谷里?”
“对。”朱骏看了一眼靠在身边疲惫不堪的叶凡,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对教授道:“叶凡的高原反应太强了,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耿教授叹了一口气,道:“是呀!他病情很重,必须立刻就医。”
龙桑道:“很快就到日喀则市了,我们先送他去医院。”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在八角街的时候,黑道的人曾跟踪过我们,开这辆车去札达很容易暴露,到日喀则后,我找朋友换辆车。”
就在这时,三辆警车鸣着警笛从他们身边驶过。朱骏望着驶过的警车,对龙桑道:“藏区的警察出警速度很快嘛!”
龙桑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汽车驶入日喀则市,西藏的第二大城镇,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日喀则的藏族人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上。时代的发展改变着日喀则人的传统观念,但他们依然保留着沿袭千年的生活方式。
龙桑一边开车,一边向他们介绍西藏神秘的文化:“神灵在我们藏族人的生活中具有主宰地位,千百年来,我们始终认为树木、花草、动物、河流、山川等世间万物皆有灵,人就更离不开各类神灵的保护。既然神灵鬼怪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那么在人与它们的沟通中,就需要媒介,从而把人们的敬重、祈求和愿望传递出去。在西藏,这个媒介就是法师。”
龙桑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凡,继续道:“我朋友叫次成格列,是一位著名的法师。他为人决断疑难,驱赶邪魔,治疗疾病,能在神人之间进行沟通,在日喀则地区颇具声望。”
朱骏疑惑地问道:“龙桑,你不会是想让法师给他看病吧?”
龙桑点点头,自豪地道:“我的这位朋友非常了不起,他一定会治好叶凡的病。”
朱骏还想继续争论,但却发现耿教授似乎对这件事儿也很支持。朱骏只好笑了笑道:“既然耿教授不反对,我也无话好说。”
汽车驶到次成的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是一个座落在城边的大房子,房子周围被高高的石头墙包围成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正面是一扇木质大门,门梁上雕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洋溢着幸福、吉祥、热烈的气氛。龙桑从车上下来,用力地叩响木门,高声喊道:“次成法师,我是龙桑,快开门。”
稍许,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铁门打开了,一个身材略胖,一身黄衣藏装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
龙桑向次成法师简短地介绍了远道而来的朱骏和耿教授,然后立刻把叶凡的病情告诉了他。次成检查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对龙桑道:“他病情很重,快背他到屋里。”
次成法师的院子很大,北面有一座二层楼房,西侧是车库。龙桑对这里很熟悉,他背着叶凡健步如飞地向二层楼房走去。次成给叶凡找了二楼一间宽敞的卧室,仔细查看过他的病情后,给他服下三粒黑色的药丸。
次成看着昏昏欲睡的叶凡,皱着眉头对龙桑道:“幽魂附着了他的身体,必须尽快给他作法事,驱除幽魂,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朱骏有些不悦,他知道叶凡患的是高原反应,但次成却说他幽魂附体,这不是迷信思想吗?他想与次成争辩一番,但却被耿教授拦住了。
龙桑并没有注意到朱骏的情绪变化,他焦急地对次成道:“那还等什么,快给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治疗啊!”
次成法师摸了摸叶凡滚烫的额头,道:“我给他服了三粒藏药,可以暂时缓解痛苦。”次成继续道:“我去准备做法事用的器具,你们也离开房间让他单独休息一会儿吧!”
朱骏准备阻止次成法师荒诞的作法,但看到耿教授完全信任的表情时,他也不好在说什么。耿教授拍了拍朱骏的肩膀,小声道:“西藏有太多神秘的东西,相信我,叶凡不会有事的。”
耿教授等人走后,卧室内只剩下叶凡一个人。房间内异常安静,窗外射进微弱的光线,他那张苍白的脸依稀可辨。
叶凡翻动了一下身体,眼睛虽然闭着,意识也处于恍惚中,但他的鼻翼却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蓦地,一股诡异的幽香钻进鼻孔,从咽喉直涌入腹腔里。这个香味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诡异的幽香味唤醒了他的味觉,同时也唤醒了他沉睡的大脑。
叶凡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是一个昏暗而陌生的房间,但却出现了熟悉的香味,这个香味……他身体剧烈地抖动着,瞪大了双眼,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静静地站在窗前,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白衣包裹着的妖娆身体散发着神秘的诱惑。但此刻,叶凡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惊恐。
“你……你是谁?”叶凡终于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白衣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地站在窗边。
昏暗的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叶凡能感觉到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身体内全部的血液都融汇到了心脏里,一股股强大的血压从心脏传出,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他拼尽全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内心的恐惧,从床上下来,缓缓地向白衣女子走去……
次成法师准备好了各种法器,将酥油和糌粑混合在一起弄成许多怪异的形状,然后端着这些法器来到了叶凡房间的门前。耿教授他们也紧跟在次成身后,希望能目睹次成法师作法的神奇一幕。
当次成法师推开了门,屋内的一幕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叶凡站在窗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眼睛盯着手指上的戒指,喃喃自语。
朱骏觉得叶凡的举动十分怪异,他准备上前询问,但却被教授拦住了。教授轻声道:“别急,再观察一下。”
叶凡就像没看到他们似的,依旧静静地站在窗边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他从手上摘下戒指,缓缓地走向墙边,用那枚蓝色的戒指,在墙上书写起来。
当他写完第一个字的时候,教授和朱骏同时想到了死去的李教授和朝鲜劳工朴志军,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朱骏迅速冲了上去,拉住叶凡高声吼道:“叶凡,你在做什么?”
