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廉也是有的,他那东西,就挂在自家宅中。
马乂星便说:“有就好了。只要把那宝贝烧成灰,做成药引子,我再给您加几味药,和酒吞服,创口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但说让自己的“宝贝”烧成灰做药引子,李高廉就不大舍得,瞪着马乂星,把公鸭嗓子敞开,问:“那要是治不好呢?”
马乂星笑了:“这是小人祖传的秘方,一定治得好。”
“祖传的秘方?”李高廉“嘎嘎”笑了起来:“你家祖传这秘方,难不成是祖上也被阉过?”
马乂星不好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心中恼怒,脸上只陪着傻笑。
李高廉也实在是疼的厉害,老了,禁不住,死马当活马医,便让马乂星去弄药,又对他半开玩笑似的说:“小马啊,要是治不好,我可就把你也给阉喽。”
马乂星也笑:“好嘞!”
马乂星十拿九稳,《善恶书》名不虚传,李高廉用了他的法子,鬼使神差,居然真的好了,原本每晚必疼,用了以后再也不犯!
李高廉大喜,又叫来马乂星,说:“看来你倒真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马乂星说:“当然不是了。”
李高廉说:“你帮了我,我也得帮你。我现在正准备建一处新宅子,你既然懂木匠行,那就全由你来照料。”
马乂星一听,欢喜无限,感激不尽。
李高廉家大业大,钱财无数,他要是兴建宅院,规模必定是非同小可,马乂星知道其中的底细,单单是管料一项,就能划拉出来不少钱,一处宅子弄下来,赚的油水儿比他在外面布局坑蒙拐骗两年赚的都多!
自己再把小马家帮的匠人们归拢过来,组成班子,由他来管账,结算工钱,又能克扣出许多来。这摆明了是个天大的肥差!
郑国彬化名的马大顺,就混在这批兴建宅院的匠人里面。
建宅的时候,马乂星才知道,李高廉为了自己养的那两个干女儿,才要大兴土木。
原来,太监因为不完整,不能算做男人,常常心中有缺憾,有钱的时候,就偏偏要装的像是男人,身虽残,志却坚。
马乂星觉得,在这方面,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李高廉六岁入宫净身做的太监,早已经废了“武功”,马乂星却决定要试试帮他恢复男人雄风。
找到自己老爹马藏原,翻遍了《善恶书》,父子俩倒真是找到一个恶法,跑去说给李高廉听。

第五十六章 君子报仇

那法子极为凶残,也十分恶心,是养一头母驴,再牵一头公驴来,催促公驴发情,让人在旁边守着,等到雌驴雄驴交配极为尽兴的时候,猛然拔刀,砍掉公驴那器物,煮烂了煨药,给李高廉服用。
用这恶法,李高廉进补了半个月,弄死了十五头公驴,倒真是恢复了点“功力”,竟也能稍稍举动!
李高廉那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临老了,恍若脱胎换骨,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回了完整的男人,对马乂星几乎要生出感激之情了。
但马乂星却有一点失算了,他巴结了李高廉,却得罪了李高廉的那两个干女儿。
李高廉原本一点也不行的时候,不过是看着两个干女儿眼馋,说不定连眼馋的心思都没有,那两个干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花着李高廉的钱,住着李高廉的房子,在外面还养着小白脸,各得其所。
但是,现在,李高廉用了马乂星的法子,稍微可以举事,夜里便翻来覆去的试验,但毕竟不正常,撩拨的两个干女儿干着急,不尽兴,又不敢说三道四。
太监的心肠又变态,李高廉胡天胡地的时候,总爱去掐人,把两个干女儿雪练似的肉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黑一片,红一片,疼痛难忍!
两个干女儿咬牙切齿的恨,这笔账,自然要算到马乂星的头上。
但李高廉对马乂星深信不疑,正依为心腹,那两个干女儿在李高廉耳边挑拨了好几次,说了几番马乂星的坏话,李高廉总不以为意,有时候还回过头来骂她们,夜里也掐的更狠了!
这一切,都被马大顺,也就是郑国彬给摸得透亮!
白天夜里,郑国彬都暗暗算计,就连梦中,说梦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马乂星,你的死期到了!”
眼看着李高廉的新宅院即将落成,李高廉心情不错,可突然有一日,无故犯起心疼病来,找医生看了,又吃了药,仍然会不时的犯病。
忙求救于马乂星,马乂星回去找自己老爹,翻看《善恶书》,也没有找到法子。
毕竟,《善恶书》不是医书。
就在李高廉哀怨的时候,程水肱忽然来打小报告了,说是在新宅院大门楼的大门槛下,挖出来了个小木偶!那小木偶刻的正是李高廉的模样,上面还写着李高廉的名讳,又标有李高廉的生辰八字,心口上还扎着针!
