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是的,你自己可能没有察觉,有时候你可能反应过度,但这都是你太在乎他了,”柏皓霖道,“所以有时候你应该让自己心情放松。”
……
宫婷的诊疗结束后,柏皓霖在笔记本上记录:
广泛猜疑、寻衅争吵,偏执型人格障碍
柏皓霖回想了一番,觉得没有偏差,继续写下:
B→C
一周后。
柏皓霖相约与徐东平在一家位置偏僻的咖啡屋见面,他到时,徐东平已经坐在角落一处极不起眼的位置等着他了。
徐东平见柏皓霖来了,将公文包里的一个文件夹拿出放在他面前:
“这是近日的调查结果。”
“怎么样?可以由检察院提起公诉吗?”柏皓霖并没有翻看,径自问道。
“李望龙那起案件证据确凿,我今早已向法院提交了诉讼请求,”徐东平停了停,继续道,“但你提供的小巷谋杀案却证据不足。”
“怎么会证据不足?”柏皓霖皱了皱眉。
“那起案件的确是有人伪造了证据,可我却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
柏皓霖很想说是彭涛所为,可若是徐东平追问自己是如何得知的话,自己应该如何作答?若是将一切告诉他,又会暴露何文泽的身份,他当然不能将何文泽陷于危险之中!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柏皓霖淡淡地说,“不过只要能将李望龙绳之以法,也许能敲山震虎。”
“希望如此。”徐东平似乎并不乐观,“你也知道李鹰位高权重,他的儿子出了这种事,他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所以未来将会有多大的折难,我无法预知,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现在起保护你的安全。”
“既然你手中的证据已经足以起诉李望龙,我这个目击证人也算是可有可无吧?”柏皓霖婉拒道。
“怎么会可有可无?你的证词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徐东平不同意柏皓霖的看法,“况且令尊是我的恩师,我不能让你有事!”
“但我记得徐教授曾经说过,当一件案子的物证已经足够起诉犯罪嫌疑人时,是可以不需要证人出庭作证的,这才是对证人最好的保护。”柏皓霖再次婉转地拒绝道。
徐东平知道柏皓霖分明是对自己有戒心,他说服不了他,只得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便强人所难。但我总觉得李鹰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定多加小心。”
“谢谢徐教授提醒。”
与徐东平告别后,柏皓霖一边走向停车场,一边拿出手机,准备与宫婷确认就诊的时间。但他刚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拔号,就从暗处蹦出两名蒙面男子,他们二话不说,骤然拿出闪着寒光的匕首袭向柏皓霖。
幸而柏皓霖反应够快,他向左一闪,绕开了右边歹徒的奇袭,同时一把抓住左边歹徒的手腕,并用手肘攻向他的腹部。左边歹徒吃痛,匕首从他手中落下,右边的歹徒见同伴受伤,一脚踢向柏皓霖,柏皓霖正欲躲闪,却被身后的歹徒架住了,另一名歹徒拿着匕首,目露凶光地向他走来。
柏皓霖暗叫不妙,他左手向后一扬,抓住了架住他的歹徒的头发,趁势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摔出三米多远,未等对方站定柏皓霖健步上前,一记重拳袭向的歹徒。
这名歹徒见柏皓霖冲向自己,却并未躲闪,待柏皓霖的拳头要击向他的脸颊的那一瞬间,他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右一扭,柏皓霖只觉得一阵巨痛从手腕处向全身迅速扩散,他并未坐以待毙,用膝盖击向他的要害,却被他一记重手打在颈后,柏皓霖只觉得眼前一花,竟不支倒地。
“臭小子有两下子!”那人说话了,声音却因为蒙面听起来模糊不清。
柏皓霖咬着牙挣扎着想站起身,刚刚被他摔出去的那名歹徒却趁他倒地,对他狠狠地踢打着:“妈的,敢打爷,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他踩着柏皓霖的头,慢慢使力:“嘿嘿,臭小子,你跪下求爷手下留情,爷还会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柏皓霖咬着牙,哼也没哼一声。
“妈的,这么倔,爷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看你还倔不!”柏皓霖的不屈惹恼了他,他目露凶光,就要将刀子凑到柏皓霖的脸上。
“快结果了他,不要节外生枝。”另一人不耐烦地说。
“一刀杀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拿起匕首就要往柏皓霖的身上刺。
柏皓霖眼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向自己刺来,挣扎着想反抗,可无奈他被对方狠狠地踩在脚下,右手手腕也受了伤,根本动弹不得。
柏皓霖咬着牙,短促地呼吸着,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有很多事像海潮一样涌到他的眼前。也就在这生死时刻,他惊异地发现自己此刻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对这个世界的留念,也不是对世间的不舍,而是无法将杀害父亲的仇人亲手送进监狱的愤恨,是对这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世界的憎恶,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憾!
