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前辈了。”陈弘道走到石凳、石桌旁边,道:“您先练着,我去洗洗碗筷。”
曹步廊目视着陈弘道的背影,暗暗感慨:“此子不贪多,务求精要,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名头!麻衣陈家,人才辈出,怎能不在江湖上独领风骚?”
曹步廊要把自己的独门绝技传授给陈弘道,其实是存了别的念头的,在曹步廊看来,陈家村里人人难对付,陈汉礼铁面无私,对自己充满敌意,陈汉生城府极深,明面上留宿自己,其实形同软禁,只有陈弘道宅心仁厚,所以得想方设法讨好他,以后才能方便出村,去双水镇跟自己的妻女徒弟汇合。而且,如果自己传授了陈弘道本事,那自己就算是陈弘道的师父,至不济也是一技之师,那自己跟麻衣陈家就搭上了关系,不要说在陈家村自己来去自如,江湖上,又有谁还敢和自己结仇?
但是,陈弘道不贪心,并不想学飞钉术,曹步廊的计划便落了空,思量着再用别的法子。
第三十一章 油盐不进
午后,陈弘道和陈弘德一起去了东院,陈弘德非得央求着曹步廊讲一些厌胜门的事情,又想听写香艳的故事,曹步廊有心要讨好这一家子人,便给陈弘德讲了起来。陈弘道为人严正,不好这口,听了个话头,就走了。
等到傍晚,曹步廊打量着陈弘道还会来找自己,想了想,就把那本《厌胜经》拿了出来,坐在石凳上翻看。
这本《厌胜经》正是厌胜门诸多门人千方百计想要从曹步廊那里夺走的,曹步廊口口声声说已经烧了,其实并没有。
他拿出《厌胜经》来,算是下足了血本,要打动陈弘道的心,让他偏向自己。
从前,曹步廊不肯交出来《厌胜经》给同门的师兄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那些师兄弟个个心肠歹毒,狡诈卑劣,一旦得了《厌胜经》,那就势必会杀了自己。但是陈弘道为人坦荡真诚,而且心地善良,把《厌胜经》交给他,再说些软话、好话,肯定能讨好他,又能保住自己的命。如此一来,今后只要有人来寻自己的麻烦,就可以说《厌胜经》在麻衣陈家,在陈弘道手上,那时候,别人都会以为他曹步廊跟麻衣陈家有瓜葛,谁还敢找他的麻烦?
这正是一箭数雕的好买卖!
没过多久,陈弘道果然来东院了。
一进院子,曹步廊便把《厌胜经》给合上了,笑问道:“小哥,做完功课了?”
陈弘道应了一声:“嗯。”
曹步廊拍了拍《厌胜经》,不无炫耀的说道:“我厌胜门中的厌胜术,全在这一本书中了。”
陈弘道又“嗯”了一声。
曹步廊觑看着陈弘道的表情,循循善诱的说道:“谁要是能拿到这一本书,谁就能学会所有的厌胜术。”
陈弘道默默的颔首。
曹步廊又说:“学通这本书,下厌、解厌,改风换水,造命排运,无所不能!命术虽然博大精深,却是以我这厌胜一门为最!”
陈弘道笑道:“那恭喜前辈了,您身怀异宝!”
曹步廊对陈弘道的态度大感异常,寻常的人,要是看到这本书,无不两眼冒光,心存歹意,怎么这个陈弘道对它毫不起意,完全无动于衷呢?
曹步廊试探着又问道:“小哥有兴致学个一两招么?”
陈弘道连忙摇了摇头,说:“晚辈没有这个天赋。”
曹步廊说:“这不难学,只需——”
“前辈!”陈弘道打断了曹步廊的话,说:“我是相脉中人,这厌胜术隶属命脉,我自己的相脉本事还没有学全,命脉是不去学的。”
曹步廊说:“相脉、命脉相辅相成,学通了岂不更好?”
