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那点酒量,能把我灌醉?”彭涛冷笑道。他脱下外套交给宫婷,拿出手机打电话:“是我,小何送我回来的。对……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卧室。

  宫婷满肚疑肠地看着他的背影,更是摸不透他的想法,就在她拿着他的外套去洗衣间时,赫然发现上面挂着一根长头发。

  宫婷用手指将长发捻起,细细观察着。

  这根头发比她的长,呈棕红色,这绝不是她的头发!

  那会是谁的?

  宫婷心中一凉,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出卧室,正好彭涛打完电话,她问道:“今天你们去哪了?”

  “城南的酒吧。”彭涛随口答道。

  “就你和小何两个人?”

  “嗯。”

  “你什么时候转性了?”宫婷笑问,“小何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警察,家里没权没势的,你怎么会和他去?”

  “这你别管。”彭涛有些不耐烦了。

  “我为什么不能管?”彭涛的话又让宫婷火了,“我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母亲,我怎么就不能管了?难道你在外面和那些狐狸精鬼混,还让我在家装聋作哑?”

  “你少疑神疑鬼!”彭涛更加不悦,他不想和她多说,径自走向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彭涛,你没做过会怕我问?”宫婷隔着门咆哮着。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回应着她的愤怒。

  宫婷满腔的愤懑无处宣泄,她呼吸急促,想将近日来受的气都排出体外,可是越想越觉得不甘,真恨不得冲进浴室与他撕扯,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如果真这么做,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正在郁闷的时候,宫婷突然想起那个年轻的心理医师来。

  宫婷快步走到露台,掏出手机,拔打了柏皓霖给她的电话号码。

  次日下午,心理咨询所

  这是宫婷第二次坐在这里,可是现在她的心境与上次截然不同。柏皓霖还没说话,她就已是嘤嘤饮泣:“何医师,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找到证据!”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还是希望与他重归于好吧?”柏皓霖说着递上纸巾。

  “当然了,毕竟他也是我儿子的父亲。”宫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你先生爱你们的孩子吗?”

  “爱,”宫婷道,“他几乎每天都要抽时间陪陪孩子,他最喜欢给孩子讲他捉坏人的故事——对了,他是警察——孩子特别喜欢他。”

  “你们全家最后一次外出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个月前吧?”宫婷回忆道。

  “不如你们找个时间带着孩子去郊游如何?”

  “我也提议过,但他总是以没时间为由推脱。”宫婷擦拭着眼里的泪水,“他一定是有了别的女人!就算真的要离婚,我也不能便宜了他!”

  “之前听你提过你曾找过私家侦探,既然没有发现,应该是误会吧?”

  “那个私家侦探失踪了,”宫婷冷笑道,“我真怀疑是不是他抓到了我老公的把柄,又拿了我老公一笔钱,离开了这个城市。总之我现在谁也不敢相信了。”

  虽然宫婷的话没有根据,但倒与事实猜得七八分相似。柏皓霖道:“没有证据便不能凭空猜测,这也是夫妻不睦的原因之一。”

  “现在我们的关系很僵,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不说罢了……”宫婷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与他对质,但我又很怕,很怕对质后一切就成真了!”

  “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单听你一人之言不能得到客观的判断,所以想请你画一幅只有一棵树的画。”柏皓霖说着拿出纸笔,递给宫婷。

  “是一棵什么样的树呢?”宫婷握着笔,问柏皓霖。

  “你自己决定。”柏皓霖微笑道。

  宫婷踌躇了一会儿便开始作画。

  过了十分钟,宫婷将画着一棵树的画交给了柏皓霖,柏皓霖看了一眼,没给任何评论,只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也想请你的孩子画一幅画,”柏皓霖道,“一幅有树,有房子,有你们三个人的画。”

  “我能问为什么吗?”宫婷越发不解了。

  “孩子是最纯洁的镜子,他会很客观地反应你们家的情况。”

  “那好。”宫婷一口答应。

  送走宫婷后,柏皓霖这才仔细端详着宫婷画的那棵树。

  这是一棵并不茂盛的小树,树干的枝干不多,树叶也并不怎么茂密。

  柏皓霖随即将画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并在旁边批注一行小字:

