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知道,此刻就是一个关键点……但他决心暂且按兵不动,直到充分灵悟这一切。朱巴尔或许正是因为知道一个关键点正在接近,这才把他送到水下,免得他错误地行动。有这种可能。他会等待……但他会监视那把枪。史密斯并不受制于眼睛,如果需要,他能看到周围的一切。现在他继续监视着这一枪一人,同时钻进了汽车。
更多的错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这里有其他人,除了一个之外全都挤在门边。他们的意识散发出强烈的气味,活像一只嗅到了若虫的克豪加……而且,每一个人手中都握着一个错误的东西。
正如他对朱巴尔所说,史密斯知道,外形从来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为了灵悟,有必要透过外形看清实质。他自己的种族一生要经历五种主要的外形:蛋、若虫、巢仔、成年——以及没有形象的灵老。但是,最低级的蛋里已经包含了灵老的实质。
眼前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枪。但史密斯并不急于做出这样的假设;他特别仔细地检查了其中一个。它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把枪都更大,形状不尽相同,细节上更有相当的差别。
它是枪。
他又同样仔细地挨个检查了其他那些。它们都是枪。
那个仍旧坐着的人也挂了一把小枪。
车里内置了两架特别大的枪——还有其他东西,史密斯没法灵悟,却能感觉到它们的错误。
他考虑要扭曲汽车、车里的一切东西,让它们灰飞烟灭。但是,不浪费食物是他遵循至今的原则。再说他知道,他还没有灵悟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好还是仔细观察、慢慢行动,遵循朱巴尔的引导,这样才能在关键点与大家分享。假如正确的行动就是保持克制,那就等关键点过去之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稍后再与朱巴尔讨论此事。
他来到车外,观察着、倾听着、等待着。
第一个走出汽车的人跟朱巴尔交谈起来,其内容超越了史密斯的经验,无法灵悟,只得储存起来。其他人也走出汽车,分散开来。史密斯延伸自己的注意力,监视着每一个人。汽车升空了,接着后退、重新停下,被它坐在身下的生物终于得到解脱;史密斯与它们一道灵悟,试着抚慰它们的创伤。
第一个人递给朱巴尔几张纸,它们被转交给安妮。史密斯同她一道读起来。他认出了这些字的组合,它们同人类的治愈、平衡仪式有关,不过他只在朱巴尔的法律图书室里读到过这些仪式,所以并没有努力灵悟这些文件。朱巴尔好像也并不太在意它们。很显然,错误存在于其他地方。他高兴地看到其中两张纸上还有他自己的人类名字;每次读到自己的名字,他都感到一阵古怪的战栗,就好像他同时身在两个地方——这种事,除了灵老之外谁也做不到。
朱巴尔和第一个男人往游泳池走去,安妮紧跟在他们身后。史密斯让自己的时间感放松下来,好让他们走得快些。现在,他的时间感只是稍有延展,使他可以轻松地同时监视所有不速之客。其中两个跟上来,跟在朱巴尔一行的左右两侧。
第一个人在游泳池旁停下,站在史密斯的朋友面前,打量着他们。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看看照片,又看看吉尔。史密斯察觉到她的恐惧陡然升高,于是变得异常警觉。朱巴尔告诉过他,「保护吉尔。别担心浪费食物。别担心其他任何事情。保护吉尔。」无论朱巴尔说没说过这句话,他都会保护吉尔,即使冒行动错误的危险也在所不惜。有了朱巴尔的肯定当然更好,那会让他免于瞻前顾后,疑虑重重。
第一个人指了指吉尔,跟在他左右的人带着他们那极其错误的枪朝吉尔跑去。史密斯的幽灵伸出手,对这两个人轻轻一扭。他们消失了。
第一个人瞪着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伸手摸枪——然后同样消失了。
