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集中攻击的区域,”他边说边在名单上给波莉指出来,“但还有其他许多轰炸。研究显示,超过100万座建筑物被摧毁,这里只列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所以这个列表虽然
只写了布卢姆斯伯里,但并不代表你在伦敦的其他地方活动就很安全,特别是东区——斯特普尼和白教堂之类的地方,都是炮火最猛烈的地方。名单上的都是被完全摧毁的
建筑物,没算上那些只有部分损坏或只是窗户被炸飞的。成百上千的人死于飞溅的玻璃、弹片和高射炮的流弹。空袭期间如果你在外面的话,尽可能靠近建筑物来保护自己
。弹片……”
“很危险,我知道,你和丹沃斯先生待太久了,说起话来也开始跟他一样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出事儿。丹沃斯先生说它危险并没有错,大轰炸期间有三万平民遇难。”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我保证。”
“如果你被弹片或其他东西击中,别担心,要是你遇到麻烦,我保证,我会去救你的。”
哦,天哪,确定了,梅洛普说得对,科林对自己确实有意思。“我保证我会待在建筑物附近,”波莉轻声说,“说到丹沃斯先生,你还没有告诉他我回来了,是吧?”
“没有,我甚至都没有告诉他我在这儿,他以为我在学校。”
很好,这下不用担心科林把她暴露了。“谢谢你的名单,用处太大了。”她对科林笑了笑,突然想到眼下这种情况这样做恐怕不合适。“我还是再去准备准备吧。”她
说完便朝马路对面走去。
“等等,”科林喊道,跑着追上她。“你还需要我做其他什么研究吗?除了警报时间,我是说,你还需不需要一份其他避难所的名单,在你到不了地铁站的时候以防万
一?”他急切地问,“或者一份炸弹类型清单?”
“不用,你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帮我了,科林,你有自己的功课要做。”
“这个星期我们都放假。”他说,“我没关系,真的,等我当了历史学家,这些功课有用,我马上就去做。”他说完便一溜烟沿街跑了。
波莉回到研究所,植入了科林的空袭清单,这样就不必浪费时间死记硬背了。她又去道具部拿了证件和信件,然后去博德里安图书馆继续研究。
她之前本来已经记住了所有资料,当时她以为她会首先去大轰炸,但这段时间她又忘得差不多了。她回顾了配给、灯火管制、扑灭燃烧弹的操作指南,又复习了1940年
秋季那时的人应该知道的事情——不列颠之战、海狮行动、北大西洋之战——然后开始专心背诵牛津街的地图。她犹豫着地铁图要不要也来一遍,但是每个地铁站都贴有。
相反,她最好记住公共汽车线路和……
“我到处找你。”科林说,在她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我忘了问你,你在那儿的时候住哪里?在伦敦有成千上万的避难所。”
“在马里波恩,肯辛顿或诺丁山的某个地方,要看我在哪里可以租到房间。”她还解释了丹沃斯先生给的一英里和离牛津街半英里的限制。
“那我先从这个半径范围内的避难所开始,然后,”科林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找出西区的其余部分。哦,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可以标记出你应该远离的避
难所。”
“10月21号。”波莉回答。
“六个星期,”科林若有所思地重复道,“然后你会做齐柏林飞艇的袭击,你会在1914年待多久?”
“不知道,还没有计划好,现在我可不敢想,我必须专心做好手头这件事。看,科林,我有很多研究要做。你只要这些日期?”
“是的,不,我需要你帮个忙。”
“科林,我很乐意在丹沃斯先生面前为你说好话,但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他坚持不让任何不满二十岁的人回到过去。我知道你已经去过了,兴许还是你可以去的最
危险的地方之一,但是……”
“不,不是那样的。”
“不是?”
“不是,我希望你通过实时时间去大轰炸,而不是闪光时间。”
“本来就是实时的,”波莉惊讶极了,完全没想到他说这个,“因为怕我受伤,所以丹沃斯先生坚持传送点要半小时开放一次,所以必须是实时的。”
“哦,很好啊。”
他要干吗?“你为什么要我实时完成这项任务?”
“不光这项任务,还有你所有的任务。”
“我所有的?”
