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反响热烈,波莉和艾琳趁机在人群中寻找迈克的踪影。
迈克没来。他没在诺丁山门站外等她们,也没有在利里太太家。两人只在寄宿处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里基特太太去姐姐家了,把为平安夜大餐准备的圣诞烤鹅和梅子
布丁带走了,那可是她用寄宿者的配给买来的,只给他们留下萝卜汤作为圣诞晚餐。
“没关系。”拉布鲁姆小姐说,“我在加拿大的侄子给我寄了一个圣诞礼盒,刚刚送到。”她拿来一听饼干、一包茶叶还有一袋核桃。艾琳和波莉把她们作为紧急物资
储备的罐头牛肉、果酱和巧克力贡献了出来,道明先生拿出一罐炼乳和一个桃子罐头。
“再加点糖水。”拉布鲁姆小姐说,像调鸡尾酒一样,把桃子罐头里的糖水分别倒在里基特太太的雪利酒杯里。
大家把吃的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中间。“这样很像野炊。”希巴德小姐说。
“这顿饭比里基特太太在家时更丰盛,”拉布鲁姆小姐说,“吃不吃烤鹅都无所谓。”
“别再提里基特太太了。”道明先生说完,她们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晚饭后,大家通过广播收听国王演讲。“这一次,我们都会守在前线,携手面对危险,”国王略显结结巴巴地说着,“未来将是艰难的,但我们的双脚已经踏上了胜利
的道路。”
我也热切地希望如此,波莉想。
听完演讲后,她们举杯祝国王身体健康,杯里装的都是茶,桃子糖水都喝完了,然后交换礼物。拉布鲁姆小姐送给波莉和艾琳每人一个自制的薰衣草香包,希巴德小姐
给她们送上自己织的围巾。
“我原本是为士兵们织的,但织完之后,我担心可能反而会让他们有危险。”他们要是戴上的话,确实可能会有危险。围巾是明亮的南瓜橙色,会非常显眼,成为敌人
的活靶子。
波莉送了艾琳有些破旧的平装版《寓所谜案》《三幕悲剧》《罗杰谋杀案》。艾琳高兴地把书紧紧地搂在胸前。艾琳和波莉给了道明先生一包烟草,给了希巴德小姐一
个肥皂盒,上面印着国王和王后的画像,给了拉布鲁姆小姐一本《暴风雨》二手书,用从汤森兄弟百货公司拿来的包装纸包着。
“快看看书的封面,”波莉对拉布鲁姆小姐说,“戈弗雷爵士在上面给你签了字。”
“‘致我出色的演员和服装助理,’”拉布鲁姆小姐大声读着,“你的同事,戈弗雷·金斯曼爵士,祝你圣诞快乐!’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圣诞节,”她说,“要是
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场战争。”
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度过今天——还有这几个月。波莉想着,还得感谢汤森兄弟百货公司在节日还开门营业。
但即使一直在为圣诞节后的换班、取下装饰品和为新年的销售工作忙碌着,波莉也没忘了迈克。下班后,她和艾琳跑回家,看迈克有没有打电话来。
他没打电话,在27号和28号也没打来电话。他该不会是死了吧?波莉一边想着一边把纸铃铛取下来。迈克是在德国人炮击多佛的时候被炸死的,还是在去萨尔特伦渔村
的那天就死了?丹沃斯先生和科林也一直没来,他们一定都死了。又或者,如果检索小组在普利茅斯或利物浦该怎么办?这两个城市都遭到了轰炸,迈克去那里找他们时遇
到危险了?
《每日镜报》刊登了一张曼彻斯特火车站严重受损的照片。我该在他离开之前告诉他曼彻斯特的情况的,波莉想,我还应该告诉他今晚和星期天晚上的空袭。
星期天早晨,艾琳说:“今天下午我要带西奥多去看童话剧,但我似乎不该这时候出去。万一迈克打电话来……”
“我会告诉他你在哪儿。”波莉说,心想,你赶紧去看童话剧吧,这样你就不会一直在这里盯着钟表看,让我心烦意乱了。
波莉已经够紧张的了。今晚市中心和圣保罗教堂会遭到轰炸。德军投掷了一万一千枚燃烧弹,炸毁了一半的进城的铁路线。如果迈克打算今晚回伦敦……
“童话剧什么时候结束?”她问艾琳。
“我不知道。两点半开始,我估摸着四点就能结束,或者四点半。”
“看完童话剧后你还要把西奥多送回斯特普尼吗?”
