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说得对。在我们去吃午饭的路上,顺便去利里太太家取我的信。走吧。”迈克说完拉起波莉,然后又把艾琳拉起来,三人一起回到利里太太家。
他们到达时,艾琳提醒迈克:“你去收信,我也去看看我们那边有没有消息。”
“今天是星期天,”波莉说,“星期天不送邮件。”
“检索小组可能会打电话来。”艾琳说着,匆匆向里基特太太家走去。
迈克一直看着艾琳,直到她转过街角,然后转向波莉。
“你说你在欧洲胜利日看见了艾琳,你只看见她一个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特拉法尔加广场上的人有成千上万呢!”
“我在那些人当中吗?”如果波莉看见他了,那就证明他们没有回去,在波莉的最后期限结束后他们还在那儿。
“没有。”波莉说,“我没看见你。”
“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让你觉得她在那里,是因为我们没能成功回去?”
“没有,只因为我们的传送点没打开,丹沃斯先生担心滑移量会增加,所以把任务按时间排序了。”
“但是他没有改变你的。你没看到我和艾琳在一起,说明她说得没错,她回牛津后又去那里执行了另一项任务。不然我就会和她在一起了。她当时的状态呢?很兴奋?

很难过?”
“好像不是很伤心的样子,”波莉皱着眉头说,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很乐观的样子。”她最后说。
迈克目不转睛地看着波莉,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你能确定是艾琳?不是个长得像她的人吗?”
“不,我肯定是她。”
“那我去布莱切利庄园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担心玛乔丽呢?”
“因为我确实改变了历史,谁知道一名战地护士能够拯救多少条生命?”
“但无论做什么,我们都知道她不会让英国输掉这场战争。在这里的一切发生之前,你已经去了欧洲胜利日庆祝现场,但艾琳是在我们把哈迪和玛乔丽从废墟中救出来

之后才去的欧洲胜利日。”
“我没想到这一点。”波莉说。
“嗯,确实是这样。要么我们没有改变历史,要么是没有对历史持续造成伤害。”迈克说,“要是你在我去布莱切利庄园之前就把这一切告诉我就好了。自从那次和图

灵见面之后,我就很担心。”
“图灵?艾伦·图灵?”波莉带着哭腔问道。“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他骑自行车把我撞倒了。”迈克说,“危急关头他突然转弯,撞在了一根灯柱上。他没受伤,他的自行车也没事,但当我发现是他的时候,我差点被吓死。幸亏没出

什么意外。我马上回来。”
迈克跑进去问了一下利里太太他不在的时候她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然后又跑了出来。“没有信,也没人留言。”他说,“艾琳在哪儿?她还没回来?”
“没有,她一定是被拉布鲁姆小姐缠住了,她正为这出戏准备服装。我们最好去把艾琳救出来。”但两人刚转过拐角,就看见艾琳手里挥舞着一封信向他们跑来。
“我记得你说过星期天不送信。”迈克对波莉说。
“达芙妮给你来信了。”艾琳兴奋地喊道,跑上前来。“信是昨天寄来的,是寄给你的,里基特太太以为是别人寄错了地址,正打算退回去。多亏我比她先看到了信。


她把信递给迈克。迈克打开信,然后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艾琳问道。
“这封信是一个星期前写的。她一定是忘记寄了。”他开始读里面的内容。“她还把我给她的另一个地址给弄混了,所以她才把信寄给了里基特太太。还有……”
他突然停了下来,默默地读着。“哦,我的天哪!”
“怎么了?”艾琳和波莉异口同声问道。
“我不相信。我读给你们听。”他语气激动。“你说过如果有人来打听你的事就写信给你。昨晚有两个人来王冠和锚酒吧,问了很多问题。他们说是你的朋友,想和你

联系,问我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他抬头看着艾琳。“天哪,你说得对。检索小组来了。他们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们会找到我们的,”艾琳沾沾自喜,“她告诉检索小组你的位置了吗?”
显然没说,不然他们现在已经赶来了。“不行。”迈克说,然后告诉她们,今晚他就动身去萨尔特伦渔村。
“我们应该和你一起去,”艾琳说,“至少把波莉带上。她是最急切需要回去的人。”
迈克摇了摇头。“我得去达芙妮那里打探消息,她不喜欢看见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她不用和你一起去酒吧,”艾琳争执道,“可以让她住在旅馆里,或者……”
“旅馆和酒吧是一回事,”迈克说,“即使不是一回事,萨尔特伦也只是个小村庄。不出五分钟,达芙妮就会知道有个女人跟着我来了。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那儿

