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庄
作者:宫部美雪
编辑推荐
★“如果有更温暖的话语就好了,可我想不出。所谓侦探,也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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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不相信,所有人,都可能成为凶手
——即使事件本身是很小的事,其中也能隐约窥见人的业障、社会的黑暗。我想在《希望庄》里写出这样的故事。——宫部美雪
内容简介
我的儿子终于死了。
有一次,我到外地出差,噩耗传来。我家突然失火,妻子和女儿在火场中丧生。警察将儿子列为嫌疑人,那年他14岁。
在儿子成年之前,我四处奔走为他抹去犯罪痕迹。他刚满18岁,我就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在他死了。
“我接下这桩调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会接手您的担忧。”
作者简介
宫部美雪
日本作家,作品以温暖的关怀为底蕴,富含对社会的批判与思考。
1987年以《邻人的犯罪》出道,当年即获第26届《ALL 读物》推理小说新人奖。此后,作品每一出版均登上日本各大图书销售榜,并几乎囊括日本文学界所有大奖。
《魔术的耳语》获第2届日本推理悬疑小说大奖;《龙眠》获第45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火车》获第6届山本周五郎奖;《理由》获第120届直木奖;《勇者物语》同名电影获日本“奥斯卡”动画大奖;《模仿犯》获第52届艺术选奖文部科学大臣奖等6项大奖;《无名之毒》获第41届吉川英治文学奖。


第1章 圣域
1
打扫完住处附近指定的垃圾回收站,我走路回家。我租住的地方是幢老房子,兼作事务所。两位女士正站在我家门前说话,一位是老房子斜对面柳家药房的老板娘,另一位也时常在附近碰到,与老板娘年纪相仿。
“早上好呀!杉村先生。”
“一早打扫,您辛苦了!”
年满三十八岁的我,已经是标准的“大叔”了。而在我看来都足以称作“阿姨”的两人打招呼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活力。
“早上好。”
“这位是盛田女士。”柳夫人将身边的女人介绍给我,“她和杉村先生您一样,都是竹中家的房客。她住在‘Pastel竹中’。”
柳夫人围着围裙,盛田女士则穿着薄外套和修身西裤,肩上挎着包,看样子正要去上班。Pastel竹中是房屋中介最初向我推荐的单身公寓,盛田女士应该是单身。
“大清早就来拜访您,真是不好意思。”
现在是十一月十六日星期二清晨,刚过六点半。
“白天来怕会打扰到您工作,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呢?”
“您别客气。”
“有件事想麻烦您。”
老房子虽说是租的,不过房东善心大发,允许我把一层改造成事务所。老房子的好处是进门不用脱鞋。不过,这幢两层木屋已有四十年历史,外观怎么看都像是已经歇业的铺子。盛田女士从拉门向里望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旁的柳夫人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当初事务所改造完工,我刚搬进来不久,二楼和室便闹起了螨虫,正是柳家药房和柳夫人帮了大忙。
柳夫人利落地走入事务所的会客区,打开墙边的天然气暖风机。“杉村先生,您可千万别费心招待。我已经在‘侘助’点了咖啡和早餐。”
柳夫人办事总是十分麻利。多亏了她,我又省下一顿早饭钱。话说回来,不知她们要托我办什么事。
尾上町位于东京北区的东北部,紧靠隅田川上游。自从搬到这里,我总备着两种名片。一种印着“调查员 杉村三郎”,另一种印着“杉村侦探事务所 杉村三郎”。手机号码和邮箱是一样的,但后者上面还印有事务所地址和座机号码,我称之为事务所名片。
从调查公司“蛎壳事务所”承接转包业务时,我会使用调查员名片。当初多亏蛎壳给我机会,我才能独立创业。事务所名片是我自己接工作时使用的。我的事务所于今年一月十五日开张,到今天也算撑满了十个月。不过直到现在,调查员名片的使用频率明显更高。如果没有蛎壳事务所这个衣食父母,我恐怕连这老房子的租金都付不起。
我出生在山梨县山间的一个小镇上,大学时来到东京。毕业后,我进入一家童书出版社成为编辑,和工作中结识的女人结了婚,婚后跳槽到岳父手下的大型集团企业“今多集团”。我和妻子育有一女,但在婚后的第十一年离了婚。恢复单身的我辞职离开了今多集团。
我早已不记得小时候的梦想。结婚、离婚这些姑且不谈,在三十八岁时成为一名私家侦探,这的确远远超乎儿时的想象。对于从山间果农家走出来的孩子而言,私家侦探就像宇航员一样,是离现实有十万八千里远的职业。
私家侦探这份活计还能支撑多久?我根本不清楚。眼前唯一明确的事实,是帮我清除螨虫的大恩人——柳夫人即将成为事务所的第一位委托人。向来不得重用的事务所名片终于要闪亮登场了。
“幽灵……吗?”
