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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作为应急计划,它的确有漏洞,你说的没错。”依卡叹气,“所以我想试试汤基的计划。”
加卡看上去很生气:“我他妈早就跟你说过,我根本就不想做首领,依克。”
依卡翻了个白眼:“你宁愿失去社群吗?闭嘴吧你。”
你看看她,再看汤基,再看她,感觉完全摸不着头脑。汤基很崩溃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迫使自己开始解释。
“精细控制的原基力。”她说,“在地表发动几波持续降温,环绕这个区域,但一步步收窄范围,以社群为圆心。这将让那些煮水虫进入暴走状态。其他创新者花了好几周时间研究它们的习性。”她微微甩手,也许下意识地感觉这种研究太微不足道。“这办法应该管用,但必须做得很快,由某个精确度和耐力足够的人来施行。否则,那些虫子只会挖洞潜入地底,进入休眠。”
你突然明白了过来。这计划太变态。它也可能会拯救凯斯特瑞玛。但是——你看看依卡,依卡耸耸肩。你觉得,她的肩膀绷得很紧。
你之前从未理解,依卡如何用原基力做到她的那些招数。她是野生的。理论上,她可以做到你能做的任何事;一个专心的自学者,可以借助天赋掌握基础技能,然后不断完善自身。但大多数自学的基贼就是……学不会。你曾隐知到施法中的依卡,显然,如果在支点学院,她也能赢得戒指,不过只有两三枚。她可以移动一块巨石,却无法精确移动鹅卵石。
但是。她却能用某种办法,把方圆百英里内的基贼都吸引到凯斯特瑞玛。她能对卡特做出那种操作。她还有一份牢靠、稳定又强大的感觉,就连你都无法解释,这让你质疑自己对她做出的学院式的评价。一个两戒或者三戒新手,不可能是这种感觉。
但是。原基力就是原基力。隐知盘就是隐知盘。肉体总有承受限度。
“那支军队不光住满了凯斯特瑞玛-上城,还分布在森林盆地里,”你说,“你只要冻结半个这样大的圆圈,就会晕倒的。”
“或许吧。”
“是一定会!”
依卡翻了个白眼。“我明白现在要做的事,因为以前我就做过。我知道一种方法。你就是要——”她说不下去了。你下定决心,要是你们能活着熬过此劫,一定要让凯斯特瑞玛的原基人学会用语言讨论他们在做的事情。依卡自己丧气地叹息,就像听到了你的内心独白一样。“也许这是你们学院式的一种技能?当你跟其他基贼一起行动,让所有人都用同样步调,使用最弱者的技能,但利用最强者的耐力……?”
你眨眨眼……然后觉得浑身掠过一阵寒意。“地火啊,生锈的烂桶子啊。你居然懂得怎样去——”埃勒巴斯特对你用过这招儿,两次,很久以前,一次是为了封闭岩浆热点,一次是为了给他自己解毒。“平行并联?”
“你们是这样称呼它的吗?好吧,反正呢,等你们结成一个小组,平行发力,布成……一张网……吧,之前我可以跟卡特还有特梅尔一起……反正,我现在还能那样做。利用其他原基人,甚至孩子们都可以帮忙。”她叹了口气。你已经猜到下面要说什么了。“问题是,那个把其他人维系在一起的人……”那块轭铁,你想,回忆起很久以前你跟埃勒巴斯特的愤怒对话。“将是第一个油尽灯枯的人。她不得不,呃,承受那些……那些磨损。否则的话,网络里的所有人就只能互相抵消。然后什么都做不成。”
油尽灯枯。那就是死了呗。“依卡。”你的技能比她高出上百倍,也比她更精准。你还可以运用方尖碑。
她摇头,神色黯然。“你以前,呃,有没有跟其他人连接过?我跟你说过了,这个需要练习。而且你有其他任务要完成。”她的视线很有穿透力。“我听说你在病房的朋友终于蹬腿了。他死前,教过你该怎样做了吧?”