噗——
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柏皓霖的左臂,可他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痛苦,相反,他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哈哈哈!”
“臭小子,嫌爷这一刀刺得太轻了是不是?”那歹徒被激怒了。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柏皓霖眼神凌厉,透着一股杀气。
“妈的,你这是什么眼神!”歹徒心里竟有发怵,他举起刀正欲再刺,突然一声大喝从停车场的入口处传来:
“你们做什么!”
也许是做贼心虚,两名歹徒见有人来了,只得丢下受伤的柏皓霖往出口处跑去。
来人急奔向柏皓霖,柏皓霖这才看清来人,竟是徐东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徐东平一边扶起他,一边自责地说:“我真应该强制对你进行证人保护!”
“我没事。”柏皓霖从牙缝里砰出几个字,可是右腕的严重脱臼和左臂的伤处都令他痛不堪言,眉毛早就拧在了一起,但他还在硬撑着。
“什么没事!你差点被杀知不知道!”徐东平像哥哥一样喝斥着他,“皓霖你太任性了!我不能再坐视不管,我先送你去医院,马上申请对你进行证人保护!”
柏皓霖没有说话,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没有说服力了。
TMX医院,急诊室外
柏皓霖的伤处在经过医生的包扎处理后,已经没有大碍。此处是医院,对方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下手,所以徐东平暂时回检察院办理证人保护的相关手续。
徐东平离开后,柏皓霖拨通了何文泽的电话,他隐去了自己受伤一事,只说徐东平坚持对他进行证人保护,日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在检察院安保部的警察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中说不准就会有李鹰的人,等有机会,他会与何文泽联系;接着又打电话给宫婷,告诉她自己近期有要事办,暂不方便与她联系。
柏皓霖安排妥当后,开始回想着停车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两人从行凶开始直到结束都没有向他索要财物,这就排除了抢劫杀人,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有人让他们来杀自己。
买凶之人是谁柏皓霖用脚趾也想得到,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与徐东平在这个咖啡屋的?
难道徐东平……
柏皓霖暗自一惊,但冷静思考后,又觉得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如果徐东平是他们的人,从我刚找到他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动手,可是却选在了今天,为什么?徐东平说他今天早上才向法院提请了诉讼请求,想必也将我的名字写进了证人栏中——是了,文泽曾说他与李鹰吃饭时,陪席的有检察官也有法官,可是他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跟踪了徐东平?还是跟踪了我?
现在最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只有谨慎行事,不只是宫婷那边不能再继续下去,连文泽也不能轻易联系,现在他就像是一座隔绝了人世的孤岛。
柏皓霖在被实施证人保护后,每天只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开展不了任何调查。
三天后,TMX市白虎警署
何文泽掏出手机,可他刚按下几个数字,手指突然停住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与柏皓霖失去联系了,他暗中打听过,柏皓霖的确已经被检察院的安保部保护了起来,他也知道柏皓霖这么决定是担心安保部中有李鹰的眼线,如果被他知道他们有密切联系,对他们都是极为不利的。
何文泽正看着手机屏幕上输了一半的号码发呆,彭涛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文泽,今晚你没安排吧?”