艾琳点点头。
“如果地铁晚点了,警报响的时候你还在斯特普尼,那就老实待在那里。今晚的空袭会很严重。”
“可我觉得伦敦东区才是受袭最严重的地区。”
“不是在今晚。今晚,伦敦城区中心和几个地铁站将成为轰炸目标。你在斯特普尼会更安全。”
艾琳点点头。“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不会有事的。我需要理清一些事情。”如果迈克今晚打电话来,就要警告他今晚有危险。“如果我觉得无聊,就读一本送给你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看看能不
能猜出凶手是谁。”波莉说。
“你肯定猜不出来。”艾琳说,“她的聪明睿智无人能及。我一直以为自己知道凶手是谁,但结果总是那个我从未想过的人,尽管线索就摆在我面前。你会猛地意识到
你所想的犯罪理论完全是错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霍尔本站那个卷头发的图书管理员也说过几乎同样的话,故事的结局让她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看待问题。
艾琳穿上外套。“凤凰剧院在沙夫茨伯里大街上。”她说完就去斯特普尼接西奥多了。波莉洗干净上衣和袜子,把它们挂起来晾着。她谢绝了拉布鲁姆小姐的邀请,没
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参加那个“为我们亲爱的士兵们祈福”的祈祷仪式。
终于在十一点半有人打电话来了。
是迈克。“迈克!谢天谢地!”波莉很激动。“你在哪儿?”
“在罗切斯特。我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和你说话。火车就要开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安全,几个小时后就到伦敦。”
“你找到……”她停了一下,看看厨房,又看了眼客厅,没看见有人在,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没有。”他说,“原来是我在医院认识的一个人在找我。他之前就在我旁边的病床上,叫福德姆。他后来出院了,觉得应该去看看我的情况。”
几天前,波莉就已经确信找迈克的不是检索小组的人,但听到迈克所说的,她仍然感到一阵恐慌。现在她们几乎别无选择,再过两天,她们就不知道轰炸会发生在什么
地方、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迈克说:“很抱歉我之前没打电话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达芙妮。她结婚了,搬到了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天啊,轰炸的时候你在那里?”
“是的,结果哪也去不了,因为火车站被炸毁了。我也不能给你打电话。电话线路被炸断了。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搭便车去特伦特河畔的斯托克,然后从那里坐火
车。”
“都是我的错!”波莉哭了。“我该早点提醒你的。但我觉得你没理由去中部。我真的很抱歉。听着,我得嘱咐你几句。”她又把声音压低,用手捂住嘴和话筒。“今
晚会有一场很可怕的空袭,是这场战争中最严重的一次空袭。大片城区被烧毁,圣保罗教堂也几乎被炸毁,几条铁路线和火车站也被炸毁,有滑铁卢车站和……”
“你说什么?”迈克问。
“我说,滑铁卢车站和……”
“不,我想问关于圣保罗教堂的。你说它几乎完全被炸毁了?”
“是的。”波莉低声说,“它被二十八枚炸弹击中,周围的一切都被烧毁了,主祷文街和……”
“我以为圣保罗教堂遭到轰炸是在5月10号。”
“不,那是下议院遭到轰炸的时间。那里……”
“但你说5月9号和10号是大轰炸中最严重的空袭。”
“是的。”波莉说完,心中疑惑迈克为什么会这么问,“5月造成的伤亡最多,造成的损失也最大,但最严重的火灾发生在本月29号。”
“那29号晚上就是消防值班员们由此名留青史的那个晚上了?他们挽救了圣保罗教堂的那晚?”
“没错。”
“圣保罗教堂在10号遭到过轰炸吗?”
“没有,那这……”
“听着,”迈克急切地说,“我知道在哪儿——该死,火车要开了,我得赶紧去赶火车。但是,我想让你……”
“你想让我去哪儿找你?”