。”
他解释说公共汽车已经停运了,在汽车配给处那里很难弄到车。“我可能还得搭便车,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另外,那可是禁区,我有记者证,但你们俩都没有。”
波莉妥协了。“火车上挤满了圣诞节的旅客和休假回家的士兵。也许你不该亲自过去。给达芙妮写信就行,也许到得更快。”
“检索小组可能在萨尔特伦渔村,也可能达芙妮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等我跟她谈过之后,兴许就能打听到他们的行踪。我一找到他们就给你打电话。”
“如果他们在萨尔特伦渔村,我们怎么去那里?”艾琳很担心,“你说那是禁区。”
“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从桥上偷偷穿过去。”迈克安慰她。
艾琳看起来还是很焦急。
“别担心。如果检索小组来了,他们可以回牛津给你带回所有需要的通行证和资料。他们还可以在离伦敦更近的地方再设置一个传送点。听着,我跟他们一商量好怎么

办,就立马给你们打电话。”
“你得带多少钱?”波莉一边问,一边在背包里翻找。“别见外。拿去用吧。”她递给迈克一些钱。
“你们俩怎么办?”他问道。
“我留了些上下班坐地铁的钱,后天我们就发工资了。”
波莉递给迈克一张手写的名单。“这是下个星期发生在伦敦和东南部的空袭。去年12月,德国空军主要集中袭击中部地区和港口,名单里的可用信息不多,很抱歉,我

不知道更多关于英格兰东南部遇袭的情况。我没植入这些信息。还有,你到那边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那个地区的炮火可基本没停过。名单里的时间只到20号。要是你觉

得离开的时间比……”
迈克摇摇头,把纸折起来,放在口袋里。“我们会在那之前回到牛津的。”
“太好了!要是我们能在圣诞节前回家就很完美啦!”艾琳兴高采烈地说。
“对啊,”迈克说,“但首先我得去萨尔特伦渔村,那我必须在地铁停运前赶到维多利亚车站。波莉,今晚有空袭吗?”
“有,”她说,“十点四十五分才开始。”
“我要是想在空袭开始前离开伦敦,那最好现在就出发。”
“我们还和你一起去维多利亚车站吗?”波莉问。
“不用,你得待在这里,等着检索小组来找你们,以防他放弃找我转而找你们时扑个空。你的剧团还在演《玛丽·罗斯》吗?”
“没有,我们正在排练《圣诞颂歌》。”
“你最好告诉他们你演不了。”迈克说。
迈克在她俩脸上轻轻一吻,又开口说道:“一有消息我就给你们打电话。”如果他能搭上去多佛的火车,午夜前他就能赶到那里,在拂晓前就能到萨尔特伦渔村,兴许

还能搭上一辆早间载着村民路过海岸的便车。
但波莉猜得没错。列车里挤得全是人,迈克去买票的时候,售票员告诉他军人优先。
“我可以站在过道上。”迈克说。
售票员却回复他说:“站票也需要特权。我可以卖给你星期二下午两点十四分的票。”
“星期二?”
“对不起,先生。我已经尽力了。你知道假期期间有多拥挤。当然还有战争。”
说得没错。“星期二之前还有其他班次的车吗?”
“没有了,先生。有明早六点零五分去坎特伯雷的,你也可以从那里乘火车去多佛。”迈克只好妥协,但买好票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火车的发车时间比地铁开门时间还早,他没法回家过夜,维多利亚车站也没有地方睡觉。他整晚不得不一直坐在一个硬邦邦的木凳上。
迈克上了火车以后,心情就更糟糕了。这就是一辆慢车,比“简夫人号”从敦刻尔克回来时还拥挤,而且在离伦敦不到五英里的地方,火车被调到了一条侧线上,让三

列运兵列车和一列满载军事装备的货运列车经过。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火车又重新开动起来,跑了半英里,又停了下来,这次也没说明是什么原因。“是空袭。”一个靠