“可不是嘛。差不多是那一类的东西吧?”柳夫人冲盛田女士点点头。
“嗯。一大早就找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怎么莫名其妙啦?咱们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嘛。您说是不是,杉村先生?”柳夫人把话头递给我,“已经死了的人,还像活着一样到处游荡,那可不就是幽灵吗?”
“哎呀,这可不好说。”
如果是本以为过世了的人实际上还活着,就不算幽灵。若是已经过世的人死而复生,要么是超自然现象,要么就是在骗人。
“我也只遇见过那么一次,”盛田女士有些犹疑,“所以倒也不能说是在到处游荡……”
“可你清楚看到了对方的长相吧?”
“话是这么说……”
就在这时,我们的咖啡和早餐送到了。
“早上好啊,让各位久等了。”
“老板,您太慢了吧。”
“抱歉抱歉。打工那孩子临时打电话说要请假,搞得我手忙脚乱的……”
侘助是一间咖啡馆,开在尾上町一幢崭新公寓楼的一层,门窗上架着红色遮阳篷,十分醒目。老板名叫水田大造,之前我在今多集团工作时,他在公司所在的大厦开了一家小店,名叫“睡莲”,那时我也是常客。
辞掉工作之前,我去找他道别,没想到睡莲的店铺租赁合同正好快到期了。
——一直在这儿开店,也差不多干腻了,要不也换个地方吧。索性搬到杉村先生家附近好了,你肯定会想念我的热三明治,对吧?
我原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在听说我搬到尾上町,还开了间事务所之后,他真的打算在这附近开店。选址、签约、装修,侘助最终在五月初开业了。
老板调制的咖啡和红茶香气浓郁,小吃美味诱人,热三明治更是一绝。不过,当初睡莲仅向上班族供应午餐就足以维持经营,而侘助附近只有民宅,离电车站和七环主路都不算近。且不提自己事业如何,我起初还担心这家店能不能支撑下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老板顺利招揽了不少主顾,还雇了店员来帮忙,这在睡莲时期从未有过。
“哎,怎么只有两份早餐啊?”
“不是两份吗?”
“我点了三份呢。老板啊,今早都忙成这样了?”
“都怪打工的突然请假了。”
柳夫人是老主顾了,和老板已经十分熟络。
“那可真是没法子,要不我也去搭把手吧。”
“您不用看着自家店吗?”
“我们家九点才开门呢。”柳夫人迅速结束了话题,把水田老板支出门,自己也跟着要离开事务所。“杉村先生,详情您就问盛田女士吧。我过会儿再回来。麻烦您啦。”
水田老板瞥了我一眼,眼神流露出一丝兴致。自睡莲那时候起,也不知该说是好是坏,他耳朵很灵,消息来源广,又爱凑热闹,肯定很好奇我们在谈论什么。
我轻轻带上玄关的拉门,对盛田女士说:“咱们先吃早餐吧。”
今早的套餐是芝士吐司配土豆沙拉。
“那我就不客气了。”盛田女士缩了缩脖子,提起保温壶为我倒了杯咖啡,“我要讲的事也没什么详情,刚才说的就是全部了。”
Pastel竹中是一幢干净整洁的两层小公寓,每层有三个房间。盛田女士住在二〇二号房,正下方是一〇二号房。“那里原来住着一位名叫三云胜枝的老婆婆。今年春天,大概三月中旬,老婆婆过世了。”
一〇二号房在那之后空置了一阵子,现在已经有新房客入住。可就在上周四,盛田女士在街上遇到了一名酷似三云胜枝的女士。她坐在轮椅上,与推轮椅的年轻女子有说有笑。
“我要是过去搭上两句话就好了。”盛田女士说自己当时吓蒙了,“看起来实在太像了,我肯定认错人了。毕竟她早就不在世了。”可盛田女士久久忘不掉此事,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名女士的笑脸。“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去了趟柳家药房,和柳夫人聊了两句。她说这件事肯定有蹊跷,让我来找您咨询咨询。”
——杉村先生可是个私家侦探。
我刚搬来尾上町,还算是新人。这里面积广,人口稠密,大多数居民我还不认识。我家门口只挂了“杉村”的名牌,并没有打出“杉村侦探事务所”的招牌。
“说我是私家侦探,您就立刻信得过我了吗?”
