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琪见自己叔父说的庄重严肃,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有些让叔父不满了,连忙低头认错,道:“是,侄子懂了。刚才是侄子说错话了。”
陈汉琪缓了缓脸色,道:“我知道你不是看不上‘一线穿’的手法,而是看不上暗器,你心里头想暗器不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打人不咋体面,对不对?”
陈弘道说:“对。”
陈汉琪道:“你既然也是踏入术界的人,就应该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是高下相形,长短相应,黑白分明,既然有亮,那就肯定有暗!难道你能只过白天,不过黑夜?”
陈弘道摇头道:“那不能。”
“就是啊!”陈汉琪道:“天底下有阳谋,就有阴谋,有明枪,就有暗箭,无论哪一样,你都得知道!因为无论懂哪一样,都是懂做人!其实暗器也不下流,它跟刀剑枪棒最大的区别不就是暗器是藏起来不叫对头看见的么?那是由近及远,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只有那些在暗器上弄毒的人,才叫下流!”
陈弘道听得心悦诚服,道:“侄子知道了。”
“一线穿,你学不到我的境界,也到不了你爹的田地,这是我的遗憾。”陈汉琪瞥了一眼曹步廊道:“可巧,我瞅见这家伙的本事确实还有不赖的地方,他的飞钉术运用巧妙,刚好能弥补你的短处!这就叫缘法!送上门来的,不学白不学!要叫你三叔来说,那就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陈弘道踌躇道:“大,真的要学?”
陈汉琪道:“我说的嘴唇都白了,你说你学不学!?”
陈弘道迟疑了一下,道:“那要不要问问我爹?”
“你爹出去了。”陈汉琪道:“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么在这里跟他学飞钉术,要么去西院跟何卫红喷侃去!反正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你娘在白话何卫红,教她主动点,多跟你说说话,何卫红可就在那院子里等着你回去呐!”
陈弘道吓了一跳,连忙道:“那我不回去!”
陈汉琪道:“你要是学的话,我就过去说你在练功,练到了紧要关头,不敢打搅,谁要是来打搅,你就得走火入魔。你要是不学的话,那我可不管你了。”
“中,中。”陈弘道连忙道:“我学,我学!大,您赶紧过去告诉他们,说我要彻夜练功。”
“那没问题!”陈汉琪咧嘴笑了起来,扭头又看曹步廊,变脸作色说道:“姓曹的,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要是明天早上我侄子没学会这飞钉术,你就等着死吧!”
“啊?!”曹步廊本来在一旁听他们叔侄俩说话,不提防突然找他的事儿,吓的从地上猛然站了起来,陈汉琪指着他道:“叫你闭嘴,可没叫你说话!”曹步廊满腹委屈,却敢怒不敢言,陈汉琪已大摇大摆的去了。
曹步廊和陈弘道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曹步廊咽了口吐沫,道:“小哥,你,你可要上点心啊。我觉得你叔父不是说着玩的,会真要了我的命……”
陈弘道说:“我既然要学了,就肯定会上心的。”
曹步廊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陈弘道说:“好啊。”

第三十七章 传道受业解惑也

曹步廊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铁钉,递给我,道:“小哥,你先自己拿着,感受感受。”
那铁钉两寸多长,几乎筷子粗细,黑黝黝的生铁铸就,沉甸甸的质地粗糙,陈弘道在手里摩挲了片刻,突然感觉这大铁钉质朴无华,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却叫人感觉安心。
曹步廊道:“小哥,感觉怎么样?”
