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不是,想招一名电影女演员,玛德琳·卡罗尔或是费雯丽。我想让你当男主角。”
“男主角?”
爵士点了点头,“吻醒睡美人的王子,童话剧的男主角总是由女孩扮演,除了我的角色,王子算是剧里最好的角色了,出场时满是日耳曼武士的叫喊声,舞台上布满紫
罗兰色的烟雾。你可以挥舞一把剑,戴一顶羽毛帽子,比演阿德莱德空袭时穿的戏服还多,来吧,快说你答应。”
“你还可以找其他人问问,比如利拉……”
“她加入了空军女子勤务队。”
“哦,对了,还有布莱福德太太呢。找费雯丽也行,我敢肯定她宁愿演王子也不愿演个长枕头。”
“我不想去找费雯丽,我一心想让你加入。你的到来是唯一能抚慰我忍受下个月和维文太太打交道的事。你生来就是要扮演这个角色的,薇奥拉,你要是扮上男装,还
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呢?”
没有,波莉心想。和戈弗雷爵士在一起,再回剧团一起演出,那里简直就是天堂。但是太危险了,甚至让他留在这里都很危险……
“我不能去,”她说,“娱服会……”
“空出四个星期的时间来是很容易的事,我很乐意安排别人来代替你。我认识一些女演员,她们会瞅准机会向热情的观众露出自己的短裤,”他说,“而且,对任何人
都是如此。”
很明显,他有能力说服塔比特先生同意这个计划。塔比特先生能允许戈弗雷爵士到后台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爵士说:“如果你拒绝的话,就没有人能帮我避免这场不可避免的灾难了。快同意吧,你这可是在救我的命。”
不行,波莉痛苦地想,我注定会给你带来不幸,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那就是不让你成为被时空连续体纠正的一部分。
“对不起,戈弗雷爵士,我去不了。”
“娱服会的头儿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们一起演过《亨利五世》。在排练和表演期间,我相信他肯定同意让你不做国家服务工作。”波莉绝望地看着他。他不打算接受
自己的拒绝。明天和后天晚上他还会来。他会派维文太太来说服自己。更糟糕的是,这样会把拉布鲁姆小姐还有特洛特置于危险中。我受不了看着他们为我的罪过付出代价
,尤其是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想到了一个可靠的办法可以把他永远打发走,保证他不会再回来。“我不能去参加表演,”她说,“因为……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我怕
你会……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我们常常见面,而且……”
“一个年轻人,”他缓慢地吐出这几个字。“有多年轻?”
“比您年轻……”波莉不再说话,咬着嘴唇,仿佛刚刚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有多残忍,然后又继续说道:“几个星期前我才在这里认识他,现在他的部队随时都可能被
调走,所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至少这样解释能对上。确实没多少时间了。“您能明白吗?你也谈过恋爱吧?”
“嗯,”爵士平静地答道,“谈过。”
他在那儿足足坐了一分钟,看着波莉,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我做到了,她心想,我成功地永远推开了他,还残忍地伤害了他。我很抱歉,戈弗雷爵士,但这是为您好。
“对不起,”波莉漫不经心地说,“恐怕我现在就得走了。”她弯下腰开始系鞋带。“我得去换服装。”
“当然,”爵士说,“我明白了,千万别错过了出场表演。”波莉摆弄着鞋上的硬皮带,戈弗雷爵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大衣从搁板上取下
来,转身要走。
我再也不会见你了,波莉想,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她的鞋子。
“再见。”她头也不抬地说。
戈弗雷爵士把椅子挪到一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面对着波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个多么差劲儿的演员,薇奥拉?”