陈弘道微笑摇头。
曹步廊等了半天,见陈弘道再没有说出别的话来,便讪笑了几声,把那《厌胜经》装进怀里去了。
此后无话。
曹步廊只是暗暗焦躁:“这个陈弘道心如铁石,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物,不但看不上飞钉术,连《厌胜经》都不喜欢,到底什么东西能打动他的心?”
曹步廊惴惴不安,无计可施,只到夜里,辗转反侧,仍旧难眠,眼看着月黑风高,暗夜寂静,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曹步廊猛然坐了起来,凝神细听动静。
“砰砰!”有人敲门,问道:“曹先生,睡了没有?”
曹步廊一听,是陈弘德的声音,便应声道:“是小哥啊,我还没有睡呢,怎么了?”
陈弘德“嘿嘿”笑了两声,道:“曹先生啊,夜长天闷,我自己无聊的很,你出来,咱们喷喷?”
曹步廊道:“你不是跟你大哥在一个屋里睡么?”
陈弘德道:“我大哥跟我爹都出去办事儿啦,家里只剩咱俩啦!”
曹步廊精神一震,道:“神断先生和你大哥都不在家?”
“是啊,估计得到天明才回来呢。”陈弘德道:“所以你说,我得多无聊啊!”
“好,好,我这就出去。”曹步廊心中狂喜,暗忖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陈汉生和陈弘道都不在家,那便是我的机会来了。陈弘德虽然狡猾,但是我却知道他的短处,待会儿我尽可能投其所好,讲些荤段子,惹得他高兴,不怕套不出他的话来!”
曹步廊穿好衣服,出得门来,见陈弘德正在外面观望,便道:“小哥,我屋里乱,要不,去你那边客厅里咱们聊一会儿?”
“好哇,好哇。”陈弘德道:“咱们喝着茶,弄点花生豆,边吃边聊。”
两人进了客厅落座,沏上了茶,便天南地北胡诌起来,曹步廊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讲起香艳的荤段子来,没有重样的,而且个个都讲得生动形象,让陈弘德听得如身临其境,大感畅怀,两人讲到尽兴处,曹步廊说:“小哥,我们厌胜门里祖师爷曾经传下来了个与男人有关房中秘术,十分简单易学,但只要是学会了,勤加练习,那以后养精蓄锐,护腰保肾,延年益寿,不成问题!年轻时候,能日御十女而不觉倦怠,到老了七八十岁,还能一朵梨花压海棠啊!”
陈弘德一听,抓耳挠腮道:“什么秘术,曹伯伯能教咱不能?”
曹步廊道:“简单,来,你跟着我的指示做就成了——先盘膝端坐,哎,对了,就是这个姿势,然后握紧拳头,嗯,是的,再然后呢,自己用意念动动你那宝贝,感觉就像是再忍着不尿一样,在这之后呢,就慢慢的吸气,吸进去以后呢,要沉积在丹田里,等到吸气吸到吸不进的程度,再慢慢吐出来,每天夜里子时,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做,一共做七八次就成了。”
陈弘德依言而做,曹步廊站在他身旁指点,又给陈弘德捏按穴道,陈弘德只觉浑身舒服,却哪里想到曹步廊用的手法极具催眠作用,不多时,陈弘德便神智昏聩,那曹步廊便问:“神断先生陈汉生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吗?”
陈弘德点点头,说:“知道。”
曹步廊又问:“那你娘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吗?”
陈弘德依旧说:“知道。”
“那你兄弟陈弘道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只喜欢蒋家的大小姐蒋明瑶。”
“哦?”
“不过我娘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许两人见面。”
“详细说来。”
“好……”
曹步廊又问起陈弘道的许多事情,陈弘德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曹步廊都一一记牢后,便放任陈弘德昏睡,曹步廊却进了里屋,寻了些陈汉生夫妇的衣物,又在床上找了些陈汉生夫妇的脱发,带回了自己屋里。从工具袋里拿出几根木头来,开始雕刻木偶。
可怜陈汉生对曹步廊从无敌意,所以放任他在自己家中居住,没想到曹步廊却先存了害人之心,处心积虑,要对麻衣陈家下绊子!