近窗户的士兵望着窗外说,“德国佬今晚可千万别袭击火车。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车顶,等着听高爆炸弹掉落发出的嗡鸣声。
“我宁愿回前线也不愿意待在这儿。”几分钟后又有一名士兵开口道,“咱们就这么等着炸弹落下来,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波莉那样,迈克想。她知道她的传送点打不开时,她一定很痛苦,更糟糕的是前几个星期他还和艾琳谈论传送点打不开该怎么办,波莉却一直缄口不言。最糟糕的

情况就是对问题束手无策。之前他躺在医院的时候,一直担心检索小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担心自己救下哈迪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这些已经够糟糕的了。他想象不到如果

他早已经去过珍珠港,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即使那是一年后的事。波莉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三年半之后V-1导弹的任务。
炸弹什么时候落下来不重要了。它还是会直接朝你飞来。就像德国军队正在不断逼近敦刻尔克,你只能无助地坐在沙滩上,无奈地听着远处的枪炮声,希望神明会降下

一艘大船,在德军到达之前带你离开那里,但在这期间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
如果他没收到达芙妮的信,他们三个现在就会面临这样的处境。谢天谢地,信还是寄来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现在的情况至少比起干坐在那里等着被枪杀,或者像在

珍珠港用机关枪瞄准零式战斗机倾泻弹药,再或者像刻尔克坐在沙滩上等待德军到来要容易得多。
迈克发现杰拉尔德没来,迈克的室友查尔斯也没来,但如果他来了呢?如果他在新加坡,他的传送点打不开,日军随时都可能打过来,他又不敢离开新加坡,怕错过检

索小组,那该怎么办?
查尔斯不会在新加坡,迈克告诉自己,因为我一找到他们,就告诉检索小组必须去把查尔斯救出来。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和他们一起去找他。
但这比不上查尔斯穿着晚礼服坐在乡村俱乐部里听广播报道日军的攻势更需要勇气。
他读艾夫斯太太在医院给他的那本书的时候,他觉得沙克尔顿是英雄,他坐着一艘小船,在南极海域乘风破浪寻找救援,但现在他想知道,在那座荒岛上待着是否需要

更大的勇气,看着船逐渐消失,等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没法保证会有人前来救援。天气越来越糟糕,他们的脚被冻僵了,食物也吃完了。
当他浏览报纸寻找机场的名字时,看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老妇人从她的房子的废墟中被挖出来,救援人员问她丈夫是否和她在下面。“不,那个该死的胆小鬼早就先

上去了!”她愤怒地说。
他读的时候笑了,但现在他不太肯定这还是个笑话。也许英格兰才是真正前线,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夜以继日坐在地铁站里等着被炸得粉碎的伦敦人。还有他在医院的病

友福德姆,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牵引病床上。火车上的每个人都耐心地等待着火车再次开动。大家不再惊慌失措,也不会为了结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而一时冲动向希特勒屈

服。当他回到牛津时,他将不得不重新思考英雄主义的概念。
如果他真能回到牛津的话。照这样下去,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到坎特伯雷,更不用说萨尔特伦渔村了。
他最终还是到了,但又耽搁了两天时间,先是在侧线等待,还去了几趟汽车配给站,结果都是徒劳。他还搭过半履带车、侧斗车以及一辆运萝卜的卡车。
开车的是一个在切尔西长大的乡下姑娘,人长得漂亮,现在在萨尔特伦渔村以西几英里的一个农场里放猪,给奶牛挤奶。
当迈克问她喜不喜欢这份工作时,她说:“我讨厌起早贪黑地工作,身上还散发着粪肥的恶臭味,但如果我没有事情可做,我会担心得发疯的。我丈夫在北大西洋服役

,给船队护航,有时我好几个星期都没有他的消息。我觉得自己好像也该做点什么贡献。”
姑娘朝迈克笑了笑。“我们一共有四个女孩,大家相处得很好,互帮互助,而且波尼先生不像其他农民那么粗鲁。”
“等等,你为波尼先生工作?”
“对啊,怎么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迈克笑着说,“他养了一头公牛?”
“是的,怎么了?你听说过?它没害死过人吧?”
“据我所知没有。”
“好吧,如果有,我也不会感到惊讶。毕竟这是全英国最糟糕、脾气最坏的公牛。你怎么知道的?”
迈克解释说,自己曾经一直在附近等着波尼先生买东西回来,好搭他的车。“我终于等到了。”
“好吧,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还不会感到那么高兴,”她说,“那辆卡车的轮胎也算得上全英国最差的了。”
她没有夸大其词。他们在从多佛到福克斯顿的路上车爆了两次胎,车上还没有备胎。他们两次都要把轮胎取下来补好再装上,第二次还是在雨雪天气里做的修补,然后