波莉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我记得你说过我天生就该在舞台上表演。”她扬起下巴来。
“我确实说过,”他说,“但并不是因为你会演戏,你的演技无法征服特洛特,还有尼尔森。”
“那我拒绝你的提议不是正合适吗?”波莉生气地说,“幸运的是,娱服会的观众并不那么挑剔。”她越过爵士身边,伸手去拿火车站送别那场戏的服装。“要是你现
在能原谅我……”
“没有什么可原谅的,”爵士说,“除了对我年龄很不客气的冒犯。但话说回来,你就是想把我赶走。”
我还是没做到,波莉绝望地想。
“所以你想出这样极端的方法,我会原谅你的。你本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他说,“但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恰恰相反,因为你把感受都表现在脸上——你的
想法,你所希望的……”他坚定地看着波莉。“还有你的恐惧。这份天赋难能可贵,艾伦·特里有,莎拉·伯恩哈特偶尔也有,尽管这种天赋并不完美。所以你没法对我说
谎,就像你在刚才的一刻钟里一直对我的态度那样。很明显,你遇上了什么麻烦。”
“您说得也太荒谬了,”波莉说,“我告诉过您,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我们在恋爱。”
戈弗雷爵士摇摇头。“不管你拒绝我的提议的理由是什么,都别用你在剧院门外遇到什么青涩稚嫩的年轻人这种借口。你觉得你必须独自面对这种麻烦,不然你为什么
要躲着你的朋友?”他歪了下头,好奇地问波莉。“也许你这样做是对的,‘伊利里亚很危险,但沉默并不总是最好的铠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波莉。“你确定我帮不
上忙?”
没有人能帮上忙,波莉想,我光是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就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快走吧,如果你爱我,就请你……
“还剩两分钟。”雷吉把头伸进门里,好像波莉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高兴见到别人。
“我这就来,”波莉喊道,“见到您真的很开心,戈弗雷爵士,您也看到了,我还有事要做。”
“好吧,我们就按照你写的剧本走下去吧。你已经找到了年轻的爱人,没时间应付我这个愚蠢地喜欢着你的老头子了。我的心都碎了,我会就此谢幕,继续寻找下一个
男主角人选,拉布鲁姆小姐穿紧身衣可能会很好看。”他若有所思地说。
“很抱歉让您白跑了这么久。”波莉说着,把戏服从衣架上取下来。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说,“我学到了很多,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表演童话剧的剧院。昨晚在我来沙夫茨伯里的路上,我看到凤凰剧院空无一人,那里的主人是我的
一位老朋友,我们以前一起演过《李尔王》——我和他商量好了,我们可以在里面表演《睡美人》。你要是改主意了……”
“我不会改主意的。”
“如果你改主意了,”爵士坚持道,“今晚和明天我都会在那儿。我在后台找可能用上的布景,再想想怎么阻止这场即将来临的灾难。如果你喜欢的那个年轻人是一个
无赖,是个混混的话,那你该重新考虑一下。”
“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您。”波莉轻轻地说,走到屏风后面。“我现在得赶紧换衣服了,再见。”她耸耸肩,随手把戏服扔到隔板上。“替我向大家问好,可以吗?”
“好的,”爵士说,停了一会儿,又说了句,“我的女孩。”
好在她在屏风后面,戈弗雷爵士看不到她的脸,因为那是玛丽夫人和克莱顿最后一幕的台词。她只好把衣服紧紧地攥在胸前,免得像玛丽夫人那样冲动地向他伸出手来
,再多说一句:“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波莉勉强地咽了下口水。“我祝大家好运。”她轻轻地说。没有人回答,足足一分钟过去了,她从屏风后朝四周偷偷看了看,戈弗雷爵士已经走了。这样很好,《可钦
佩的克莱顿》最后一幕就是如此:恋人远隔天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她已经……
姑娘们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抓着戏服,俯下身子补妆。科拉说:“难怪你不愿意跟着刚才的那个人走,你真聪明,你肯定看中了更好的,是不是?”
波莉没有回答,只是穿上戏服,转过身来让哈蒂给自己拉上拉链。
“我不明白,你留在娱服会做什么?”哈蒂问,“他能让你在真正的戏剧里演一个角色。”
雷吉又探头进来说:“到幕帘后做准备了。”
波莉匆匆走上舞台,庆幸能做点什么事让自己忘掉戈弗雷爵士。她下台后,塔比特先生让她换上阿德莱德空袭预警员的戏装。
“防空气球组的爆笑短剧怎么办?”
