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决定了,要是去黑山无果,再去黑湖。
穆萧又走了一个钟头。这个时候山风更猛烈了,已经有雨点落了下来,看来这场雨不会小。山路伸手不见五指,穆萧是凭借着手中的打火机前行的。
黑山果真如画笛所说,寸草不生,一片荒凉。那个白袍人一直不见踪影,只有风声与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山里。就在穆萧极度失望,考虑返回时,在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点光亮。
穆萧一阵激动。他又向前走了一段,发现那点光亮是一盏挂在空中的灯发出来的。难道这个地方也有人家?
他疲惫的身体又有了动力。那盏灯越来越近,穆萧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座院落,有几幢房屋,那盏灯便挂在院门外的墙壁上。
院门紧闭。借着那盏灯的光亮,穆萧看到院门上方有三个突起的大字:黑山庵。
他这才想到,画笛曾经告诉过他:黑山上有一座尼姑庵,叫黑山庵。
雨大起来了。山雨来势凶猛,又无遮无拦,片刻功夫,穆萧已经全身湿透,山风吹过,他一阵哆嗦。
就在穆萧欲敲门进庵暂避风雨的时候,突然听到庵内传来女子的唱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一段《皂罗袍》如泣如诉,那嗓音竟然是这般熟悉。苏紫!是苏紫!虽然时隔三年,但这声音已经在穆萧脑海中根深蒂固。虽然这段唱腔几乎被风雨淹没,但穆萧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这定是苏紫所唱。只是这唱腔又平添了几分幽怨,听得穆萧柔肠寸断。
唱罢,庵内再无声息,只是这雨更大了,天地间只剩下风声雨声。
穆萧刚要拍门大喊“苏紫”,突然心里一缩,从痴迷中惊醒。他想到苏紫刚才尚在木屋内熟睡,怎么又会在庵内唱戏呢?
难道这天堂谷竟然有两个苏紫吗?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在风雨中目瞪口呆。终于,他还是敲响了庵门。
半晌,门开了。是个老尼姑,打一把黑伞,身上穿一件黑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尼姑帽。老尼姑用一双干枯的眼睛打量着穆萧问:“施主半夜敲庵门,有何事啊?”
“我……”穆萧一时无语。那老尼姑的一张脸,特别是眼睛让他有些不安。顿了一下,穆萧说“老人家,刚才这里有个女子在唱戏吗?”
老尼姑面色一沉,“施主胡说,这庵内只有老尼一人,哪里来的戏子?”
穆萧急了,“我刚才明明是听到……”
老尼姑打断穆萧的话:“雨这么大,本该留施主住宿,只是庵中只有老尼一人,不方便留宿。我给你拿把伞,施主请回吧。”
说着,老尼姑转身进屋,返回时手中多了一把伞。老尼姑将伞递给穆萧,就要掩门。
穆萧刚想阻拦,老尼姑冲他摆摆手说:“施主呀,你不要再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门关上了,穆萧呆呆地望着风雨中的黑山庵,心急如焚。他有心硬闯,但对那个老尼姑有些忌惮,加上这样做不太礼貌——如果庵中的人真是苏紫,看情况,她现在并不愿意见自己。于是穆萧叹口气,决定按原路返回。
他一边走一边想,刚才唱戏的女子,是否就是刚才引自己而来的白袍人呢?还有,如果她真是苏紫,那么木屋里的人又是谁?
难道真的有鬼?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否定,穆萧是无鬼论者,他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风很大,穆萧的雨伞被风掀起,反而碍手碍脚。他干脆把伞合上拿在手里,反正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了。
山路本来就陡,加上雨水冲刷,更是又湿又滑,穆萧一双脚几乎是泡在泥水里行走,苦不堪言。只是他一心惦记木屋里的苏紫,因此着急中还摔了几个跟头,弄得身上全是泥。
快到木屋了,穆萧突然想到画笛的那幅油画。如果那是画笛的自画像的话,那画笛一定跟苏紫长得十分相像。
所以,木屋里的女子莫非就是画笛?
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里似乎被猛敲一棍,更乱了。他不顾一切地向木屋狂奔,不管身上全是泥水伤痕。
他终于推开了木屋的门,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腿一软,几乎跌在地上。
——床上空空如也,“苏紫”不见了!

