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一道闪光迎面袭来。库拉不在那里。眩晕枪打空了。
他拼命向前跑起来。如果他能趁着外星人转身对付休斯的时候赶过去……
周围的光线发生了变化。他才跑出几步远，头顶光球层明亮的红色突然变成了蓝绿色的光照射下来。雅各布一边向前冲，一边飞快地向上瞥了一眼。那光是线圈们发出来的。这些巨大的太阳生物迅速地出现在飞船下方，眼看就要撞上来。
警报声大作，海琳·德席尔瓦大声地发布着警告。船舱里的蓝色越来越明亮，雅各布纵身越过一道参数激光束在空气尘埃中划出的轨迹，就在库拉身边两米远的地方落下。
休斯正跪在普灵人身前，高举着血染的双手，那些刀散落了一地。他绝望地抬头望着库拉，等待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库拉听到了声音，刚想转过身来，雅各布就举起了眩晕枪。按下扳机的那一瞬间，雅各布还以为自己成功了。
这时，他的左手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痉挛并扬起，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一时间，舱板仿佛在晃动，等他的视线再度清晰，就看到库拉正站在身前，双眼发直。普灵人的大牙完全暴露出来，在厚厚的“嘴唇”间上下移动着。
“我很抱歉，雅各布。”这外星人的发音十分含混，雅各布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只能这么捉（做）。”
外星人打算用那副切肉刀一般的利齿结果他！雅各布感到一阵恐惧和厌恶，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库拉跟了上来，伴着他脚步的节奏，那副大牙缓慢而有力地咔嗒作响，一下，又一下。
伴着一种挫败和死亡即将降临的感觉，一股巨大的投降冲动占据了雅各布的头脑。他几乎无法移动脚步。他的手在颤抖，死神就在眼前。
“不！”他嘶哑地大喊一声，弯下腰，一头朝着库拉撞了过去。
在这一刻，海琳的声音再度响起，头顶的蓝光笼罩了一切。雅各布依稀听到一声闷哼，脚下的舱板猛地隆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们托离地面，飞向空中。
* * *
说是反话，因为根本就没有台阶，所谓第一级更是玩笑。此处表现了塔尼娅视死如归的精神。
第九部
从前有个人，品德高尚。上帝为了表彰他，教他许个愿望。于是他想借用太阳神的战车一天。阿波罗对上帝说这会带来可怕的后果，却被上帝驳回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太阳神是正确的。荒芜的撒哈拉沙漠，据说就是那个毫无驾驶经验的人让战车过于接近地面而留下的痕迹。从那以后，上帝便不再这么慷慨了。
——M·N·皮亚诺
* * *
作者杜撰的人物。
第二十六章 隧穿效应
雅各布落在了计算机终端的另一侧，为了保护满是水泡、血淋淋的双手，他的后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在舱板是由富有弹性的材料制成的，缓冲了一部分冲击力。
他用双肘撑起上身，口中满是血腥味，脑袋里嗡嗡作响。舱板仍在颠簸，头顶上方，食磁动物们正在飞船下挤作一团，把“翻面”内部照得一片亮蓝。有三只紧贴着飞船，就在舱板“上方”大约四十五度角的位置，还特意让出一道缝隙，因为冷冻激光在将储存的太阳热能转换成激光之后，正是从那里将致命的光线投射向下方的光球层。
雅各布来不及想它们在干什么……是在进攻呢，还是在嬉戏？（怎么能这么想！）他必须抓住这个时机。
休斯就摔落在旁边。他已经站了起来，还处在震惊之中，有些摇摇晃晃。雅各布连忙起身用自己的胳膊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的手都受了伤，不敢接触。
“挺住，休斯。如果库拉被震晕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跳到他身上去！”