“科拉能应付过来,”他说,“我有一种感觉,今晚的‘空袭’会很猛烈。”
他预感得很准。波莉还没来得及穿上灯笼裤,来自观众们的警报就响了,还真是场可怕的‘空袭’——就好像敌军基本把所有的高爆炸弹都一股脑扔了下来。表演结束
后波莉又为医院情景短剧换好了短裙,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不敢想要是她没尽快把戈弗雷爵士打发走,爵士看到自己如此的窘态会是什么表情。
我就不该和他说话,她想,我就该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塔比特敲了敲门,然后探身进来。“今晚的‘空袭’让观众很紧张,。你得再做一次空袭提醒。”让她出去再露一次短裤。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空袭,”波莉出来时,哈蒂紧张地说,“刚才的爆炸声听起来发生在隔壁。”
“隔着两条街呢。”雷吉说着,穿上了将军的戏服。“在沙夫茨伯里。”
“你怎么知道?”哈蒂问。
“刚才我在外面抽烟时,空袭预警员告诉我,凤凰剧院被炸毁了。”
两人为19世纪初著名女演员。
莎士比亚剧《第十二夜》中的台词,此处的“伊利里亚”是一个半幻想式国家,并非真实的伊利里亚。
伦敦 1944年5月
我必须再次强调,盟军尽可能长时间地向加来海峡地区施压对整个战局至关重要。
——艾森豪威尔将军/ 1944年6月
欧内斯特傻乎乎地盯着汽车引擎盖那边的塞斯。“咱们真要把冯·斯普雷希特上校送到肯辛顿宫?”
“对,”塞斯说着,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上校身上,上校还在车后座上睡着。“怎么了,沃辛?”
肯辛顿宫离诺丁山门站只有两条街,问题就出在那里离里基特太太家只隔了几条街。
“你该不会觉得上校会在我们把他送到那里之前死掉吧?”塞斯紧张起来。
“不是,”欧内斯特说着,也紧张起来。“我还以为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呢。和他在那辆车里每多待一英里,都有可能打乱咱们的计划。”
“如果咱们闭上嘴就不会了,”塞斯说,“他现在看到的泄露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了,你趁他睡着的时候开车,我们从东边走,离肯辛顿宫不远了。”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给我看看地图。”欧内斯特说,希望那里不像塞斯说的离诺丁山门站那么近。可惜它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很近,不过,有一条路直接通向宫殿。他
不用开车经过地铁站,而且像巴顿这样的显要人物在那里,平民根本不允许靠近肯辛顿宫。
登陆行动之后才会有空袭,所以艾琳就不会去地铁避难所了,碰见她的概率很小,即使是在诺丁山或是肯辛顿。别忘了你在大轰炸中花了好几个星期时间也没找到她们
。
但,你到布莱切利不到十分钟,就和艾伦·图灵撞在一起了。现在正是艾琳下班回家的时间。
但艾琳应该不会还在牛津街工作。《国家服务法案》生效后,她被分配去执行一些战时工作,可能已经不在伦敦了。
如果你没能成功地把她们救回去,那么你就不能让她们摆脱困境。不论你今天看到还是没看到艾琳都不会改变她是否还在这里以及能否联系到阿瑟顿的事实,无论如何
,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现在,就在联系上阿瑟顿的前一刻,他看到艾琳下了公共汽车或是穿着绿色外套从街上走下来,那就说明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沿着通往肯辛顿宫的路开下去,拉上大门,真是一种巨大的解脱。
卫兵扫了一眼他们的证件:“先生,请您把车排到那辆工作人员的车后面。”他指了指队伍中最后一辆车,队伍一直排到宫门口。
“我们的乘客病了,他没法走那么远的路,”欧内斯特说,“我们得把他送到门口。”
卫兵再次检查了他们的证件,看着后座上的上校,挥手让他们通过了,但欧内斯特不确定他们能否从员工车和劳斯莱斯旁边经过。间距很小,行车过程就像穿针一样。
这可能就是我开车撞到突现出现的丘吉尔或巴顿的地方,他心想。好在他们还是平稳地开到了宫殿前。
他把车开到楼梯脚,从车上下来,回身搀上校下车。这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欧内斯特扶着上校,塞斯拎出手提箱,关上车门。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上校对欧内斯特说,欧内斯特突然感到有点儿同情这个德国人。