  极度缺乏安全感,却对自己的判断具有相当的自信,一旦决定的事不管付出多大地代价也要完成,轻微的偏执型人格。

  TMX白虎警署

  在屋顶,柏皓霖和何文泽见面了,何文泽还没来得及说话,柏皓霖先开口了:“文泽,我的论文快完成了,可能近日就会离开警署。”

  “这么快!”何文泽虽知道柏皓霖离开是迟早的事,但心里还是很失落,两人相处的时日不多,可是他已经将他当作自己的搭档。

  “呵,又不是不能见面,你紧张什么?”柏皓霖笑道。

  “我知道,但那个侦探的案子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希望你能与我一起侦破此案。”何文泽说出了心里话。

  “什么进展?”

  “那个侦探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

  “枪杀?”柏皓霖的语气虽然不太确定,但他心里已经明白何文泽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给你作笔录的时候,彭涛故意说只有一枚子弹,实际是想试探你。”何文泽以实相告。

  “试探我什么?”柏皓霖装作不知。

  “刚开始我以为他试探你是不是凶手——根据支援部的统计数据,第一目击证人通常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所以我们通常要先排除目击证人的作案可能。”何文泽道,“但现在看来,实际他是在试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很早就私下告诉我死者死于枪杀,岂不是太不合规矩了?”柏皓霖笑道。

  “我也不知为什么,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凶手。”何文泽的脸红了红,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两枚子弹,一枚在腹部,是点22口径的,另一枚在脑部,也是点22口径的,这也是他的死因。”

  柏皓霖对子弹之类的事并不太懂,所以没有插话,等待何文泽继续说下去。

  “点22口径的小型左轮手枪是杀手们的最爱——它的子弹可以射入人的头盖骨,却不足以穿透,子弹射入后会在脑内弹跳,直到搅碎大脑灰质为止,而且不会留下弹壳。”何文泽似乎对枪械有着极高的兴趣,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后,又说,“而你说你只听到一声枪响,死者体内却有两枚子弹,所以我想他们开第二枪的时候,一定装有消声器。”

  “嗯,有道理。”柏皓霖面不改色,心里却暗赞何文泽的细心,同时他也注意到他的弦外之音,“你说‘他们’?”

  “是的,我想如果彭涛真的在现场的话,很难不做手脚,而且他老奸巨猾,想从他身上找证据又不被察觉很困难,所以我又一次查阅了当时的验尸报告,有一个地方令我很在意——”何文泽说着从包里拿出验尸报告的复印件,指着上面的一段话,道,“你看这里,验尸报告上说得很清楚,腹部的枪伤是九毫米口径的子弹枪击所致。”

  “可是你刚刚说找到的子弹是点22口径的?”柏皓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这就是本案最蹊跷的地方,要知道,九毫米的子弹是警枪的标准配置。”何文泽面露疑色,“难道彭涛不仅在现场,甚至还参与了这起谋杀?”

  “有可能,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更换子弹!”如此明显的纰漏,何文泽居然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柏皓霖不知道警署的管理还能混乱到什么程度!

  “可惜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何文泽叹着气,“更困难的是,我们不能像对普通案件那样正大光明地查探,只能暗中进行。”

  “你们不用每天上缴配枪吗?”

  “不用,只是子弹是限量发放,每人两个弹夹,大约一个月检查一次,现在离下一次检查时间还有十天左右。说是检查,其实也并不太正规,况且彭涛跟枪械管理处的王警司很熟,可能随便编个理由就混过去了。”何文泽轻叹了口气。

  柏皓霖越发觉得这个看似光明正气的警署大楼里隐藏着无数驱之不尽的幽暗灵魂,它们集结在一起,令这已经初夏的天空变得黯淡无光,原本想成为一名正直的法官的满腔热忱不知何时已经冷却了许多,每每想到最近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柏皓霖心里就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如果现在能拿到他的配枪就好了!”何文泽并没有察觉到柏皓霖内心细微的变化,自顾自地说。

  “就算我们拿到了彭涛的配枪也没用,毕竟我们已经没有了可以比对的子弹。”柏皓霖冷哼道。

  “这倒未必,”何文泽道,“那颗子弹其实已经穿过了死者的尸体,是从墙壁里取出来的。虽然子弹已经被人调换,但我们可以通过定位铅同位素来确定枪支,只要拿到彭涛的配枪作比对,就行了!”