“是的,这样我就可以赶上了,年龄上,事实上……”他突然打住,艰难地把话咽了回去,“事实上,我觉得你很特别……”
哦,老天。“科林,你……”她及时住口,没说出“还是个孩子”的话,“才十七岁,我二十五了。”
“我知道,但我们和普通人大不相同,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同意,是有点奇怪。”
“而且违法。”
“是违法,”他承认,“但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是历史学家,或者,至少你是历史学家,我也将会是。而且我们可以时空旅行,所以我不一定总比你年轻,或者违法
。”科林咧嘴一笑,“听着,如果我做四个两年的任务或者六个十八个月的任务,全部用闪光同步的话,那么在你从大轰炸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你不能。”
“我知道,丹沃斯先生就是个问题,但我会想办法说服他。就算他大三之前都不准我回到过去,但只要你不再用闪光同步,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科林——”
“我不是要你等我一年又一年,当然是要等好几年,但是等的是我的几年,不是你的,而且我不在乎。如果你带我去大轰炸的话我们就都不用等那么多年了。”
“绝对不行。”
“我不是说要去大轰炸,如果我死了,我就永远都赶不上你了。我要往北走,到疏散儿童那里去。”
“不行,”波莉说,“你不是想赶上我吗,要是你和我一起去,我们的年龄还是没差啊。”
“但如果我不跟你一起回来呢?我可以待到战争结束,这就五年了,然后再用闪光时间回来,这样我就变成二十二岁啦,我只用再做两三次这样的任务,也用闪光时间
,这样你压根儿不用等。”
她必须阻止这种疯狂的想法。“科林,你才十七岁,你最好找一个同龄人谈恋爱。”
“没错,你很快就和我同龄了。”
“荒谬,等到你二十五岁,想法就会和现在有天壤之别了。比如去发生十字军东征的时代,现在你就改变主意了。”
“不,我没有。”
“你刚不是说……”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让他们不要再试图说服我,我早就下定决心去那儿和世贸中心了,而且在这事上面我不会改变想法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想成为历史学家
的?”
“十四岁,但……”
“你现在还是这么想,不是吗?”
“科林,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小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我还比那时的你大三岁。我知道你觉得我还只是个孩子,觉得这是某种幼稚的童稚之恋,十
七岁的小孩太小,不懂什么是爱。”
不,她想,我知道你懂。她突然为科林感到很难过,但这是个错误,他显然把波莉的沉默当成了鼓励。
“我不要求任何承诺,我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让我可以赶上你。然后,等到我们同一个年龄——等等,还是你更喜欢老男人?你喜欢什么年龄的我都可以争取。我是说
,当然不是七十岁什么的,我可不想等一辈子,但我可以做到三十岁,如果你喜欢年长些的男人。”
“科林!”波莉说,自己却忍不住笑了,“我不应该让你这样跟我说话,你才十七岁。”
“不,听我说,等我到了合适的年龄,不管是多大,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者你在此期间爱上了别人——你没有,对吧?爱上别人?”
“科林!”
“你有,我知道了,是谁?那个美国佬?”
“什么美国佬?”
“在贝列尔学院那边,高个子,长得不错,叫迈克尔什么的。”
“迈克尔·戴维斯,”她说,“他不是美国人,只是植入了美国语言和口音,我们只是朋友。”
“那是哪个历史学家?希望不是杰拉尔德·菲普斯,他就是一个呆子。”
“我不爱杰拉尔德·菲普斯,也不爱其他的历史学家。”
“太好了,我们俩完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的意思是,任务里的人不行,因为他们要么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要么就是古人。而且爱上同时代的也毫无意义,即使你
们在相同的年龄开始,经过几次闪光时间的任务,你对他来说就太老了。而且如果你遇到麻烦,他们也不能来救你。所以剩下的只能是另一位历史学家,碰巧,我即将成为
历史学家。”
“科林,你才十七岁。”
“很快就不是了,等到我二十五岁你就不会这么觉得。”
“你现在是十七岁,我还有工作要做,谈话到此结束。你走吧。”
“我不走,你至少要答应我去飞艇任务时用实时传送。”
“我什么承诺都不会给你。”
“那么,至少答应我会考虑一下。我打算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变得英俊绝伦、魅力四射,“他咧嘴笑了笑,“或者三十岁。我给你警报清单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更
喜欢哪一个。”他说完就撒腿跑开了,留下波莉摇着头,不禁莞尔。
她感觉科林是对的——几年后他会变得相当令人难以抗拒。如果十分钟过后,他又带着另一个问题出现,再扯些为什么他们是天生一对的理由,她也不会感到惊讶。于
是她将地图带回了拉克的房间去背,半路上顺便去了趟服装部,问她的黑裙子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三个星期。”服装师说。
“三个星期?我说过要紧急订单的。”
“这就是紧急订单。”
这意味着她最好还是勉强接受海军蓝算了,她可不想因为没有裙子走不成,捡了芝麻……
她告诉服装师,她决定就用海军蓝那条。“哦,太好了,”服装师松了一口气,“你需要鞋吗?”