其他四个人开始围拢过来。史密斯不想扭他们。他知道,朱巴尔肯定希望他仅仅制止他们。问题是制止一个东西,即使是一个烟灰缸,也绝非易事。更何况史密斯现在没有身体。这种事灵老可以办到,但史密斯只能做他力所能及的事,他必须做的事。
四次羽毛般的轻触——他们消失了。
他从停在地面的车上感到了强烈的错误,于是向它走去。灵悟,然后迅速决定。车和驾驶员都消失了。
他差点错过了那辆在空中巡视的汽车。史密斯已经开始放松,突然间却感到错误在增加,于是向上一看。
第二辆车正准备降落。
史密斯把时间延展到极限,然后进入空中的车内,仔细审察一番,灵悟到车里错误充塞……于是将它也送进了虚无。接着,他回到游泳池边的人群身边。
他的朋友们似乎很激动。朵卡丝在抽泣,吉尔拥抱、安慰着她。唯独安妮似乎不为周围沸腾的情绪所动。但错误都消失了,所有错误都不复存在,打扰他冥想的不安也随之而去。他知道,吉尔能比任何人都更快地治愈朵卡丝——吉尔总能在第一时间充分地灵悟伤痛。这里的激动情绪让他略感不安,他有些担心,或许自己在关键点上的作为并非从各个方面讲都无可指摘——至少朱巴尔或许会如此灵悟。史密斯决定,自己现在可以离开了。他溜回游泳池里,找到自己的身体,灵悟到它仍旧跟自己离开前一样——然后重新钻进身体里。
他想思索关键点上的事件。但它们还太新;他还没做好准备,现在无法拥抱它们,无法赞美、珍爱那些他被迫移除的人。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先前的活动。「Sherbet」……「Sherbetlee」……「Sherbetzide」——
他读完了「Tinwork」,准备学习「Tiny」,就在这时,他感到吉尔接近了。史密斯知道,吉尔兄弟不能在水下久待,这让她痛苦。于是他做好了准备。
当她触到他时,他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了她。这是他新近学会的,还没能完满地灵悟。这个举动和水仪式一样,可以增加亲近感,但同时还包含着别的什么……一些他希望能完美地、充分地灵悟的东西。
十六
哈肖没有坐等吉尔把她的闯祸宝宝从水里刨出来;他指示手下给朵卡丝一剂镇静剂,随即急急忙忙跑回书房,撇下安妮去解释(或者不解释)过去十分钟发生的事件。他边走边扭头喊道:「速记!」
米丽安赶上来。「只好由我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可是,老板,刚才究竟——」
「一个字也别说,姑娘。」
「可是,老板——」
「我说,嘴巴缝上。米丽安,一个星期之后我们会坐下来,让安妮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些什么。但现在,每一个人都会往这儿打电话,每一个人,还要加上他们的表兄表弟三姑六婆,记者也会从树上冒出来。我必须先打几通电话。你是那种别人需要你时就掉链子的女人吗?这倒提醒了我:记下朵卡丝歇斯底里大发作所耗费的时间,扣除相应工钱。」
米丽安倒抽一口凉气。「老板!你敢!真要那样,我们可都要洗手不干了!」
「胡说八道。」
「别再挑朵卡丝的刺了。哼,要不是她抢先一步,我本来也要发一阵歇斯底里呢。」她加上一句,「我想,我这会儿该发作了。」
哈肖一笑,「来啊,我好打你一顿屁股。好吧,给朵卡丝记上一笔奖金,名义是『危险任务津贴』。给每个人都记笔奖金。特别是我。我挣来的。」
「好吧。谁来付你的奖金呢?」
「纳税人。咱们会找到法子把钱——该死!」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书房,电话已经在响个不停。他滑进椅子里,按下接听键,「我是哈肖。你他妈是谁?」
「省省吧,医生,」一张脸回答道,「你吓不倒我已经好多年了。情况如何?」
哈肖认出了托马斯·曼肯奇,新世界电视网的制作总经理。他稍稍温和了些,「够好的,汤姆。但我忙得很,一秒钟也担搁不起,所以——」