休斯点点头。他仍然有点迷糊，却还能听明白雅各布的话。不过他可真是晕头转向，雅各布不得不拉着他朝正确的方向快步前行。
他们绕过中央穹顶室，发现库拉刚刚爬起身来。外星人的身体还在摇摇晃晃，可是他已经转过来面对他们了。雅各布知道这下没戏了。库拉的一只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雅各布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是如何发射激光的。这意味着……
雅各布先是闻到一种橡胶燃烧的味道，接着，他护目镜左边的绑带断了，护目镜掉落下来，船舱里明亮的蓝光一下子照得他睁不开眼。
雅各布猛地把休斯推到穹顶室后面，自己也跟着跑回去。他们一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重力环舱，安全地跳了进去。
斐金移到一边，让他们挤进去。他瑟瑟发抖，树枝乱颤。
“雅各布！你还活着！还有你的同伴！我还以为……谢天谢地！”
“飞船……”雅各布大口喘着气，“飞船开始下落有多久了？”
“差不多五六分钟了。我恢复神志之后就跟着你们一起下到这儿来了。我也许没什么战斗能力，不过我可以用我的身体给你作掩护。库拉不可能有足够的能量砍倒我追上你们！”坎顿人发出一阵尖厉的笑声。
雅各布皱起了眉头。这一点值得考虑。库拉到底有多少能量？他以前看过的资料怎么说来着，人类的身体平均能够产生一百五十瓦的能量？库拉能发出的能量肯定比这多得多，但他那是一种半秒钟内的短暂爆发。
如果时间足够，雅各布一定能算清楚。库拉在投影伪造太阳人时，弄出的魅影可以持续大约二十分钟。然后那些人形太阳幽灵就会“掉头离开”，而库拉也会突然变得像饿鬼投胎一般。大家原以为他这么能吃是因为紧张的情绪消耗了能量，其实普灵人是要补充他刚刚消耗的香豆素……也许还要补充高能化学药品来为染色激光反应提供能源。
“你受伤了！”斐金吹哨子般地喊道，树枝激烈地颤动着，“你最好带着你的同伴一起上去，你们俩都需要把伤处理一下。”
“我想是吧。”雅各布点点头，不愿把斐金一个人撇下，“等玛蒂娜医生治疗我们的时候，我正好有些重要问题要问问她。”
坎顿人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雅各布，你千万不要去打扰玛蒂娜医生！她正在用精神感应跟太阳人进行沟通。要想活下来，这是我们仅有的机会了！”
“什么！”
“那些太阳人是被参数激光吸引过来的，玛蒂娜戴上了她的精神感应头盔，开始跟他们交流！他们派了好几个食磁动物跑到飞船下面，极大地减缓了我们的下坠！”
雅各布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看起来他们有救了，但他马上又皱起了眉头，“极大地减缓？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开始上升？”
“很遗憾，没有。我们只是下降得缓慢些了。而且，不知道这些线圈能支撑我们多久。”
雅各布不禁对玛蒂娜的成就感到钦佩。她跟太阳人联系上了！这是一项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可他们还是难逃厄运。
“斐金，”他仔细叮嘱道，“我会尽快回来。在这期间，你能不能尽量模仿我的声音来糊弄一下库拉？”
“我想可以。我试试。”
“那就跟他说话。改变你的声音，用你所有的计谋让他忙活起来，摸不着头脑。让他不再有时间去操作那台电脑！”
斐金用一声口哨表示接受了任务。雅各布转过身，搀着休斯，开始沿着重力环向上走去。
在重力环里感觉有些奇怪，仿佛重力场已开始轻微地波动。他的内耳很难受，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他扶着休斯走过那段短短的弧形路程时，还得时刻注意自己脚下。
飞船上层还是一片红——那是色球层的红色。那几个蓝绿色的太阳人就在外面飘浮舞动着，雅各布从未见过它们离飞船这么近。它们的“蝴蝶翅膀”几乎跟飞船一样宽。
