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决定是对的,这件事情他应该忘记。如果江哲知道孙燕离去以后的事情,就会惊讶得合不上嘴。

  ——当孙燕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以后,她并没有照着镜子仔细端详新的脸庞,而是将公文袋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然后她从中拿起一张照片,呆呆地看着。

  这是她从前的照片,虽然和现在的面孔截然不同,但却是同样的美丽迷人。

  良久,她似乎看得眼睛酸了,几滴眼泪愀然落下。

  而在这同时,一根火柴被点燃起来,伸向了那张照片。

  随着火光,照片中女人的笑容慢慢地扭曲、燃烧、化为灰烬。

  四十七

  落地窗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阳光尽情地倾泻进来,几乎将室内每个角落都照得温暖明媚。

  除了一个地方。

  余笑予的脸。

  自从进入精神病院的这间高档诊室,余笑予的脸就始终阴沉着,任凭阳光多么灿烂地照在脸上都无法使它光亮起来。

  脸色是阴沉的,但不妨碍动作是优雅的。此刻余笑予悠闲地搅拌着咖啡,这已经一个小时中的第三杯咖啡了,但他仍喝得津津有味。

  不过他也确实渴了,一个小时以来他的嘴除了喝咖啡的时候以外,就没有怎么停过。就比如十分钟以前,他刚刚又回答了医生的一个问题。

  “你书房里有张你妻子的画像,你常去看吗?”

  “怎么算经常?一天一次还是一天十次?”

  医生眨了一下眼睛。“除了喜欢看画像,还有什么是你喜欢做的?”

  “看窗户。”

  “哦?为什么?”

  “感觉我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但又找不到出路。”

  医生又眨了一下眼睛。“你应该有很多妻子的照片,怎么还要画一幅你妻子的肖像画呢?”

  “因为画别人的妻子似乎不合适的。”

  医生揉了揉眼睛,似乎眼睛被阳光照得有些酸。

  “你也喜欢肖像画?”这个话题让余笑予兴致颇高,问了一句后没等医生回答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这幅画是印象派的风格。始于19世纪60年代的法国印象派绘画,到70一80年代达到了它的鼎盛期。它继承了法国现实主义前辈画家库尔贝让艺术面向当代生活的传统,使艺术家的创作进一步摆脱了对历史、神话、宗教等题材的依赖,使绘画摆脱了讲述故事的传统方式,摆脱了那种精心刻画每一个细微末节、倾力交待清楚自然万物形状的绘画程式约束。印象派艺术家们走出画室,深入原野和乡村、街头,把对自然清新生动的感观放到了首位,认真观察沐浴在光线之中的自然景色的万千细微变化,寻求并把握色彩的冷暖变化和相互作用,以看似随意实则准确地抓住对象的迅捷手法,把变幻不拘的光色效果记录在画布上,留下瞬间的永恒图像。这种取自于直接外光写生的方式和捕捉到的种种生动印象以及其所呈现的种种风格,不能不说是印象派绘画的创举和对绘画的革命。印象派美术运动的影响遍及欧美各国,但是在法国,它获得了最为辉煌的成就。谈及印象派艺术,它与一系列光彩夺目的法国艺术家的名字紧密联系,直到今天,他们的作品仍然是人类最受欢迎的艺术珍宝。”

  医生似乎被阳光晒得有些坐不住,余笑予讲到这里的时候忙起身,倒了杯咖啡递了过去。

  这一个多小时的交流让医生知道了这个教授的头衔不是冒牌的,因为任意一个话题都能让这位知识渊博的余先生侃侃而谈上十多分钟。而十多分钟以后,这位教授会口干舌燥地要求咖啡润嗓。

  他不打算再给余笑予倒第四杯咖啡了,于是开口道:“余先生,你稍微休息一下。一会儿会有一些测试的项目。”

  “是那些测试精神系统疾病的东西吧?今天我没兴趣做,我要睡觉。”余笑予阴着脸说。声调虽不高,但却极坚决。

  医生瞅了一眼余笑予,没作声,走出了诊室。

  “他的情况怎么样?”见医生出来,在外面会客室等待的简洁急忙迎上去问。在来之前她已经向医生介绍了教授的相关情况,也包括以前米兰的事情和关毅门诊提供的病历。

  “从你的介绍以及关医生的病历,再结合刚才的初步交流,我认为余先生属于‘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

