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选择挺高明。”道明先生从走廊经过时低声道,“今晚吃炖牛肚。”
炖牛肚,艾琳想了想,朝外做了个鬼脸,关上了门。我必须在地图上找到那个名字。她继续埋头看地图。它不在牛津和伦敦之间的铁路线上,说明它只会在东边更远的
地方。鲍多克……莱顿巴扎德……白金汉……
就是这儿了!我就知道看到它的时候会有印象的,她心里想。而且她记得是两个词,这一点儿也没错。要是波莉在就好了。她来到走廊,顺着楼梯往下看。一股腐臭的
肉和发霉的海绵包散发出的可怕臭味向她袭来,她用手捂住鼻子和嘴退回房间。过了一会儿,波莉气喘吁吁地走进房间。“那股难闻的味道哪来的?希特勒什么时候开始用
芥子气了?”
“是炖牛肚的味道,”艾琳说道,“没事儿。”
“怎么可能没事儿呢?”波莉说着,解开外套的纽扣。“我们还得吃那东西。”
“不,不用啦,”艾琳说道,“我们马上就回家了。我知道杰拉尔德在哪里了。”
波莉停下了脱外套的手。“你找到地图了?”
“对,我从阿尔夫·霍多宾那里拿到了。”
“我记得你说过霍多宾姐弟很难对付。现在给我的感觉倒像是在说:‘其实他们并不坏,他俩都是好人。阿尔夫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我可不会一下子就那么喜欢他的。”艾琳说道,“他和他姐姐有一只鹦鹉,他们训练它模仿空袭警报的声音。不过还好,我找到机场了。”她拿起地图,把它拿到波
莉跟前给她看。“他去的是布莱切利庄园机场。”
肯特郡 1944年4月
我不相信我们能逃过这一劫。
——克里斯多夫·哈纳在看到“南方坚忍”行动计划之后说/1944年
“沃辛!”塞斯在走廊里喊道,欧内斯特能听到他打开门的声音。“欧内斯特! 你在哪儿?”
欧内斯特一下子抽出打字机里正在打的纸,把它放到一堆文件的下面,在打字机上卡上一张新纸,喊道:“我在这儿!”然后开始打字,“德林斯顿欢迎委员会星期二
举行了‘跨洋音乐会’。琼斯-普里查德太太……”
“你在这儿啊!”塞斯说着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些报纸。“我正到处找你呢。你听到我叫你了吗?”
“听到了。”欧内斯特边打字边说道,“在音乐会上献唱了《美丽的美利坚》……”
“琼斯-普里查德太太和美国陆军第一集 团军有什么关系吗?”塞斯问道,凑到桌边看他打的内容,这正是欧内斯特担心的。
“‘还有一等兵乔·马科夫斯基、丹·戈尔德斯坦和韦恩·托里拆利。’”欧内斯特边念叨边打字,“他们来自第七装甲师,精神饱满地用勺子演奏了一曲《扬基小调
》。大家玩得很开心。”他眉飞色舞地打着字,手势很夸张。之后他把那张纸从打字机中抽出来,递给了塞斯。
“很有创意。”塞斯评价道,“但是,第七装甲师上个星期才调到德林斯顿。他们有时间练习吗?”
“美国人天生就会用勺子演奏《扬基小调》。”
“没错。”塞斯说道,然后把那张纸递了回去。
“你来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欧内斯特问道。
“还有件事,我们得去趟伦敦。”
“伦敦?”
“是啊,别跟我说你要待在这儿编故事,你都写了一整天了。”
欧内斯特抗议道:“可我还得把它们送到阿什福德和克罗伊登呢。”
“别担心,雷迪·布拉克内尔说咱们可以在去的路上把稿子带上。”
“咱们到底要去伦敦什么地方?”欧内斯特问,想等会儿不行就假装牙疼推掉。
“去书店,买一些法国北部的旅游手册,还有一些米其林51号地图,关于加来地区的。”
书店应该很安全,只要小心些就是了。塞斯说此次他们的身份是英国远征军军官,去克罗伊登把报道交给《号角报》的杰珀斯先生之后,他还是戴上了假胡子,更好地
伪装自己。他说服塞斯去牛津街,他自己去查令十字路的二手书店,这样他可以打几个电话。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一下子松了口气。就连雷迪·布拉克
内尔派他去给谢伯顿电影公司正在建造的假油库送旧水管,他都没抱怨。
那项任务让他的身上散发出很难闻的气味,那两天都没人愿意靠近他,他正好利用这些时间去整理假结婚公告、道路交通事故报告以及给编辑的投诉信,这些都提到了
美国人和虚构的美国陆军第一集 团军。他还写了些别的稿子,想方设法把它送到报社,但都没有成功,星期六塞斯通知他,他们得再去一趟伦敦。
“我们还要去买旅游手册?”他问。
“不是,是去散布流言,这一次我们的身份是美国佬。你能学会美国口音吗?”