这里也闪耀着参数激光在空气灰尘中留下的蓝色轨迹。靠近舱板边缘的地方，巨大笨重的激光器内部嗡嗡作响。
他们躲闪过好几条细细的光线。
雅各布心想，要是有什么工具能把激光器从底座上拆下来就好了。他扶稳自己的同伴，让他在一张沙发床上躺下，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起身去找医药包。
他在驾驶席那里找到了医药包。一直没看到玛蒂娜，她一定是避开众人的干扰，在舱板的另外一头跟太阳人进行着交流。驾驶席附近的沙发床上躺着拉洛克、唐纳森，还放着船员达布罗斯基的遗体，身上都紧紧地绑着安全带；唐纳森的半张脸上覆盖着医用肌肉泡沫。
海琳·德席尔瓦和她其余的船员们正忙着监视各种仪器设备。雅各布走上前去，指挥官抬起了头。
“雅各布！情况怎么样？”
雅各布把双手背在身后，不想让她分心。可他都快要站不住了。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进攻计划没能成功。不过我们倒是跟他谈话了。”
“嗯，我们在上面都听到了，然后就是很大的噪音。我本来想提醒你，结果飞船就撞上了线圈生物。我真希望你能利用那次机会。”
“哦，那碰撞的确帮助了我们。碰撞把我们晃倒了，可是却救了我们的命。”
“库拉呢？”
雅各布耸耸肩，“他还在下面。我想他应该是没力气了。我们在飞船上层这儿打斗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烧掉了唐纳森的半张脸。可是在下面，他就吝啬多了，只在关键的时候才小小地发射一下。”
接着，他给海琳讲述了库拉用大牙攻击他的经过，“我想他一定不会轻易用光自己的能量。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就可以不断攻击，直到他的能量耗尽。可我们没有。休斯倒是还想去，可他已经不能再战斗了。我想你们俩也不能离开岗位吧。”
这时，海琳的控制台上响起了警报，她转过去处理，警报解除了。然后她又转回身，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雅各布。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我们想按照编排好的顺序开动飞船的感应器，进入那台控制电脑，这会儿刚有些进展。我们还得分身去处理各种紧急情况。我很担心我们会出疏漏。这些控制器正逐渐失效。”说完，她又转过身去应对另一个响起的警报。
雅各布退了下去。此刻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海琳分心。
“我能帮忙吗？”
皮埃尔·拉洛克从几英尺远的沙发床上抬头看着他。这小个子男人被捆着，自己够不到沙发床上的安全带。雅各布什么都考虑过了，唯独忘了他。
雅各布有些犹豫。在刚才飞船上层那场打斗之前，拉洛克的表现可不自信。海琳和玛蒂娜之所以把他捆起来，也是怕他干扰到别人。
可眼下雅各布需要人手来帮助使用急救包。他还记得拉洛克在水星上差点逃跑的情形。这个人并不可靠，但如果他想做什么，倒还真是有用的。
此刻，拉洛克看起来十分清醒，态度也很诚恳。雅各布于是向海琳请求批准，放了拉洛克。她匆匆看了一眼，耸耸肩道：“好吧。但要告诉他，如果他靠近仪器设备，我就杀了他。”
并不需要别人告诉，拉洛克点头表示他明白了。雅各布俯身用右手没受伤的指头去解安全带的钩锁。
海琳在他身后惊讶地倒吸一口气，“雅各布，你的手！”
海琳脸上关切的表情让雅各布感到一阵温暖，但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他马上板起了脸。眼下她的任务比雅各布更重要。海琳也知道这一点。看到她柔肠寸断的样子，雅各布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深情。海琳匆匆地微笑了一下以示鼓励，马上就投身到警报齐鸣的控制台上去了。
拉洛克站起身，揉了揉肩膀，然后拎起医药包，向雅各布示意；他脸上的微笑充满讽刺意味。
“我们先治谁？”他说道，“你，那个人，还是库拉？”