盛田女士笑了笑。“听柳夫人说,杉村先生为人可靠,之前还在大公司工作过……而且,您还是町内会的治安负责人吧?我在公告栏上看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信任我的啊。
“这个负责人嘛,是房东带我去和町内会长打招呼时,不得已才应承下来的。”
尾上町的町内会长是一名退休教师,如今在家里开办补习班。他是一位风度翩翩、姿态文雅的绅士,然而……
——你们这代人好像都不太愿意当治安负责人。我看你又是单身又是自己开事务所,时间上应该灵活得很吧。
就这样,他替我拍了板,让我来当这个治安负责人。
“不过,这种事还不足以劳烦侦探出手吧。”
“看您说的。”我收拾起早餐的碗碟,取出便笺和圆珠笔,“我做一下笔记。请问您的全名是……”
“啊,我叫盛田赖子。”
“不好意思,请问您今年多大年纪……那个,这件事目前还只是从您的个人感觉出发,所以,那个……”
“我是昭和二十八年五月生人。”
一九五三年生,现在是二〇一〇年十一月,也就是五十七岁。
“那么,三云胜枝女士在您看来是一位‘老婆婆’,对吧?”
盛田女士眼睛一亮。“从我的个人感觉出发,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是的。”
“从她的外表看确实如此。嗯……”盛田女士开始思考,“我没问过三云女士的年龄,不过感觉和我母亲差不多。我母亲是昭和五年生人,如果她还活着,到今年也有八十岁了,大概是这个年纪。”
那的确算是老婆婆了。
“她虽然瘦,走路却很稳当,也不用拐杖,所以我才会觉得那个人和她只是长得像。”
“上周四遇到的女士是坐在轮椅上的,对吧?”
“对……但是……我也不太确定,毕竟到了那个岁数是很容易因为一点小磕碰就骨折的。”盛田女士还是带着几分犹疑。
“我明白了。接下来我可能说得比较直白。咱们先来想一想,三云胜枝女士在今年三月去世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是您弄错了呢?”
“不可能。”盛田女士当即回答道,“她去世的消息是公寓管理员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房东会处理她的遗物,问我有没有借给她什么东西。”
一〇二号房在几天后的确被清空了。
“Pastel竹中的管理员是巡回制的,对吧?”
“是的。您知道呀?”
“在租下这里之前,中介向我推荐过那儿。”
“哎呀,那您可以去问问管理员。管理员应该很清楚这件事。”
我把这一点记在笔记上。“您和三云女士亲近吗?”
“这个嘛……”盛田女士歪头想了想,“嗯……能算得上是亲近吗?住在Pastel的都是单身房客,邻里间几乎没有来往。哎,我们应该算是亲近的。如果在公寓门口或超市碰到了,会站着聊两句。”盛田女士去上班时,偶尔会碰到正打算出门的三云婆婆。“比如她要去看牙医之类的,我们会一起走到车站。”但盛田女士没去过三云女士家,也没邀请过对方来家里做客。
“您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三云婆婆刚搬来的时候,来向我问过好。”
——我就住在您家楼下。我年纪大了,应该不会吵吵闹闹地给您添麻烦,还请多多关照。
“真讲究礼数。”
“嗯,给人印象非常好。”盛田女士微微一笑,“我父母都去世了,楼下有这么一位看起来就很柔弱的老婆婆独居,总感觉很受触动。虽然轮不到我操心,不过多少还是会挂念她有没有遇到什么情况。”盛田女士长着一张圆脸,这番话很符合她温柔的气质,“虽是这么说,但我平时要上班,总不在家,周末也经常出门,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印刷公司工作。公司人手不太够,总要加班。”
“真是辛苦。”
“总比丢了工作要强。”谈及工作,盛田女士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我离退休也不远了。一想到退休之后要怎么办,总感觉两眼一抹黑,所以也就不往那里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