当然行啦,欧内斯特心想。“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他说道,“我的意思是,能学会,哥们儿。”
“那就好,”塞斯说道,欧内斯特回去打字了,“特别美国电影之夜将于星期六在阿什福德帝国剧院上映,军人半价。”
半个小时后,塞斯换上了美军少校的制服。“你不是说我们这次是要去散布流言吗?”欧内斯特问道,“穿这样去酒吧不合适吧?”
“我们不是去酒吧。我们要去伦敦,萨沃伊酒店。”
“又是去见王后吗?”
“不是,是去见一位更重要的人物。”塞斯说完,把制服放在了打字机上面。“看看裤子有没有折好裤缝,鞋子擦亮了没有。”
“雷迪·布拉克内尔得另找别人了,我没有少校穿的那种鞋。”
“我给你找一双。”几分钟后,塞斯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双雷迪·布拉克内尔的鞋。
“这双鞋太小了。”欧内斯特很不情愿。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战争时期?”塞斯递给他一罐鞋油和一块抹布。“把它擦得亮些。一会儿要见的是一个很在意细节的人。”
“你说谁?”欧内斯特心想,该不会是国王吧。国王正在和丘吉尔在多佛参观“舰队”呢。他刚刚写完那篇通讯稿。“是艾森豪威尔的招待会吗?”
“不是,”塞斯答道,“他在指挥真正的进攻呢。记着,我们负责散布假消息。今晚可是我们的舞台。”他神秘地说。
他说的是谁呢?他们有特殊待遇,但是他们没有经常去萨沃伊酒店,连情报部门的高级军官也没有。
普里斯姆进来了,他装扮成了美国陆军上校的样子。“你知道我们要和‘血胆将军’吃晚饭了吗?”
“谁?”
“美国陆军第一集 团军的最高长官。”他咔的一声把双脚并拢,敬了个礼。“乔治·S.巴顿将军。”
“巴顿将军?”
“没错,好了,咱们得快马加鞭,”塞斯说道,“现在就得走,招待会在八点钟开始。”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美国人,”欧内斯特试了试鞋子。“说话别文绉绉的,还什么‘快马加鞭’。你就说‘伙计,赶紧点儿,不然你就赶不上公共汽车了’。而且你一
会儿介绍我时,也要注意美国口音里中尉的发音是‘中儿尉’。”
“别担心,”塞斯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果汁味的口香糖。“我只要嚼着这个,所有人就都会以为我是美国人了。”他递给欧内斯特一块。“伙计,来点口香糖吗
?”
“不用,我只是想要一双合脚的鞋子。”
在泥泞的田野和河口待了太久,整个单位也找不出另一双像样的鞋子了。虽说开到伦敦的时候欧内斯特才换上雷迪·布拉克内尔的鞋子,但到萨沃伊酒店的大堂时,他
都快走不动路了。“在巴顿将军面前,你最好不要这样一瘸一拐的。”蒙克里夫说道,“他很可能会看你病歪歪的,然后给你一耳光。”
巴顿将军还没到。一些英国军官和穿着晚礼服的中年人聚在一起。“他们的身份也是假的吗?”塞斯问道。
“我不知道,”蒙克里夫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避开他们吧。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冒充军官而被绞死。今晚你们需要散布两个消息:一、进攻肯定在7月中旬之后。
二、进攻地点会在加来。但你们不能直接说出来。你们假装发誓保守秘密,不然漏洞太明显,会让人产生怀疑。你们可以巧妙地暗示人们,只有谈话中提到这个话题才可以
谈。我不希望你们自己直奔主题。”
“如果我们喝多了,露出马脚来怎么办?”塞斯双眼盯着客人们的鸡尾酒杯问道。
“关于这个,”蒙克里夫说道,“查苏布尔,给他们拿些酒来,要混合酒。记着,要含微量酒精的。”
塞斯点了点头。“这就像在耕牛和犁铧酒吧的那晚一样,只不过可以享用上等的食物和烈酒。”
“美国人会说‘好酒好菜’。”欧内斯特纠正道,但马上发现今晚他们注定与美酒无缘了。查苏布尔递给他们的鸡尾酒实际上是淡茶。
“喝酒误事。”他解释道,“蒙克里夫可不希望咱们露馅。”
“那些点心也是假的吗?”塞斯望着那些戴着白手套走来走去的仆人,他们手里托着银色的小托盘。