第三十二章 中山狼
那曹步廊一夜没睡,刻完了木偶,又拿来《厌胜经》,盯着看了半天,喃喃自语道:“祖师爷啊祖师爷,不是弟子不孝,实在是弟子进退两难,为了保住性命,平平安安走出陈家村,不得已要毁了典籍……”
说完,曹步廊一把将《厌胜经》的封皮给撕了下来,把中间的书页点燃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又去弄了一叠空白纸,夹在《厌胜经》的封皮之中,假装还是《厌胜经》。
想了想,曹步廊又提起笔来,在最后一张纸上开写:“承蒙收留避祸,万分感激。然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且神断先生多有嫌疑之心,也不乏设防监视之举,故曹某常感若有芒刺在背,须设计脱身。江湖险恶,歹徒猖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曹某有典籍在手,难绝宵小恶念,恐遭毒手,故设计须完全。今已获悉神断夫妇四柱八字,又于屋舍之中取得神断夫妇衣物碎片及脱发若干,午后曹某亦当设法寻隙入陈家村祖坟取土,届时便可以厌胜术造偶人一双傍身。若神断先生与人言说《厌胜经》在陈家村,则此一双偶人只是寻常偶人罢了。以神断先生之能,以麻衣陈家之力,当无惧寻隙宵小者也。弘道小哥,宅心仁厚,为人至诚,曹某此举,多有得罪,心亦不安,所造‘和合偶’乃是好意,恭祝与蒋家情好日密……”
放下来之后,又喃喃自语道:“虽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啊,陈弘道啊陈弘道,你宅心仁厚,对我十分照顾,我却要暗算你,这并非是我要做中山狼,实在是你爹他不是东郭先生啊。”
第二日清晨,曹步廊满面笑容的过去西院,手里提着个干净的布袋,见到陈弘道正在和陈弘德说话,便走了过去,把布袋递到陈弘道面前,说:“小哥,送你的。”
陈弘道不禁愕然:“送我的?”
“对。”曹步廊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陈弘道连忙站起来,躬身答谢道:“多谢前辈了!可无功不受禄,晚辈不能要。”
曹步廊心中笃定,这个礼物,陈弘道必定喜欢,便说:“只是个小玩意儿,快拿着吧。”
陈弘道连连摇头,死活不要。
曹步廊无奈,只得把布袋抖开,从中掏出了两只小木偶,捧在手中,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弘道忍不住去看,却见那是两只小木偶,是用松木雕出来的,耳、目、口、鼻、头发、四肢、衣服、鞋子一应俱全,而且还上了漆、墨、朱砂,唇红齿白,发黑衣亮,十分精巧!
木偶的大小都不过三寸上下,模样是一男一女,且男女左右手相连,还有根红色细绳缠绕脚踝,新奇可爱。
陈弘道看了片刻,只觉那男木偶面容熟悉的很,略一想,不禁脱口而出:“这,这雕的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曹步廊道:“你再看看这女的。”
知道那男木偶是自己的形容后,陈弘道便好奇起那女木偶来,仔细端详,那眉目,那脸型,也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突然,一个激灵闪念,陈弘道不禁脱口而出道:“这是明瑶?!”
“对啦。”曹步廊笑了起来,道:“男的是你,女的是蒋家的姑娘。”
原来,陈弘道有一个挚爱的恋人,叫做蒋明瑶,两人情深意笃,只是因为陈弘道的母亲反对,至今仍未在一起。
曹步廊夜里从陈弘德那里打听出来的消息,便连夜做了这一对木偶,摆明了要讨好陈弘道,且不怕陈弘道不喜欢。
蒋明瑶就是陈弘道的软肋,陈弘道怎能不中招?!
他果然是又惊又喜,忍不住伸手把那一对木偶接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
曹步廊瞧着陈弘道满脸欢喜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得意。
却见陈弘道猛然抬头,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明瑶?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样子?”