“不,你和艾琳都待在原地别动。等我和你们会合了,咱们再准备出发。我知道我们怎样能离开了。我挂了。”
“艾琳不在。”她说,可迈克已经挂断了电话。
波莉放下听筒。
至少我警告过他今晚的事,波莉想,尽管她一点儿也不确定迈克有没有听进去。但如果他在罗切斯特没有耽搁的话,空袭开始前他早就应该回来了。要是他的火车晚点
了,他就会在几分钟后再打电话来,波莉还可以再提醒他一遍。
波莉站在那里,低头看着电话,在纠结要不要去接艾琳。迈克说过,等他一回来,他们就一起出发。可艾琳还没到剧院,现在还没到中午,如果波莉动身去斯特普尼,
她们可能会错过对方。
她给凤凰剧院打电话,但没有人接。也许童话剧已经开演了,也可能前一场刚结束。迈克没再打电话来,说明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迈克肯定是想到了一位现在还在这里的历史学家,还与圣保罗教堂的传送点有关。她怀疑除了巴塞洛缪先生以外,是不是还有另一位历史学家被派来观察情况,所以他
或她一定是在观察这一地区发生的其他事情,比如市政厅的火灾,或者被烧毁的皇家海军女子勤务队办事处。可为什么迈克以前没有想到这位历史学家呢?他怎么确定这位
历史学家的位置呢?
波莉一点半又试着给剧院打电话,可还是没有人接。她得亲自去找艾琳,可是她怕迈克回来的时候自己不在,家里又没有人可以给他留信。希巴德小姐去看她的姑妈了
,道明先生在卢顿看足球比赛,拉布鲁姆小姐还没从威斯敏斯特教堂回来。给迈克留便条的话也很容易被忽视。
她决定继续给剧院打电话,打算再等一刻钟,等拉布鲁姆小姐回来。
终于等到了。
波莉没时间跟她细讲帮自己传话的事了。她问拉布鲁姆小姐:“今天下午你在家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就赶忙跑上楼去拿外衣和帽子。
她穿上外套,从衣柜里抓起帽子和包,转身就看见迈克气喘吁吁地冲进门来。“哦,谢天谢地,”波莉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艾琳在哪儿?”迈克问道。
“她带西奥多·威利特去看童话剧了。”
“我告诉过你,你们两个待在原地别动的。”
“你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正要去找她。”
“她在哪个剧院?我们能打电话让她回来吗?”
“我打过了,没人接。”
“那我们得去找她,走吧。”
“这是怎么回事,迈克?你想起有人在这里了?”
“对,我在路上跟你细说,是哪个剧院?”
“凤凰剧院,但我不知道演出开始后他们会不会让我们进去。”
“什么时候开始?”
“两点半。”
“那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快走吧。”迈克把她拽下楼。
拉布鲁姆小姐站在楼梯底下。“你需要我做什么,塞巴斯蒂安小姐?”她问道。
“没什么了,再见。”波莉说完,急匆匆地跟在迈克后面跑了出去。
“怎么才能最快赶到那里?”迈克问刚赶上自己的波莉。
“叫辆出租车,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她说,“不然就坐地铁。”
“哪里能叫到出租车?”
“在贝斯沃特路。现在快告诉我,我们找到艾琳之后要去哪儿。”
“去圣保罗教堂,”迈克迈着大步说,“找约翰·巴塞洛缪。”
“约翰·巴塞洛缪!”波莉停了下来。“可他已经回去了。在10月的时候。”
迈克停下来转向波莉。“谁告诉你的?”
“艾琳。艾琳说他在10月10号的爆炸中受伤了,然后就立即回去了。”
“艾琳知道巴塞洛缪的事?”他抓住波莉的胳膊。“那她为什么没说?”
“你和我讨论现在可能还在这里的历史学家的时候,她不在,直到你去布莱切利庄园之后,我才和她讨论起这事。可惜巴塞洛缪已经走了……”
迈克摇了摇头。“他还没走。是艾琳把日期搞错了。他没有受伤,是另一个消防值班员受伤了,巴塞洛缪救了他的命。这件事不是10月份发生的,而是今晚。”他们到
了贝斯沃特路。“该死,”他打量着空荡荡的街道。“这些出租车到底怎么回事?”
“只能坐地铁了。”波莉很无奈。
他们匆匆走进诺丁山门站,又转到中央线上。一列地铁刚刚进站,幸好车上没人,这样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交谈了。“你确定29号巴塞洛缪在这儿?”波莉问道。
“确定,我听他在讲座中讲过。他讲了整个救火过程,雷恩设计的教堂在燃烧,虽然没有足够的水,但消防值班员最终还是救了圣保罗教堂。巴塞洛缪和消防值班员当
时都在教堂顶上。该死!他一直就在这里!我要是早点儿知道就好了。”迈克插了一句。“唉,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及时找到他。”
“及时?可如果你知道他就在圣保罗教堂……”
“他今晚在那里,我只知道这些。艾琳说得对,空袭受伤后他立即返回了牛津。也就是说他会明天早上离开,我们只剩几个小时的时间了。今晚的空袭什么时候开始?