  柏皓霖却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根据这几天我的观察,彭涛的性格有些鲁莽且缺乏耐心,对认同感和责任心都极低,拿到他的配枪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果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即使我们拿到,也不能做为证据。更何况你说彭涛与李鹰相勾结,他们和法院、检察院的人熟悉,如果被他们的人知道我们在查彭涛,只会让我们陷入险境!”

  现在最困难的不是找不到证据,而是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我们做任何事都要照规矩!为什么他们杀人的时候、篡改证据的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何文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愤怒地吼道。

  柏皓霖没有说话,却认同了何文泽的说法。

  是啊,父亲终其一生都力求公正执法,可是最后呢?就连他的死也被人颠倒黑白!李鹰、彭涛等人本应该是法制的维护者,他们却用他们肮脏的双手,玷污了父亲誓死捍卫的理想!

  不能原谅!柏皓霖心里有一个声音呐喊着。

  绝不能原谅!

  “皓霖,你没事吧?”何文泽见柏皓霖神色有异,唤道。

  “没事,”何文泽担忧的声音令柏皓霖清醒了许多,他摇摇头,勉强笑道,“我在想你说的话。”

  我在做什么?只是遇到了一点挫折,如果是父亲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像我现在悲观吧?他一定会力挽狂澜,可我却……柏皓霖懊恼极了。

  “我只是发发牢骚,你别往心里去。”何文泽暗怪自己心直口快,没有想过柏皓霖的心情——他的父亲是一名优秀的法官,他自己也以成为他父亲那样的法官为目标,但现实的残酷会让他对未来失去信心,“我想这也是我们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吧!”

  “是啊,”柏皓霖深有感触地说,“如果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不择手段,这世间哪里还有浩然正气?”

  “可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话说如此,何文泽还是没有想到解决之法。

  “倒是有一人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柏皓霖沉吟道。

  “谁?”何文泽忙问。

  “徐东平。”柏皓霖道,“他是我的研究生导师,也是我父亲的学生。他的口碑很好,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扳倒李鹰这样的高官,恐怕就只有他了!”

  “我知道他!就是人称‘铁面判官’的徐大检察官!”何文泽声音有些激动,“如果是他,应该愿意签搜查令吧?”

  “我们手中的证据都是铁证,如果可以由他出面组成专案小组调查此事就最好了。”柏皓霖道。

  “那敢情好!”何文泽说完,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清楚,“皓霖,你对徐东平了解多少?”

  “有一点吧,怎么了?”

  “我想……我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还是以匿名信的方式吧?”何文泽吞吞吐吐地说。

  “好,我明白了。”柏皓霖马上明白了何文泽的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商量了一番,将白虎警署子弹被人调换、李望龙以极残忍的手段虐杀了十一名儿童、李鹰又以不正当的手段掩盖了事实真相的一系列证据,以匿名邮件的方式寄往徐东平检察官的办公室。


圈套

  7月9日 晴

  今天是给徐东平发匿名信的第五天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文泽已经有些急了,埋怨自己当初太过谨慎,可能失去了为受害者沉冤昭雪的机会。

  我虽然不像文泽那般性急,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徐东平会不会和我们一样站在正义的一边?还是他会为了讨好李鹰,已经向他告了密?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我真怀疑自己当初提议将此事交给他处理是否是正确的。

  另外,宫婷五天内见了我三次,有些许进展;彭涛这些天也没有动静,和往常一样吃喝玩乐,大概是因为前天我正式离开了警署,令他松懈不少吧?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柏皓霖的思路,他拿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文泽的声音就从听筒那头传了过来。

  “皓霖,我决定了!”

  “什么?”