第七章 鬼阁楼1

画笛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依稀听到外面的风雨声。她觉得自己就像呆在风暴里一处宁静的港湾里,惬意地歇息。
蒙眬中她觉得有人进来了,在她床边站了很久。她想将眼睛睁开,但太困了,眼皮根本抬不起来。她想问:“是穆萧吗?”嘴唇动了动,却张不开。
后来那个人似乎离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又出现在她身边。那个人抱起她,连同一床柔软的薄被一起。她能感到是男人的气息,而且这气息是她所熟悉的。
男人将她裹得严严的,抱进了风雨中。稍后,风雨不再,她又躺在柔软的床上。而这张床是颠簸的,像风浪里一叶漂浮的小舟。
她在这种颠簸中又沉沉进入梦乡。梦中,她竟然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还小,被层层包裹在襁褓中,母亲抱着她,轻轻哼着催眠曲。母亲的怀抱是一只摇篮,她在睡梦中咧开小嘴笑起来。
摇篮不知过了多久停了下来,而怀抱却越来越热。她感到自己出汗了,每个毛孔都轻松而惬意。她又有些清醒了,觉得自己从一个梦中醒过来,但还在另外一个梦里。
她已经不是一个呆在母亲怀抱里的小婴儿了。那个怀抱是男人的,就是刚才抱她走出木屋的男人。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畔。男人的胡茬刺得她的耳朵痒痒的。画笛惬意地哼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双臂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吻她,手法娴熟。画笛渐渐地要窒息了。她挣扎了一下,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男人的一只手在她的颊上轻抚,然后是脖子,最后,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衣领。
男人的手直奔她右侧的乳房。当那只手一路奔上山顶,占领制高点的时候,却明显地抖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画笛也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
画笛一把推开段千文。段千文的手已经离开了画笛的身体,然而还在剧烈地抖动着。
画笛坐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左手的手背上插着一根针头,上面粘着一小块白色的胶布。针头连着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塑料管连着一瓶高高吊起的液体,那无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进入她的静脉里。
画笛惊恐地叫了一声,用右手猛地拔掉针头。血一下子蹿出血管,鲜红的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整串散落在洁白的床被上。
段千文见状一把按住画笛:“你发烧了,烧到快四十度了,差点儿没命了你知道吗?那瓶液体救了你!”
身体一阵发软,画笛用手臂支撑着床头说:“你这个伪君子,你趁虚而入!”
画笛的嘴角还留有段千文的口水,她觉得胃里面一阵恶心。恶心是现在才有的感觉,而刚才半梦半醒被他吻着时的感觉,为何会是那样熟悉?
一阵异样涌进心房。同时,她被段千文抚摸过的皮肤也在灼热着。特别是右侧的乳房,刚才段千文的手……
她的双手抱住了前胸,又一次想到那个在乳头下二指的位置,像多足虫一样的伤疤。刚才那只手滑上自己乳房的时候,正是停留在了那道伤疤上,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了吗?
段千文拿起一团药棉,压在画笛仍在出血的手背上。他顺便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嗯,烧退了。不过,你还需要静养。”
画笛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喘了一口气问:“你是个医生吗?”
段千文点头道:“是。”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个画家。”
段千文一笑:“画家不敢当,你也看到我的水平了。业余爱好,呵呵。”
画笛这个时候才认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卧房,布置得却似童话里的宫殿。天花板是蔚蓝色的,上面坠满了金灿灿的星星。墙壁是绿色的,挂着一颗颗红彤彤的苹果。而自己睡的一张床,纯白的床罩上,是几条摆着尾巴的金鱼。那些金鱼是绣在纯棉质地的床罩上的,浅紫色的丝线勾勒出金鱼玲珑的身体,蝴蝶般的尾巴雍荣华贵。
那些金鱼让她感到不安起来,她已经害怕去数那些鱼的数量了,任何结果都会令她崩溃!
“让我走!我要回到我的木屋!”画笛知道,她一定是在黑湖畔那间童话式的房子里。昨天夜里,段千文一定是趁她生病的时候将她抱上那辆乳白色的“沙漠王子”越野车,带到这里的。画笛隐隐约约回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
“你不能走,你的病还没好。听我的话,好好在这里养病。你还有半瓶液体没有吊完呢。”
段千文的嗓音听起来很柔和,但语气却不容商量。
“我一定要回去。我的……朋友,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自从画笛在这间房子里恢复意识以后,心里面就开始一遍遍地想穆萧。穆萧昨夜一定是趁自己睡熟了,去找另一个不存在的自己。他回到木屋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很担心的!他以为,自己是他的苏紫……
画笛觉得心里面什么地方疼了一下,不强烈,但是余痛绵绵。段千文的脸色却一下变了,变得布满阴霾:“他是你的什么人?情人?我不能让你回到他身边!”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你又是她什么人?我要带她走!”