陈弘道说:“挺好的。”
曹步廊道:“那我就开始说了。”
陈弘道“嗯”了一声。
曹步廊道:“一般用的暗器,有特制的和就地取材的,就地取材的多是石子、树枝、铁片……用这种暗器的人一般都是本事极高的,像你叔父和你父亲那样,一般的人可玩不转。特制的暗器种类不少,比如说手中剑、太极球、飞蝗石、金钱镖、流星镖、流星锤、海星镖、回形镖、旋风镖、梅花针、指缝针、甩手箭、袖箭、鞋针、弹弓、竹炮、飞爪、毒雾、舌针、吹笛、辫刀……这些特制暗器又可以分门别类,分为力、机、药、连、吹、风六种,‘力’是指直接用手打出去的暗器,比如飞蝗石、太极球、金钱镖等,‘机’是说发暗器用的是巧制机关,比如袖箭、弹弓、竹炮等,‘药’是指喂了毒药的下三滥暗器,‘连’是指不脱离手脚发肤的暗器,比如飞爪、流星镖、鞋针、辫刀等,‘吹’是指用嘴喷射的暗器,比如毒雾、舌针、吹笛等,‘风’是指用空气控制力道、方向的暗器,比如回形镖、旋风镖……”
陈弘道听曹步廊说起暗器来,如数家珍,详尽细致,有许多是他见所未见的,更有些是他闻所未闻的,便不禁对曹步廊有些刮目相看,暗想:“此人果然有过人之处,倒也不是纯粹的不学无术的猥琐无赖小人。”于是问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连我叔父都未必比你更熟悉暗器。”
曹步廊听陈弘道夸他,略微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小哥过奖了,其实也没什么。只因为我精通木工,常弄些奇技淫巧,也研究过机关,喜欢拆开一些特制的暗器观察,所以知道的比较多些。当然,刚才我所说的有些分类是我自己编排的,我也是容纳了百家之长,才创出了飞钉术。”
陈弘道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暗器吧。”
曹步廊道:“飞钉术属于‘力’,手法类似飞镖,但力道的运用却又近似于甩手箭,而掌控方法却又仿佛指缝针,可谓是博采众长。我具体跟你讲一讲吧。”
只听曹步廊细细道来:“飞镖的手法要旨有四,乃是‘上、稳、多、开’,意思是说镖头要朝上,握镖要稳重,握镖的指头要多,不握镖的指头要散开,飞钉术也类似于此,只有一处不同,飞镖多有羽翼把控方向,而铁钉则没有,这是铁钉的高明之处,也是它的难为之处,因为没有羽翼,方向就很难控制,可是既然没有羽翼,便也不必过分顾及气流的干扰。这些,你能懂吗?”
陈弘道一边听,一边自己思索,有不甚明白的地方,就问曹步廊。
这正是曹步廊的专长,所问之处,无一不搔到他的痒处,因此他解说起来,兴高采烈、侃侃而谈,不但言无不尽,而且还时不时的手把手教陈弘道如何运转手法,直到陈弘道完全清楚、熟稔。
陈弘道修炼“一线穿”有十多年的时间,对暗器的诸般手法其实也熟悉,这飞钉术虽然独树一帜,但毕竟不脱大类,弄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处后,学起来也不算很难。
开了个好头,陈弘道和曹步廊都轻松下来。眼见天色发暗,在这屋里待的时间着实不短了,便叫曹步廊先歇一会儿,陈弘道则去了趟茅厕。
而曹步廊其实也早已经是忍不住了……
各自方便之后,回到屋里,开始讲飞钉术的力道运用。
曹步廊现在已成废人,无法发力,因此只能假模假式的为陈弘道演绎,他道:“飞铁钉的时候,力道的运用就好似甩出手箭,就是要用手腕和手指配合发力!手腕有‘抖、甩、转、摆、拨、沉’诸般变化,手指也有‘弹、黏、夹、拧、勾、分’各种不同,飞钉术的力道运用就是把手腕和手指的力道变化整合起来,因此能使出三十余种不同的手段!而且,等到练习熟稔之后,铁钉数目还可以递增,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四……单手变双手,十指变双掌,妙用无穷!不过,以我的水平,还达不到飞钉术的最高境界。不过,小哥的天赋过人,功力浑厚,应该不难的。”
陈弘道听得暗自咂舌,心道:看来之前真是小瞧了这曹步廊,不料飞钉术竟然如此厉害!