* * *
一种量子特性，是电子等微观粒子能够穿过它们本来无法通过的“墙壁”的现象。这是因为根据量子力学，微观粒子具有波的性质，有不为零的几率穿过位势障壁。
第二十七章 激发
海琳必须好好思考。一定还有办法！格莱蒂克科技造就的这些系统正在逐一失效。目前，时间流控制器、重力发生器和一些外围设备已经无法正常工作。如果内部重力发生器也坏掉，他们返回时遇到色球层风暴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剧烈的颠簸会让每个人都在飞船外壳上摔得粉身碎骨。
也许甚至等不到返回那一步了。那几只线圈生物正向上托着飞船抵抗太阳的引力，此时显然也快支撑不住了。高度计指针正在一点点下滑。其余的线圈们都已经远远地躲回飞船上空，正逐渐消失在上方色球层的粉色迷雾之中。
所有的警报灯都在闪烁。
内部重力场出现了正反馈。海琳迅速地心算了一下，然后输入一些参数把它给降低了。
可怜的雅各布，他快撑不住了，精疲力竭就写在他的脸上。海琳感到一阵内疚，因为她没有参加在“翻面”的战斗，不过她也知道，他们原本也不太可能把库拉从“翻面”的计算机旁边赶跑。
现在就看她的了。可是该怎么办呢，所有该死的部件都要坏掉了！
不，不是所有的部件。除了跟水星通信用的微波激射器。这台设备用的是地球的技术，仍然完好地运转着。库拉根本不屑于去动它。冷冻激光也仍然工作着。环绕飞船外壳的电磁场也没有损坏，当然，他们已经没法选择让更多的太阳光照进“翻面”。
飞船震颤了一下，颠簸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击着它，一下，两下。然后，舱板边缘出现了一团亮光，一只线圈突然显现，摩擦着飞船。在它上面还飘浮着几个太阳人。
撞击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巨大刮擦声。那线圈变成了乌青色，环形身体上布满浅紫色斑点。几个太阳人一次次地戳着它，它随之不停地震颤悸动着。突然，一道闪光过后，它脱离了飞船。探日飞船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倒栽下来，急速下落。德席尔瓦和她的手下们拼命控制着飞船，想把它恢复到正常姿态。
海琳抬头一看，那些太阳盟友正带着剩下的两只线圈生物向远处飘离。
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抛弃他们的那只线圈生物已经变成了头顶上的一个小光点，拖着一道绿光，飞快地远离他们。
高度计指针飞速旋转。从观察屏幕上，海琳可以看到光球层上脉动着的米粒组织，还有那个黑子，现在更是前所未有地巨大无比。
他们已经是离太阳最近的人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身处太阳之中——成为太阳里的第一批人。
很快。
她抬头看看已经很远的几个太阳人，想着是不是可以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来……来个挥手作别什么的。她希望雅各布能在这里陪着她。
可是他又下去了。等不到他回来，飞船就要坠毁了。
她凝神看着头上的绿光，心想，不知道线圈生物怎么能跑得那么快。
她咒骂一声，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陈抬头看着她，“怎么了，船长？防护层失效了？”
海琳欣喜地大喊一声，开始猛按各种开关。
她希望水星基地上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们的遥测数据，因为如果他们要死在这太阳上，那也会是以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
雅各布的胳膊仍在剧痛。更糟的是，它们开始痒起来，他还没法去挠。他的左手敷上了一厚层肌肉泡沫，右手的两根指头上也全都是这种泡沫。
他在重力环舱内再度蹲下，向外面“翻面”的舱板上张望着。斐金挪到一边，这样他就可以把那面新镜子伸出去看看视线以外的地方，那镜子用很多的肌肉泡沫粘在了一支铅笔的末端。