这里里外外都说明了,有人给李高廉下了厌胜术!
厌胜术自古在民间都有极大的影响力,受众极为广泛,信众更多,尤其是太监们,最相信这种东西的,李高廉看见那木偶,吓了个半死,然后又惊又怒,问程水肱:“这是那个杂种害我?”
程水肱便说:“小的那天去新宅院那边闲看,远远的瞧见马乂星鬼鬼祟祟的在大门楼门槛下填土。后来,趁他不在,我就挖开了看,见是这个东西。”
李高廉还不敢相信,程水肱又说:“马乂星是个木匠,历来都传厌胜术是鲁班先师弄出来的,所以木匠们最会这些害人的法儿。您这些日子里一直犯心痛病,肯定就是这个东西作祟!”
李高廉说:“我给他了那么多的好处,他为什么要害我?”
这时候,李高廉的两个干女儿出来说话了,个个哭哭啼啼,跟李高廉诉苦,这个说马乂星趁他李高廉不在家的时候,屡次过来言语调戏,还动手动脚,意图不轨,要不是自己坚贞不屈,早就给李大干爹戴上绿帽子了;那个说马乂星经常对她许诺,说是很快就能叫李高廉死,那时候,夺了李高廉的家产,再来娶她,让她试试什么叫真正的男人,云云……
李高廉一听这些话,才知道原来马乂星是贪恋自己的干女儿,这才想要害自己的命,夺自己的财!
想通了这些,一切就都明白了!
李高廉当即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火气冲天,喊了人,抓了马乂星提到跟前,骂了个劈头盖脸!
马乂星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问李高廉,李高廉气得够呛,也说不囫囵,反而是程水肱和李高廉的两个干女儿反复的构陷马乂星,马乂星莫名其妙,百口难辩。
李高廉叫人取鞭来,骂道:“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程水肱劝道:“李老,现在真弄出了人命,也不好办啊。”
“嘿嘿……”李高廉冷笑一声,狰狞的表情让马乂星毛骨悚然,李高廉说:“我怕什么?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多少日子了。打死了他,尸体藏起来,你不说,我不说,想破案,也得几年,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升天了!打!”
马乂星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叫道:“李高廉,我爹是马藏原!有名的气功大师,你敢动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好威风啊。”李高廉说:“你这么说的话,我得看看你那个爹有几斤几两重了。水肱,去找人叫他爹来!告诉他,不来,儿子就没了!”
程水肱说:“是!”自去通知马藏原不提。
等马藏原来见李高廉的时候,马乂星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李高廉倒是没有打马乂星,而是把马乂星变成了自己的同类,他把马乂星给阉了。
李高廉看着马藏原,“嘿嘿”笑道:“马藏原啊,我也听过你的名头,知道你手段厉害,可是你不会教育儿子啊。你这宝贝儿子,吃我的,花我的,还算计我,想霸占我两个女儿不说,还想谋我的财,害我的命,想着把我这绝了后的人,赶尽杀绝啊!那我,就只能不客气了,不过,我还是给你留了点面子,没要他的命。就是从今以后,你们马家,也绝后喽。”
马藏原气得浑身发抖,马乂星还没有结婚,没有生子,居然被一个老太监给阉了,那可不是真绝了后!
马乂星痛苦的呻吟:“爹,爹,给我报仇啊……”
李高廉说:“马藏原,你儿子说你厉害的很啊,现如今,我就在这里,你想报仇的话,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打散,看我哼不哼一声。”
马藏原的城府比马乂星深得多,他知道李高廉的来头,也知道李高廉的势力,自己如果和李高廉硬拼,未必拼得过,就算能拼得过,自己苦心经营许久的局面,也该分崩离析了。
想到这里,马藏原咬着牙说:“李老先生,我儿子不懂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您教训的对,我不记仇,也不会报仇。我这就把他带走,回去了,好好管教。”
“想走当然可以!”李高廉说:“把你儿子以前吃我的,都吐出来!”
儿子被阉了不说,自己还赔了许多钱,这才算保住了儿子的命。
回去之后,马藏原气得一病不起!
可怜他们父子死活都不知道究竟是栽在了谁的手里头。
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郑国彬的计谋!
先说程水肱,本来是他请来马乂星,意图巴结李高廉的,结果,自打马乂星来了以后,独得了李高廉的宠,风光无限,新宅全由他管,公司里的事务他也要插手,程水肱自己反倒快成了摆设,整日里长吁短叹,怎么不恼恨马乂星?