  “这是?”简洁对于这些专用术语不甚理解。

  “其实这和关医生的诊断是相符合的。只不过精神医学领域流派不同,名称也不同。‘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是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这些经验包括生命遭到威胁、严重物理性伤害、身体或心灵上的胁迫。有时候被称之为‘创伤后压力综合症’或者‘创伤后精神紧张性障碍’。”

  医生示意简洁坐下,开始细致地给她讲解。

  “有这种病的患者主要表现为噩梦、性格大变、情感分离、麻木感、失眠、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等等。从你介绍的余先生平时的症状来看,也很符合。”

  “那么,你认为余教授的病因是什么呢?一提到古代艺妓或者相关的事情,他就会发作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医生接着道:“这种病的病因很多,像孩童时期受到生理或心理的虐待、目睹亲人突然死亡、严重的车祸、暴力攻击、自然灾害、成人经受强奸打斗战争等等都可以引起。

  就余先生的情况来说,具体的病因还需要详细检查以后才能确定,这不是一朝一夕随口说说就可以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妻子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最直接的诱因。

  至于你说的他一受到某种刺激就会发病,是这样的:大部分人对创伤事件的情感会在几个月后慢慢淡去,所以一般并不会产生这种精神疾病。但如果持续过长的时间,就有可能导致精神上的失调。这种创伤性的记忆平时会被储存在程序记忆中,当病患作了某一特定身体动作,或者被某一事物刺激时,便触发了创伤后压力症。

  但现在来看,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因为妻子的事情受到打击而出现精神异常,但却被古代艺妓这个事物所触发,但古代艺妓这个事物和他妻子又没有什么明显、必然的联系。所以,这两者中间应该还有一个链接的环节没有显露出来,我们的治疗就是帮他找到这个环节。这样的话,他的疾病才能得到控制或者解决。”

  “那以您的经验来判断,余先生的这种程度,治疗起来多久能够有效果呢?”简洁十分关心这个问题。虽然通过以前关毅的讲解她也明白这个时间是不确定的,但案件的紧迫又让她急于想知道。

  果然,对于这个问题医生面露危难之色。

  “这个很难讲。一方面来说,这种病的治疗是急不来的,需要循序渐进。再者,目前余先生有抵触治疗的心理,拒绝进行相关的测试。我的建议是先入院,先缓解病人焦躁的心理,然后慢慢进行系统的治疗。”

  简洁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不过我想我们刘队也跟您打过招唿的,我们遇到一个很棘手的案子,而余先生的这个病如果早日治好,对我们的案子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还请您多费心了。另外,我们会派人进驻医院,暗中监控,这个我刚才已经同院方领导协商过了,还请您这里也理解和配合。”

  “没问题,配合警方工作义不容辞的。我一会儿就安排一下。”医生笑着向简洁伸出手。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回身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室内的余笑予。

  教授刚刚将咖啡喝完,呆呆地看着杯子。

  四十八

  华融饭店3727包房里,江哲也在呆呆地看着。

  但不是看面前丰盛的佳肴和美酒,而是看在他对面的佳人。

  他没有想到自己给孙燕做的整容手术效果会如此之好。虽然在当时他就确信这是自己做得最完美的一次手术,但半年过后再次见到这张美丽性感的面庞,江哲竟一时不敢相信是出自他的手。

  因为当时这张脸虽然美丽,但却表情木然。而现在的这张脸庞上洋溢着快乐和幸福。

  同样的一幅面庞,当挂上微笑的时候就显得无比的妩媚动人。更何况女人的这张性感笑脸是在对自己笑着。

  “孙小姐,真没想到你整容后的效果这么好,一定也是保养得当了。祝福你呵!”说着,江哲端起了酒杯。

  孙燕愣了一下,似乎对“孙小姐”这个称唿有点陌生,但这表情稍纵即逝,转眼间笑着也端起了杯子,不过是茶杯。面容虽然改变,但喝茶的习惯依然保留着。

  “我这次来北京,除了向你表示感谢以外,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情?”

  孙燕没有立刻张口,而是站起身款款地走到江哲旁边坐下,同时传到江哲鼻翼里的还有一股女人的幽香。

  “我想请您把我原来的资料给我。”女人吐气如兰,声音柔美性感。

  “那些资料在当时我就已经给你了。”江哲故作镇定地提醒着孙燕,但心中狐疑:她明明看到我将资料给了她,怎么半年之后又突然提起这个呢?