你会让自己的国家输掉这场战争的,他想,甚至连你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长官,你不能把车停在那儿。”一个卫兵说着,急忙走了上来。“你得把车开走。”
“等我们把上校扶进去。”欧内斯特说。
“这位是冯·斯普雷希特上校。”塞斯手里拿着他们的证件。“我们刚刚把他从多佛接过来,我们接到命令,要把他直接交给莫兰将军。”但卫兵摇了摇头。
“对不起,长官,你不能把车停在这儿。”
“好吧,至少让我跑进去找个人来帮威尔克森中尉,”欧内斯特说,“没有别人帮忙的话,上校上不去这些台阶。”
“我不能放你进去,长官。这是上尉的命令,你现在必须把车开走。”
“我要和上尉说话。”欧内斯特说,但塞斯摇了摇头。
“我们别站在这里争论了,”塞斯说,“我一个人应付得了。”他把上校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你去停车,艾伯特中尉。”
“可是……”欧内斯特说,塞斯向台阶顶上点了点头,那里有两名军官正匆忙跑下来帮忙。太好了。“你要我把车停在哪儿?”欧内斯特问卫兵。
“在这条路的尽头。”他指着前方,但这条小巷尽头太窄了,也挤满了汽车,有些车上还坐着急救护士队和陆军本土女子勤务队的年轻女孩,她们在等着要接送的将军
们。
天哪,万一其中一个司机是艾琳呢?她曾说过要让工作委员会指派她做一名司机。他看了眼后视镜。又有两个工作人员把车停在他后面的车道上。天哪,这里比肯辛顿
街上更危险。
他把带有眼罩的帽子拉到前额上,以最快的速度开到小路尽头。另一个卫兵站在那里,径直走向汽车。“长官,您不能把车停在这儿。”
“我知道。告诉威尔克森中尉,艾伯特中尉把车开到街角去停车了。”然后他开车来到肯辛顿,沿着肯辛顿花园的外墙往回开,当年波莉就是在这里向他们坦白她有最
后期限的事。
波莉,她也可能就在那群司机当中,但现在她应该叫玛丽·肯特,正在牛津的一个救护站工作,等着被转到达利奇。欧内斯特从遇到的急救队员那里了解到她们经常被
派去当司机,看来今晚英格兰的每位长官都在这里,波莉说不定也在。
她不会在这里的,他对自己说,要是她真在这里的话,你可以敲窗户警告她。如果警告了,她就回牛津将事情告诉丹沃斯先生,而他决不会再让他们穿越过来的,你不
可能造成这种时空矛盾,就像找巴塞洛缪那次一样。
你得集中精力去找阿瑟顿,他想,那里有个电话亭,塞斯正好不在这里。布拉克内尔还给了一个钱包,里面装满了钱,以备他们接到上校还有给总部打电话报告时的不
时之需。他把车停在路边,从储物盒里拿出钱包,下了车,走进电话亭,拨通接线员的电话,把皇家海军女子勤务队队员给他的号码告诉了她。“请稍等。”接线员说。
快点接通,快点接通,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
“先生,现在为您转接电话。”她说。
“喂,你好,阿瑟顿少校在吗?”欧内斯特问。
接通得很快,还是那个接线员。“先生,现在为您转接电话。”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帮您接过去。”
他等了一会儿,心想,我现在随时都可能看到塞斯转过街角,他肯定会琢磨我到底干什么去了。接线员说:“接通了,先生。”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个美国女人
的声音说:“这里是阿瑟顿少校的办公室。”
谢天谢地。“你好,”他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里流露出太多兴奋。“我要和阿瑟顿少校通话。”
“不好意思,先生,他现在不在。”
他当然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事情很紧急。”
“我不知道,先生。他一回来我就让他给您打电话。能提供一个可以联系到您的电话号码吗?”
“没有,”他说。“我要执行运输任务,他今晚会回来吗?”
“会的,先生,您要一会儿再打来试试吗?”
不,我现在就得跟他谈。
“好的,”欧内斯特说,“告诉他我打过电话,说迈克尔·戴……”
“我没有。”突然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沿着街道走向电话亭。男孩有9岁或是10岁大,女孩要更大一些,他们正在大声争吵。
“就是你做的。”女孩说。
“我没偷,”男孩说。“是她给我的。”
大事不妙,他想,是阿尔夫和宾妮·霍多宾。
他们正忙着争论,没看见他。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挂上电话,快步走出电话亭,回到车里。他抓起塞斯留在座位上的地图,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我看见你了。”宾妮说。
哦,上帝啊!
