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的第八枚飞行炸弹了,”格温多林说,“你可能会认为,现在希特勒开始厌倦他的新玩具了。”他又钻进车底。
“你还是没告诉我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加来。”
“我觉得他们定在了7月15号,但不确定,塞斯知道。”
但塞斯会跟他回办公室,站在一旁看他打字。
“不管定在什么时候,我希望越快越好,”格温多林在车底下说,“我已经等不及了,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一旦德国人识破这个计划,他们就可以立马离开这鬼地方了。
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欧内斯特想。接下来他会被派到哪儿?他必须留心,别被派往法国。他上个星期才知道布置假坦克或军营的行动自诺曼底登陆之后还在继续,当

时多佛的一位军官来这里,征用了他们所有的假坦克。很明显,他们计划在法国部署假坦克营来迷惑德军,而且,那位军官说,部署假坦克的人员会从‘南方坚忍’行动抽

调过来。“我们需要有经验的人来操弄这些笨重的充气玩具。”他说道。也就是说欧内斯特所在的部队中的成员可能被调去。
幸运的是,欧内斯特因脚部有伤,不会被派去法国,但也不能指望这就可以不上战场——军官问过他给假坦克充气的经验,塞斯还给军官讲了有关公牛的前前后后。
欧内斯特希望自己知道诺曼底登陆后,还有哪些迷惑敌人的计策,这样他在打听的时候就知道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了。他需要一个可以让自己留在英国的任务,一个

需要发消息的任务,而且发出的消息日后可能会让某个历史学家感兴趣。现在诺曼底登陆已经结束,丹尼斯·阿瑟顿也已经回到牛津,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当然,这个任务还得无须对他进行背景审查,他也不会被怀疑。
他上个星期就差一点出事儿。塞斯进来的时候,他没来得及从打字机上取下纸张,塞斯就在他身后读了起来。“我说,你不是用过波莉这个名字了吗?”他问道,“这

个名字很普通,但你不应该有任何可能引起德军怀疑的用词。”
或者引起你的怀疑,他想,或是唐森的。欧内斯特小心翼翼地把“波莉”抹掉,在上面重新打上“爱丽丝”。
或许最安全的方式是因病退出,接着在报社找个工作。无论他做什么,都要尽快,要赶在他们停止欺骗计划并把他派往别处之前。一旦他被分派了任务,再想改变就几

乎不可能了。
同时,他需要写完手头的新闻稿,并在塞斯发现他再次用“波莉”这个名字前把稿子收起来,不要引起他的怀疑。他回到办公室,把句子改成:“我跟戴维斯上尉谈话

的时候,他说计划还将持续一个月。我知道塞林奇就在通往多佛的路上,但是是否有必要让整个美国陆军都从我门前通过?我已经没辙了,尤菲米娅·希尔小姐,玫瑰门小

屋……”
“你不用再打了,”塞斯在门口说,“事情已经败露了。”
欧内斯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塞斯双臂交叉着,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什么?”欧内斯特问。
“我说,事情已经败露了。就是说我们被发现了,希特勒最终想明白了,那里没有美军,也不会发起第二次登陆。”
欧内斯特等了一会儿,让自己剧烈的心跳恢复正常,说:“希特勒识破了这个计划?”
“对,到时候了。我开始以为他得等看到蒙哥马利打进柏林时才会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呢。”
是苏联人打进柏林,欧内斯特想,而那时候希特勒已经不在了,他已经在地堡里自杀了。“谁告诉你他发现了?”
“没有人,”他说,“我是搞情报工作的,记得不?我是通过线索推断出来的。”
“什么线索?”
“第一点,阿尔杰农来这儿了。第二点,布拉克内尔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
塞斯说得对,看来事情已经败露,而且败露的原因不止一种。我应该早一点跟他谈一谈重新安排任务的事的,他想。当然了,或许还有时间。“会议安排在什么时间?