“不,我自己的那些就可以,但我需要一双丝袜。”
服装师给她找了一双,波莉把服装带回莫德林学院,背了地图,又重读了她关于百货公司的笔记。才看到一半,电话铃响了。科林,我可没有时间应付你,她想,但电
话是琳娜打来的。“我们找到了一个传送点,难以置信吧?但问题是,要两个星期后我才能把你安插进去,除非你能在半个小时后赶到这里。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马上来。”波莉匆忙穿上衣服,几乎奔跑着套上丝袜。她抓起她的配给簿、身份证、在那边求职时需要的离职信和推荐信,统统塞进挎包里。哦,还有
丹沃斯先生的二十英镑,和她的手表。
现在我需要的就是别撞上丹沃斯先生,她一边想,一边把表戴上。从莫德林学院冲出来后,她匆匆跑上高街。她的运气一直不错,到实验室时,还剩五分钟。“谢天谢
地,”琳娜说,“我说错了,下个空缺不是两个星期后,而是两个月后的6月6号。”
“诺曼底登陆。”她说。
“不错,而你的‘诺曼底’正好还有五分钟。”巴特利说,走了过来。他给波莉确定了传送网的位置,测量了数据,然后调整了她的肩包,使其更靠近传送网。“你将
投放到9月9日早晨6点。”
很好,波莉想,这样我就有一整天的时间找公寓,然后再找工作。
巴特利调整了传送网的褶皱。“一过去就确定你的时空位置,记下任何滑移,”他回到控制台开始打字,“务必用一个以上的地标来确定你的传送位置,而不仅仅是一
条街或者一栋建筑物。轰炸能够改变地形地貌,而且在受轰炸地区判断距离和方向是公认的难题。”
“知道了,”她说,“你觉得,滑移会不会比平常大?”
“不会,预计的滑移是一到两个小时。琳娜,给丹沃斯先生打电话,他希望我们找到传送点后通知他。”
不要啊,波莉想,不要在这种胜利在望的时候啊。
“他在伦敦,”琳娜回话,“他又去见石川博士了,我打电话给他的秘书,他说丹沃斯先生不到晚上回不来。”
哦,谢天谢地。
“好吧,别担心,波莉,一旦找到了住处和工作,你就要回来向我们报告。”她周围的褶皱开始降低。“过去后请留意你遇到了多少滑移,准备好了吗?”
“是的,不,等等,我忘了件事儿,科林正在为我做一些研究。”
“是你的任务必需的吗?”巴特利问道,“你需要推迟吗?”
“不用。”她可不能冒让丹沃斯先生取消投放的风险。她已经有轰炸的时间了,科林说过,轰炸开始之前二十分钟警报一般会响。下次回来报告住址的时候再拿警报时
间清单好了。
“我准备好了。”
传送网立即开始闪闪发光。“告诉科林……”波莉说,但太晚了,她的话还没说完,传送网就已经打开了。
防空拦阻气球是单个或一系列的固定在军用物体上的气球,以支撑阻碍敌机通路的网络。
梅溪之战,1840年8月12日美国得克萨斯州印第安人与白人的一场冲突。
拜克伯里,沃里克郡 1940年春
发生入侵时,各类车辆的所有人均应随时待命,一旦接到命令,需即刻毁掉自己的轿车、货车以及自行车等一切交通工具。
交通运输部/1940年
从牛津回来后的第二天,牧师来给艾琳和其他员工上了第一堂驾驶课。“你不害怕吗?”乌娜问艾琳。
“不怕,”艾琳一边说一边解下围裙,“我相信牧师是位优秀的老师。”
而且,多亏回牛津那段时间,我肯定是个出色的学生。尽管她只有两天时间,也没有波莉的帮助,但她不仅学会了如何进入宾利,还学会了如何启动以及操作离合和手
刹。就在回来之前,她还沿着高街开到了黑丁顿山,然后安全返回。“我反而觉得会很有趣。”她告诉乌娜,走到车前。可惜教学用车不是宾利,而是牧师破旧的奥斯丁。
“夫人在达文特里有女子志愿服务队的会。”牧师解释说。
她是不想自己的车受损吧,艾琳猜。
“但什么车开起来都差不多。”牧师说。这不是真的,奥斯丁离合器的工作原理跟宾利大相径庭。无论艾琳多么轻柔地松离合器,车都停滞不前。如果她能先发动起来