  “呵,我说的不是原始资料,而是你存储的资料。我知道你存储了。”孙燕媚笑着将手伸了过去,手中是一张银行卡。“而且我不会白要的,这里面是二十万元钱。”

  江哲的眼球不由得跟着移动,吸引他眼神的除了女人的纤手自然还有那张卡。

  他马上就后悔了!

  自己迟疑的这几秒钟无疑告诉了女人他果真有资料。他暗自气恼,如果不是这么仓促地盯上去,女人或许多加些钱也未可知。

  但眼前女人的纤纤玉指又让他灵机一动,他抬起头嘿嘿地干笑两声,一幅不置可否的态度,但眼神却淫秽地瞟着孙燕若隐若现的乳沟。

  余光中,他看到女人的脸红了。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女人的面颊。

  他看到女人正咬了一下嘴唇,还有大腿也似乎不经意之间夹了一下。

  江哲心中偷笑,手也装作自然地搭在了女人的小手上。

  女人没有抽出手,虽然那只手在被揉捏着。

  江哲这次不再偷笑了,意外的财色双收让他兴奋不已。他端起酒杯一饮而进后笑道:“没问题的,一会儿跟我回家去取好吗?”

  家,是最温馨的地方。

  但对于此刻的余笑予来说,家已经是个梦想了。虽然离自己的家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但他却回不去,他只有在这张冰冷的床上躺着。

  因为他是个精神病人。

  编号:55256

  他已经躺了两个小时,已经躺得床铺和身体一个温度了。

  “我需要活动,否则四肢会和大脑一样麻木的。”余笑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两句,翻身下了床。

  精神康复区四病区比其他的病区要安静许多,因为这个病区的病人不属于狂躁症的类别。而四病区的走廊和大厅也宽敞明亮,地砖光洁映人,每隔二三十米有几把休闲椅,再过百米便有液晶电视,再加上点缀其间的盆栽鲜花,使得整体环境温馨安逸。

  漫步在这大厅之中,余笑予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边踱着步边四处打量着这个新环境。

  不光他一个人在这里休闲漫步,三三两两的穿着和他一样病号服的病人以及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不时从他身旁经过。不过相互之间都没什么话语,脸上也都安静平和。

  当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前的时候,余笑予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向里探看着。

  医生办公室里七八个医生和护士,抬头看一眼余笑予以后又都忙着各自的工作。看样子他们对于患者这样溜达已经司空见惯,没什么值得吸引注意力的地方。不过,却有一名男医生紧紧地注视着余笑予。教授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皱了一下眉头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身旁几米处一个散步的三十岁左右的患者。

  “你好!”余笑予冲着他大声地打着招唿。

  “你也好,55256。”

  余笑予愣了一下,见对方正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号码,才醒悟过来。

  “呵,不好意思,刚才太远没看到。你好,14080。”余笑予忙又重复了一遍问候的话。

  “14080”善意地笑道:“你是新来的吧?这里都是叫这个,名字反而不叫了。你刚来可能有些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你来很久了?”余笑予问。

  “可不是嘛,我都待得腻透了。从张学良将军西安事变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唉!”14080一本正经地说着,脸上全是无奈之色。

  没等余笑予笑出声来,医生办公室里那个一直瞅着他的男医生已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其他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仍闷头工作着。

  余笑予看在眼里,羡慕道:“从那个时候就在这里啊,那你可真是超人。”

  “也差不多吧。”14080点头。“我和超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内裤穿在里面,超人的内裤穿在外面。”

  医生办公室里又传来一声笑声。

  “但你待这么长时间,也够为难的了。”余笑予同情道。

  听着余笑予理解的话语,14080感慨地点了下头。又道:“唉,可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世外桃源啊,你看看现在外面的世界,都成什么样子了?而且现在的这些新东西啊,叫人都没法说。”

  “怎么呢?”教授好奇地问。

  “就比如说丁字裤吧,你说这算什么?以前,是脱下内裤看屁股;现在,拔开屁股看内裤……”