看不到库拉。笨重的摄像机立在那儿，上方的天花板闪烁着蓝色，那是外面正在努力支撑的食磁动物们映照出来的。空气中的尘埃映出的参数激光束交叉往复。
雅各布向拉洛克示意，让他把装备卸在重力环舱内，就放在斐金旁边。
他们轮流给对方的脖子和脸都涂上更多的肌肉泡沫。护目镜额外用一团柔软而有弹性的材料牢牢固定住。
“你应该知道这样很危险。”拉洛克说道，“虽然它可以保护我们免受库拉快速射击的伤害，但是这东西非常易燃。实际上它是飞船上唯一允许携带的可燃材料，因为它有独特的医疗价值。”
雅各布点点头。他看了看拉洛克，如果自己现在也是这副模样，那他们有很大希望直接把那外星人给吓死！
他掂了掂装肌肉泡沫的褐色小罐，然后往舱板上喷了一点出来。射程不够远，但或许也能当一件武器。这东西他们还有很多。
脚下的舱板猛地一震，然后又颠簸了两下。雅各布向外面看去，只见飞船正在颠倒过来。托着飞船这一侧的食磁动物正离开笼罩天空的光球层，朝着舱板边缘向下方滚去。
飞船另一侧的食磁动物一定是支撑不住撒手了。这意味着一切就要结束了。
飞船一阵颤抖，然后开始急速下落。雅各布叹了口气。假如他能够马上制止库拉，也许还能有时间拯救飞船。但那显然是不可能了。此刻他只希望能够上去和海琳待在一起。
“斐金，”雅各布说道，“我已经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如果是那个人，现在肯定已经制伏库拉，我们也早就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了。我们都知道他的能力。
“请你理解。我努力了。只不过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斐金的枝叶沙沙作响，“我早就知道，雅各布。我邀请你参加太阳潜入者项目的初衷，就是为了实现这种转变。”
听到这话，雅各布抬眼瞪着那外星人。
“你是个狡猾的逃避者，”坎顿人悠悠地说道，“我没想到这里的情况会变得这么严峻。厄瓜多尔事件之后，你把自己裹进了一个大茧里。我叫你来，只是想帮你走出来，再把海琳·德席尔瓦介绍给你。这项计划成功了，我很高兴。”
雅各布有些困惑，“可是斐金，我的精神……”他欲言又止。
“你的精神没有问题。你只不过是想象力过于丰富罢了。仅此而已。真的，雅各布，你自己创造了许多幻象，还如此复杂精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疑病症患者！”
雅各布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坎顿人要么是在说客套话，要么就是弄错了，也可能……也可能他是对的。斐金从来没欺骗过他，特别是关于私人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体内的海德先生是一个游戏？孩提时代起，他就创建了自己的玩耍世界，那些世界如此精细复杂，几乎跟现实没什么分别。追随新赖希疗法的心理医师们对此只是笑笑，认为他有着超强的想象力，这也并不是病态，因为每次测试都显示他知道自己是在玩——只要他想知道！
海德先生会不会只是一个玩物？
的确，到现在为止，海德先生对他还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海德是一直在骚扰雅各布，但海德“强迫”他做的每一件事最后都被证明有合理的原因。再强调一次，到现在为止。
“雅各布，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确不太正常。但是‘香草’号事件治好了你。这种治疗令人恐惧，所以你躲进了游戏里。我不知道你的游戏细节，你总是很神秘。但我知道现在你已经醒过来了。也许二十分钟以前你就已经醒过来了。”
雅各布没有继续想下去。不管斐金说得是对还是错，他已经没时间站在这儿废话了。要拯救飞船，他只剩下几分钟了，如果飞船真的还可以拯救的话。
飞船外面，色球层闪烁着微光，光球层则从头顶向他们逼近。船舱内遍布灰尘反射出的参数激光束。
雅各布想弹一记响指，结果疼得龇牙咧嘴。