只听曹步廊又说道:“飞钉术的力道运用近似甩手箭,可又有一点大不同之处,那便是‘以气贯之’。刚才听小哥你和令叔谈论麻衣陈家的‘一线穿’,恰也是气的运用为重,这点真是不谋而合了。只要小哥能把‘一线穿’的运气之法用在铁钉上,就能把控好力道所发之向,将铁钉运转的好像自己手里长出来的一样……”
这力道的运用,比手法又复杂了许多,曹步廊把手腕、手指和气的每一种用法,每一种结合,每一种变化都拆开了,又连起来,一一给陈弘道细说,这一通讲,只说了两个多小时,外面已经是昏黑如墨了。
两人把屋里的灯打开,陈弘道捏着铁钉,试着运气发力,将其打出去,曹步廊在一旁观看指点,只要有偏差的地方,曹步廊就叫停,重新纠正。
曹步廊虽然已成废人,可是眼力之毒,经验之足,仍然远在陈弘道之上……
“来吃点东西。”陈汉琪突然走了进来,端了些馍、菜、稀饭,正要放下时,猛的讶然一声,叫道:“乖乖!把老子的墙弄成马蜂窝了!”
陈弘道笑道:“是您叫我们在屋里的,总不能光说不练吧。”
“说的好,哪能光说不练!钉吧,反正这房子是你爹盖的,坏了他修。”陈汉琪说着,又扫了曹步廊一眼,道:“姓曹的,我刚才过来了几次,听见你讲的东西了,不赖!算是把压箱底的货都掏出来了。冲你这表现,你的命是可以保住了。”
“呵呵……”曹步廊讪讪的笑了笑,道:“多谢相尊了。”
吃过饭之后,陈汉琪自己去了。
曹步廊和陈弘道闲坐了片刻,那陈弘道忽而想起和合偶来,忍不住问曹步廊道:“你做的和合偶到底管用不管用?”
曹步廊微微一笑,显得十分神秘,他道:“厌胜之术,不知者灵,知者心灵则更灵。”
陈弘道沉默了片刻,道:“多谢您了!飞钉术还有多少要旨?”
曹步廊道:“快讲完了。”
陈弘道“嗯”了一声,道:“那请您继续吧。”
曹步廊喝了一口水,道:“接下来就要讲掌控铁钉之法了,这相对于前两节来说,其实是小术,是藏匿之招。就像命脉中人藏匿符、丹,医脉中人藏匿药、毒,都不能叫对头发现,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对头不知道你暗藏什么东西,那你就多了几分胜算……藏在哪里呢?寻常的暗器可藏地方极多,不要说口袋、掌心、指缝、袜子、鞋底……就连咽喉、舌根、牙齿都是都是藏匿之所,我见过有人曾把刀片贴在舌头底下,还有些女人头发中、裙子下都有暗器。”
陈弘道听得头大,道:“那铁钉藏在哪里?”
曹步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不要混同。你自己摸索出来一个最适合容纳铁钉的所在,好叫人不知道你的暗器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怎么使出来的。这就是暗器之所谓‘暗’,乃是不露,乃是隐秘,除此之外,还要简单易操作,比如你藏的虽然隐秘,可是取来用的时候却非常费事,耽误时间,那还不如不藏。总之,是要神明不知,鬼邪不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陈弘道想了想,道:“你是把铁钉藏在什么地方的?”
曹步廊诡谲的一笑,把上衣袖子翻了起来,道:“小哥请看。”
原来曹步廊是在袖口上做了文章,两边袖口都封了一圈绑带,绑带上嵌着密密麻麻的塑胶收缩口,而铁钉被码的整整齐齐,镶在收缩口里。再里端则是一条松紧带,可以勒住胳膊,不至于在活动的时候,因为重力问题而使得绑带难以控制。
平时,袖子翻下来的时候,与普通的衣袖无异,目力不锐之人很难发觉其中的秘密,施展飞钉术的时候,只要手指头往里轻轻一碰,铁钉自会滑落在掌中,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如此设计,可谓精妙,毕竟飞钉术是要靠手来施展,铁钉在袖口中,距离手最近不说,左右手还都可以开弓,更兼袖子里的铁钉排列绵密,正反颠倒,参差相布,一只袖管可以容纳六十余枚,两只袖管就是一百三十枚不止!这样大的量,可以算得上是惊人!