”
“六点十七分,但不是说圣保罗大教堂遭袭也是这个时间开始,也可能是这之后。”
“警报什么时候响?”
“我不知道,但所有的警报都会在轰炸机到来前二十分钟的时候响起。”
“所以我们至少要在五点四十五分之前赶到。”他看了看表。“还差一刻就两点了。留给我们四个小时,足够找到他了。”
地铁正驶进霍尔本站。“我们在这里换车。”波莉迅速把迈克领到北线站台,站台上挤满了等车的乘客。
直到他们上了地铁,波莉才开口说道:“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知道他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说圣保罗大教堂几乎被烧毁的那一晚是大轰炸中最糟糕的一晚,可你说大轰炸损失最重的一天是5月10号,他在讲座里说他的任务持续了三个月,所以后
来我推断他是2月份穿越过来的。”
要是在迈克从布莱切利庄园回来时我就跟他说清楚,我们几个星期前就可以联系上巴塞洛缪了,波莉觉得很愧疚。所有的事情都在跟我们作对。
“别担心。”迈克说。地铁驶进了莱斯特广场站。“现在几点了?”他们下车时,迈克问道。
“差五分钟两点,”波莉说,“我们赶不到了。”
“不,我们能赶到。”迈克坚信。“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让他们俩没想到的是,他们赶到凤凰剧院的时候,大厅里还有很多孩子和家长,售票处前也排起了长队。
波莉快步跑上楼梯,来到接待员那里,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迈克。
“请出示演出票。”引座员说。
“我们不是来看演出的,”迈克说,“我们只想和观众席里的一个人说几句话。”
“对不起,先生。你得等到幕间休息时再和他说话。”
“我们不能再等了。”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波莉恳求道,“情况很紧急。”
“我可以派人给她捎口信。”引座员语气缓和了一些。“她坐在哪儿?”
“我不知道。”波莉说,“她叫艾琳·奥莱利,红色头发,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听着,”迈克说,“我们不是想混进去,去看你们这场蹩脚的童话剧。”
引座员呆住了。
“我们只是想……”
“还有这场演出的票吗?”波莉赶紧插了句嘴,以防迈克惹出更大的麻烦。
“应该还有。”引座员冷冰冰地回答。
“谢谢你,”波莉说,“跟我来。”她叫上迈克,然后跑下台阶回到售票处。
“我们没时间看这个。”迈克说。
“如果我们被从这儿赶出去,在戏演完之前我们都没法和艾琳说话。”她靠在售票处前。“你们还有这场演出的票吗?”
售票员一脸为难:“只有管弦乐队八区和六区的两个座位了。在F排,19号和……”
“我们买这两张。”迈克说,扔下两个半克朗,把票抢了过来。
他们赶忙跑回门口,把票递给仍然恼火的引座员,由他领着走到座位。他们的座位在中间,引座员给他们指了指,把存根还给他们就离开了。靠近过道座位上的那个人
站了起来,方便他俩从自己身边过去。
“我们得先找人,”迈克说,“你看见她了吗,波莉?她戴的是什么颜色的帽子?”