“不是,但你不要吃太多。你现在的身份是军官。”不过后来大家发现,点心根本就不是个问题。银色小盘子上的点心看起来很精致,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小块的
午餐肉和卷起来用牙签穿好的沙丁鱼。
“这该死的战争!”一个红脸的男人挥着一根牙签,站在欧内斯特刚刚经过的那群人里,愤愤地说道,“五年来都没有像样的东西吃。”大家谈起了目前定量配给的匮
乏,和“无法容忍的”缺少糖、新鲜水果和“一块好牛排”的日子。就算他跟大家聊天,也怎么都不可能把话题扯到关于反攻的消息上,何况他还没插上话呢。大家甚至都
没注意到他。他盯着鸡尾酒杯中已经喝到底的淡茶,心里盘算着给《东英吉利广告周刊》的信件内容:“尊敬的编辑,目前的物资分配情况太差了,美国和加拿大的军队进
驻到我们的地盘之后情况更糟了……”
“没错,还有全麦面包,简直是噩梦。”一个女人说道,“他们在里头放了什么?真是不敢想象。”
欧内斯特让查苏布尔给他再拿一杯鸡尾酒杯装的淡茶来,他走到塞斯跟前,塞斯正在和一位老先生聊天。这位老先生似乎耳音不好——幸好如此,因为塞斯完全把要用
美国口音说话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塞斯说道:“之后那个家伙跟我说:‘我打赌我们8月之后才会进攻。’”
欧内斯特回到刚才那群人旁边,好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那个女人还在说:“果酱直接就从商店下架了,就连福特纳姆-梅森百货商店都没有……”她突然停下来,朝
门口看去。
每个人都同她一样,那位聋子先生和戴白手套的仆人们也朝门口望去。“很抱歉,我迟到了。”巴顿将军砰的一声推开了门。他站在门口,在副官们的簇拥下,这个场
面比欧内斯特想象的更为戏剧化。巴顿穿着黄铜扣子的野战服,戴着将星闪耀的软军帽,脚穿着擦得锃亮的马靴。他的靴子上有很多马刺,衣领和军装夹克上也缀着将星。
塞斯从聋子先生身边走开了,想更近地看看这位将军。“他看起来就像蜿蜒的银河一般耀眼!”
“什么蜿蜒,‘去他的银河’。”欧内斯特低声回道。
“看看他的佩枪!”
欧内斯特点了点头,看到了巴顿臀部的象牙柄左轮手枪,一只白色斗牛犬在巴顿脚旁喘着气。
“达尔富思!”巴顿大声道,然后大步走向舞池,他身后跟着那只斗牛犬,此外还有他的副官们。“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他握住了达尔富思夫人的手,有力地握
着手。“我直接从战场过来的,没来得及换衣服。我们在肯……”
“先生,要不我带威利出去?”一位副官插话打断了他。
“不用,让它待在这就行,”巴顿不耐烦地说,“威利喜欢聚会,是不是啊,威利?”他回过头来继续跟达尔富思夫人说:“接着刚刚我说的,我刚从……”他瞪了一
眼那位看起来不以为然的副官。“从一个保密的军机重地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
“我能理解。”达尔富思夫人道,“让我给你介绍一下埃斯克维斯勋爵和勋爵夫人,他们一直想见见你呢。”她把巴顿带到大厅的另一边。
“幸好他不是这次反攻的统帅,”塞斯低声道,“他们可保守不住秘密。他与众不同——美国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就像把一只受伤的大拇指伸到外面那样引人注意。”欧内斯特道,“我猜所以才选他来执行这项任务。”
“快跟大家套套近乎。”蒙克里夫从他们身后转出来低声道。
欧内斯特点了点头,走到另一群观望巴顿的人边上,开始兴奋地和他们聊天,但他们也在讨论食物。“昨晚我梦见烤鸡了。”一位脸形像马一样的女人说道。
“我经常梦到布丁。”她旁边的女人说,“他们说发动进攻之后,一切会好起来的。”
“唉,真希望反攻快点到来。这些让等待变得非常令人紧张。”那个马脸女人道。欧内斯特走得更近了。
“肯定马上就发动了。”胖女人的丈夫说,“问题是,从哪儿反攻呢?”大家转过来看着欧内斯特。“先生,你有什么高见吗?你应该了解一些吧,是诺曼底还是加来
地区?”