你看着别处,嘴里全是苦涩,因为你能掌握单个方尖碑的证明,恰恰是用其中一块杀死了他。但你完全没有接近学会如何打开那道门。你还不知道如何同步使用众多方尖碑。
首先是一个网络,然后是那道门。不要搞砸了,伊松。
哦,地啊。噢,你真是笨得可以。你想。这个笨,既是说你,也是丢给埃勒巴斯特的负面评价。
“教我怎样建立一个……网格,跟你一起。”你激动地对依卡说,“一个网络。我们称之为一个网络就好。”
她皱眉看着你:“我刚刚才跟你说过——”
“那就是他想让我去做的事!我×,真可恶!”你转身,开始来回踱步,同时感到兴奋、恐惧和愤怒。每个人都在瞪着你看。“不是建立原基力之网,而是——”那么多次,他让你去研究他体内的魔力线,你自己体内的魔力线,理解它们如何联通,如何流转。“当然,他这个混蛋才不会直截了当告诉我,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清醒理智的事?”
“伊松。”汤基对你侧目而视,一脸忧愁。“你现在说话,已经开始像我了。”
你对她大笑,尽管在你对巴斯特做出那件事之后,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笑了。“埃勒巴斯特,”你说,“病房里的那个人。我的朋友。他生前是个十戒原基人。他也是那个击碎整座大陆的人,裂口在北方。”
这句话之后好多人低声议论。面包师特利诺说:“一个支点学院培养的基贼?他来自学院,却做出了这种事?”
你无视他。“他是有原因的。”复仇,还有创造一个新世界的机会,一个更适合考鲁生存的世界,尽管考鲁已经不在人世。也许他们需要了解月亮的事?算了,没时间,说了也只会让大家困惑,正如这么多头绪曾让你困惑一样。“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是怎样做到的,直到现在。‘先是一个网络,然后是一道门。’我需要学会方法,了解你将要做的那件事,依卡。你教会我之前都不能去死。”
某种东西让周围微微摇晃。跟地震相比,这幅度很小,范围也小。你和依卡,还有平顶台上的所有其他原基人马上转身抬头看,确定了它的方位。一次爆炸。有人引爆了小包炸药,封堵了一段通往凯斯特瑞玛的隧道。片刻之后,观景台传来喊叫声。你眯眼看那个方向,看到一帮壮工——你去跟丹尼尔和其他雷纳尼斯人谈判时,守着入口的那帮人——减速停步,呼哧喘气,一脸焦急……而且满身灰土。他们逃走时炸塌了隧道。
依卡摇头说:“那么,我们一起建造逃生通道吧。希望在此过程中没有同归于尽。”
她招手,你跟随,你俩一起,半走半跑,前往晶体球另一侧。这件事发生于无言的默契;你俩都本能地觉出,最适合刺穿晶体球的位置在哪儿。绕过两座平台,穿过两道悬桥,然后晶体球远端墙体就在面前,掩埋在短粗的晶体后面,这里容不下任何房间。很好。
依卡举起双手,做成方形,这让你觉得困惑,直到你隐知到她的原基力突然增强,在四个点穿透晶体球墙面。这真是让人着迷。此前你曾观察过她使用原基力的状况,但这是她第一次试图精确地做好一件事。而且——情况跟你预想的完全不同。她的确无法移动鹅卵石,但她可以削出精准的角度和线条,最终结果像是机器切割而成。这比你能做到的还要更好,你突然意识到:她无法移动鹅卵石的原因可能是……移动个鹅卵石有什么鸟用?那只是支点学院用来测试精准度的方式。依卡的方式却是简单直接地做到精准,只在需要的场合这样做。也许她在你的测试中挫败的原因,仅仅是测试项目不对。
现在她停顿下来,你隐知到她的“手”伸向你。你们站在环绕一根晶体柱的平台上,这根柱子太细,放不下住人的房间,所以安排了储藏室和一间小小的工房。平台是近期建造的,所以栏杆是木质,你不太愿意把生命拖付给它。但你还是抓住栏杆,闭上眼睛,用原基力伸向她提供的连接点。