「你忙?瞧瞧我,我一天忙四十八小时。你还是觉得你那儿能给我们点什么东西吗?设备我倒不介意,可以算进日常开支里头。但我得花钱雇三组人日夜待命,等你的信号。我愿意帮你的忙,什么忙都行。你的稿子我们用了不少,今后还打算用得更多——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后台老板解释。」
哈肖的眼睛瞪大了,「刚才的现场报道你觉得还不够吗?」
「什么现场报道?」
没过多久,哈肖就了解到,新世界电视网根本没看到他家刚才的状况。他回避了曼肯奇的问题。要是老老实实和盘托出,对方准会以为老哈肖发疯了。
最后他们只是约定,假如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仍未发生有价值的新闻,新世界就可以撤回摄像机和器材。
电话屏幕上的图像刚一消失,哈肖便命令道:「把拉里找来,让他带上那个紧急按钮。那东西在安妮手里。」他又打了两个电话。拉里进来时,哈肖已经问明情况,特勤小分队袭击他家时,没有任何一家电视台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本该由电视台发给大人物的「待命」信息肯定也没发出去,用不着再检查了。「开始发送」的命令同样有赖于没能送达电视台的信号。
拉里把紧急按钮递给他,「你想要这个,老板?」
「我想朝它吐唾沫。拉里,让这件事成为一个教训:永远不要相信任何比刀叉更复杂的机械。」
「好吧。还有什么事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测试这玩意儿?试试看它有没有毛病,同时又不会把三家电视台从床上吵起来?」
「当然。他们在下头工作间里安了接收器,上边有个开关。打开开关,按下紧急按钮,一盏灯就会亮。要测试的话,可以先用接收器呼叫他们,告诉他们你想来个紧急测试,包括摄像机和接通电视台的无线电线路。」
「如果测出咱们和电视台的联接不通呢?你能看出毛病在哪儿吗?」
「如果只是插头松了什么的,」拉里不太肯定,「也许。不过杜克才是搞电器的。我更多是属于动脑子的那种类型,动手能力不如他。」
「我知道,孩子。动手的事儿,我自己也不怎么灵光。好吧,尽力试试。」
「还有别的事吗,朱巴尔?」
「要是看见发明轮子的人,让他上我这儿来一趟。添什么乱!」朱巴尔想了想杜克破坏紧急按钮的可能性,不过很快便否定了这想法。他由着自己天马行空,想象刚才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孩子又是如何做到的——从水下十英尺的地方!他毫不怀疑,那些不可思议的恶作剧背后,始作俑者正是迈克。
比起前一天在这间屋子里看到的一切,今天的事对理性的震撼并没有任何不同,但感情上的冲击却不可同日而语。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老鼠和大象同样是个奇迹;但两者仍有差别——大象更大些。
一个空纸盒,一件垃圾,凭空消失。这当然意味着一辆装满人的警车同样可以变得无影无踪。可后者的效果像是朝你脸上狠踹了一脚,前者却缺乏这种冲击力。
好吧,他是不会为强盗浪费眼泪的。朱巴尔承认,警察嘛,作为警察倒也没什么;他也见过诚实的警察……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个收保护费的巡警,也不该让人一口气吹没了。好警察理应像海岸警卫队那样,这样的警察还是蛮多的。
但要参加特勤部,人必须满心贪婪、虐待成性。一群盖世太保,甘愿为任何大权在握的政客充当突击队。还是过去好啊。过去,律师可以援引《权利法案》,而不会被什么高于一切的联邦诡计击败。
算了。下面会发生什么?海因里希的人马肯定同总部有无线电联系;很显然,人家会发现他们失踪了,更多的特勤分队会来搜索。假如第二辆车被搞掉时正在汇报,那他们应该已经上路了。
「米丽安——」
「在这儿,老板。」
「我要迈克、吉尔和安妮立刻过来。再去找拉里——多半在下头工作间里——你们一起回来,检查所有的门和一楼的窗户。」
「又有麻烦?」
「行动,姑娘。」
要是那些猿人出现——不,等那些猿人出现——如果领头的决定冲进一栋上锁的房子,好吧,他也就只能放迈克去对付他们了。但这场冲突必须结束,这意味着朱巴尔必须想办法联络秘书长。
怎么联络?