叶凡转过身,用哀怨的眼神盯着朱骏。
次成法师迅速打开了卧室的灯,洁白的光射在叶凡苍白的脸上,就在这一瞬间,叶凡身体瘫软地向后倒去。
朱骏立刻扶着他躺在床上,他又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龙桑看着憔悴不堪的汉族朋友,心中非常难过,催促次成立刻治疗。
次成法师将一尊小佛像、几盏酥油灯、贡品等摆放在一张色彩鲜艳的供桌上,又在屋内检查了一圈,就盘腿坐在供桌附近,一边轻声念叨着经文,一边敲响锣鼓,怒目金刚护法神和几位活佛的照片从中间的房梁上俯视着盘腿而坐的次成法师……
大约一个小时后,次成法师站起来,将几个红色的东西递给龙桑和朱骏道:“你们把这些‘鲁’放到房顶上。”
朱骏跟着龙桑走到屋外,指着手中红色的东西问道:“龙桑大哥,这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将它们放到屋顶呢?”
龙桑道:“这些叫‘鲁’,次成法师将附着在叶凡身上的幽魂赶到了‘鲁’上,再把它们放在高高的屋顶上幽魂就会远离叶凡。”
朱骏点点头,他根本就不相信次成法师驱魔一说,但他希望叶凡真的能奇迹般恢复过来。当朱骏和龙桑回到屋内的时候,次成已经离开了,耿教授站在墙吧边盯着叶凡一个小时前写下的一个文字。朱骏走到教授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会不会把那六个文字都写在墙上,然后就……”
耿教授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骏道:“叶凡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注意到了吗?”
耿教授点头道:“希望他平安无事。”教授走到叶凡床边坐下,抚摸着他憔悴的脸,心中默默祝福道:“孩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次日清晨,雪停了,太阳从喜马拉雅山脉升起,照耀在西藏这片圣洁的土地上。西藏的平均海拔在四千米左右,昼夜温差很大,太阳出来后温度有了明显上升,暴露在阳光下的积雪开始融化。
清晨温暖的阳光射进卧室,照在叶凡那张俊朗而略带憔悴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环视着整个屋子,一件件式样布局合理,图案千姿百态,色彩鲜艳明快的藏桌、藏柜,以及雕花的门楼窗梁映入眼帘,他立刻被这些雕花镂卉、富丽堂皇的藏式家具深深地吸引住。
耿教授非常担心叶凡的病情,几乎彻夜难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他房间查看一下。清晨,耿教授再次推开房门,发现叶凡已经起床,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到他脸色已经基本恢复。
“教授,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叶凡站起身,对教授问道。
耿教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这是龙桑的朋友家。”
叶凡觉得教授的眼神怪怪的,于是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没……没什么。”教授知道叶凡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犹豫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叶凡皱着眉头想了想,干呕了一声,道:“我记得面包车上那个黑衣男子,被挖去了眼珠,死的很惨……”
“后来呢?你还记得吗?”
叶凡摇摇头,喃喃道:“后来……我被朱骏背上了车,再后来……”叶凡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抓着头发,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做了一个噩梦。”
教授脸色变了一下,道:“能说说你梦中的情景吗?”
“我……我梦到了一个妖娆如仙女般的白衣背影,我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后,就在我试图和她交流时,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音乐,不……不是音乐,而是幽灵般的哭声……”叶凡紧张得抓紧了教授的胳膊。
教授安慰了他几句,继续道:“后来你又看到了什么?”
叶凡小心翼翼地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教授的脸上,道:“后来……我听到了战马嘶叫和兵器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凄惨的呻吟声将我包围起来……我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在一座古老的城堡前,无数士兵和百姓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头全部被割去,只留下僵硬沾满血迹的尸体。就在我完全被恐惧包围时,我又看到数百名骑兵在追赶一辆贵族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高贵的白衣女子和衣装奇特的青年男子,但我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