  余笑予弯着腰靠在墙上,一边忍着笑一边听医生办公室的动静。

  那名医生的笑声又传了出来。

  余笑予这次会心地笑了,他不再听14080的长篇大论,转回身踱着步向自己的病房走去。

  四十九

  江哲一边喘息着一边贪婪地看着孙燕的身体。

  女人正坐在他的身上,修长的大腿在他身体两侧轻轻颤抖,仿佛仍沉浸在身体的亢奋当中。而白皙光滑的乳房上挂着微微的细汗,随着急促的唿吸闪动着诱人的光亮。

  江哲紧紧地盯着女人,他没想到孙燕除了美丽的容颜,身材更是性感。性感到哪怕是一张平庸的面容都会让他亢奋不已。而且他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会如此地激情,直到现在还紧紧地夹着自己的下身。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控制不住。

  因为亢奋之后,他正感觉身体的一部分在迅速地萎缩,在滑出女人的身体。而女人的唿吸也在慢慢平缓,女人的臀部也在抬离……

  “这样一个尤物,就要走了。”

  他有些悲伤地想着,看着女人已经站到了地上,在收拾着小皮包,还有在皮包旁的移动硬盘。那是刚才女人一只手扶着桌子,向后尽力挺着臀部的时候,伸出另一只手向他要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难道除了身体,连思维也都进入了女人的肉体里了?怎么那么轻易就将移动硬盘交了出去?

  正懊恼之时,孙燕竟转过了身,笑盈盈地看着他。

  “怎么?意犹未尽吗?”说着,女人的目光投向江哲的手。

  他的手正不自觉地揉搓着下身,似乎想让那里再雄壮起来。

  看着女人晃动着的,离他越来越近的乳房,江哲觉得喉咙发紧,禁不住嗯了一声。就像他第一次的时候那种期待和紧张的感觉。

  女人摊开左手,掌心中是一粒药丸。

  “我晚上就要坐火车回去了,还有点时间,要吃吗?”孙燕眨着媚眼说。

  江哲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冲动地将手伸过去,但即将拿到药丸的时候犹豫了。因为久经风月场合的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药丸。

  女人看出了他的疑惑。

  “怎么?怕这药不对劲?”孙燕笑着说完,一扬手将药吃了进去。然后摊开了另一只手,那掌心里还有一粒药。“即便药不对劲,也是有我陪着你,你还怕吗?”

  江哲不再犹豫,抢过来一口吞进肚子里。然后色色地看着女人,他真想将女人咽下去的那粒药也掏出来吃了。

  见他吃了药,女人笑了,笑得暧昧古怪。但江哲却没看到,因为女人乳房已经颤动着压在了他的脸上。

  江哲贪婪地揉捏着,用力地吸吮着。

  女人也扭动着,将上身用力地压在他的头上。

  而在这同时,女人的呻吟声、肉体的香气也一起涌进他的大脑。

  江哲有些喘不过气来,侧过脸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但映入眼中的女人已经被揉搓得通红的乳房又让他禁不住将头埋了进去。

  江哲感觉心跳加快了,他知道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血液流经他的下体,他兴奋地想着,顾不得大脑出现的又一阵眩晕,用力拍打着女人的湿津津的胴体。

  他用力是如此之大,甚至感觉手一阵阵地麻木。江哲不禁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但却觉得竟然使不上力气,而在这同时大脑的眩晕感觉也愈加强烈。

  这是怎么了?

  他疑惑地想着,却觉得大脑似乎越来越空,而胸口好像被千斤巨石压着。他用力推开女人,大口地喘着气。他听见自己的心脏通通地跳着,看见自己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但那张大的嘴却好像吸不进一丝空气。

  他害怕了,惊恐地瞪大眼睛,视线里出现了女人的脸,那张他亲手做出的美丽的脸。可现在这张脸却不是美丽的,它正狞笑着看着自己。

  “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江哲艰难地说着,剧烈的心跳让他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说这句话都让嘴唇都抖动得不停。

  “江医生,你为什么那么贪心呢?难道二十万块钱还不能让你满足吗?你原本可以轻易地就拥有这么一笔钱,可是现在你只有到另一个世界去风流潇洒去了。”

  说完,女人的两只手像之前激情的抚摸一样摸着江哲的脸、脖子,最后两只手按到了男人脖子的两侧。

  江哲仍在急促地喘着气,他想多吸入点空气,想有哪怕一丝的力气来推开女人的手,可是他做不到。他恐惧地看着视线中模煳的女人,他明白自己要死了。因为作为医生他知道女人按着的是他的颈动脉,血液已经不再涌进大脑。只要稍过几分钟,大脑里残留的氧气就会消耗殆尽……