打电话到秘书长官邸?海因里希说过,再试多少次,电话都会转给他——或者随便哪个正拿屁股暖那张凳子的特勤上尉,这恐怕并非虚言。之后又会怎么样?他们派了一个小分队来逮捕一个人,结果却看见此人殷勤地打进电话来——没准这一手还真能唬住他们,一路通到上头呢。那家伙什么名字来着,脸长得活像只喂肥了的白貂的那一个?对了,特威切尔。那群特勤恶霸的最高指挥官,他应该能联系上他的老板。
没用的。面对一个相信枪的人,要说服他你手头有更好的东西完全是白费唾沫。特威切尔只会不停地往这个家里扔人马和枪炮,直到两者都耗尽为止——但他永远不会承认,明明已经知道了一个人的位置以后,自己却仍然没法逮住他。
好吧,大门走不通的时候就从后门溜进去——基础政治学。该死,他需要本·卡克斯顿。本肯定知道谁有后门的钥匙。
但本的失踪正是眼前这场蠢驴大聚会的原因。既然没法问本,他还认识哪些知晓内情者?
该死的低能儿,他刚刚不是一直在跟那个人通话吗!朱巴尔转向电话,打给汤姆·曼肯奇。他遭遇到三重阻挠,好在这些人都认识他,任他畅通无阻。就在这时,他的手下和火星来客走进了书房;他们坐下来,米丽安在一本便笺簿上写了一行字:「门窗已锁。」
朱巴尔点点头,在下边写道:「拉里——紧急按钮?」又转回电话屏幕,「汤姆,很抱歉又来打扰你。」
「乐意效劳,朱巴尔。」
「汤姆,如果你想跟道格拉斯秘书长通话,你会怎么做?」
「呃?我会打给他的新闻秘书,吉姆·桑弗斯。我不会跟秘书长谈;吉姆会处理的。」
「但假设你想跟道格拉斯本人说呢。」
「这个,我会让吉姆安排。不过直接把事儿告诉吉姆更快些。听着,朱巴尔,电视网对政府很有用,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但我们不会滥用这一点。」
「汤姆,假设你非得跟道格拉斯通话。就在十分钟之后。」
曼肯奇眉毛一扬,「唔……如果非得这么做,我会向吉姆解释为什么我——」
「不行。」
「你总得讲讲道理吧。」
「我讲不了那个。假设你发现桑弗斯偷了勺子,所以不能把这个紧急情况告诉他,但你必须立刻告诉道格拉斯——怎么办?」
曼肯奇叹了口气。「我会这么跟吉姆说:我必须跟老板通话——如果不立刻给我接通,政府就别想再从电视网得到一丝一毫的支持。」
「好的,汤姆,干吧。」
「什么?」
「拿另一部电话打给秘书长官邸——准备好随时把我切进去。我必须跟秘书长谈谈,就现在!」
曼肯奇一脸痛苦。「朱巴尔,老朋友——」
「意思是说你不肯。」
「意思是说我不能。你幻想了一个假定的情形,幻想——请原谅——全球电视网的主要管理人员可以与秘书长通话。问题是,就算我有这个力量,我也不能把这个力量转交给别人。听着,朱巴尔,我尊敬你。虽然你不肯让我们用一纸合约把你拴住,电视网仍旧绝不愿意失去你。这一点我们心里清清楚楚,但又无可奈何。可是,我还是不能那么干。你不能给世界政府的长官挂电话,除非他想跟你说话。」
「假如我愿意签一份七年的独家合约呢?」
曼肯奇活像犯了牙疼。「还是不行。我会丢掉饭碗,而你却仍旧必须履行你签下的合同。」
朱巴尔考虑要不要让迈克过来,在电话里把他介绍给曼肯奇。不过伪造的「火星来客」访谈正是曼肯奇自己的节目,所以,曼肯奇要么参与其中,要么如朱巴尔所料,对此一无所知,这样他也就不会相信自己被愚弄了。「好吧,汤姆。但你对政府的事儿很清楚。谁可以想什么时候打电话给道格拉斯就什么时候打——而且还能打通?我不是指桑弗斯。」
「没人。」
「该死,谁都不是活在真空里!肯定有什么人可以打电话给他,又不会被哪个秘书挡驾。」
「内阁的某些人吧,我猜。还不是全部。」
「那些人我同样一个不认识。我说的不是政客。谁能用私人线路,邀请他打场扑克?」
「唔……你的要求倒真不高呀,是吧?好吧,杰克·阿伦比算一个。」