“你没有。”阿尔夫说。他们不是在说他。他们在争论阿尔夫“偷”东西的事。但他只是暂时松了口气。他们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更何况他们离伦敦东区那么远。他
们在去看艾琳的路上,或是在看完她回家的路上,这说明她还在这里。要是他不离开这儿,阿尔夫和宾妮就会看见他,他们会告诉艾琳他还活着,说他走了,抛弃了她们。
他伸手转动钥匙打火,但他们已经快走到车这边了。他们会听到引擎启动的声音,然后看向这边,注意到他。他得一直等到他们过去。
“我要去告发你。”宾妮说。
“你最好别这样!”阿尔夫说,“看!”
不好,他们正好朝这辆车跑来。他必须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艾伯特中尉,他不知道迈克·戴维斯是谁。但是,谁能跟霍多宾家的这两个小孩解释清事情呢?
他们径直从汽车旁跑到街上。他小心地透过地图朝外偷看。有辆工作人员的车停了下来。孩子们跑到车窗前。
他猜对了,艾琳真的是司机。
“妈妈在哪儿?”阿尔夫问,“她说让我们来这里找她。”
妈妈?
“她晚些再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艾琳。欧内斯特在座位上坐直身子,看到孩子们正探身和一个穿戴陆军本土女子勤务队帽子和制服的金发女郎说话。现在
欧内斯特的肾上腺素不再飙升,他看到了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两个孩子都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他们的头发,至少宾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两个孩子看上去被照顾得
很好,不可能是阿尔夫和宾妮,尽管他们的长相和声音很像。
“你妈妈得开车送贝茨将军到查特韦尔去开会。”金发女郎说。从艾琳告诉他的关于霍多宾太太的情况来看,他无法想象她会把任何人送到任何地方去,更别说是一位
将军了。“她叫我来接你们两个,给你们做晚饭。”
“我们能去里昂街角餐厅吃吗?”男孩问。
“我们以后再去,”金发女郎说,“她还说要我看着你们做功课。”
“我们没有作业,”男孩说,“我们都在学校做完了。”他转头看向那个女孩。“对吧?”
“傻吧。”女孩对金发女郎说,“他把拼写作业写完了,我把数学作业和历史作业完成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给金发女郎看。
那天早晨欧内斯特在圣保罗教堂见到的阿尔夫和宾妮一辈子也学不会功课,也不愿意上学。
这肯定不是他们俩。因为一直在想艾琳的事,所以他才认错人了。该死,他无缘无故中断了打给丹尼斯·阿瑟顿的电话。他看着孩子们,不管他们是谁,等着他们挤进
车里然后离开,这样他就可以再去打电话了。他得告诉接电话的那个女人,他的电话断线了。也许电话断线了是件好事。阿瑟顿现在可能已经回来了,他可以直接和阿瑟顿
通话,不用留言了。
孩子们的车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欧内斯特下了车,向电话亭走去。塞斯挥着手向他小跑过来说:“他们告诉我你到这里来停车了。”
“你把上校送进去了吗?”
“嗯,”塞斯说,“我只需要向布拉克内尔报告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欧内斯特看着塞斯走进电话亭给布拉克内尔打电话,心里想着自己该怎么给阿瑟顿打电话?接下来好几天可能都没有机会独自外出,而且留给他的
时间已经不多了。
“运气不好,”塞斯说着走了出来。“没打通。”
“我们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再试一次。”欧内斯特说。下次打电话的时候一定得多留意。“上校已经安全移交,晚一两个小时报告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上了车。
“没错,”塞斯说,“不过真的挺险的。”
“挺险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交了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碰见了那个老莽汉……”
“巴顿将军?”
“没别人了。”塞斯说,“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能看出来他正在想我是谁。我怕他马上就想起之前在招待会上见过我,还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大叫我之前的化名,
但幸运的是,他的助手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把他叫走了,我才得以险中逃生。”
“巴顿没看见你和上校同行吗?”
“没有,我敢保证他肯定不记得在哪儿见过我了。但我们越快离开这里,我就越安心。”他说。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欧内斯特发动着汽车,把车从路边开走。
“我饿坏了,”塞斯说,“向右转。我知道兰登路上有个小餐馆——你要去哪儿?走错路了。”
“我知道,”欧内斯特边说边沿着格洛斯特路疾驰。“我刚想到一个办法。”如果我们加快速度,就能在《号角报》报社关门前赶到克罗伊登交上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