她抓住了你。如果你不是从埃勒巴斯特那里习惯了这种情形,一定会被吓坏的,但这次的情况跟之前一样:依卡的原基力像是跟你的融合在一起,将你的力量吞没。你放松,让她接管控制权,因为你马上意识到自己比她更强大,能够,而且应该掌握控制权,但眼下你是学徒,而她是老师,所以你收敛,静心学习。
这是一场舞蹈,某种意义上是。她的原基力就像……一条河,带着细小波纹,卷舒,涌流,水面有固定的流动模式和速度。你的更快,更深,更直接,也更强大,但她极为有效地调整着你,因为两股水流混到一起。你的流速变慢,更加放松。她的流动变快,利用你的深度来加强自身力量。有一会儿,你睁开眼睛,看到她靠在晶体柱上,缓缓滑下,蹲在地上,这样就不必在凝神施法的过程中在意身体平衡……然后你们就已经进入晶体球内部,穿过它的硬壳,掘入周围岩层中。你跟依卡一起周游,感觉如此轻易,让你甚为意外。埃勒巴斯特要比这次更粗暴,但也许他跟你做这种尝试时,还不习惯这种方式。依卡却跟别人做过同样的事,而且她是你见过最好的老师。
但是——
但是。哦!你现在那么容易就看透了真相。
魔法。现在有丝丝缕缕的魔法,正跟依卡的流动交杂起来。当她表现弱于你时支持她,强化她的动力,并让你们之间的接触面变和缓。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呢?她把这些东西从岩石本身吸出,这又是一个意外,因为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岩石里面本来就有魔力。但它的确存在,闪烁在极小的硅离子和钙离子之间,就像在埃勒巴斯特骨骼成分之间的跃动一样自如。等等。不对。尤其是在钙离子之间,然后才会触及硅离子。它是被钙成分产生出来的,而这些又存在于石头里的石灰岩部分。在某个时间点,数百万乃至数十亿年前,你猜想,这一整片地区都是海底,或者就是内陆湖。无数世代的海洋生物在此地出生,生活,然后死亡,然后沉入海底,结层,再被压缩。你看到的那些,会是冰川刮痕吗?很难说。你不是测地学家。
但你突然明白的是:魔力起源于生命——那些当前活着,曾经活过,甚至是在那么久远的时代之前活过,现在已经化为异物的东西。突然之间,这份感悟让你感知中的某种东西发生了转移,然后
然后
然后
你突然看到了它:那魔法网络。一张由银线组成的巨网,贯穿着整个大地,渗入岩石,甚至是岩石下面的岩浆,像成串的宝石一样,闪耀在森林、成为化石的珊瑚礁、储油层之间。贯穿空中,透过小小跳蛛结成了网格。云中也有魔法线贯穿,尽管很细,连接在小水珠里的微生物之间。线条延续到你的知觉可及的最大高度,接近空中星辰。
而在它们接触方尖碑的地方,这些银线就完全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对那些在你知觉地图上飘浮的方尖碑而言——这范围突然变得极大,千里万里,你的感知渠道突然远远不止有隐知盘——每块都浮在数千条,数百万条,乃至数万亿条银线的结点。这就是让它们保持飘浮状态的动力源。每块方尖碑都泛着银白色光芒,不停闪耀搏动;邪恶的大地啊,这就是方尖碑不真实状态下的样子。它们飘浮,它们闪烁,实体变成魔法,再变成实体,而在另一个存在位面上,你敬畏地深吸一口气,赞叹它们的美。
然后你再次吸气,注意到就在附近——