“黑色。”波莉扫视着观众席,可这个地方的每个成年人都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剧院里挤满了孩子,他们在座位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一直扭来扭去,站
在呢绒座椅上跟身后的大人们说话。所有的家长、保姆和家庭教师都转过头来,示意他们坐下。“我们可没法在这群乱哄哄的人里找到她。”
“我找到了。等等,她在那儿,”迈克指向剧厅。“在那儿,在第一排。艾琳!”他向艾琳挥着手,但艾琳在跟西奥多讲话,西奥多是整个剧院里唯一一个安静坐着的
孩子,他把脚笔直地伸在前面,双手放在座位的扶手上,神情镇静。“艾琳!”波莉也喊道。
“她听不见我们叫她。”波莉说。
波莉穿过旁边的过道,这边好像是通向女士休息厅的,然后跨上台阶,把门票和节目单递给楼梯口的接待员,接着飞快跑到剧厅,迈克还是尽力在后面跟上她,完全不
顾自己瘸着腿。
艾琳坐在这一排的最后四个座位中的一个,旁边是一个女家庭教师和三个小女孩,她们中的两个把身子趴在剧厅边上,把节目单撕成碎片,撒到下面观众的头上,女家
庭教师在管教女孩们,但她们根本不听。“孩子们,不能这样!你们会摔下去的!你们俩都别再这么淘气了。”
艾琳还是没看见波莉和迈克。“艾琳!”中间隔着很多小女孩还有女家庭教师,挡住了波莉的视线,她大声喊着。
“保琳!你不能站在座位上!你会把座布踩坏的。薇奥莱特!”一个扔碎片的女孩站在边缘,快要掉下去了,那个女家庭教师差点哭出声来。
艾琳一把抓住薇奥莱特的衣服,把她拖回安全的地方。“谢谢你。”女家庭教师说。
“不客气。”艾琳回头看见他们站在那儿。“迈克!波莉!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迈克。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她突然脸色变得苍白。“你找到
检索小组了?”她突然屏住了呼吸。
“没有。”迈克说,“但我找到了另一条出路。”
波莉紧张地看着女家庭教师,不知道她想怎么让女孩们听话,她仍在试图说服小女孩们坐下来。“哎,亨利埃塔,乖一点。”她很无奈。
“我们得快点儿离开。”迈克催促着。
“可是,我答应过西奥多……”艾琳说,“那也不行,我们只剩几个小时了。”
艾琳站起来,穿上大衣,伸手去拿西奥多的大衣。“我们不能在这里看童话剧了,西奥多。”她说着,把大衣递给他。“我们现在必须回家。”她把西奥多的胳膊塞进
袖子里。
“不!”西奥多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像狮子一般的哭闹,整个剧院都能听见。“我不想回家!”
伦敦 1940年12月29日
在战争里,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沃尔特·托马斯·莱顿爵士,军需部/1940年
“我不想回家!”西奥多尖叫道,“我想在这里看童话剧!”
“不行。”艾琳说着,把西奥多那胡乱挥动着的胳膊伸进大衣袖子里。“我们要走了。”
“为什么?”西奥多哭道。
“我把他抱起来。”迈克说着,从女家庭教师和三个小女孩身边挤过来,想伸手抱西奥多。
“哎,别……”艾琳还没来得及阻止,西奥多已经踢到了迈克身上。迈克闷哼了一声,把西奥多放开了。
“不好意思。我早该提醒你的。”她严厉地看着西奥多。“不要踢别人,把外套穿上才是好孩子。”
“不!我不想回家!”西奥多尖叫道,座位上的孩子和大人们都转过头来反感地看向他们几人。
“喂,这是怎么回事?”剧厅里的服务员闻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天哪,就是那个不买票就不让他们进来的引座员。“这里禁止喧哗,演出就要开始了。
”
“小姐,这两个人打扰到你了吗?”服务员问艾琳。
“没有。嘘,西奥多。”艾琳说,“他们……”
“他们之前还想不买票就进剧院。”那个拒绝让他们进来的引座员告诉剧厅服务员。
“我们怎么没买票?”迈克说。
“我们买票了。”波莉赶忙解释道,把票递给剧厅服务员。“把你的票给他看,迈克。我们只想和朋友说一会儿话,家里出了点事。”
“我不想回家!”西奥多号啕大哭。
女家庭教师拽了拽波莉的袖子。“你说家里出事了?遭到袭击了?他家里有人……”
“没有。”波莉说,心里充满歉意。她想编一个能从这里离开的完美借口,但是引座员一眼就拆穿了。“那就不是什么紧急情况了。”他说着,伸手要从剧厅服务员手
里拿回票。剧厅服务员看着他们的票说:“票上写的是管弦乐区第八排,你根本不是这一区的。”
“我知道。”迈克生气地说,“我们只是想和这位年轻女士说句话。”
这时剧院灯光开始变暗。
“幕布就要升起来了,”剧厅服务员说,“麻烦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你可以在休息时间和你的朋友谈话。”
“但是……”
“我想看童话剧!”西奥多还在哭。
“年轻人,你们也应该回你们的座位去。”引座员怒视着迈克和波莉。“先生,女士,请赶快坐好,否则我只能强行让你们离开剧院了。”
“去坐下。”艾琳说着,从两个小女孩身旁探过身去,把手搭在迈克手上,“马上就好。”
“可是我们没时间……”
“我知道,会没事的。我保证。”
怎么保证?他们被不光彩地领回座位上时,波莉觉得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