就好了,但要么是引擎拒绝运转,要么就是离合踩太满了。等她好不容易发动成功,正常运转,走了不到十码就又熄火了。“这位‘老姑娘’的性能大概不太稳定,”古德
先生说,透过眼镜向艾琳微笑,“你做得很好。”
“我还以为神职人员不会撒谎呢。”她严肃地说,试了三次后终于将奥斯丁一鼓作气开到了道路尽头。比起乌娜来,她已经表现得非常出色了。乌娜甚至记不住哪只脚
该踩哪个踏板,牧师只不过试着指导了一下,谁知乌娜竟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塞缪尔斯要更糟糕,他深信自己可以通过蛮力和咒骂掌握“该死的离合器”。让艾琳吃惊的是,牧师竟然没有放弃教他们,不管卡罗琳夫人在不在,他一直严格地坚持
着,尽管他的学生们,还有霍多宾姐弟,都认为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可笑的事情。上课的日子他们从学校跑回家,坐在台阶上起哄。“他们以为自己在干吗?”阿尔夫会大声
问宾妮。
“‘学习’驾驶啊,为了德国佬入侵学的。”
阿尔夫观察了一会儿进展,便装作无辜地问:“他们是帮哪边的啊?”然后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这次放的半天外出假我必须回牛津去,好好练习一下驾驶奥斯丁。但艾琳的打算落空了,星期二早上,来了四名新的疏散儿童,她没有找到机会去传送点。一个星期后
,以前的疏散儿童开始陆续回来——吉尔·波特、拉尔夫以及托尼·贾宾斯——他们都加入了霍多宾姐弟的行列,在台阶上观看驾驶课,大声嘲讽。“小马快跑!”阿尔夫
在乌娜表现得特别糟糕的一次课上大喊,“牧师,你的运气不该坏到要教这帮家伙开车吧!”
“我觉得牧师应该教我开车,”宾妮说,“我比乌娜好多了。”
毫无疑问,艾琳想,但会是《邦妮和克莱德》的霍多宾版本,最后宾妮驾着车逃亡,这绝对不是牧师想见到的。“如果你真的想帮助人们赢得这场战争,那就响应号召
,去收集废纸或别的东西。”她告诉霍多宾姐弟,结果第二天发现他们“收集到”卡罗琳夫人的记事簿、莎士比亚的第一对开本,还有巴斯科姆太太的所有烹饪收据。“他
们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了。”牧师来上课时她说。
“我们的信仰告诉我们,没有不可救赎的人,”他用最好的布道语气说道,“尽管我必须承认霍多宾他们挑战了信仰的底线。”然后他继续向艾琳演示如何倒车。他花
了这么多时间教艾琳,让艾琳感到内疚。等到战争真正开始,牧师应该和一个能在场的人并肩作战,而她却只剩下几个星期。她安慰自己,反正拜克伯里基本不需要救护车
司机。这里没有轰炸,只有一架飞机坠毁——村子西面的一架德国的梅塞施米特飞机。飞行员在坠机中死亡,也不需要救护车。更何况几个月后就会开始实行汽油配给,到
时候什么车都开不了。
她实在怀疑补课对乌娜或塞缪尔斯有什么帮助,而巴斯科姆太太依然坚决不学。“我愿意和其他人一样,尽我所能赢得战争,”她对劝她的牧师说,“但不是在车里,
我不在乎夫人怎么想。”
“我不讨厌汽车,”宾妮说,“你可以给我上课,牧师。”
“你怎么看?”他后来问艾琳,“她悟性很好。”
说得可真委婉。“我认为她站着就够危险了。”艾琳说,但在宾妮偷走大门招牌的一个星期后(“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她被抓住时手里还拿着富勒小姐的“风信子小
屋”的标牌,给艾琳看一年前国防部撤下所有路标的指令),艾琳决定,两害相权,开车反而危害更小。“但你必须严格按照牧师的话做,”她严厉地对宾妮说,“除了驾
驶课之外,不准进入奥斯丁。”
宾妮点点头。“阿尔夫也可以上课吗?”
