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终于,六点一刻朗从白厅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很生气。“你知道那些傻瓜在说些什么吗?‘你们皇家空军的人应该提出一些有效的防御措施来防御导弹。’”他愤愤
地道,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玛丽发动了汽车,驶入车流中。“他们又提出了什么好办法呢?”朗很气愤,“导弹里可没有飞行员,我们也没有办法让它在空中解体,导弹在
发射时就已经完全启动了啊。”
玛丽不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应着,集中精神开着车,驶出伦敦,前往亨顿。不过他总算不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个话题了。
“就算我们能把导弹击落,”他恼怒道,“我们也没办法控制它们落在哪里,比起之前,这样反而会害死更多人。但我能跟他们解释明白吗?显然不能。”
整晚他都在吐槽那些将军对导弹和飞机是多么无知。玛丽在一旁使劲踩着油门,希望在还能辨认出路标的时候抵达艾奇韦尔路。
“他们要求知道为什么皇家空军不能找出某种方法,来引导导弹击中森林或者草地,避免落在人群密集的地区。”朗说道,“特别注意,必须是森林、草地,不能是牧
场。绝不能是牧场,因为爆炸声会把奶牛吓坏的!”
七点半,再拐个弯就到亨顿了。等到玛丽把朗带到地方,她再去艾奇韦尔,让救护站把担架拉下来,那时肯定天色已晚。
“真难以想象他们提出的离奇古怪的建议。”朗抱怨道,“有一位将军建议我们用渔网拦截导弹,还有的想法简直更离谱。说他导演了《轻骑兵进击》我肯定不会怀疑
——他说可以在导弹头上拴一根绳子,然后就像拴一只母马那样把它引到法国。真是个好主意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对不起,”他突然道歉说,“我不是故意对你大声抱怨的,尽管咱们是天生一对,我也不该这样抱怨的。我和那些傻瓜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会在考虑咱们应该在哪里
结婚吧?”
“当然不会。”玛丽答道,“我觉得咱们不应该这个时候结婚,兵荒马乱的婚姻可不好。尤其是你马上要去用套索来捉导弹。”
“算了,我得想点开心的事儿了。等会,我带你去喝茶。”朗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他们所处的环境。“咱们是不是已经开出伦敦了?那我带你去萨沃伊酒店喝茶。”他依
旧没有罢休。“咱们现在在哪儿?”
“到家了。”玛丽把车停在机场门口。
“等等。”当玛丽停车时他说道,“你还不能走。”朗伸手去握她的手。
玛丽躲过了他的手,拿起了出车单。“你有笔吗?”她随口问道。
“快谢谢我,我正好有一支。”朗又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你还不能走,咱们才刚认识。”
“你忘记了,咱们见过的。”玛丽一边填着表一边说道,“你用来搭讪的话真的要注意保持前后一致,朗长官。”
“我觉得也是。”他懊悔道,“但是仅仅因为我没能赢得你的芳心就让你挨饿。因为我,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瞧,几英里外有一个不错的小酒馆。”
玛丽摇了摇头。“别忘了我必须为那些担架专门去趟艾奇韦尔。”
“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帮你装担架,之后我们吃个饭,来想想之前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这是她最不想谈论的。“不,我该回去了。我的上司很严格。”她递过去单子让他签名。“抱歉,”玛丽冲他笑了笑,“都是命运的安排。”
“好吧。伊索尔德,你赢了。”他签了单子,下车,倚在车后面。“但记得,这才是我的第一招,我还有很多招数没用呢。说实话,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不过我
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难上钩的。或许我们应该用你来阻止V-1导弹,你挥挥手或者用一句恰到好处的话就能把它们赶跑。”
朗突然沉默了,看着玛丽,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拜托千万别是我跟他在其他地方见过面啊,玛丽心想。“我得走了。”她马上说道。
“什么?”
“我还有担架的事没处理。”
“哦,好吧。”朗转身要往回走。“再见了,伊索尔德,咱们还会再见的,很快就会再碰面的,很快的。如果我明天还需要司机,可别让我太惊喜啊。”
“明天我值班,你也要去拦截V-1导弹,你忘了?”