“现在。”塞斯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欧内斯特也不能走,因为写着波莉的新闻的那张纸还没从打字机上取下来。“我这就来,”他边说边把打字机盖上,站了起来。“你得去跟格温多林说一下,他在车库

的指挥车下面。”
“哦,好的。”塞斯答应着走了。欧内斯特把打印机的盖子取下来,把信取出来,藏到文件柜里,刚走到门口,塞斯又回来了。
“格温多林没在那儿,”他说道,“一定是去开会了。”格温多林确实去了,而且除了查苏布尔,其他人也去了。布拉克内尔穿着全套制服——又一个坏信号——对众

人说:“阿尔杰农上校有话对你们说。”
“谢谢。”唐森说着站了起来。“首先,感谢各位在过去几个月里的辛勤工作,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这是对大家艰苦付出的回报。我们试图欺骗德国人,让他们对我

们进攻的时间和地点做出错误的判断,其效果远超出我们的预想象。即使在收到诺曼底登陆的消息之后,德军高层一度仍然相信那只是计划登陆的部队的一个分支,盟军的

主力依然会在加来海峡登陆。”
他说“一度”,塞斯猜对了,诱骗计划已经败露。
“由于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唐森继续说道,“他们投入了大量军队和坦克,部署在加来应对登陆行动,如果这些兵力被派到诺曼底,就会大大改变战局。 ‘南方坚忍

’行动对登陆的成败至关重要,你们成功了!”
众人开始鼓掌欢呼。“我们成功了!”塞斯欢呼道,“我们打败了德国佬。”
“没错,”普里斯姆挖苦道,“仅凭我们就打败了对手。我敢肯定,那些驱逐舰、飞机、伞兵和登陆部队都没起什么作用。”
“普里斯姆中尉说得太对了,”唐森说,“登陆取得成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还有无数人应该为此得到称赞。但是他们都会收到奖章的,而且还会有人赞颂他们的

功绩,报纸上还会有报道。”他对欧内斯特轻轻点了点头。“而你们将不为公众所知。很遗憾,你们为此所做的一切一直都会是秘密。你们能得到的全部奖赏就是我对你们

的感谢,以及你们知道自己干得不错。除此之外,”他突然停下来,故意要卖个关子,“开瓶苏格兰威士忌庆祝一下你们的战绩!”他举起酒瓶,掌声和欢呼声更响了。
“这不会也是假威士忌吧?”塞斯满腹狐疑地问道。
“肯定用的是充气的塑料瓶子。”普里斯姆附和道。
“不,这是玻璃的。”唐森边说边用手指敲了敲瓶身。“我敢说这是真货,商标上写着呢,谢伯顿电影公司陈酿。”
所有人都捧腹大笑。“现在可以开瓶了吗?”格温多林喊道。
“还不行。”唐森说。
“好戏开始了。”塞斯小声对欧内斯特说。
“我说过,德国佬一度被我们骗了,觉得还会有第二次登陆作战,”唐森继续说,“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德军高层仍然有可能相信我们布下的迷魂阵,那我们就很

有必要将这个谎言尽可能地延续下去,越久越好。”
“我想错了,”塞斯说,“很显然事情并没有败露。”
“为了达到目的,你们要继续欺骗,进行虚假宣传。另外,要多给加来的地下抵抗组织的基层发电报,散布第三军团的虚假位置信息。第三军团正在以最严密的保密措

施向法国进军,你们的任务是让它的存在一直处于保密状态——还要让巴顿将军的行踪保密——直到他正式接管第三军团为止。”
“上帝啊!”蒙克里夫低声嘟囔道。
“他老是穿着挂满勋章的制服昂首阔步,动辄发表煽动性言论,怎么让他的行踪保密?”塞斯低声道,“他是在开玩笑吧?”
“但是,”唐森恶狠狠地瞪了塞斯一眼,说,“如果他在前线的消息走漏出去,我们就得为本应在加来准备登陆的部队的指挥官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国找到合理的解释。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种掩护的说辞,说巴顿将军因擅自发表有争议的言论而被降职,被安排在奥马尔·布拉德利手下。”
“那谁来接替巴顿指挥美国陆军第一军团?”格温多林问道。
“麦克奈尔将军。”唐森说,“我们目前放出消息说他的部队被拖住了,等到德军高层把第十五集 团军派到诺曼底,他就可以发动进攻了。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明确具体

的登陆日期。”
幸亏我在“尤菲米娅·希尔”写给编辑的信中没提到确切日期,欧内斯特想。
“我把草稿给了布拉克内尔,”唐森说,“你们的工作是准备好一堆支撑的材料——无线通信、急件,如果可能的话,要双份,而且要准备照片和报纸文章。”
棒极了,欧内斯特想,那我可以继续发消息了。对于有关巴顿的文章,历史学家会更感兴趣,相比之下那些捏造的有关“坚忍”行动的报道就逊色多了。
“这个任务很紧急,”唐森说,“在巴顿离开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准备好。”
“那巴顿什么时候离开呢?”蒙克里夫问道。
“7月6号。”唐森听到了对方的抱怨,不过没有理会。“蒙克里夫,在我离开之前,我想让你汇报一下车队的情况。另外,我再次衷心祝贺你们成功完成了此前的任务