依卡的控制力拉扯着你,你为时已晚地意识到,在你走神期间,她一直在运用你的力量。现在已经有一条新的隧道,斜穿过多层沉积岩和火成岩。其中还有一条阶梯,由宽阔、平缓的台阶组成,径直向上,只是偶尔有宽大规整的平台。为开辟这些台阶,并没有挖出任何东西以腾出空间;相反,依卡只是让岩石变形,让出空间,将原有石料压入墙壁和地板,组成台阶,并增加四壁密度,对抗周围岩层带来的压力。但在接近地面的位置,她让隧道戛然而止,现在她把你从网络里解放出来(又是那个词)。你眨眨眼,转身看她,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可以做完它。”依卡说。她从平台上起身,拍拍屁股。她现在已经显出疲态,这一定让她累坏了,试图平复你在惊异中的状态起伏。她无法完成自己选择了要做的那件事。她冻不了半条山谷,就会油尽灯枯。
但她现在已经无须去做。“不用。我来解决你那件事吧。”
依卡揉揉眼睛:“伊茜。”
你微笑。这一次,这个昵称并没有让你生气。然后你运用她刚刚教你的本领,像曾经的埃勒巴斯特一样抓住她,也抓住了全社群的每一位原基人。(你这样做时,所有人都很紧张。他们习惯了被依卡这样对待,但是当一具新的轭铁出现时,他们还是能隐知到。你还没有像她那样,赢得所有人的信赖。)依卡身体绷紧,但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抓住了她,现在很明显了:你真的可以胜任。
然后你搞定局面,开始连接尖晶石碑。它就在你身后,你隐知到那个精准的瞬间,趁它停止闪烁,并且发出低沉的,撼动地面的搏动时出手。预备,你觉得它像是在说。就像它会说话。
依卡的眼睛突然瞪大,当她隐知到方尖碑的催化力……充电激活了?唤醒了?应该是唤醒了基贼的网络。这是因为你正做过去六个月来埃勒巴斯特试图教你的东西:将原基力和魔力共同使用,用它们可以互相支持、互相加强的那种方式,让整体更为强劲。然后将它整合进入一个原基人组成的网络,向同一个目标努力,所有人加在一起,强于每一位单独成员,再把这份力量接入方尖碑,将其威力扩大很多倍。这感觉非常神奇。
埃勒巴斯特没能教会你,因为他跟你相似——接受学院训练,也受到学院的局限,被灌输的结果,是仅仅从能量、等式和几何图形的角度看待力量。他掌握了魔法,是因为有这份天资,但他并没有完全理解。你也一样,甚至是现在。依卡,因为她是野生自学,反而没有任何需要忘掉的负担,她一直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要是你之前不是那样傲慢的话……
好吧。还是不行。你还是不能说,那样埃勒巴斯特就会依然活着。他使用方尖碑之门将整个大陆撕成两半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那些烧伤在慢慢夺去他的生命;你结束这个过程,其实也是一种恩惠。最终,你会相信这个结论。
依卡眨眨眼,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她了解你的魔力,因而也能尝到你的悲戚。你咽下口水,想缓解如鲠在喉的感觉——怀着小心,紧紧把握着封闭在你体内的力量。“没事。”你撒谎说。
依卡那眼神,显然是知道太多。她叹气说:“跟你说哦……要是我们都能活过这一劫,我在一座仓库里存了些尤迈尼斯产的赛雷蒂酒。想喝醉吗?”
你绷紧的喉咙突然放松,大笑出声。赛雷蒂酒是一种蒸馏出来的烈酒,用同名水果做原料酿成,是尤迈尼斯郊外山麓的特产。那种果树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很难生长,所以依卡的存货有可能是整个安宁洲的最后一批。“那是无价之宝啊,还要喝醉?”