两人惊愕地回头,看到穆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
穆萧穿着一身白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只是面色有些疲惫,露在衣袖外面的一截手臂似乎还有点点伤痕。
画笛一阵冲动,她想喊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却噎在喉间。不想穆萧却开口唤道:“笛……”
画笛听到穆萧这么叫自己的名字,像在网络上那般叫自己的名字,一时惊呆了。她想说什么,泪却一下从眼眶里涌出来。
穆萧走到画笛身边,轻轻抱起她。画笛的脸伏在穆萧的胸前,无声地哭着,心一阵一阵收缩。
“好了,不哭。我带你走。”穆萧说完,抱着画笛大步向外走。
画笛闭着眼睛,她没有听到段千文有任何反应。她就这样任穆萧抱着自己,不管他将会把自己带到何处。
穆萧将画笛抱出段千文的房子。
当户外的冷风吹上发烫的面颊时,画笛在穆萧怀里睁开眼来。果然,是那座童话式的房子,房门上写着三个绿色的大字:碧水台。
段千文就站在绿字的下方,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去。他的嘴角崩得紧紧的,画笛似乎听到了他咬牙的“格格”声。
穆萧将画笛抱上汽车,关切地问她:“笛,他没有将你怎么样吧?”
画笛看着穆萧清澈的眼睛,摇摇头道:“没有。”
穆萧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还好,烧退了。都怪我,昨晚将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画笛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她不想张口问,但还是问了:“你……找到苏紫了吗?”
穆萧黯然说:“没有。”
画笛垂下头:“穆萧,原谅我……”
穆萧摇摇头,他温柔地将画笛零乱的头发整理好,深深地叹了口气:“天哪,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画笛说:“也许,画笛就是苏紫呢。”
穆萧眼里掠过一道明亮的光芒:“笛,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记得前几年发生的事对吗?”
画笛点头:“是的。但我现在还不能够肯定我究竟是不是苏紫。我看到你发过来的照片非常震惊,我跟她长得完全一样。但我真的在记忆里找不到关于苏紫的一丝痕迹。我在等你来给我答案,但我昨晚在木屋睡着之后,竟然在那个恐怖的地下棺木里醒来了。我非常害怕,稀里糊涂爬出那个墓穴,然后,就撞到了你。”
画笛以为自己这么说,穆萧会明白过来,但穆萧却痛苦地摇摇头说:“笛,你坐好,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
汽车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会儿,来到了那个岔路口。
画笛在惊疑中被穆萧抱下车,一直走到墓穴所在的那片灌木丛前。
穆萧问:“笛,你所说的那个坑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不到?”
画笛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一刻所看到的情景——灌木丛后面那个坑竟然神奇地消失了!地上都是草丛,根本没有什么坑穴!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画笛梦呓般喊道。
穆萧没有说什么,将画笛又抱回汽车。尽管有薄被裹着,画笛还是感觉丝丝凉意侵入肌肤。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转冷了。
一直回到木屋,两人都没有说话。画笛睁着一对迷茫的眼睛,她在想自己是正在做梦呢,还是之前的一切是场梦呢?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画笛突然激动起来。她去看穆萧的眼睛,想在里面看到信任。
穆萧的眼睛还是明亮又清澈。他说:“画笛,我们虽然刚见面,但已经认识很久了。我知道你绝不会骗我的。昨天你不承认自己是画笛,一定是想安慰我。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昨晚看到你说的白袍人了。我跟着她一直到黑山庵。风雨中,我听到有人在庵中唱戏。正是那首《皂罗袍》,是苏紫的声音。但我后来去敲门,是一个老尼姑开的门,她赶我走……”
画笛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压着,不堪负荷。她听到穆萧问:“笛,你说过你是被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我想知道,你是否还有同胞姐妹?”
画笛摇摇头说:“没有。母亲从来没有提过。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也许他后来又结婚了,苏紫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说完,又急忙否定:“不会的。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父亲,我像极了我母亲。苏紫不可能是我父亲后来生的孩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苏紫……她……”
穆萧看她说得喘不过气了,急忙把厚棉被给她盖好,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安慰道:“别急,你慢慢儿说。”
画笛喝了一口水说:“只有一种可能了,我跟苏紫也许是双胞胎姐妹。我们父母离婚,每人带走一个孩子,但父母并没有跟我们说过,所以我跟她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穆萧惊奇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离奇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一定要找到苏紫,让你们姐妹相认!”