「我见过他。他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他,而且他心知肚明。」
「道格拉斯没几个亲密的朋友。他老婆不乐意他——对了,朱巴尔……你对占星术怎么看?」
「从没碰过那玩意儿。更喜欢白兰地。」
「唔,这只是个爱好问题。不过——听着,朱巴尔,如果你让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我就割断你那条撒谎的喉咙。」
「明白。同意。继续。」
「好吧,艾格尼丝·道格拉斯倒真碰那玩意儿……而且我知道是在哪儿。她的占星士可以在任何时候给道格拉斯夫人打电话——而且,相信我,道格拉斯夫人手里攥着秘书长的耳朵呢。你可以打给她的占星士……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寄圣诞卡的名单上好像没有哪个占星术士的名字。」朱巴尔半信半疑地说,「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是位夫人,名叫亚历山德拉·韦桑特,华盛顿电话局。拼写是V,E,S,A,N,T。」
「明白了。」朱巴尔高兴地说,「汤姆,你可给我帮了天大的忙。」
「希望如此。有什么东西给我们电视网吗?」
「等等。」朱巴尔瞥了眼米丽安放在他胳膊肘旁的便条。上面写着:「拉里说接收器没法发送信号——他不知道为什么。」朱巴尔继续道:「接收器出了故障,所以才没了你们的现场报道。」
「我会派个人去你那儿。」
「谢谢。双倍感谢。」
朱巴尔挂上电话,告诉接线员通话对象的名字,并指示假如对方的号码支持,就启动变频防窃听功能。结果正如他所料。不一会儿,韦桑特夫人高贵的形象便出现在他的屏幕上。他咧嘴一笑,招呼道:「嗨,露比!」
她似乎吃了一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哈肖大夫①,你这老无赖!上帝爱你,见到你太好了。你一直上哪儿躲躲藏藏去了?」
「就是你那句话,贝基——躲躲藏藏呗。有几个小丑盯上我了。」
贝基·维赛立刻回答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需要钱吗?」
「钱我有许多,贝基。我的麻烦比钱严重得多,除了秘书长本人,谁也帮不了我。我需要跟他通话——现在就要。」
她脸上毫无表情,「这个要求可有些离谱,大夫。」
「贝基,我知道。我一直在联系他……但办不到。不过你别蹚这滩混水……姑娘,我现在比冒烟的山芋还烫手。我找你只是碰碰运气,看你能不能给我点建议——或许是一个电话号码,让我能找到他。但我不想让你亲自卷进来。你可能会受伤的。那样一来,我可就永远无法正视教授的眼睛了……愿他安息。」
「我知道教授会希望我怎么做!」她厉声说,「废话少说,大夫。教授从来都赌咒发誓说,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拿手术刀切人的人。埃尔克顿那一次,他从来没忘记过。」
「好了,贝基,咱们别提那个了。你们付过钱的。」
「而你救了他的命。」
「我没有。救他命的是他不屈的意志——还有你的护理。」「唔……大夫,我们在浪费时间。你究竟有多烫手?」
「他们动了真格……我周围的人都跑不了。他们签了张逮捕令——联邦的逮捕令。他们知道我在哪儿,而我又不能跑路。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执行……道格拉斯先生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人。」
「你会被释放的。我向你担保。」
「贝基……我肯定你能行。但这可能需要好几个钟头。他们准会把我送进那间『黑屋子』,贝基。我太老了,经不起在里头折腾了。」