“彭哥。”何文泽急忙按下取消键,将手机放回包里。
“怎么,跟女朋友吵架了?”彭涛见何文泽神色慌张,笑问。
“嗯,啊。”何文泽支支吾吾地应着。
“那算了,你忙你的。”彭涛说着就要走,何文泽叫住了他:“彭哥,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李哥想请我们吃饭,如果你没空就算了,我去推掉,改日再约。”
“李哥约我们,我怎么可以拒绝?”何文泽知道彭涛说的是李鹰。
“你确定不用去哄女朋友?”彭涛调侃他。
“就闹点小别扭,过两天就好了。”何文泽说着脸红了红。
“哈哈哈,兄弟,做哥的劝你一句:女人千万别哄,否则总有一天爬到你头上。”彭涛以过来人的身份道,“我给李哥打电话,今晚就这么定了。”
“好,有劳彭哥。”
当晚,彭涛和何文泽一起赴约,这次只有李鹰一人来了,何文泽奇道:“李哥,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人?你家公子呢?”从李望龙回来后,李鹰为了让他和何文泽言归于好,每次吃饭李望龙都会作陪,唯独今天他不在场,令何文泽有些生疑。
“那不成器的孩子说有事要办,下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李鹰摇头叹息,“我看我是后继无人了。”
“李哥太谦虚了,令郎聪明好学,将来一定会继续李哥的衣钵。”彭涛诌笑着。
何文泽却没有搭腔,他听李鹰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了一种极不祥的预感。他知道李望龙一定会再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会不会现在已经在木屋里准备他那恐怖的仪式了?
想到那些可怜的孩子,想到他们可怖的死状,想到他们那一张张充满稚气却惨淡的面容,他的心里怎么也无法平静,伪装在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展露。
“小何今天怎么了?”李鹰注意到平时一向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何文泽今天格外沉默。
“好像是女朋友吵架了。”彭涛说着轻轻拍拍何文泽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别哭丧着脸了,女人嘛,都爱耍点小脾气。”
“李哥、彭哥,非常抱歉,我要先回去了。”何文泽借机告辞。
“怎么刚来就要走,菜还没上呢!”李鹰不解。
“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她。”何文泽说着就要离席,却被彭涛按住了。
“兄弟,当哥的劝你一句,今天你这一回去,她就会永远踩在你头上了,你要想清楚。”
“彭哥,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没办法,我心甘情愿啊。”何文泽苦笑着。
“哈哈,好了,小彭,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让文泽先走吧。”李鹰哈哈大笑。
“真拿你没办法。”彭涛松开了手,“等有机会一定要把弟妹介绍给我们认识,我倒想看看是哪家的小妞把你迷得神昏颠倒。”
“以后会有机会的。那我先走了,你们慢用。”何文泽说着急切地离开包间,快步走出这家高级餐馆,拦上一辆TAXI往位于平虎山的森林木屋疾驰而去。
为防不测,何文泽让司机停在森林公路,并做了一番简单的交待后下了车,他借助着昏暗的月光和微弱的手电光线向木屋的方向快步走去。
大约走了半小时,远远地看到屹立在森林中的那间隐密的木屋了,何文泽拿出别在腰间的枪,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
与何文泽料想的一样,木屋的窗户正透射出刺眼的红光。何文泽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木屋。
离木屋越来越近了,何文泽注意到木门前的警戒带已经被人扯下,可以隐约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小孩子的哭声,那哭声像一把把尖刀一样刺进他心里。他祈祷李望龙还没有伤害任何孩子,他后悔当初自己就那么放走了他,而这次,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一步、两步、三步……
何文泽站在门边,深吸了口气,“砰”的一声踢开木门。
“不许动!”
木屋与上次相比,血腥味少了很多,木架上那些装有眼球的玻璃瓶已被警方取走,取而代之的是十数根红色的蜡烛。除此之外,房里还剩下那个硕大的十字架和墙壁上悬挂着的那颗黑山羊的头颅,以及头颅下方用血画着一个倾斜的五芒星阵和“SATAN 333”。
此时,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男子正站在十字架前,他的身子挡住了何文泽的视线,令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次的受害者是谁,但小孩子的哭声并没有因为何文泽的到来而停止。
“把手放在头顶!”何文泽一边喝着,一边缓缓靠近他。
对方慢慢举起手,异常配合。
“现在转过身。”虽然形势已经被控制,但何文泽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对方很缓慢地转身,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四周安静得厉害。何文泽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那孩子的哭声。
等等,那孩子怎么一直在哭?何文泽暗觉不对,他慢慢向右移了移,想看看孩子是否安好,就在他向右移了两步,赫然看到十字架上绑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台录音机!