程水肱是恨不得马乂星死,这一点,郑国彬早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那两个干女儿自然也不必说了,都一直怨恨马乂星,只是没法子除掉他。
郑国彬便暗中找了程水肱,又联合了两个干女儿,在李高廉的饮食里下了些药,毒害的李高廉心痛,又在门槛下埋了木偶,以此合伙嫁祸给马乂星,几乎是不动声色,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马乂星整治的半死不活!
不过,郑国彬心中暗暗遗憾:“到底还是没能要了马乂星的命,不过,阉了他,也算是报了大仇。接下来,就是马藏原那老东西了。”

第五十七章 暗箭难防

对付马藏原,不能像马乂星那样,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先慢慢剪除马藏原的羽翼,消磨他的势力。
郑国彬还用马大顺的身份,唆使程水肱不断的向公家控告马藏原坑蒙拐骗,程水肱也怕马家来报复自己,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写点材料,寄出去点匿名信,又不费什么事儿,何乐而不为?
再加上李高廉从中帮忙,马藏原是倒了大霉,不断的被打压,被公家找事,气功大师的名头,都不敢用了。
徒众们见马藏原越来越不阔绰,也都凉了心,打量着马藏原要败事,渐渐散去。
这时候,郑国彬假扮的马大顺,自然还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而且还像从前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马藏原看在眼中,不禁感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把郑国彬叫到跟前,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姓马吧?”
郑国彬点点头,说:“老师傅,我叫马大顺。”
马藏原说:“咱们是一家人啊。你的名字起得也好,马大顺,咱们马家要做大,要顺顺当当。我以后得重用你,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亲信弟子吧,以后,我的本事都要传给你。”
郑国彬连忙跪地磕头:“谢谢老师傅!”
马藏原既是匠人,起宅子建房屋,本身便懂一些风水堪舆的本事,结合厌胜术,更有发挥余地,气功大师不做了之后,就常常给人去看宅基地、墓地,看的精准,名气便越传就越大,眼看,马家帮死灰复燃,郑国彬不禁暗暗焦急,但就在这时候,机会来了。
尉氏县有个大户人家康福,生意做通了黑白两道,家财万贯,就是没有一官半职。
康福就觉得,生意做得再大,也始终是个商人,古时候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民都不如,要想光宗耀祖,要想真正有地位,还得想办法买通关系,混进官场圈子里去!
康福本人十分笃信命理学,听说了马藏原的名头,就托了人,花了大钱,把他请回家里。
马藏原看了康福的阴阳两宅,都说好,是大富大贵的风水!
康福就问马藏原:“那我这家里能不能出个当官的?”
马藏原说:“康家坟头上有那棵蒿草,一定能出当官的!就是财势太旺,压了官运,只需要变通一下,消财就可求官。”
康福让马藏原把话挑明了说,马藏原就说:“一句话,只要舍得花钱,上下都使够了,不愁官不到手。”
康福说:“我这也没少花钱,请客吃饭送礼,填进去不少了!有人要,有人不要,要的也没济事啊!”
马藏原笑了:“我说的是上下都使够了才行,你那光是上面够了,下面还不够。”
康福问:“下面是哪儿?”
马藏原指指自己:“下面就是我啊!只要我在你这大宅院里下个厌,保证你一年之内,乌纱盖顶!”
康福恍然大悟,他拍拍马藏原的肩膀,说:“你要多少,只管张嘴,我现在是穷的就剩下钱了!”
马藏原让康福一家人都撵了出去,选了几个心腹徒弟,进驻到康家的大院子里,这几个心腹徒弟之中,就有郑国彬假扮的马大顺!
这也正是郑国彬所认为的,机会来了!
马藏原让郑国彬等人,带着铁锹、撬棍、锛头、瓦刀、斧头、木料、锯、凿子、刨子、钻……神神道道鼓捣了三天三夜,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了。
等到第四天,康福回去的时候,感觉家里的地像是被翻了一遍,问马藏原玄机何在,马藏原只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应验。”康福也连连点头,心中窃喜。
郑国彬知道,马藏原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就是把康家宅子大门楼的地板给掀了,在门槛处埋了一个木头人,刻上了康福的姓氏、名字、生辰四柱,又把木人的两个耳朵做的又大又宽,支楞起来,像是古时候官帽的两个翅膀,最后,在康家堂屋的梁上画乌纱,墙内刻玉带,门槛底下刻官靴——这便是古来相传的求官厌胜——梁为首,墙为腰,门槛为双足,两耳主福禄,中厌之人必登科,翰林院内去编书!