“醉到人事不知。”她的微笑很疲惫,但也很真诚。
你喜欢这个提议。“如果我们能活过这一劫。”但你现在很确定自己能做到。原基人网络加上尖晶石碑,蓄积的力量已经绰绰有余。你将会让凯斯特瑞玛转危为安,保住所有哑炮、基贼和其他站在你们一边的事物。没有人需要去死,除非他们与你为敌。
就这样,你转身,抬起双手,十指张开,而你的原基力——和魔力一起——向前延伸。
你感觉到凯斯特瑞玛:上城,下城,还有上下城之间的一切。现在,雷纳尼斯的军队已经展现在你面前,数百个热能和魔力组成的小点,在你脑中的地图上,有些聚集在不属于他们的房子里,其他人聚集在通往地下社群的三条隧道入口,在其中两条隧道,他们已经突破了凯斯特瑞玛原基人布设的挡路石。在其中一条隧道,有石头掉落在通道中,有些士兵已死,他们的尸体正在变凉。其他士兵正忙于清除障碍。你能看出,这至少要花费几天时间。
但在第三条隧道——真是可恶——他们已经找到并拆除了爆炸物。你品尝到未爆发的化学物品发出的酸涩味,还有嗜血的汗臭味道。他们正畅通无阻地冲向凯斯特瑞玛-下城,走完了通向观景台距离的一半以上。再过几分钟,他们的先头部队,数十名壮工,手持长刀、十字弩、掷石带和长矛,就将与社群守卫者发生冲突。数百名增援部队,正在他们身后赶来。
你知道你必须做什么。
你退出这个近景视角。现在,凯斯特瑞玛周边的森林展现在你下方。更宽的视角。你尝到了凯斯特瑞玛平原边际的气息,还有近处的低陷处,那是森林盆地。现在显然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片海,再早时期曾有冰川,及其他更多事物。同样明显的,是成团的光点和火焰,它们组成了本区域所有的生物,散布在林中各处。数量要比你想象得更多,尽管有很多都在冬眠,或隐藏,或用其他方式应对第五季的侵袭。河边光线很亮:煮水虫布满河道两旁,在平原和盆地中,也多有分布。
于是你从河道开始动手,小心翼翼,沿河冻结土壤、空气和岩石。你一波一波进行冰冻,动手,变冷,再动手,变更冷一点点。你让变冷圈中的气压变低,让风向里面吹,吹向凯斯特瑞玛。这是诱惑加警告的手法:动起来,你们就能存活。留在原地,我就把你们这些小杂种冻灭绝。
那些煮水虫开始了行动。你感知到它们,组成一波明亮的热流,冲出地下巢穴和笼罩近期受害者的地上腐食堆——数百巢穴,数百万煮水虫,你原本完全不知道,凯斯特瑞玛周围树林里居然有这么多这种东西。汤基关于肉食短缺的警告毫无意义,而且太晚;你们永远也不可能跟如此成功的肉食动物竞争。你们一直以来,都只有习惯人肉味道这一条路。
这且不去考虑。凯斯特瑞玛周围的冷气圈已经合围,你把能量一波波向中央输送,催促,引导。那些虫子爬行得好快——而且,我的天,它们还能飞啊。你已经忘记那翅膀壳了。
然后……哦,火烧的大地啊。突然之间,你很高兴自己只能隐知到地表状况,而不能听见看见。
你能接收到的信号,全都显现为压力、热能、化学物和魔法。这里的一团亮闪闪的雷纳尼斯士兵,聚在木头和砖石空间里,然后有一波烫热的煮水虫光点到达此地。透过房子地基你隐知到沉重的脚步声,门被摔上,然后是更肉感的身体互撞声,地板上慌乱的微型地震。随着虫子就位,开始用餐,士兵们的形状亮度暂时加大,沸腾,冒烟。
凯斯特瑞玛的猎人特忒斯的确不幸,但也仅有几只煮水虫咬到了他,所以他才没有因此当场死亡。但这次,每一名士兵都会遭遇数十只煮水虫的攻击,覆盖每一寸能被触及的身体,而这也算一种恩惠吧。你的敌人,他们不必挣扎太久,一座接一座,凯斯特瑞玛-上城的房子接连归于沉寂。
(你控制下的整个原基人网络都在战栗。其他人也没有一个喜欢这样的情形。但你坚定地驾驭大家,让他们继续完成任务。现在绝不能手下留情。)