。希望接下来的行动能跟上次一样顺利,就说到这儿吧。”他站了起来。“塞斯,沃辛,我希望五分钟后在布拉克内尔的办公室见到你们二位。”
说着唐森就出去了。
“听上去你们两个要执行这次任务。”普里斯姆小声说,塞斯点了点头,看上去忧心忡忡。
“你也不希望我们被派去执行那些有去无回的秘密行动吧?”塞斯焦急地问欧内斯特,“你怎么想?”
我早就想跟唐森谈谈了,欧内斯特想。
他们进了办公室。唐森坐在布拉克内尔的办公桌旁。“长官,您要见我们?”塞斯说。
“对,”唐森说,“把门关上。”
啊,上帝啊,一定有重要的事,我们要被派往德国,或者是缅甸。
塞斯关上了门。唐森面无表情地走到布拉克内尔的椅子边坐下。“不要看着像是要上法庭接受审判的样子。”他说完便笑了。“我把你们俩叫到这儿是想祝贺你们。”
“祝贺什么?”塞斯满腹狐疑地问。
“祝贺诺曼底登陆成功,我们已经收到消息——我不能透露是从什么渠道得到消息的——”
是厄尔特拉,欧内斯特想。
“德军高层之所以拒绝把隆美尔指挥的坦克部署到诺曼底,决定性因素是一个被遣返回去的德国高级军官在加来看到了大批的军队和物资。”
“而不是看到了那些给编辑的信?”塞斯的声音里饱含失望。“或是那些充气的假坦克?沃辛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摆放那些坦克的。”
“我毫不怀疑,假坦克以及给编辑的信都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唐森揶揄地说,“即使不起作用,也必须做那些事。很不幸,这就是情报工作的性质,情报人员就是得

做一大堆事情,期望至少有一件事能起作用。”
比如动身去比金山、布莱切利庄园和曼彻斯特找人,欧内斯特想,以及在报纸的个人栏目给检索小组传递信息。
“情报人员几乎无从知道哪个计划会成功,哪些会失败。”
确实如此。欧内斯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消息送到,也不知道波莉是否已及时撤离了。
“这不公平,但情报工作就是这样。”唐森说,“这一次我们知道这样的结果,还是很幸运的。不过我确信,我们其实无从得知事情的始末,并且可能永远都无法知晓

。那需要等咱们死去多年之后,由历史学家梳理清楚。”
“我很好奇,他们对于T.W.瑞恩格斯比牧师的信中提到的那些避孕套会怎么想,”塞斯说,“你觉得这些内容值得写一章吗?”
希望如此吧,欧内斯特想。
“需要加脚注,”塞斯说,“还有……”
“就像我说的,”唐森打断塞斯的话,“我们所知道的就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你们两个要负责让德军第十五集 团留在加来。你们已经拯救了无数的生命,原本估计,

诺曼底登陆当天伤亡会达到三万人。而实际上只有一万人,而且那些德国坦克多在加来停一天,就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他和塞斯拯救了两万多人的生命。哈迪告诉他自己救了519个人时,他曾很担心。
“祝贺你们。”唐森起身绕过办公桌,边和他们俩握手边说,“你们的工作有多重要,已经无须我啰唆。我们现在只集结了十六个师。如果希特勒调来了那些坦克,我

们就要对抗二十一个师。我个人认为,你们已经取得了这次战役的胜利。”
英国没输,是赢了战争。自从他解开螺旋桨,救了哈迪,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因为他改写了历史进程和战争进程,已经不可逆转,而希特勒将获得最终的胜利。但现

在……
“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衣锦还乡,功成名就,享受余生了?”塞斯咧着嘴笑着问。
唐森说:“恐怕目前还不行。”
啊,天哪,问题来了,欧内斯特想。
“沃辛,我已经安排布拉克内尔把给报纸撰文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唐森说,“至于你们两个,我另有安排。”
啊,天哪,看来他们是要被派往缅甸。
唐森斜靠着桌子,双手合十。“德国人已经跟他们的间谍取得联系——更确切地说,我们的双重间谍——命令他们上报V-1导弹爆炸的时间和地点。”
“为什么?”塞斯问,“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吗?我还以为V-1导弹是远程控制的。”
唐森摇了摇头。“德国人知道是朝哪儿发射的,但不知道它们实际去了哪儿。他们瞄准目标,比如塔桥——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击中过这个目标——然后他