欧内斯特说:“先生,就算我知道,恐怕也不能告诉您。”
“哎,瞎说,那你当然就是知道咯。温布利和我打了一个赌,”他说道,用他的酒杯指着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他说是诺曼底,我说是加来。”
“你们都错了,”又来了一个人,一位秃头男士过来说道,“是挪威。”
这说明苏格兰的“北方坚忍”行动起作用了。
“你就不能给我们一点儿提示吗?”那位脸形像马一样的女人道,“你根本不知道制订计划有多困难,你不知道马上要发生的是什么。”
“大家都知道是诺曼底。”温布利道,“首先,加来地区是希特勒认为会遭到攻击的地方。”
“那是因为那是唯一合乎逻辑的反攻点。”另一个男人说道,他的脸开始变红了。“是横渡英吉利海峡距离最短的地方,也是从陆路到鲁尔区最近的路线。那里有最好
的港口。”
“这就是我们要从诺曼底进攻的原因。”温布利大声说道。
“希特勒会把他的军队集结在加来。他不会料到盟军会在诺曼底发动进攻。而且诺曼底……”
欧内斯特不得不停下来了。他说得太多了,马上就要揭露真相了。“你们俩说的都挺有意思。”他说,转身面向温布利太太。“你有没有读过阿加莎·克里斯蒂最新的
悬疑小说?”
“噢。”温布利站直了。
欧内斯特没理他。“有吗?”
“为什么这么问?读过。”她答道,“你是说她的小说……”
欧内斯特靠近她小声说:“我不能透露任何关于反攻的消息——这是最高机密,你知道,如果是我负责指挥,”他压低了声音,“我会把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全部
下架,一直到秋天。”
“是吗?”女人屏息问道。
“或者我会把它们的标题都给涂抹掉,就像你们英国人在火车站做的那样。”他低声道,特意强调了火车这个词。
“抱歉,女士们。”他说,之后轻轻地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走回塞斯和查苏布尔身边,他俩正在谋划着怎样才能弄到真正的酒喝。
“我没明白侦探小说和进攻有什么关系。”他听到温布利在他走开的时候嘟囔道。
“亲爱的,这是个谜语。”他的妻子说道,“答案就在她的一本书的书名里。”
“哎,我喜欢猜谜。”脸形像马一样的女人说道。
“他提到了火车站。”温布利太太思考着。“让我想想,她写过《蓝色列车之谜》,还有《ABC谋杀案》。ABC,这会不会是某种编码,你觉得呢?”
塞斯望着人群。“你对他们说什么了?”他好奇地问道。
欧内斯特告诉了他。“我是从格温多林经常读的那些推理小说中得到这个灵感的。蒙克里夫让我们‘巧妙’地完成任务。”他说道,拿起一根穿着沙丁鱼的牙签,面露
疑色。“但我觉得这可能有点太巧妙了。”他把沙丁鱼放回盘子里,重新走回到那群人中。
“可能是含有地名的书名。”温布利太太正在说着,“她写过《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尽管盟国喜欢制造惊喜,”光头男人说道,“但我觉得他们不会从巴格达反攻。”
“哦,那是自然。”女人慌忙说道,“我真是太笨了。我想不出来。她还写了什么呢?还有《寓所迷案》,但是不可能是这个,一个他做到了,而两个中的另一个……
”
“我知道了。”脸形像马一样的女人得意扬扬地说道。她转向欧内斯特。“真绝妙啊,少校,特别是那个火车的暗示。”
“嗯?”温布利不耐烦地问道,“是什么?”
“我们应该立马猜到的,”她对温布利太太说道,“这是她写得最巧妙的书之一,读者读到最后才能猜到答案。”温布利太太看上去仍然一脸茫然。
她说道:“亲爱的,故事发生在火车上。”
“哦,当然啊,”温布利太太道,“每个人都想到这一点了。”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们书名是什么?”温布利问道。
“我不知道我们要不要这样做,”温布利太太说道,“正如少校所言,这可是最高机密。”
“但是自从我们讨论推理小说,”那个脸形像马一样的女人说道,“你肯定读过《东方快车谋杀案》,小说中的豪华卧铺客车又叫作‘加来客车’,所以反攻的地点就
是……”
“安德森!”巴顿用他那标志性的粗犷声音吼道,大家都抬起头看向将军,他挥了挥马鞭,边走边和一位英国军官挥手告别。“再见!加来再见!”