与此同时,对方已经转过身子,何文泽与他四目相视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
何文泽还没来得及思考,后脑传来了冷冰冰的触感,是一把枪。
“咦,文泽,你不是去看女朋友了吗?怎么到这儿了?”正是彭涛的声音。
何文泽这才明白自己和柏皓霖都中了他们的奸计!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何文泽咬牙道。
“你和柏皓霖的小把戏我们怎么会不知道?”黑衣人冷笑道。
“你把皓霖怎么样了?!”何文泽愤恨地瞪着他。
“不把你们分开,你也不会傻到独自行动。”彭涛夺过了何文泽手中的枪,将他推到墙角,用何文泽的配枪指着他。
“为什么一开始不对我动手?你们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何文泽吼道。
“我们曾经是想拉拢你,这是对你的第二次考验,很可惜,你没有通过。”彭涛冷冷地说。
之前彭涛故意装醉,想看看何文泽会不会趁机调查的他GPS,那次何文泽听了柏皓霖的话,只查了彭涛的家庭地址,算是通过了他们的第一次考验。
“你们怎么知道我和皓霖想做什么?为什么你们对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好像不知道似的,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何文泽喝问道,即使现在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要害,他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柏皓霖的担忧。
“哼,你们交给徐检察官的东西我也看过了,虽然是由柏皓霖出面递交,可是以他在警署的身份,怎么可能拿到这些?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彭涛的语调阴冷,“何文泽啊,枉我对你的期许,既然你选择了另一条死亡之路,可就别怪做哥哥的无情了!”
不等何文泽再说什么,彭涛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板机!
砰砰砰——
子弹打在何文泽的身上,血从伤口汩汩涌出。何文泽伸手抓向前方,却抓了个空,手就无力地垂下去了。他慢慢地缩在地上,瞪大眼,只恨不得将这世间的一切不公带走,可是他的理想却随着生命的逝去,付诸东流,他的瞳眸里只剩下言之不尽的愤恨、憎恶和不甘,最后定格、放大。
看着何文泽渐渐滑倒在地,鲜血抹红了他身后的木墙,黑衣人皱眉道:“你就在这里结果他?”
“没办法啊,我不想连累你。”彭涛话语中尽是讨好之意。
“尸体怎么办?”黑衣人瞪着彭涛,不领情。
“你先走,一切交给我。”彭涛忙道。
待黑衣人走后,彭涛将何文泽的尸体装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大皮箱里,带着皮箱也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一阵冷风将木屋里的蜡烛吹灭,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中,那颗黑山羊的头颅似乎正发出阴森的笑声……
次日,TMX市西参街75号,柏皓霖家
柏皓霖刚起床,就看到派来保护他的警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觉得奇怪,问道:“请问你们撤消保护了吗?”
“是的,刚刚接到徐检察官的电话,他说接到法院撤消令。”一名警员答道。
“为什么?”柏皓霖皱眉,他知道,在没有起诉就撤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被告死亡,二是证据不足。
“听说昨天晚上证物室着了一场大火,将所有证物全烧光了。”另一名警员叹道,“没了证物,这桩案子自然也不能开庭了。”
听了他的话,柏皓霖非但没有慌乱,相反还异常冷静。
证物室起火?李鹰他们做得真够彻底,但是我这个证人还在,而且我还保留了当时的视频资料,这些证据依然可以对他提起公诉!