「可是——哦,老天!大夫,你就不能说点细节吗?真该推算一张天宫图,然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当然是水星,你是个医生嘛。但要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我会做得更好。」
「姑娘,没时间了。」朱巴尔飞快地盘算着。该相信谁?「贝基,单单知道这件事,都可能让你惹上和我一样多的麻烦。」
「告诉我,大夫。我从不在大难临头的时候逃之夭夭。」
「好吧。我是『水星』。不过麻烦出在火星上。」
她机警地望着他,「怎么说?」
「你看过新闻。火星来客现在应该在安第斯山脉。听着,他不在安第斯。那不过是个对付乡巴佬的把戏。」
贝基并没有像朱巴尔预想的那样吃惊。「你在里头又是什么角色,大夫?」
「贝基,这个可悲的星球上到处有人想逮住这孩子。他们想利用他,让他耍几段猴戏什么的。他是我的客户,我可不会听之任之。但我唯一的机会就是跟道格拉斯先生通话。」
「火星来客是你的客户?你能把他交出来?」
「只能给道格拉斯先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贝基。咱们的头头可是个老好人,对孩子小狗都挺和善,但他并不十分清楚城里那些小丑的所作所为——假如他们逮住谁就把谁塞进那间黑屋子,他就更别想知道了。」
她点点头,「条子!」
「所以我得趁他们没逮住我,先跟道格拉斯先生做笔买卖。」
「你只是想跟他通话?」
「是的。我把我的号码留给你,然后在这儿坐等,期待铃响……直到他们来抓我。假如你无能为力……我同样感谢你,贝基。我知道你试过了。」
「别挂断!」
「什么?」
「留在线上,大夫。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切入这部电话,节省些时间。别挂。」韦桑特夫人离开屏幕,打给艾格尼丝·道格拉斯。她满怀信心、镇定自若地指出,现在出现了星星预言的发展——时间上完全吻合。关键的瞬间已经到来,艾格尼丝必须发挥她女性的机敏与智慧,引导丈夫采取明智的行动,刻不容缓。「艾格尼丝,亲爱的,这样的天象一千年里都不会再出现——火星、金星和水星三分一对座,角度丝毫不差,此时金星刚好来到子午线,占据了统治地位。因此你看——」
「亚历,星星说我该怎么做?你也知道,科学的那部分我不懂。」
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刚才所说的现象压根儿没有出现。韦桑特夫人没时间计算天宫图,只能即兴发挥。对此她并未感到不安;她所说的是「更高的真实」。她在给出好建议,帮助自己的朋友。能一次帮助两个朋友更是让贝基备感幸福。「亲爱的,你当然懂,你生来就有天赋。你是金星,这是当然的;火星大大加强了,因为在这次危机中它既代表你的丈夫,又代表那个叫史密斯的年轻人;水星是哈肖医生。为了抵消火星增强所产生的不平衡,金星必须支持水星,直至渡过危机。但你的时间非常紧迫,金星的影响将在它抵达子午线后由盈转亏,距离现在只有七分钟,之后你的影响就会衰落。你必须赶紧行动。」
「你该预先警告我!」
「亲爱的,我一整天都坐在电话前,准备好随时行动。星星只告诉我们每次危机的性质,它们从来不吐露细节。总算我们还有时间。我接通了哈肖医生的电话,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面对面——在金星到达子午线之前。」
「那——好吧,亚历。我得把约瑟夫从哪个荒唐会议里挖出来。你用哪条线接通这个拉克肖医生的?把号码给我——或者,你能转移呼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