古代的翰林,便是现代的中央。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郑国彬不辞而别。
马藏原从此,再没有见过他那个叫马大顺的徒弟。
六个月后,康福半夜在酒店里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几个人跟着,硬是被仇人用气枪打穿了右耳朵,烂了一个大洞,差点整只都掉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洋洋,到处都说康福做人不地道,强买强卖,逼得人家妻离子散,所以才来报复他。
还有人越级向上举报康福行贿买官,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派人亲自来查探,官场震动,康福花了不尽的钱,走了无数门路,最终不但官没做成,名下的所有门店全都关了,不动产查封,存款冻结,生生地从县城第一豪富,变成丧家之犬!
康福走投无路,最后连自己在郊区盖的大宅子也卖了。
在离开大宅子前一天的夜里,康福带人把宅子里的地全都刨开了,他非要看看马藏原给自己埋了个什么东西。
结果当刨到大门楼,挖到门槛下面的时候,一口小木棺材被挖了出来,一头翘,一头平,翘的那头朝下,康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打开小木棺材,里面掉出来个木头人,右边的耳朵竟然断了!
而且那木头人背面上还清清楚楚刻着他康福的名字、生辰四柱!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如果不是埋死人的,只要不写上“奠”字,那就不是晦气的东西,寓意甚至还是好的。
小木棺材,一头翘,一头平,要是翘的那头朝上,平的那头朝下,就有升起的意思,是升官。
把翘的那头朝下埋在土里,那分明是沉棺!
再加上棺材里放着的小木人,刻着康福的生辰四柱和名字,却少了一只耳朵,弄得官帽不成官帽,相貌不成相貌,这哪里是盼着人好,分明是盼着人有个三长两短!
康福看见这些东西,当时就气的浑身哆嗦,他用刀把那木人上的名字还有生辰四柱刮了个干干净净,又用砖头把木人砸了个稀巴烂,丢进了火里,看着那木人烧成的灰,摸着自己烂了个大洞的耳朵,康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马藏原,我操你祖宗!老子活埋了你!”
那天夜里,康福就失踪了。
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
只是六天以后,马藏原也失踪了。
在马家人四处找他的时候,警察局却接到了报案,康福卖掉的别墅院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是别墅新主人养的一条狗,从土里刨出来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面目依稀可见,正是马藏原!
马藏原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抓走的,没人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活埋到院子里的,也没人知道,总之,从那一天后,再没有人找到过康福。
就连督办这起命案的警察,在明察暗访了二十多年以后,也不得不将案件封存,说是过了追诉期限。
马藏原到死也不知道,在康福家里门槛下埋木头人的时候,那个叫马大顺的徒弟悄悄做了手脚,把木头人的一只耳朵给撅折了!
在梁上画乌纱帽的时候,那个叫马大顺的徒弟又在一边多点了墨。
这么一来,竟弄得双翅折翼,乌纱不平,好厌成了坏厌!
还有那口升官发财的棺材,也早已被马大顺做了手脚。
康福也不知道,那天喝醉了酒回来,仍旧是一个叫马大顺的匠人,暗中跟着,纠结了康福的仇人,打烂了他的耳朵。
这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马藏原死后,《善恶书》终为郑国彬所得。
马乂星不知所踪。
尾声
若干年后,陈家村。
陈家重修祠堂,在外面找了几个匠人,那陈弘道也帮忙搭手。
这一日,陈弘道正在忙活,忽然有人走近了他,觑看着左右无人,轻声喊道:“师兄。”
陈弘道稍稍一怔,抬头看时,见是个年轻人,一双深沉的眼睛,透着贼亮的光芒,正盯着他,便诧异道:“你刚才是在叫我?”
“是啊。”那人点了点头,道:“师兄,我叫郑国彬。”
陈弘道听到“郑国彬”这三个字,立时怔住,想起来几年前在撂儿洼娘娘殿的时候,听陈根楼、简兰芬夫妇提到过这个名字,也知道郑国彬正是曹步廊的徒弟。
陈弘道蒙曹步廊传授“飞钉术”,便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一技之师,郑国彬既然是曹步廊的弟子,那和自己也确实算是师兄弟。
但是,陈弘道没有弄明白,这个郑国彬怎么会以木匠之身份来到陈家村修葺宗祠?