陈弘道想了想,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多的铁钉,毕竟用暗器不是常态,全身上下准备五十枚就足够了。至于如何藏匿,倒是可以参照曹步廊的法子,在袖中有十二枚就好,左右各六枚,这样既不沉重,也好隐秘。此外,在皮带上挂个暗扣,吊一皮囊,其中预备些,以便随时补充也就是了。
计较已定,又和曹步廊谈了许久,陈弘道对飞钉术的种种困惑做些分析研究,直到曹步廊再无可教,陈弘道再无可学也就罢了。
陈弘道对曹步廊说:“多谢您倾囊相授了。虽然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为人,但是授业之恩不能不报,你是我的一技之师。”
说着,陈弘道跪倒在地,朝曹步廊俯首便拜。
曹步廊吃惊不小,连忙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哥快快起来!”
曹步廊急伸手去搀扶陈弘道,可陈弘道暗中用力,曹步廊哪里能搀扶的动他?
陈弘道连磕了三个头,以为拜师之礼,然后才站了起来。
曹步廊满脸涨红,连连说道:“我哪里够格,我不够格。我还要多谢谢你,其实我有一个姓郑的徒弟,可是他天赋有限,学不了飞钉术,所以只教了他别的手艺……如果不是你,我的这门本事是要失传的。”
“您过谦了。”陈弘道说:“我会请我老爹给您一些钱,然后放您走。”
“不用,不用。”曹步廊连连摆手,道:“我哪儿还有脸要钱……”话说到半截停住了,外面有脚步声“橐橐”而来。
“路费还是拿一些吧。”陈汉生和陈汉琪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踏进屋里来。
曹步廊连忙行礼:“两位相尊!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
“你教我侄子本事教到半夜,我们当爹做叔的再去睡大头觉,那也太没心没肺了!”陈汉琪笑了笑,道:“再说了,你们俩絮絮叨叨,叮叮当当的,我的屋子就在旁边,咋睡?”
曹步廊赔笑道:“打搅了,打搅了。”
陈汉琪说:“你不用死了,也自由了。”
曹步廊十分欢喜,嘴里说道:“惭愧,惭愧!”
陈汉生忽然说:“曹先生,陈某有一言相告。”
曹步廊肃容起来,道:“神断先生请说。”
陈汉生道:“我观你的相,形体局促、做事猥琐,鼻削骨露、背曲成坑,此乃‘镜花水月无寿之相’。如果今后你安分守己,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足可延寿,否则,不但自己难过耳顺之年,恐怕还会连累你的家眷。”
曹步廊悚然道:“多谢神断先生金口玉言相告!在下一定听从,以后多做善事,决不会再去做恶事了!”
陈汉生道:“你天地偏斜,庭阁不正,主多奔波劳累。不过奸门润泽,鱼尾发亮,应该是家有贤妻,右三阳平满,估计膝下还有个娇女,左三阳不足,卧蚕隐约可见,像是有个干儿子,不知道对不对?”
“神断先生真是相术通神啊!在下彻底服了!”曹步廊拜服道:“在下有一妻一女,而且妻贤女孝。但是在下惹的仇人太多,所以只能将她们藏在在乡下,很少回去看她们,恐怕连累她们遭了毒手。她们母女的身体都很柔让,所以在下曾经收了个徒弟,叫郑国彬,我把他当儿子看,养在家里。他也很听话,在家里头帮忙照顾他师娘、师妹,在下是打算,有朝一日叫这徒弟和女儿结婚成家的。”
“嗯。”陈汉生道:“为你这一家子考虑,你以后也要多行善事,积累阴德啊。”
“一定!”曹步廊道:“在下真的是再也不敢做坏事了。”
陈弘道说:“这么说来,郑国彬也算是我的师兄,如果他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叫他来陈家村找我,我一定帮忙。”
曹步廊大喜道:“好!有小哥这一句话,可抵得上万金!多谢小哥!”