现在,虫群开始进入地下,扑在那里聚集的士兵们身上,并且找到了通往凯斯特瑞玛-下城的隐秘通道。你在这里更加仰赖尖晶石碑的力量,努力甄别隧道中的哪些亮点是雷纳尼斯士兵,哪些是守卫凯斯特瑞玛的战士。他们聚集成堆,正在搏杀。你必须帮助你们的人。啊——可恶——倒霉。依卡在你的控制下挣扎,尽管你忙于维护网络,听不到她说的具体内容,但你知道大致意思。
你知道你必须做什么。
于是你从隧道围墙上揪出大块岩石,用它们封闭了全部隧道。有些凯斯特瑞玛的壮工和创新者们被堵在了煮水虫一侧。也有些雷纳尼斯士兵在安全的一侧。没有人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透过隧道中的石块,你不由自主地隐知到惨叫声带来的震荡。
但你还没有来得及迫使自己无视这个,就又听到另一声惨叫,就在附近,这震动是你用耳鼓听到,而不是隐知盘。你愣住,开始拆解网络——但你不够快,远远不够,早有人在拉扯你的束缚。切断了它,将你和其他基贼全都丢得东倒西歪,互相消除对方的聚力螺旋,队伍一时全乱。可恶,怎么回事?有某种东西把你们的两名同伴扯走了。
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木头平台上,一只胳膊被拧着压在身下,剧痛,你的脸被挤靠在一口储物箱上。你头脑混乱,呻吟着——你感到两膝发软,充当轭具可是真难——你推地起身。“依卡?这到底是……?”
箱子后面有声音,先是一声惊叫。然后是你脚下的木料在悲鸣,因为某种重得不可思议的东西正在考验它的承受力。然后是石头碎裂声,响亮得如此骇人,让你不由得心惊,尽管同时想到,自己以前也听过这样的声响。你抓住箱边和栏杆,拉自己单膝跪起。这已经足够让你看到:
霍亚,那姿势让你马上半自觉地命名为武士姿态,站在那里单臂伸长。手中悬着一颗头颅。一颗食岩人的头颅,发式卷曲,发色为祖母绿,上唇以下的脸部都不见了。那个食岩人剩余的部分,从下巴往下那些,还站在霍亚面前,冻结在伸手取物形态。你可以看到霍亚的一部分侧脸。它没有移动或者咀嚼,但在他线条细致的黑色大理石唇边,的确粘了些灰色石粉。对面食岩人的残躯上,颈后的确也有一处咬伤。然后是熟悉的石头挤碎声。
瞬间之后,那名食岩人的身躯碎裂,你意识到霍亚的姿势发生过改变,一拳击穿了对方躯干。然后他的眼睛滑向你所在的方向。你没看到他做吞咽动作,但话说回来,他说话反正又不用动嘴巴。“雷纳尼斯的食岩人,正赶来攻击凯斯特瑞玛的原基人。”
哦,邪恶的大地啊。你迫使自己站起来,尽管感觉头重脚轻,立足不稳。“有多少?”
“够多。”一闪眼间,霍亚的头已经转向别处,朝着观景台。你看过去,发现那里打斗很激烈——凯斯特瑞玛人正在抗击冲出隧道的雷纳尼斯人。你发现丹尼尔也在攻击者队伍中,手持两把长剑,对搞两名壮工,而就在近处,埃斯尼大喊着要人再给她一把十字弩。她的卡住了。她放下那件无用的武器,拔出一把刻制的玛瑙剑,白光闪耀,扑向丹尼尔。
然后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更近处,贲蒂被缠在一座绳桥上。你看得出缘由:就在她身后的金属平台上,站着又一个奇怪的食岩人,这个整体是柠檬黄色,只有嘴唇附近是云母白。它一只手伸出站在那里,手指弯成召唤状。贲蒂离你很远,也许有五十英尺,但你仍可以看见那女孩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摆脱绳子。她的一只手无用的垂在身旁。骨折了。
她的手骨被折断,这让你感觉全身不舒服。“霍亚。”
背后木板一声闷响,他丢下敌人那颗头:“伊松。”
“我需要快速赶到地面上。”你可以隐知到它,就在头顶那里,充满魔力,威严,巨大。它一直都在这里,但你回避着它。对你之前的需求而言,它过于强大。现在却正好是你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