就在柏皓霖打定主意,准备打出自己最后的王牌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他的电话很少人知,应该是何文泽用公共电话打来的。
“请找柏皓霖。”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
“哦,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一个警察搭我的车去了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附近,他在下车前告诉我,如果他今天上午八点还没有和我联系,让我打你的电话,让我告诉你这件事。”
“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柏皓霖心里“咯噔”一声。
“叫何文泽,是白虎警署刑侦五处的。”司机拿出何文泽给他的名片,念道。
“他最后的目的地是哪里?”柏皓霖陡然一惊,他心里清楚何文泽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可是他依然抱有一线希望,不死心地确认道。
“他让我停在平虎山国家森林公路,然后就下车了。”司机担心柏皓霖听不懂,又补充道,“对了,就是前段时间新闻里播出说有个变态专在原始森林里杀害小孩子的那个。”
柏皓霖的全身如同有一股电流通过,他几乎不记得司机最后说了些什么。
柏皓霖不明白,何文泽怎么会又去那个原始森林,他会不会真的已经……
不!不会的!
柏皓霖咆哮着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他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外冲。
TMX市白虎警署
刚下车,柏皓霖就感觉到警署里气氛阴郁,他快步走向刑侦部,在路上,隐约听到警察议论:
“听到了吗?有个刑侦部的警察死了。”
“怎么死的?”
“听说是抓歹徒时被歹徒夺走了配枪,被自己的配枪打死的。”
“真可怜,听说才刚从警校毕业还不到一年呢!”
柏皓霖想堵住耳朵,可是那些话像电钻一样钻着他的耳朵,他不想听,不想听!
终于到了刑侦五处,办公室笼罩在淡淡的哀伤中,而在何文泽的办公桌上,竟放着几十朵白菊花和一张何文泽身穿警服,露出阳光般笑容的黑白照。
柏皓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一步步往前挪动,看着相片里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朝气蓬勃的脸,他似乎还能看见何文泽就坐在这张办公桌后,正朝着他笑。
柏皓霖胸口一阵绞痛!喉咙像是被拳头塞住了一般,呼吸变得格外费劲,眼前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白色。他颤抖着伸出手,可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桌面后像是受惊的小兔迅速缩了回来,他缓缓垂首,心也随之沉淀。
“哈!”彭涛愉悦的声音突然从柏皓霖耳畔响起。
柏皓霖抬起头望向彭涛的办公桌,发现他像是没事似地,玩着他的扑克游戏,看着他一脸的得意柏皓霖的身子竟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拳头已经不能握得更紧了,只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他!但他仅存的理智在极力阻止他。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柏皓霖的怨恨,彭涛故意长叹了口气,无不惋惜地说:“哎,一子错,满盘输啊。”这话分明是说给柏皓霖听的。“有时候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一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柏皓霖冷笑道。
“当然了,”彭涛转过身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象棋残局,讥讽地说,“你看,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军了,现在反倒被将了一军,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柏皓霖没有答腔,转身快步离开了警署。
TMX市西参街75号,柏皓霖家
“哗——哗——”
柏皓霖穿着衣服站在淋浴头下方,任由水流从他的脸颊淌下。他的衣裤已经湿透了,身子被湿漉漉的衣物包住,好像被缚住了一般。
是的,现在柏皓霖就如同身陷圄囫,他双手撑着浴室洁白的墙面,似乎想抓住手中最后一丝光明,可是身子却被黑暗笼罩,并将他慢慢吞没。
柏皓霖闭上眼,双肩微颤,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何文泽年轻的生命,他也知道真正害死他的人不是彭涛,也不是李鹰,而是自己!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想利用他查明父亲当年的死因,如果不是自己利用他的热心与执著,他根本就不会走到这般田地!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想着为自己通风报信,何文泽是真心地把他当成朋友,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
“对不起,文泽。”柏皓霖不顾右腕的旧伤,一拳一拳地击打着坚硬的墙面,以至于指关节被磨破、流血也不知道。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痛处。“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即使喊破喉咙,何文泽也不会再活过来,柏皓霖也永远无法弥补心中那份难以释怀的愧疚和悲恸。
柏皓霖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可是现在他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什么也不能做——李鹰权大势大,别说自己现在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难道真就这样让事情慢慢过去?难道真的让文泽白白牺牲?难道真的眼看着李望龙再次伤害别的孩子,而坐视不理?难道真的要若无其事地融入这个腐朽、昏暗的世界?
不!我不能!柏皓霖在心中呐喊着:如果世间的法律不能制裁李鹰、彭涛这样的罪人,那么,就由我亲自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