老爹道:“那曹先生就在家里休息休息,明早吃过饭以后再走吧。”
曹步廊搓着手道:“听说厌胜门的余孽全都被相尊们给废了,不会再作恶了,在下高兴的很。现在也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见到妻子女儿,实在是没有心情睡觉了。要是可以的话,神断先生能不能允许在下现在就走?”
陈汉生说:“曹先生已经自由了,想走就走,没人拦你。这点路费你带上。”
陈汉生递上去一个封子给曹步廊,曹步廊拼命推辞不要,陈汉生道:“现在世道混乱,路上有许多难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还是带上好。”
陈汉琪也道:“给你你就拿着!推推搡搡的,哪儿来恁多的麻烦!”曹步廊这才收了。
曹步廊又把袖子里的绑带去掉,递给陈弘道,所:“我这些铁钉也用不上了,就给小哥吧。”
陈弘道也不推辞,接过来,又向他称谢。
曹步廊自己拿了行李,又带了些馍馍,水壶里灌了水,与陈汉生、陈汉琪、陈弘道再拜而别。
眼看曹步廊出了家门,陈弘道问陈汉生道:“爹,你说他以后会学好吗?”
陈汉生沉吟了片刻,突然缓缓摇头,道:“观其面相,听其音相,是有心学好,看其行相,恐无力回天啊。”
陈弘道问:“什么意思?”
陈汉生道::“我看他多半是活不到六十岁了……”

第三十八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出了陈家村,果然再没有人阻拦。
虽说是被废了本事,但是曹步廊却觉得浑身上下内外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路无事,平平安安的到了双水镇,郑国彬、武怡、曹晚春都已经等得及了,彼此见彼此完好无损,皆大欢喜。
曹步廊说了自己的遭遇,郑国彬又是惋惜,又是伤感,武怡和曹晚春却十分高兴,说:“那一身的本事留着都是祸害,废了就废了,没什么可惜的。那个陈汉琪算是做了件好事。”
曹步廊与妻女徒弟汇合之后没有多久,便听闻术界发生了一件大事,麻衣陈家出动了六大高手,将异五行给连根拔了。
曹步廊又惊又喜,麻衣陈家的厉害,他自此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玄门术界第一世家,名不虚传!
时光如梭,流年如飞,陈弘道的名气在玄门术界越来越大,渐渐得了一个“武极圣人”的绰号,曹步廊每每想到此人,便会感慨,做人当如陈弘道,量大福也大。
这世上最不缺聪明人,最缺老实人。
自己就是爱耍聪明的人,而陈弘道则是老实人。
这期间,因为异五行已经剪除,厌胜门原来的门人也死伤殆尽,所以曹步廊便没有再频繁搬家。
若干年后,郑国彬娶了曹晚春,虽然真正成了一家人,但是称呼上并没有怎么变化,郑国彬仍旧叫曹步廊师父,叫武怡师娘,叫曹晚春师妹。
这一天,曹步廊和郑国彬在一户人家里盖房子,晌午时分,忽然来了个老头,过来问道:“谁是匠头?”
曹步廊心中“咯噔”一声,打量了那老头几眼,确定不是熟人之后,才说道:“我是,咋了?”
老头说:“赏口饭吃吧?”
曹步廊现在道行全失,功力尽废,最怕的是熟人寻仇,见是个讨饭的,便放宽了心,说道:“我们这儿都是下力的人,不是主家,能下力就有饭吃,你一大把年纪了,能下力么?”
老头说:“我能下力。”
曹步廊道:“你能下啥力气?”