画笛呆呆地看着水杯里冒出的热气,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有些无地自容。她害怕穆萧洞察她的感情,更无法面对那个假设出来的同胞姐妹。为什么上帝会安排她们爱上同一个男子?!
而穆萧似乎洞察了她的心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笛,这只是我们的假设。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如果那样的话,你也还是我的好朋友,好妹妹,不是吗?”
画笛强忍着眼泪点点头:“你会再去找她吗?”
穆萧说:“会的。但似乎她不愿意见我。”
画笛说:“那个洞穴又是怎么回事呢?”
穆萧说:“笛,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穆萧是个心细的人,他从青城带了很多生活用品,其中食物就带了不少。他用画笛的电磁炉热了香甜的红枣蒸糕,又做了紫菜蛋花汤。画笛生了病本没有胃口,这些食物却令她食欲大增。木屋里忽然多出了一种家的感觉。她想,如果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该有多幸福……
傍晚,画笛说她有点闷,想让穆萧陪她出去走走。穆萧说:“外面很冷,你刚生了场病,多穿点衣服。”
画笛换上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红色的贴身毛衫外套了一件白色的皮草短外套,显得光彩照人。穆萧则是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风度翩翩。两个人在木屋前的树林里散步,听鸟儿归巢的声音。
越美好的时光就越短暂,越短暂便越让人留恋。
回到木屋后,画笛善解人意地说:“你去找苏紫吧,放心,有事我会及时给你电话的。”
穆萧有些犹豫。他对昨晚将画笛一个人留在这里一直很自责,回来后发现画笛不在急得快疯了,还是在木屋外发现了段千文留下的车辙才推断画笛是被段千文带走的。
所以穆萧今天尽管非常牵挂黑山庵那边,但还是不离画笛半步。但画笛说如果他不去自己就替穆萧去。穆萧只好同意了。他反复交待在他回来之前,画笛不要一个人先睡,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特别是段千文。
穆萧走后,画笛打开了电脑。她首先登陆到新浪的玄异怪谭,看到自己贴的《惊梦亭》已经被版主做了精品推荐,而且有许多粉丝跟帖留言。她开心地看着这些留言,却不料在末尾,有一个叫“背后的眼睛”的网友留了这么一句话:“画笛,你敢上阁楼看看多了什么东西吗?”
画笛心中陡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木屋的天花板。这座木屋是两层结构,上面还建了一层阁楼。阁楼要从木屋后面的简易木梯上去。因为嫌麻烦,画笛这次来天堂谷之后还没有上去过,只是上次来这里时看过一次,里面只是堆放着一些杂物而已。
是谁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木屋,而且木屋还有一层阁楼?“背后的眼睛”!画笛猛然转回身——没有人,只有一只硕大的鱼缸,里面游弋着九条紫蝶尾龙睛。
九条鱼,九对眼睛!
画笛打了个哆嗦,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登录上QQ。
太好了,玄异怪谭的版主花想容正在线上。
画笛跟她打了个招呼:“容儿好,祝贺你的新书《手工美人》上市。”
花想容打了个笑脸并说:“谢谢笛子。新作看到了,很喜欢。”
画笛说:“容儿,麻烦件事,你帮我看看我帖里的那个‘背后的眼睛’的IP地址,看看他(她)是谁的马甲。”
却不料花想容打过来一个哭脸:“不行呀笛子,我没查IP地址的权限,帮不了你啊。”
画笛一阵失望。她跟花想容道了再见之后,关了电脑,走出木屋。
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了,这个时候夜幕已经在天堂谷拉开。画笛抬头看了看木屋的阁楼,却见阁楼在夜色里仿佛一具悬在空中的棺木。
画笛感到一阵怯意。她想是否等到穆萧回来之后和他一起上去呢?踌躇了一会儿,她毅然决定登上阁楼看个究竟。
窄小的木梯发出沉闷的“咚咚”
窄小的木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画笛的心跳。心跳越来越快,脚步却缓慢下来。
终于登上了顶层。画笛轻轻一推,木屋的门便开了,悄无声息。
里面黑糊糊的。画笛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电筒,向里面照去。

第七章 鬼阁楼2

只听“扑棱”一阵响,画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扑面而来。画笛下意识去躲,竟忘了自己的半个身子尚在阁楼外面,险些顺着木梯跌下去。情急之中,她用手死死地抓住阁楼的门框,才将身体的重心稳住。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在画笛的惊叫声与手电筒的跌落声中从画笛眼前掠过,冲出阁楼。借着昏暗的夜色,画笛隐约看出那是一只鸟。鸟很大,翅膀掀起的风将画笛的头发都吹乱了。鸟浑身漆黑,似乎是一只乌鸦。
画笛拍拍胸口,然后从地上捡起手电筒,轻轻走进阁楼,微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半间阁楼。
大概是房东经常会来打扫,因此阁楼里面很洁净。地上放着几只木箱,没有锁,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而阁楼正中有一只一人高的柜子,像一具立起的棺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更无一人。
画笛高悬的心稍稍落下来了些。她回想着那个叫“背后的眼睛”的人的留言:“画笛,你敢上阁楼看看多了什么东西吗?”