见陈弘道沉吟不语,郑国彬便解释道:“师兄,我的师父姓曹,他传授过您飞钉术。”
陈弘道说:“我知道你是谁,我也听说过你。”
郑国彬笑了笑,说:“那就好,那就好,师父常常在我面前提起您,说您仁义道德,天下无双。我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也总是听到您的名头,师兄,您真是了不起……”
“好了。”陈弘道打断了郑国彬的话,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郑国彬稍稍一愣:“小弟不知道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弘道:“你如果是有心来见我,直接禀明了身份,我自然会见你;你如果是无心来见我,就安安分分在这里做好木匠。可你现在却是故意隐瞒着身份,又趁没人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来告诉我自己是谁,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郑国彬连忙解释:“师兄您误会了,您千万莫要生气,这里面实在是有小弟的不得已之处。”
陈弘道:“你有什么不得已之处?”
郑国彬说:“师父他出了大事,小弟现在是江湖亡命之人,四处躲避仇家的追杀,不得已才会跑来陈家村。小弟是怕给师兄您惹来麻烦,所以才不敢公开表明身份的,也只能捡在没人在旁边的时候,才跟您显露行迹。”
陈弘道一阵诧异:“曹师傅出了什么大事?”
郑国彬忽的泫然欲泣,说:“师父他老人家被人用下作手段给害死了!”
陈弘道吃了一惊,连忙把郑国彬拉到一边,问道:“你先别哭,你告诉我,是什么人害死了他?为什么会要害死他?!”
郑国彬擦了一把泪,道:“也是师父他老人家命中该有这一灾,说起来害他的人,也是宿仇了。”
陈弘道问:“这话怎么讲?”
郑国彬说:“师兄知道《厌胜经》么?”
陈弘道说:“知道,我听曹师傅说起过,里面全是记载的压胜的法子,多是害人的。”
郑国彬说:“这本书其实是从另一本书里截出来的,本门的师祖爷得了它,才创下的厌胜门,由于其中都是厉害的法子,所以厌胜门里的弟子都想要拿到它,学全里面的本事。”
陈弘道说:“之前曹师傅逃到陈家村,就是为了躲避师兄弟们的仇杀,那些人,也是为了夺取《厌胜经》的。曹师傅曾经想把这本书给我,但是我没有要。”
郑国彬说:“是啊,这一次,师父的死,仍旧是因为《厌胜经》的缘故,师父也是死在他的师兄弟手里的。”
陈弘道说:“厌胜门里的人,除了曹师傅,其余的都死绝了啊。”
郑国彬摇了摇头:“哪能就死绝了?有一个极厉害的角色,叫做马藏原,原是大师兄,就没有死。”
陈弘道说:“是他害死了曹师傅?”
“是。”郑国彬点了点头。
陈弘道问:“那你刚才说,曹师傅命中该有这一灾,是什么意思?”
郑国彬说:“《厌胜经》是不祥之书,凡是拿了它,学了其中害人的法子,又常常拿来用的人,必然遭灾,不得好死。十多年前,师父就对我说过这话,我也见过一些师叔、师伯的下场,各种凄惨,至今历历在目。当时,我就下了决心,纵然师父把《厌胜经》传给我,我也不会再看,再用的。师父后来也发过誓,但是他自己到底没有忍住,还是又用了,结果,到底难逃一死……”
陈弘道说:“他又用厌胜术害人了?”
郑国彬道:“师父也是不得已的。”
陈弘道有些生气:“能有什么不得已非要去害人的?当年,他从陈家村走的时候,我爹就反复劝告过他,要他不可再去害人,他怎么不听?我看,他用厌胜术害人,结果自己遭人害,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郑国彬:“师兄有所不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陈弘道打断了郑国彬的话,道:“你先别叫我师兄,我刚才听你说十多年前,你就跟了曹师傅?”
“是的。”郑国彬半是实话,半是假话的说:“我从小是孤儿,是被师父养大的。”
陈弘道说:“那你入门很早,我不是你的师兄。”
郑国彬说:“您学麻衣道在前,我入师父门在后,按照学艺来说,我理应尊您为师兄。”
陈弘道说:“这个就不纠缠了。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曹师傅是为了钱才害人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郑国彬道:“其实,我不但是师父的徒弟,还是师父的女婿。师父有个女儿,嫁给了我做媳妇,我们还生了个女儿,叫做娇娇……我絮叨了,其实正是师娘出了事情,才惹出了后面的事情。”
陈弘道说:“你说仔细些,我也不怕你絮叨。”
郑国彬应了一声,说:“那时候,我和师父在开封县下头一个大村子里的大户人家盖房子,恰恰碰上师娘生病,而师父手里头并没有多少积蓄,就求主家预支些工钱,主家却不肯,说活儿没干完,是不会把工钱预支给我们的。当时,师娘的病很是不轻,我和师父都急得不行,可是任凭我们怎么哀求,主家都不肯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