老头道:“我能打楔子(楔子,上厚下扁的小木橛,以前木匠做木工或者盖房子上梁的时候,器具有空隙的地方,就要塞楔子,用来填充、稳固器具)。”
郑国彬低声对曹步廊说道:“师父,这老头也一大把年纪了,怪可怜人,就让他随便干点什么吧。”
曹步廊点了点头,对那老头说道:“那你先去吃晌午饭,吃完了就来打楔子吧。”
那老头道了声谢,便去了。
吃完了饭,那老头先是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然后就找了个旮旯蹲着,抱着个木头用铅笔画了又画,直勾勾蹲了半晌,然后一声不吭的走了。
曹步廊以为遇见了个骗吃的坏老头,骂了声:“他奶奶的,骗吃的吧?画了半晌,画的啥他奶奶的腿啊,国彬,过去看看!”
郑国彬过去一瞧,不禁惊住了,一地的楔子!
还有一张纸,纸上还写着一行字,郑国彬看了,写的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郑国彬忙叫来曹步廊,曹步廊看了看那满地的楔子,也吃惊不小,又看了看那字条,沉吟不语。
郑国彬道:“师父,这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曹步廊道:“先收了楔子,看能不能用。”
那一地的楔子,全都被郑国彬捡了回去,随后的几天,不管是装门,还是上梁,或是按窗户、弄檩条、扎椅子、组桌子,凡是到用楔子的时候,总能从那老头留下的一堆楔子里找到合适的!
曹步廊和郑国彬佩服的五体投地,郑国彬道:“师父,这可简直是绝了!神了!”
“是啊。”曹步廊也感慨道:“这些楔子用起来连刮都不用刮,严丝合缝,他是怎么做到的?”
郑国彬道:“会不会是鲁班祖师爷下凡变的?”
“哪有这种事!”曹步廊笑了笑,说:“肯定是匠人行当里的前辈高手,他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就能看出来我们用多少楔子,用多大的楔子,神乎其技啊。”
郑国彬道:“师父,那他留下的那张字条,又是什么意思?”
曹步廊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凝重,道:“那就只有老天爷才晓得了。”
师徒二人完工回家,路上忽然瞧见了一伙人匆匆奔行,当先的一人,全身白衣,苍发童颜,目露精光,竟是马藏原!
曹步廊、郑国彬都吃了一惊,连忙躲避。
等马藏原等人走远之后,曹步廊才道:“国彬,回去赶紧收拾东西,搬走!此地不可久留!”
郑国彬道:“是!”
到家里一说,曹晚春便悒悒不乐,道:“咱们好不容易在这里住的长久了,日子也过的舒坦了,就又要搬家,不是说厌胜门的坏人们都被麻衣陈家除掉了吗?怎么还有?”
曹步廊道:“只剩下了一个,还是最坏的!不要啰嗦了,快点收拾!”
武怡问道:“步廊,咱们这次往哪儿去?”
曹步廊说:“有两个地方都可以去,也都十分安全,一处是陈家村;另一处是简家村。无论是麻衣陈家,还是傀儡简家,马藏原应该都不敢招惹,只是咱们要寄人篱下了”
武怡听了便说:“我看去简家好,咱们跟简家交情深些,跟麻衣陈家,我和晚春都不熟悉,一大家子去打搅,不大好吧。”
曹步廊点了点头,说:“麻衣陈家太大了,族人也多,有些人看我不顺眼,咱们去了确实不大方便,就去简家吧。”
四人商量好了,便去投奔简家。
没料想,四人前往简家的路上,途经撂儿洼的时候,便遇上了简兰芬,但此时的简兰芬,居然是道姑打扮!
四人吃惊不小,简兰芬看见曹步廊等人,也是又惊又喜,连忙拦住,对曹步廊、郑国彬说道:“我正找你们师徒有事!快帮帮我!”
曹步廊惊异不定,道:“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子打扮?根楼兄呢?”
一提到“陈根楼”,简兰芬的脸便阴沉了下来,道:“少提他!”
曹步廊道:“究竟怎么了这是?”
简兰芬道:“小师叔你别问那么多行不行?”
“不行。”曹步廊道:“你要想让我帮你的忙,我就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