曹步廊指了指陈弘德,说道:“是这位小哥告诉我的。”
陈弘道诧异的看向陈弘德,陈弘德干笑了两声,说:“哥,昨天夜里你和老爹出去,我在家里闷得慌,就跟曹前辈闲聊了几句,顺便提了些你和明瑶姐的事情……这个,哥啊,你们先聊,我去刷锅,我去刷锅,晌午我做饭啊!”说罢,一溜烟跑了,心里还暗暗诧异的想:“我昨晚是咋他娘的了,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了……”
这边,曹步廊说:“我从你兄弟的口中听来这位姑娘的样子,就凭空雕了出来,用的时间不长,不算精雕细琢,所以肯定不会太相似,小哥勿要介意。”
“前辈太谦虚了。”陈弘道又看了那木偶几眼,不禁由衷的赞叹道:“前辈,您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就能雕刻的这般精巧,还能让晚辈认出来她是谁,真是国手大师的水平!”
曹步廊笑道:“过奖了,过奖了。”
陈弘道摩挲着那两只木偶,越看越喜爱,可隐隐之中,心头仍不免有些忐忑,道:“前辈,您送晚辈这样的好礼物,晚辈受之有愧。”
“我听你兄弟说了,你和这姑娘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你母亲不同意。”曹步廊叹息了一声,道:“我雕的这一对木偶,其实是用了厌胜术。”
陈弘道吃了一惊,问:“厌胜术?”
在陈弘道看来,厌胜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曹步廊一说,他就变了脸色,心中顿觉那木偶或不是什么好物。
曹步廊见状,连忙说道:“小哥不要害怕,我下的厌是好意。”
陈弘道狐疑的问:“好意?”
“对。”曹步廊说道:“其中有个明堂,这两只木偶学名唤作‘和合偶’,以红线牵连手足,上合执手之意,下寓月老牵线,是专一咒男女相好的。”
陈弘道不禁低下了头,脸上有些发热,但心中却十分喜欢。暗想道:“难为曹步廊这样有心,听了我和明瑶的事情,知道我们之间有些挫折,便用如此好意祝福。亏我先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惭愧!”
曹步廊察言观色,知道陈弘道心中欢喜,又说道:“小哥你看,你那具木偶的脚底下刻的还有字迹。”
陈弘道便把木偶翻起来,看向木偶的脚底板,果然见那两只脚底下都有些细小如蚊的字迹,虽然微末,可辨别之下,却是个个清晰无比,足见曹步廊的工艺是何等精湛!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陈弘道看的清楚,那左脚底刻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右脚底刻的则是“麻衣陈弘道”。
“是啊。”曹步廊笑道:“如果没有你的出处和生辰,这木偶虽然以你的模样为工,可也是会效力不强的。”
陈弘道问:“生辰八字是弘德告诉你的?”
“是啊。”曹步廊说:“你兄弟能记住你的生辰八字,也很不容易。”
陈弘道又去看“明瑶”的脚底板,却只有左脚底下刻着“御灵蒋明瑶”,右脚底下空空如也。
陈弘道不禁愕然看向曹步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曹步廊说:“用这木偶偶代替你们俩,是需要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家世的。不过,你兄弟只知道你的,却不知道这姑娘的,所以我就先空了出来。”
“哦!”陈弘道问:“那还能补刻吗?”
“当然可以啊。”曹步廊说:“你现在告诉我那姑娘的生辰八字,我现在就能补刻上去。这’和合偶’的厌胜术可是极其灵验的,再加上你们两人有情有义,心意相通,天底下真没有谁能拆散你们俩了。”
陈弘道听得怦然心动,竟再也不舍得把那木偶还给曹步廊了,甚至还想立即去找到明瑶,让她也瞧上一瞧。
曹步廊在旁说道:“小哥,你记得这姑娘的生辰八字吧?”