用自行车打气筒重新充气。
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天渐渐黑了,他们才看见萨尔特伦渔村。迈克可以看到高射炮,海滩上是一排排竖立的混凝土坦克陷阱和削尖的木桩。
悬崖顶上布满了铁丝网,上面还写着警示语:危险!该区域布有地雷。他想知道检索小组看到这一切会怎么想。
“我能把你放在十字路口吗?”那个叫诺拉的乡下姑娘问他,“我想在天黑前赶回家。”
“好的,没关系。”迈克告诉她,但从她放迈克下车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从英吉利海峡吹来的风冰冷刺骨,雨夹雪已彻底变成了雪。
该死的,检索小组最好就在村子里,他一瘸一拐地往村子里走,低着头迎着风,拉起衣领护住脖子。他们穿越过来的地点最好也在这里。
至少达芙妮会在这里,他想着,走进酒吧,但达芙妮不在酒吧,她父亲在。
“我来找达芙妮。”迈克说。
“你就是那个美国记者,对吗?”她父亲问,“跟哈罗德中校一起去敦刻尔克的那个人?”迈克点点头。
“不好意思,孩子,你来晚了。”达芙妮的父亲说。
“来晚了?”迈克的心跳陡然上升。
“对啊,孩子。”他怀着歉意解释道,“她已经结婚了。”
萨尔特伦渔村 1940年12月
我想问问您,今天有人来打听我的消息吗?
——莎士比亚《以牙还牙》
“达芙妮结婚了?”迈克说着,从酒馆柜台里走出来。
“结了。”她父亲平静地用毛巾擦拭着玻璃杯。“嫁给了一个海防的小伙子。”
既然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为我伤心,也不用担心她会因为我而不嫁给别人了,迈克“悲伤”地想着。
“海防,”迈克之前在码头遇到过的抽着烟斗的渔夫哼着鼻子说:“如果你非要问我的话,我确实不太懂海防。但肯定谁都挡不住你女儿,不是吗?”他轻轻推了迈克

一下。“小伙子,你肯定也防不住吧?”
两人相视一笑,迈克在笑声的掩饰下问道:“您能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她吗?”
达芙妮的父亲皱起眉头。“你可不要打什么鬼主意,她已经是罗布·布彻太太了,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没别的意思。”迈克说。
她的父亲皱起了眉头。
“我是说,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是想和她谈谈。她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说有人在打听我的下落,我想问她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或许您可以帮我。达

芙妮说他们去过……”
她父亲摇了摇头。“我一无所知,至于达芙妮,她和丈夫在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那离萨尔特伦有两百多英里。他坐火车到那里至少要两天,如果他能赶上其中一班的话,里面肯定也会挤满休假回家过圣诞节的士兵。
“您总可以给我一个能联系到她的电话号码吧?”迈克问,“给我个地址也行。”
“你不是想去那儿捣乱吧?”
“不,我只是想给她写信。”迈克撒了谎,希望那个地址不是邮局的信箱。
好在不是,是国王街的一个地方。“我昨天收到她的一封信,说他们对住的地方不太满意,”达芙妮的父亲告诉迈克,“他们想找个更好的住处。”
希望他们还没换住处,迈克一边想着一边把地址记了下来。
“如果有人来找我,告诉他们能在这里找到我。”迈克说着,把利里太太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他,临走时还祝贺他女儿新婚快乐,然后动身前往曼彻斯特。
迈克先后坐了四趟满载的火车,还经历了晚点,错过了转车,最终没用上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曼彻斯特。车厢里不仅挤满了士兵,还挤满了拿着包裹、李子布丁的老百姓

,在其中一段行程中,还有人带着一只很大、没拔毛的圣诞鹅。显然,在英国没人遵守每个车站张贴的“不许带违禁物品上车”的政府命令。
直到12月22号下午晚些时候他才到曼彻斯特,那时达芙妮和她的新婚丈夫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住处”。他一瘸一拐地寻遍了国王街的所有地方,结果被告知他们搬去了