  听着时钟滴答作响了许久,女人的手也缓缓松开。

  她不用再按压了,男人已经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床上。

  女人疲惫地喘息着,刚才的动作让她娇嫩的皮肤上又挂上一层细汗。她一边往胸前扇着风一边打量着这间卧室。

  “好久没有清理房间了。”女人喃喃地自语。她不是说这个房间不清洁,而是感慨着自己许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看着这个房间,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的家。

  那时,她每天都会精心地打理,不让地板上有一根头发。那时,她每天都会花样翻新地做着饭菜,然后和丈夫一起幸福地吃饭。那时候每天都有许多甜蜜的感觉,那时候她也每天都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

  回想了良久,女人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静静地起身,细致地清理着床铺、地面,还有男人的身体,就像温柔的妻子在丈夫熟睡的时候打理着房间一样。

  只不过这个床上的“丈夫”是彻底地睡去了。

  一个小时以后,她再也挑不到哪怕一根头发,除了自己的头上。孙燕彻底轻松了,慢慢地穿着衣服。将妖冶性感的裸体包裹起来以后,她又变成了一个温柔纯洁的样子。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要做。

  ——将电视机打开,音量放到适中。打开一瓶啤酒,倒掉大半,然后放到床头桌上。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男人曾经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电视的样子。

  而她的脑海里甚至能出现明天报纸上的一条新闻:“昨日,一男子在服用抗生素以后饮酒,造成过敏反应。因家中无人,贻误抢救时机而死。医生提醒,在应用某些抗生素的情况下一定要禁忌饮酒,以免造成不良后果、危及生命。”

  想着,女人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接着她看了一眼手表,是到离开的时候了,北京之行已经完美结束。

  关上房门以前,孙燕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江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江医生,为我做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五十

  余笑予靠在窗口,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眼睛在看,手也没有闲着。

  左手在重复着解扣子的动作。病号服的扣子解开再系上,系上再解开,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而右手则有节奏地敲打着窗台,口中也信口哼唱着歌。

  天色渐渐地暗了,看着外面的灯火阑珊,余笑予打了个哈欠。

  这个下午他很累,躺得很累。

  他不光是静躺,还躺着和医生费了两个小时的嘴皮子。直到医生因为听不懂他所讲的古代建筑史的“课程”悻悻离去,他才止住了嘴。

  躺腻了,他才站起来看窗外的景色。可每当看得兴致刚起,引吭高歌的时候,从窗户的反射中,他总看到有个男医生不时地进入视线,在门口向里窥探。

  他依稀看出那个医生就是被“14080”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的那位。

  余笑予不喜欢那人笑的声音,也就不喜欢那人。正所谓“厌屋及乌”了。

  余笑予摇了摇头,眼球也跟着转动了几下,他决定不在窗口流连了,转身向外走去。

  走廊里只有零星的两个人,余笑予快步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向里看去,那个医生正放下手中的画报也看着他。

  余笑予一边做着接听电话的手势一边对那医生道:“简洁有事找你,电话在我房间呢。”

  “简洁?”医生纳闷地看着余笑予。心想,我是暗中监控啊,余笑予怎么会知道我是警察呢?

  “是啊,好像你们组里有什么急事吧,听声音她还挺着急的,直接就叫我找你。”教授随口说完返身向病房走去。

  “原来如此。”医生暗道了一句,快步跟着余笑予来到了病房。

  手机在床上,医生走过去拿起电话。但只一秒钟,脸上就露出不解之色。

  因为电话根本没有处在通话状态。

  “怎么回事?”医生向后扭头问教授。但话虽说出,头却没有转过来。

  他只听见耳旁“砰”地一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摇晃了两下之后重重地栽到了地板上。

  十分钟之后,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教授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房间,病床上留下的是昏迷中的医生。

  他醒的时候将会发现,不禁头痛的滋味难忍,而且嘴里塞着东西、身上也被紧紧捆着的感觉也相当不好受。

  刺耳的电话铃声将简洁从睡梦中惊醒。

  简洁觉得大脑依然昏沉沉的,有些疼,凭这个感觉简洁知道自己也就睡了一个多小时。那么也就是凌晨一两点钟的样子。因为自己迷迷煳煳中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是午夜零点。

  其实她躺下的时间很早,九点钟就躺下了,但却辗转反侧。

  她在为关毅担心,也在想念关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