“啊?哦!我记得!”陈弘道晃过神来,才想到还要刻字呢。
曹步廊道:“那我刻上?”
“好!”陈弘道连忙找了一张纸,写了明瑶的生辰八字,给曹步廊看。
曹步廊默诵一遍,然后从衣袋中掏出来一根极其细小的锥子,在“明瑶”的右脚底下迅速的刺刻,片刻间,便告功成。
陈弘道捧在手中,连连诚谢,曹步廊笑着去了。
陈弘道则反复摩挲那木偶,愈发的爱不释手。
等到晌午,吃饭的时候,曹步廊突然对陈弘道说:“小哥,后半晌我想到贵村里随便转转,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陈弘道看了曹步廊一眼,道:“在陈家村里转?”
“对。”曹步廊说:“老朽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日夜待着,有些闷得慌,想去透透气。”
陈弘道暗忖道:“曹步廊天天在家里闲着,确实无聊的很。老爹是把他当客人看的,没说过要困着他在家,不许他出去。”于是便说道:“没关系的,前辈尽管出去转悠。”
曹步廊笑道:“我怕再遇上你那个七叔,他对我可是有些误会。”
“哦。”陈弘道恍然大悟,说:“这个好说,吃完饭我就去找我七叔,给他说一声便没事了。”
曹步廊喜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真是麻烦小哥了。”
陈弘道说:“前辈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曹步廊诺诺道:“嗯,嗯!”
吃罢饭,陈弘道便去了陈汉礼家。
曹步廊收拾停当,暗忖道:“今日定要成功!”把那假《厌胜经》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之上,只等着陈弘道回来。
陈弘道回来以后,曹步廊急问道:“如何?”
陈弘道说:“七叔那边我已经交待过了,你放心把,只管在陈家村里闲逛,没人会为难你。”
曹步廊大喜,道:“多谢小哥了!”
陈弘道说:“何必客气!”
曹步廊道:“那我就先出去透透气了,小哥先歇着。”
陈弘道夜里出去办事,确实劳累,也就不管曹步廊了,道:“那你请自便,有事,随时来找我。”
出了陈家院门,曹步廊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再也不回来了!”信步往村中走去。
第三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曹步廊在村子里闲逛了不久,便往陈家祖坟之地而去——昨天夜里,他已经从陈弘德那里问出了陈家祖坟之地的方位。
一路奔去,果真是无人管他,到了陈家祖坟墓园之外,曹步廊四下里看了看,静悄悄的没有人,但曹步廊知道麻衣陈家必定不会这样疏于防范,墓园之内肯定有人守坟,所以也不敢深入,就在地边挖了几捧土带走。
做完这一切,曹步廊才算安心,直往北而去,要出陈家村。
路上,曹步廊感觉自己神机妙算,一切全在掌握中,不由得暗暗得意,喃喃自语道:“麻衣陈家也不过如此!”
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有一双眼睛,片刻不离的盯着他。
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且,丁藏阳、刘步纲、朱步芳、高藏涧等人也都还没有走,他们在陈家村外不远处许多路口都暗中设下了眼线,麻衣陈家的人,他们不敢招惹,只留心曹步廊一个人的身影。
这一日下午,狗剩正在当值,忽然瞧见曹步廊大摇大摆的从陈家村出来,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去就近禀报朱步芳,朱步芳一听,又去报告丁藏阳,厌胜门众弟子一拥而上,拦住了曹步廊。
曹步廊见众人涌上来,也不慌张,笑嘻嘻道:“各位,还没有走呢?”
“我们守株待兔!”朱步芳道:“还以为你当缩头乌龟不出来了!”
曹步廊道:“我又不是陈家村的人,当然要出来。”
丁藏阳道:“师弟,事到如今,该把《厌胜经》给我们了?”
曹步廊道:“师兄,能问你几件事吗?”
丁藏阳道:“那有什么不能问的,请讲。”
曹步廊道:“你敢招惹麻衣陈家吗?”