伦敦 1940年9月
“厄尔特拉”行动异常关键。
——德威特·D.艾森豪威尔将军
天哪,竟然在布莱切利庄园,我应该去考文垂的,迈克心想。“你确定杰拉尔德说的不是博斯坎比或者布罗德韦尔吗?”他问艾琳。
“不,我确定是布莱切利庄园。”艾琳道。“为什么去那里?那不是个机场吗?”
“不是。”波莉严肃地说。
“那它是什么地方?”
“那是人们参加代号“厄尔特拉”行动研究的地方。”迈克道。他看艾琳还是一脸茫然,就又解释了一句:“就是他们破译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的绝密基地。”
“哦,那他肯定就在那儿了。”艾琳迫不及待地说道,“相比皇家空军的工作,他更适合解码,因为他在数学方面的才能,还有……”
“布伦海姆也有一个庄园。”迈克打断道,“你确定他说的不是布伦海姆庄园吗?”
“我确定。”波莉回答道,“他就是在布莱切利庄园。”
迈克生气地对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杰拉尔德跟艾琳讲的笑话,说雨把她的驾驶证给淋湿了。所以她不能开车了。想起来了吗?”
“那跟布莱切利庄园有什么关系?”
“驾驶证是用红色墨水印刷的。”
“什么?”
“德军潜艇上用的恩尼格玛密码本是用一种特殊的红色水溶性墨水印刷的,如果潜艇被击沉,密码也不会落入敌人手中。”
“还有呢?”
“布莱切利庄园里的‘厄尔特拉’就是用那些密码本破译德军密码的。”波莉说。
“天哪!”迈克说道,“唯一能带我们离开这里的人,却在该死的布莱切利庄园。”
“我不明白,”艾琳说道,表情很失望。“你为什么不希望他在布莱切利庄园呢?”
“因为那里是一个历史分歧点。”波莉道。
“敦刻尔克也是个历史分歧点,”艾琳困惑地说道,“但迈克也去那儿了。”
“布莱切利不仅仅是个历史分歧点,”波莉解释道,“这个分歧点至关重要。‘厄尔特拉’破解密码是这场战争最关键的秘密。它对于能否在北大西洋取胜是至关重要
的,还有北非和诺曼底。只要德国人稍微有一点怀疑,察觉我们已经破译了他们的密码,能够看到他们之间的绝密通信,我们就会失去赢得战争的优势。如果是因为咱们让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会呢?历史学家是无法改变历史的。”艾琳天真地说,“不是吗?”
“是的。”迈克道,“她的意思是,从那里的安保措施中把杰拉尔德找出来会非常困难。”
但是当迈克单独和波莉在一起的时候,他问波莉:“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发现了什么和历史有出入的事吗?”
“我不知道。玛乔丽——她是我在汤森兄弟百货公司共事过的女店员,艾琳告诉她在帕吉特工作——加入了皇家军队护士服务队。”
这完全讲不通。他让波莉坐下,详细说一下此事。当波莉说完之后,他说:“确实有很多妇女都入伍了。”
“但她说她参军是因为她是从废墟中获救,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受伤。”
“这你可说不准,”迈克说道,“即便是你什么都没做,她也可能会选择跟人私奔。”
“还有别的事情。”波莉告诉了迈克圣保罗教堂那枚哑弹的事。“丹沃斯先生说人们花了三天时间才把哑弹挖出来,这说明挖出来的日子应该是星期六,而不是星期天
。”
“不,不应该。”迈克说,如释重负。“并不矛盾。”
“你不清楚。”
“不,我清楚。迈克说,“我找你的时候,也去了趟圣保罗教堂。我想任何追随丹沃斯的历史学家都会从他那里听到关于大教堂的事,他们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就像你
一样,只是和我不是同一天去的。无论如何,在那里工作的那个老人……”
“你说汉弗莱斯先生?”波莉问道。
“是的,汉弗莱斯。他带我参观了整个教堂——沙袋还有其他的——告诉了我关于哑弹的事。他说哑弹是在12号星期四晚上落下的,如果他们是星期天下午把它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