“的确是。”他说道,又一次奇怪地直视他的目光。玛丽抓住这个机会,说了句再见,关上车门,迅速开车离开。
“你开得再快也逃不掉自己的命运啊!”朗冲着疾驰而去的汽车喊道,“我们命中注定是一对,伊索尔德。上天就是这样安排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要不去值班,不管怎样都要远离这个岗位,玛丽心想,把车转向艾奇韦尔。过了这几天他就会忘了去想究竟在哪里见过我这回事,然后开始给另外一个
伊索尔德打电话。
过段时间她该找个办法离他远点。玛丽找到艾奇韦尔的救护站,从那里拿走了一副担架,这时已经八点多了,天已经黑了。她待在陌生的地方,还关上了车上照不出什
么亮光的灯。一旦她迷路或者走错路,她就会被炸成碎片。
但她也不能开得太慢。达利奇今天晚上遭受了三次V-1导弹的袭击。这里需要很多救护车,她在地图上找出的这条路线只在零点之前是安全的,但又因为灯火管制,她根
本来不及查看地图。我必须在午夜前返回,她心想,身子微微向前倾,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打开车灯,仔细盯着她的车灯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就好像午夜零点逃跑的灰姑
娘一样小心翼翼。
车灯的光线太暗了,她看不到沿路的路标,即使能够看到路标的位置,却也发现实际上并没有挂上路标。她感到气愤,都已经被轰炸这么久了,德军早已侦察清楚了,
政府应该把路标放回去。
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结果,她两次转错了方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折回来重新找方向,她到达利奇的时候已经是零点三十分了。
车库里空荡荡的。大家已经前往零点二十分坠落的那枚V-1导弹的位置了。那我就能在下一个任务开始前喝杯茶。但她刚一停车,费尔柴尔德和梅特兰就挤了进来。“德
哈维兰,赫恩山那里遭到了V-1导弹袭击。”费尔柴尔德说道,“我们走。”
“之前两个小时内来了三枚导弹,”梅特兰补充道,“他们那边应付不过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玛丽一次次爬上废墟,包扎伤员,搬运担架。
他们回到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听说那件本该我去的工作让你觉得很困扰,凯旋。”当玛丽走进收发室时塔尔博特说道,“哪个人?可别是‘章鱼’。”
“‘章鱼’?”
“就是奥斯瓦尔德将军。他这个人就像章鱼一样,黏住别人就不放。塔尔博特打了个冷战。“走得非常快,年纪很大,长得像一只大蟾蜍。”
“不是的。”玛丽笑着说道,“我遇到的那位很年轻,而且相貌堂堂。他叫朗,空军军官朗。”
“哦,史蒂芬啊。”塔尔博特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他有没有说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你?
“有,但他没想起来。”
“他对每一个开车载他的急救护士队的成员都说过这句话。”塔尔博特说,这句话对玛丽来说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但她暗地里有些期待在下次任务中再次见到朗。
“我可不会对他动心。”塔尔博特继续道,“他肯定对这种战时恋情一点儿都不认真。”
“是的,”玛丽说道,“我也不会的。如果他打电话说他需要一个司机,你能……”
“我会建议少校派帕里什去。”
“谢谢。塔尔博特,之前推倒你的事,我想再次向你道歉。我很抱歉之前那么鲁莽。”
“我又没受伤,凯旋。”塔尔博特说道。第二天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休息室,兴奋地吻了玛丽的脸颊一下。
“为什么亲我?”玛丽问。
“因为这个。”塔尔博特说,手里挥着一封信。“这是今早在邮局收到的。我读给你听。‘听说你受伤了,快点儿好起来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去跳舞了。署名是沃利·
沃科夫斯基。”她读道,“是骑那辆德哈维兰摩托车的美国兵寄来的,包里还有两双尼龙袜呢!你推倒我绝对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等我膝盖好了,我就替你的班,一次—