“明知故问。”丁藏阳道:“敢的话,何必在村外等你,我们早进村了。”
曹步廊道:“那你打得过神断先生陈汉生吗?”
丁藏阳沉了脸色,道:“师弟,你特意来消遣师兄的吗?”
曹步廊道:“我是真心请教,事关《厌胜经》啊。”
丁藏阳“哼”了一声,道:“废话!我自然是打不过他!”
“那就糟了。”曹步廊“啧啧”叹道:“《厌胜经》你是拿不到手了。”
丁藏阳惊道:“为什么?”
曹步廊道:“因为陈汉生捷足先登,把《厌胜经》给夺走了。”
丁藏阳等人脸色顿变,众人面面相觑,丁藏阳道:“此话当真?!”
曹步廊道:“师兄自己请想吧,为什么我明知道你们在陈家村外守着我出来,我还要出来?”
丁藏阳不语。
曹步廊自己回答道:“因为我现在身上没有《厌胜经》了,我也不怕你们抓我了。”
丁藏阳道:“陈汉生堂堂麻衣陈家族长,会觊觎我厌胜门的典籍?”
曹步廊道:“试问天下谁人不觊觎《厌胜经》?我进了陈家村,被他们查明了身份,知道我身上有《厌胜经》,可能不夺走吗?”
丁藏阳默然,在他心中,《厌胜经》是无上至宝,当然是人人都垂涎的。
曹步廊道:“你们人多势众,我双拳难敌四手,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尽可以来搜我的身,我也不反抗,你们自己来瞧瞧,《厌胜经》有没有在我身上。”
刘步纲道:“我来搜!”
“不用你动手。”曹步廊自己把衣服给脱了,脱的只剩下内衬,衣服兜子尽数抖了抖,果然没书,曹步廊道:“不用我脱个精光吧?”
丁藏阳阴沉了脸,道:“不用了!曹步廊,咱们好端端的师兄弟,你不把书给我,反而给麻衣陈家!你怎么对得起厌胜门的祖师爷们?!”
“你反倒来怪我了!”曹步廊道:“如果不是你们苦苦相逼,书会落在麻衣陈家么?!”
“事到如此,徒说无益!”丁藏阳道:“书落入陈汉生手中,凭我们是讨要不回来了,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曹师弟你凭借记忆,把书默写出来。”
“哈哈哈……”曹步廊大笑了起来,道:“师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丁藏阳道:“怎么说?”
曹步廊道:“你让我来写,我写一本假的给你,你能分辨出来吗?”
“这……”丁藏阳不由得怔住。
曹步廊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问麻衣陈家去要书。”
高藏涧怒道:“你明知道我们打不过麻衣陈家!”
“那倒未必。”曹步廊道:“我这几天都在陈家村,陈家村的底细我知道些,五行六极中的陈天默、陈天佑并不在村中,相脉阎罗陈汉琪也不在,陈汉生的夫人曾子娥也回了娘家,更巧的是,陈汉生和陈弘道昨夜不知道去处理什么事情,回来之后,都受了重伤。也就是说,此时,正是麻衣陈家虚弱的时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诸位师兄弟跟前了。你们人多势众,倘若团结起来,与麻衣陈家火拼,不但能抢回《厌胜经》,说不定还能一举覆灭麻衣陈家,到那时候,天下人谁不对你们刮目相看?别说五行教的一个北木堂堂主了,就是副教主,我看丁师兄你也做得上!”
这一番话说的厌胜门中诸人个个动心,刘步纲道:“丁师兄,如果真是曹步廊所说的这样,那咱们跟麻衣陈家有一拼啊!”
丁藏阳目视曹步廊,道:“你说的陈家虚实可是真的?”
曹步廊道:“丁师兄要是不信我,可以派个弟子拜村啊,以礼相待,前去讨要《厌胜经》,毕竟,书是厌胜门的,不是麻衣陈家的,咱们理直气壮。而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去拜村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趁机探一探虚实,不久知道麻衣陈家的底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