“拉洛克！上楼把你的打火机拿来。要快！”
拉洛克转过身，“怎么了？我就带在身上呢。”他说道，“你要干什么……”
雅各布冲向对讲机。如果海琳还留有一丁点余力，那现在就是全都使出来的时候了。他需要一点点时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对讲机开关，一声警报就已经响彻整艘飞船。
“各位，”海琳的声音响了起来，“请做好加速准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太阳了。”
女指挥官的声音听起来很顽皮，甚至有些古怪。
“考虑到我们即将采取的飞行模式，我建议所有的乘客尽可能穿得暖和一点！这个季节的太阳可是很冷的！”
* * *
原子由于碰撞、被加热或光线照射而吸收能量的过程。当发生激发时，原子的外层电子跃迁到较高能级，该原子成为受激态原子。
过分担心自己的健康，总觉得自己有病的人。
奥地利心理学家，认为被压抑的性紧张是神经症的根源。
第二十八章 受激发射
大团大团的冷空气持续不断地从环绕冷冻激光室的通风管道口向外吹着。雅各布和拉洛克蜷缩在他们的火堆旁，想把冷空气赶跑。
“来啊，宝贝，烧起来啊！”一大堆肌肉泡沫片在舱板上闷烧着。他们不断地往火堆上加着泡沫片，火苗慢慢蹿了出来。
“哈哈！”雅各布大笑起来，“一日为穴居人，终生为穴居人，对吗，拉洛克？人类想方设法来到太阳，然后却要点一堆火来取暖！”
拉洛克勉强笑了笑，继续往火堆上放着越来越大块的泡沫。原本喋喋不休的记者现在话很少，自从雅各布把他从沙发床上放下来就一直这样。不过，时不时地他还是会气哼哼地咕哝着什么，还会啐上口唾沫。
雅各布向火焰中伸进一根火把。那是用一块肌肉泡沫粘在一个饮料瓶顶部做成的。火把头上开始燃烧，冒出黑色的浓烟。看上去很美。
很快他们就有了好几根火把。空气中浓烟滚滚，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他们不得不往后退到通风管出口，才能呼吸。斐金这时也挤进了重力环。
“好了，”雅各布说道，“行动！”他向左跳出舱门，将一根火把向着他视线所及的舱板尽头奋力掷过去。在他身后，拉洛克也如法炮制，只不过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斐金发出密集的窸窣声，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坎顿人出了重力环舱，直接向着舱板的另一端走去，在充当瞭望员的同时，他还要吸引库拉的火力；斐金没有往身上涂抹肌肉泡沫。
“一切正常。”坎顿人轻声说道，“没有发现库拉。”
这消息令人喜忧参半：库拉的位置大致明了，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那外星人这会儿可能正在破坏冷冻激光装置。现在越来越冷了！
从一开始，雅各布就觉得海琳的计划非常完美。既然她仍然控制着飞船周身的屏蔽场（否则船员们早死了），她就可以随意调整进入飞船的太阳热量。这些热量可以直接送到冷冻激光装置，然后再泵回外面的色球层中去，同时还可以带走飞船电动机的多余热量。只不过，这股热量流更加汹涌，而且方向向下。正是这种热流喷射止住了飞船的下坠，他们已经开始向上攀升了。
自然，对飞船的自动热量控制系统进行的这一番折腾，肯定不可能是非常精确的。海琳一定是改写了程序，让整个系统朝着制冷的方向运行。毕竟，这样犯的错误还比较容易纠正。
这是个绝妙的主意。雅各布希望自己有机会亲口把这点告诉海琳。现在这计划能不能成功，就看他的了。
雅各布沿着穹顶室的边缘移动，直到到达了斐金的视线被遮住的那一点。他没有四下张望，而是又向前方舱板两处不同的地方分别掷去一根火把。火把冒着浓烟，房间里变得烟雾弥漫起来。参数激光线的轨迹在空气中明亮地闪烁着，强度弱一点的部分被烟雾遮挡，都快看不见了。
雅各布退回到舱板上，他手里还有三根燃烧着的火把，他将火把以不同的角度扔向中央穹顶室的屋顶。拉洛克也照样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