她决定从木箱入手,先是推了推这些箱子,箱子很容易就移了位置,说明里面并没有过于沉重的东西,很可能是空的。
几只木箱都是如此。画笛心中有数了,于是逐个掀开木箱盖。果然,里面全部都是空的!
阁楼有些闷热,加上过于紧张,画笛额上沁出汗珠来。她用手背擦了擦汗,站起来,手电筒的光芒锁定在一只柜子上。
柜子的门是背对阁楼门的,所以此刻画笛的位置正处于柜子背后。她缓缓地绕着柜子走,鞋子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终于绕到了柜子前,那柜门居然是玻璃制成的。画笛举起手电筒照在玻璃门上,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进入柜子,一张脸孔赫然出现,那脸紧紧贴在玻璃门后!
在画笛失去意识之前,那张看起来虽然模糊的脸孔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她的大脑中——
里面那个人是站立着的。她的身体在黑暗中一团模糊,似乎是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而她的脸很白,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女子除了面色苍白之外,极美。脸的轮廓是桃形的,眼睛很大,鼻梁很挺。
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是睁着的,瞪得很圆,就那么直视着画笛,似乎在表达着一种什么讯息。而当这双眼睛诡异地眨了两下时,画笛感到心脏“怦”的一声响,似乎爆裂开来,接着整个人软软地倒下。
再醒来时,画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是穆萧!她朝四周看了看,自己就在阁楼里面,旁边是那只柜子。
这个时候天已大亮,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
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子射进来,柜子的玻璃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穆萧轻声说:“笛,别怕。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看到有人在柜子里把你吓坏了?”
那女人的脸猛然晃过眼前,画笛喘了口气说:“是,是一个女人。她的样子可怕极了,她就站在里面,两只眼睛瞪着我……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穆萧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画笛的头发:“好了,我们先下楼再说,你先放松一下心情。”
直到回到木屋里,画笛才吃惊地发现穆萧的脸色也很不好,脸色蜡黄,眼睛布满血丝。
穆萧让画笛半躺在床上,煮了两杯咖啡。
喝了几口热咖啡,画笛缓过神来。她开始听穆萧讲述昨晚的经历。
昨天晚上,穆萧离开木屋便直奔黑山庵。
此时天已转晴,月华如水,整个天堂谷沐浴在月光里,少了几分诡异,多了一点温柔。
穆萧轻车熟路地到了黑山庵。开门的仍然是前一夜的老尼姑。
老尼姑依然是黑衣黑帽,一双干枯的眼睛望着他,比起昨晚,只是手里少了把雨伞而已。
老尼姑神情木然地对他说:“施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请回吧。”
穆萧急忙递过昨晚老尼姑给他的那把雨伞说:“老人家,我是来还伞的。顺便说声谢谢。”
老尼姑接过那把雨伞,幽幽地叹口气说:“‘伞’即是‘散’。没有缘分的两个人,聚了又散。尘世里的一段孽缘。善哉善哉……”
老尼姑说完便要掩门。穆萧急忙阻拦:“老人家且慢,您刚才话里有话呢。您说的人可是我吗?”
老尼姑看了看他说:“施主是聪明人,聪明人的苦恼就在于过于聪明,所以快乐的人一般都是一些愚蠢的人。所以,你还是糊涂一些吧。有些事情不必过于认真。”
老尼姑这样说,穆萧心中更是急切。情急之中他竟然屈膝跪倒在老尼姑跟前,热泪横流:“老人家,求求您,让我见见她吧。我知道,她还没有剃度,所以我们的缘分还未了结!”
老尼姑干枯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微光。她愣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施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吧,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