“不行,他不准跟你一起待在车里,清楚没有?”
宾妮点头,但她和牧师第一次试开回庄园时,阿尔夫就坐在后排座位上。“我们在路的尽头看到他,”牧师解释说,“他扭伤了脚踝。”
“他走不了路。”宾妮说。
“真会编故事!”艾琳说,打开后门,“你没有扭伤脚踝,阿尔夫,出来,现在。”
阿尔夫畏畏缩缩地出来了。“噢!好痛!”阿尔夫身子靠着宾妮,由她扶着一瘸一拐地到了仆人的入口。
“他们真行,”牧师看着他们说,“他们应该考虑当演员。”他咧嘴大笑着,“尤其考虑到扭伤脚踝完全是即兴创作。我们急转弯的时候,发现他正准备在道上撒大头
钉。”
“毫无疑问,德国人入侵时可以刺破他们的轮胎。”
“毫无疑问。”牧师说,眼睛还盯着宾妮,宾妮几乎是把阿尔夫抱进去的。“但是为了防止他再在我的轮胎上做手脚,我觉得以后的课最好还是把他放到我的眼皮子底
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开车的,况且他也够不到踏板。”牧师笑了笑。“宾妮真还挺机灵的,我很高兴你建议我给她上课。”
是的,好吧,走着瞧,牧师,艾琳想。虽然宾妮开得太快——“救护车必须得快,赶在人死之前送去医院”——但课程进行得很顺利。艾琳非常感激,至少她有一段时
间不必担心霍多宾姐弟在干吗,因为又有四名疏散人员到达了,其中一人卧床不起,所有人都穿得破破烂烂,艾琳一逮到空闲就给他们补补衣服缝缝纽扣。
但空闲时间并不多,卡罗琳夫人又决定每个人都要学习使用手摇泵,还宣布牧师会给他们讲解如何通过拆除发动机配电器和火花塞来使汽车瘫痪。这期间艾琳还要盯着
阿尔夫和宾妮,他们不再在乌娜的驾驶课上起哄,而转向了更加雄心勃勃的事业,比如挖掉卡罗琳夫人珍爱的玫瑰花,来作为战时菜园。艾琳开始数着日子,盼望解脱的那
一天。
当然是她空闲下来的时候。卡罗琳夫人的儿子艾伦和他的两个朋友要从剑桥回家度假,这意味着有更多的衣服要洗,床要铺。疏散儿童一天天多起来——多到庄园也住
不下,只能安排到周边村子的人家去。
艾琳和牧师利用她的驾驶课去车站接孩子。孩子们看起来邋邋遢遢的,通常都在抽噎或还晕着车,在送往指定安置点的路上不止一人吐到了牧师的车里。其中一些安置
点非常简陋,就在外屋,并且严厉的寄养父母认为时不时挨顿揍对五岁的孩子有好处。如果不是手上的疏散儿童已经忙不过来,艾琳还能观察到更多“各种处境下的疏散人
员”。
但是他们已经有二十五个孩子了,其中一半以上是原来离开的疏散儿童又回来的。随着传来的战况日益恶化,越来越多的孩子零零散散地跑回来。到了4月中旬,除了西
奥多之外,他们都回到了庄园。西奥多的母亲可能没法让他搭上火车,艾琳一边猜想,一边疲倦地搬来更多的折叠床。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还抱怨过疏散儿童不够多。
她很忙,忙到甚至都没尝试过去传送点,她从2月开始就没有回去过了。即使有时间,也很难不被霍多宾姐弟看到,再被巴斯科姆太太好好说教一通,教导艾琳在树林里
约会年轻人的危险。而她的任务仅剩一个星期了。
我一定还可以再坚持几天,她想,但又来了两批疏散儿童,满头虱子,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在用煤油给他们洗头。一直到星期日午夜,她才抽出时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撕开外套下摆,取出道具部给她准备的信,信应该还安然无恙,毕竟这儿有霍多宾姐弟,藏到哪儿都可能被他们翻出来。
这封信是写给艾琳的,寄件人地址并不存在,是诺森伯兰郡的一个偏远的村庄。地址和邮戳故意弄脏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她把信撕开,“亲爱的艾琳,”上面写道,
“快回家,妈妈非常糟糕,我希望你能赶上。凯瑟琳。”计划是这样的:在她回现代后,巴斯科姆太太或乌娜会在她床上发现这封信。艾琳犹豫着要不要先把信藏在床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