  “我要给徐东平打电话!我不能再这么无休止地等下去了!”

  “文泽,你冷静一点……”

  “皓霖,李望龙回来了!”何文泽的声音里夹带着憎恶的颤音。

  “李望龙回来了?”柏皓霖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嗯,彭涛还故意安排了我和他们父子见面。”虽然在电话的另一边,柏皓霖也能听到何文泽牙齿里发出的“咯咯”声,“我忘不了李望龙当时得意的眼神,我知道,他不会罢手,不会罢手的!”

  柏皓霖非常清楚,连环杀人犯在沉寂一段时间后,会变得更加残暴,即使差点被捉,李望龙也不会息事宁人,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内心对鲜血的渴望,再次杀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皓霖,他说过,还差两人。”何文泽见柏皓霖许久没出声,又说,“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能再让无辜的孩子成为他的牺牲品!”

  “好吧,你准备怎么做?”柏皓霖同意何文泽。

  “我想给徐东平打电话说我就是那个匿名者,告诉他我知道的一切!”

  “如果他和李鹰、彭涛是一伙的怎么办?”柏皓霖问。

  “应该不会,如果他们是一伙的,李鹰怎么会让我知道他儿子回来的事?”何文泽道。

  “因为他并不知道那个匿名信是谁发的。”柏皓霖提醒道,“不如由我先去试探徐东平如何?”

  “怎么试探?”

  “文泽,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两人一起抓到李望龙,可是李鹰等人选择了拉拢你,对我却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对我不利,也没有想办法封我的口,好像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对啊!”听柏皓霖这么一说,何文泽这才觉得蹊跷。

  “所以我想他们一定对我有别的计划……”

  柏皓霖的话还没说完,何文泽就急了起来:“那怎么办?皓霖,你先避一避吧?”

  “呵呵,不用担心。既然他们没有对我不利,估计现在也不会奈我如何。也就是说我是明子,你是暗子,所以你应该一直隐藏起来,由我去找徐东平。”

  “可是……”要柏皓霖去冒险,何文泽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文泽,李望龙那么大的事他们都没有对我怎么样,留下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所以不管徐东平是不是他们的人,我直接找他,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损失。”柏皓霖一字一句地说。

  “那他们留下你的原因,你知道吗?”何文泽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柏皓霖没有说谎,他也想不出确切的原因,只是猜测可能与他父亲的死有关。

  “你连我们的底牌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斗?”何文泽不同意,“还是由我去比较好。”

  “是啊,我们不知道我们手上的底牌,可是他们也同样不知道。”柏皓霖平静地说,“放心,我会随机应变的。”

  “……”何文泽思考了良久,方才勉强同意,“那好吧。唉,我真是说服不了你,总之万事小心,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联系!”

  “嗯。”

  TMX学府与TMX市法院、检察院等政府部门有多项合作协议,即政府部门可以优先录取TMX学府的优秀毕业生,同时其政府部门的资深官员也可到TMX学府作兼职讲师,而徐东平就是合作协议受益人群之一。

  徐东平原本就毕业于TMX学府的法学院,后因成绩优异被检察院优先录用,现在他又回到母校为学弟学妹们讲授《刑法》。

  这天,他结束授课后和往常一样到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前,准备买一杯咖啡。他还没来得及掏出硬币,就有人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徐教授,可以谈谈吗?”正是柏皓霖。

  “只要你不是想打听毕业考试的试题。”徐东平一边调侃,一边笑着接过咖啡。

  柏皓霖将徐东平带到了一个僻静处,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他。

  徐东平满肚疑肠地接过照片,才看一眼,神情骤变:“原来,你就是……”

  柏皓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前些天收到你的匿名信后,我就派了一名信得过的警察深入调查,但至今一无所获。”徐平东快速翻看着柏皓霖给他的照片,“当时在场的只有你一人?”