们设定好,导弹会飞一定的路程,然后会切断燃料,这时引擎就会关闭,飞弹便进入俯冲状态。但是至于它能否击中目标,就要看预先的调整是否正确了。”
“所以他们需要知道V-1导弹爆炸的时间和地点,好判断它是否到达了目的地,这样就可以修正发射路线了?”欧内斯特问。
“对,”唐森说,“而这让我们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如果为了让我们的情报人员得到对方的信任,提供真实的情报,就是在帮助敌人,这种帮助对我们自身是致命的威

胁——很显然,后果是我们无法承担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我们给敌人传递的是假消息,不巧被德国飞机侦察给揭穿了,那情况将……”
“会让我们的谍报人员暴露。”塞斯说。
唐森点了点头。“而且还会影响我们未来任何的欺骗手段。这种后果同样无法承受。”
“所以我们要让德军相信,他们的导弹落在了另外的地点。”塞斯说,“我们怎么做到这一点呢?制造假弹坑?”欧内斯特的脑海中闪过一堆碎石,随即露出了一点笑

容。
“我们考虑过这个办法,”唐森说,“在北非,我们曾经把废墟瓦砾挪到另外的地方,很有效。但是我们科研小组有个小伙子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计划。”
他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张英国东南部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许多红点,欧内斯特猜测这些就是V-1导弹击中的地点。“我们通过情报人员获知,德国人在佩内明德做实验时

,V-1导弹落点并不准确。从地图上看,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大量导弹落在这儿,”他指着伦敦东南部一个地区,“而不是市中心。”
“这也是德军所担心的问题,”欧内斯特说,“是德军在搜寻情报的原因。”
“对,我们需要阻止他们纠正发射轨迹,让他们的V-1导弹继续偏离目标。”
“所以你要把那些飞偏的导弹的弹坑跟那些击中目标的调换一下。”欧内斯特说。
“对,就是这样。”
“什么意思?”塞斯说,看上去完全糊涂了。“你怎么调换呢?”
“比如导弹甲晚上九点落在斯特普尼,”欧内斯特解释道,“导弹乙凌晨两点半落在汉普斯特德·西斯。我们的特工会向德军汇报导弹甲落在两点半的导弹乙击中的地

点。”
“也就是汉普斯特德·西斯,”唐森补充道,“德国人会认为导弹飞过头了,他们就会缩短射程。”
“这样下一枚导弹就会飞得偏近,”塞斯接着说,“但我们能确保导弹击中的地点不会造成损失吗?”
“很不幸,我们无法确定,但是我们可以增大导弹落在树林里或荒野上的概率——”
“或是落在草地上,”塞斯说,“沃辛,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灭掉那头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的公牛。”
唐森好像当作塞斯从未说过话似的继续说道:“至少我们可以增大导弹落在人口稀少的地区而不是伦敦市中心的机会。”所以说,你才会迫不及待地提到我们救了上万

人,欧内斯特想,因为现在我们要开始杀人了。
“通过修改目标,我们可以在给敌人传递虚假信息的同时,不给我们的双面间谍造成威胁,”唐森说,“并且极大地减少伤亡人数。”
并且让原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人丧命,欧内斯特想。“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呢?”塞斯问,“我们是要去把导弹和击中地点匹配起来吗?”
“不是,我需要你们两人提供佐证。”唐森说着,递给欧内斯特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堆瓦砾,根本无法分辨这堆砖头和木头原本是什么。
“这张照片记录的是星期二下午四点三十二分舰队街被炸的情况,但我们要告诉德军,导弹落在了芬奇利。爆炸破坏严重,想要调换一下易如反掌。我们已经通知报社

,没有我们的授权,他们不能刊登导弹袭击的照片或信息。”
“那报纸上刊登的伤亡人员怎么处理?”欧内斯特问,“这些伤亡人员的住址不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吗?”
“我们想过这一点,”唐森说,“你们要配合假的袭击写出讣告。另外,我们会要求报纸晚几天刊登真实的死者讣告,并且只列出死者姓名。如果同一个家庭有好几个