镇子另一边的惠特沃思。房东太太的长相和里基特太太几乎一模一样,她不敢肯定达芙妮在不在家。“我去看看。”房东说,让迈克站在门口。
达芙妮一定得在里面啊,他想,靠在门框上减轻脚上的疼痛感。
达芙妮果然在。她走到楼梯的一半处,停了下来,就像她在萨尔特伦渔村第一次见到迈克时一样。“哦,迈克,”她睁大眼睛说,“没想到在曼彻斯特还能见到你,你

在这儿干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来问问你……”
“我爸没告诉你吗?哦,天哪,太糟糕了!我不是故意不让你知道的!你是个好人,现在你大老远跑来,可问题是,我上个星期结婚了。”
“我知道,你爸爸告诉我了。”他说,把自己的声音装作充满伤心和无奈。“我来是因为你的信。”
“我的信?”她很迷惑。“可我没有……我想写信告诉你有关我丈夫罗布的事,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猜要是你去报道战争,会很危险……”
“不,我看了你给我写的信,是关于那些来打听我的人的。”迈克说着,把信从大衣里掏出来。“邮件在路上出了点状况,我刚收到。”
“哦。”她说,听起来有点儿失望。
“我去萨尔特伦渔村想跟你谈这件事,但你爸爸告诉我,你结婚了,搬到了曼彻斯特。恭喜你们俩,你丈夫很幸运。”
“哈,我也很幸运。”她红着脸说,“罗布人很好,善良又勇敢。他开始负责修理船坞,但最近被派去参加战斗,他也决心为英格兰尽一份力。我说:‘你在尽你的一

份力,你得保证英格兰的战士不挨饿,对吧?这也许看起来不像射杀德国人或击沉U型潜艇那样壮烈,但……”
如果不打断她,迈克整晚都得在这里听这些话。“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哦,当然。我可真没礼貌,就让你这样站在门口。快到客厅来,你想喝点茶吗?”迈克的确想喝口茶,早饭过后他就没再吃过东西,但是他的腿也很疼,他不想问任

何事,以免达芙妮又说起来没完没了。“不用了,谢谢,我还要赶火车。你说两个人来酒吧找过我。”
达芙妮点点头。“来过两次。第一次他们问遍酒馆里的每一个人认不认识一个叫迈克·戴维斯的战地记者,汤普金斯先生说我认识,他们问我知不知道该怎样和你取得

联系。”
“你告诉他们了吗?”
“没有。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人来找你,就马上告诉你。所以我就写信给你,没把你的地址告诉他们。”
迈克的心在滴血。“他们说联系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他们说这和战争有关,有重要的事要联系你,但他们没说是什么事。”
“他们告诉你名字了吗?”
“告诉了,华生先生和……”她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我不记得了,是以福开头的,好像是叫福斯还是……”
“福尔摩斯先生?”
“对,就是这个名字,华生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
终于搞清楚了,来的肯定是检索小组的人无疑。
“他们知道你在敦刻尔克待过,也住过医院。”达芙妮说,“他们说有个护士告诉他们,你可能去了萨尔特伦渔村。”
这说明他们曾一路追踪到奥平顿,但他们显然没有和卡莫迪修女说过话,否则她会告诉他们迈克在伦敦。“他们长什么样?”他问道,“穿制服吗?”
“没有,普通打扮。非常优雅的口音。他们俩都非常帅气,”她轻佻地晃了下头。“但没你英俊,我的评价可是很客观的。你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
是的,我知道。
“你说他们来过两次,”迈克说,想把她拉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同一天吗?”
“不,让我想想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是12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吧。”
那时迈克正在牛津,想弄明白杰拉尔德·菲普斯是否去过那里。
“第二天晚上,他们又来了,罗布有点嫉妒,让我不要再和他们调情。我说:‘我没有调情,即使我有,你也无权过问,罗布·布彻。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然后

他说:“我觉得你已经是了,接下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他去了多佛,领了一张特别许可证,这样我们马上就可以结婚了。爸爸想让我们再等段时间,但是罗布不同意,谁

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待多久,然后他被派到这里来,而且……”
“那些人第二次来的时候,”迈克终于又努力扯回正题,“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要是收到了你的信,就马上联系他们,他们就把地址写下来给了我。我本想把它寄给你,但在婚礼上我太兴奋了,还有其他的事,就给忘记了。哦,那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