  “能够站出来的只有我一人。”柏皓霖话中有话。

  “另外,你还查到有人篡改了警署的证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查到的?”徐东平问。

  “我知道徐教授的意思,在没有得到检察官签署的搜查令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不能作为呈堂证据,是吧?”柏皓霖避开了徐东平的问题。

  “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但大致没错。”

  “所以我也觉得它们只能作为我为了让徐教授介入调查这两桩案子所收集的资料,能不能将两起案件的凶手绳之以法,就要看徐教授的意思了。”柏皓霖的意思很清楚,他并不想继续参与这两桩案件的调查。

  “恐怕没那么容易,”徐东平表情严肃,“你也知道你要查的是什么人吧?”

  “如果容易,也不会麻烦到你了。”

  “不要说麻烦,我只是做我的工作而已。”徐东平将照片放进西装的内包,“你下午有时间吗?我们需要一次详谈。”

  “详谈?”柏皓霖不解,“难道证据还不够充分?”

  徐东平盯着柏皓霖一会儿,笑了:“原本写了匿名信,现在突然现身,却又对我有戒心,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

  “抱歉,看到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后,我现在谁也不敢相信,”柏皓霖实话实说,“可以说徐教授是目前我唯一还能相信的人。”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徐东平的神色。

  “其实这样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也一直想查处那些违法乱纪的政府官员,却苦于没有证据。”徐东平盯着柏皓霖,表情非常诚恳,“要扳到李鹰这样的官员,光有证据是不行的,还要有勇气和智慧。如果被他知道是你告发的,他一定会想办法除去你,所以我想对你实施证人保护。”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检察院在向李鹰提起公诉时,需要柏皓霖出庭作证。

  可是证人保护是一项极为严密的保护措施,在正式出庭前,证人没有丝毫隐私,这是柏皓霖不希望的,毕竟他有太多秘密不能让外人知晓,也有太多事放不下。

  “没有这个必要。”柏皓霖一口回绝,“如果真有需要我出庭的那一天,我不会逃避,但我不喜欢被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那好吧,若事情有了进展,我会联系你的。”徐东平能够体谅柏皓霖的心情,并没有强迫他。

  与何文泽通了电话,将自己与徐东平接触的事告之他后,柏皓霖便去心理咨询所,接待他唯一的客人。今天宫婷虽和以往一样穿戴华贵,梁上却架着一副墨镜。

  宫婷和平常一样坐在了柏皓霖对面,身子却不由往右移了移,斜对着他,似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她的小动作如何能逃过柏皓霖的眼睛,只是他不动声色,装作没注意,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边随口问:“宫女士,您与您先生谈过了吗?”

  宫婷没有说话,发出细微的呜咽声,柏皓霖没有追问,只是递上纸巾。宫婷心情平静些后,方才开口。

  “我按照你说的,这两天把他伺候得像皇帝似的,昨天晚上见他心情不错,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他刚开始不愿意告诉我,被我问急了才说他快升官了,我一听就觉得他在说谎,与他理论起来,谁知没说两句,他就……”说到这,宫婷缄口不谈。

  “你为什么觉得他在说谎?”柏皓霖问。

  “如果真是升官,他干嘛不早说?干嘛一个人偷着乐?所以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宫婷冷哼道。

  柏皓霖在心里冷笑着:对彭涛来说,升官当然是见不得人的事——那是用人命换来的!

  “宫女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先生真有背叛你的那一天,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宫婷咬牙切齿地说。

  “哦?”柏皓霖的语气并不惊讶,似乎宫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他,如果他敢对我不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宫婷恨恨地说,“我已经计划好了,等他睡熟后,关上门窗,打开煤气,然后……”说到这,宫婷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时口快很有可能会在将来变成自己谋杀亲夫的证据,又急忙改口,“唉,有时候真的很想杀了他,但我怎么下得了手,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柏皓霖当然知道宫婷心中所想,也没有深究,只是给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其实宫女士,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控制愤怒其实并非真正的解决之法,长期压抑心中的不满就像越积越多的炸药包,一旦爆炸将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这正是柏皓霖的目的。

  “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他?”宫婷觉得受到了侮辱,语气不客气起来。

  “因为我是您的心理医师,我在帮您。”柏皓霖看着宫婷,眼神诚挚,语气中肯,“我想这一切都源于您对您丈夫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