成员丧命,我们让他们在不同日期发布他们的死讯,而你们要负责做假证明。”
“真是太无情了!”欧内斯特痛苦地说。
“对,”唐森说,“这些照片还要配上文字说明和新闻报道,以及你能想出来的其他合适的内容,比如目击者的描述、个人的广告、给编辑的信,就是你之前做的那些

事。当然,不要直接提到地址。我们想让德国人自己来推测,然后再由我们的双面间谍来证实。”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工作?”塞斯问。
“现在,”唐森说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捆黑白照片,把它们交给塞斯。“这些都需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标志物或招牌等,有的话就剪掉。”
他又递给欧内斯特一捆照片。每张照片都附了一张便笺,上面写有实际轰炸的时间、地点,以及假的时间和地点。“这是给伦敦各家报纸的新闻,”唐森说,“以及各

个乡村报纸的联系人——如果遭受了轰炸,当地居民就去镇上向某人报告。这些你都了解,沃辛。”
他确实很了解,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工作了。他不仅不需要担心被派往缅甸,而且在文章中他还可以嵌入自己加密的信息。
“塞斯,你负责伦敦的各家日报,”唐森说,“沃辛,你负责乡村报纸。查苏布尔跟你一同负责乡村报纸。”唐森合上自己的公文包。“我想动身之前跟他交代一下。


“我去看看他回来了没。”塞斯说完就出去了。
“把门关上。”唐森对欧内斯特说。欧内斯特过去关上门,等他回来时,唐森继续说道,“这是个很难干的活。所以我才选了你来做。我知道你靠得住。”
“高层对这个计划怎么看?”欧内斯特问。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会在下下个星期开会研究一下这个欺骗计划。”
“如果他们反对呢?”欧内斯特问,紧盯着唐森。
“那样的话,我们就得考虑其他计划了,”他说,“但是我觉得他们做事不会如此不负责任。如果他们反对,会危及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生命——关乎这么多人的生命

,如果有人告诉我说他们不同意这个计划,那我恐怕只能认为给我传话的人说错了。”
换句话说,他打算无视上司的命令,继续欺骗德国人,直到他被捕,再以没有接到命令为由为自己辩解,就像纳尔逊勋爵在哥本哈根海战中的做法那样。唐森在拿自己

的前途和未来冒险。他可能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更糟糕的是,有可能指控他违抗军令,但无论如何他都会这么做,为了拯救生命。
我没有机会去观察珍珠港的牧师豪厄尔·佛吉了,欧内斯特想,也没能去调查世贸中心的消防员,但我已经做了自己打算做的事,我是想观察英雄的行为。不仅是唐森

,还有哈罗德中校和乔纳森、塞斯、普里斯姆和查苏布尔,他们要对付难以控制的充气坦克和发怒的公牛。还有图灵和迪利·诺克斯,他们如此耐心地破译密码。
还有艾琳开着救护车在烈火燃烧的街道穿梭,还要应付霍多宾姐弟。还有波莉,她每天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如果我再回牛津,就不用再去大瘟疫以及突出部战役了,他想,在这儿,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有关英雄的资料。
“所以,我觉得你不会出席这次策略的讨论会吧?”欧内斯特问。
“我当然会出席。”唐森激动地站起来。“当然,除非我的后背又犯病了。以前打仗落下的旧伤,你知道的。”他笑了笑。“可以装作视而不见的人不止纳尔逊勋爵一

个。”
塞斯开门进来说:“查苏布尔刚从坦特登打电话来,他说那辆奥斯汀又抛锚了。”
毫无疑问,肯定正好坏在耕牛和犁铧酒吧外了,欧内斯特想,他的酒吧女郎达芙妮在那儿工作。
“你们俩要尽快跟他沟通好,然后开始工作,还有,”唐森说,拿起公文包,起身准备出去,“这些照片明天要出现在城里的日报上,然后在下次日期截止之前,也要

刊登在乡村报纸上。”他打开了门。
“等等,”塞斯说,“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是关于那些导弹的,我们是否应该小心地避免把它们引到咱们这边来?”
唐森摇了摇头,说:“不用担心,你们的位置太靠东了。如果这个计划奏效,大多数导弹会落在贝思纳尔格林、克罗伊登和达利奇。”
帝国战争博物馆,伦敦 1995年5月7日
时间——人们一度以为盟军有时间,现在看来,时间掌握在希特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