—不,两次。”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德国人增加了V-1导弹的发射数量,在每二十四小时就有二百五十枚V-1导弹发射,大家都开始双班倒,包括塔尔博特。即使史蒂芬打电话来假
装说要一个司机,也没有人和车可用了。玛丽和费尔柴尔德将任务单分成三种,她大部分时间都被少校派去给总部打电话申请派遣更多的司机和救护车。
再下来一个星期,发射的V-1导弹数量又突然减少。玛丽怀疑德国人已经开始被情报部门散布的虚假信息误导了,正在重新校准发射装置以便于把V-1导弹向肯特郡的牧
场发射。或许是史蒂芬·朗已经想出了能把导弹拦截下来的方法。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救护车组总算能恢复正常的轮班了,她也能去赴约跳舞了。
帕里什、梅特兰和里德把玛丽拽到了沃尔沃斯。玛丽现在已经能分辨出V-1导弹的声音了——她之前听到一枚导弹射向圣弗朗西斯教堂,而且在跳舞那天,沃尔沃斯方圆
二十里范围内没有任何声响,她觉得可以冒险试试。
可是她还是败兴而归。舞会上的一个美国陆军士兵在玛丽面前用了和史蒂芬·朗一样的开场白:“咱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可惜他没有史蒂芬的魅力和头脑,也毫无
舞蹈功底。玛丽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走路姿势就像塔尔博特一样。
那个陆军士兵一个星期来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在星期四的时候,玛丽和费尔柴尔德刚从遇袭现场回来——这次袭击有一个人死亡,五个人受伤——他们在停车时遇到了
帕里什,他说道:“肯特,有人在休息室等着见你。”
“美国人?”她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替梅特兰转告你。”
“要是那个陆军士兵会跳舞就好了。”玛丽说。
“你想让我来帮你解围?”费尔柴尔德说道。
“当然。五分钟后,我说医院那边有事找我。”
“好的。把你的帽子递给我。”
玛丽把帽子递给了费尔柴尔德,下楼梯走到休息室,打开了房门。梅特兰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晃着腿,冲着对面穿着皇家空军制服的高个年轻男人暧昧地笑着。
不是陆军士兵,是史蒂芬·朗。“伊索尔德,”朗嘴角上扬,对她笑道,“咱们又见面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玛丽问道,“你需要司机了?”
“不,我来向你道谢。”
“道谢?”
“是的,代表英国人民谢谢你。而且也来告诉你,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
“想起来了?”
“是的。我说过我记得咱们曾经见过的,我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了。”
此处是指英国的著名摩托车品牌。因玛丽误将摩托车的声音当作V-1导弹飞行的声音而将塔尔博特扑倒弄伤,急救护士队的众人遂将这个摩托车品牌作为她的绰号,以示
取笑调侃。后文中对此有所解释。——编注
伦敦 1940年11月
别向敌人透露任何信息。把你的食物和自行车藏好,包括地图。
政府信息册/1940年
艾琳慌忙抬头看了看警报传来方向。尖锐的警报声响罢,回声荡漾在霍多宾家公寓外的走廊上。“宾妮!”艾琳在门口喊道,“最近的避难所在哪儿?”
她拉了拉门把手,门是锁着的。“宾妮,你不能待在里面了!”她在门外喊道,“我们得去避难所。”
除了警报声,屋子里一片寂静。警报声非常大,让人觉得仿佛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宾妮!霍多宾太太!”她双手砸着门。最近的地铁站距此有一英里远,她第一次
带姐弟俩回来时就是从那个站出来的。显然没有足够的时间过去了。她必须找一个地面避难所。“霍多宾太太!快醒醒!最近的避难所在哪里?霍多宾……”
门突然开了,宾妮飞快地从她身边跑下楼,喊道:“来这边! 快点!”艾琳跟着她跑下三层楼,经过房东太太紧闭的房门时,警报声还一直响着。她听见外面的门砰的
一声关上了,当她出去的时候,宾妮不见了。“宾妮!”她喊道,“德洛丽丝!”
根本看不到宾妮的影子,周围也没有人能告诉她最近的避难所在哪儿。艾琳跑回公寓,沿着走廊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但是根本找不到。
如果遭到轰炸,这些公寓就会像火柴棍一样全部倒塌。想到这儿,她心头涌上了一股恐惧感。我必须离开这里。
她立即跑出去,沿着街道来来回回寻找关于避难所的公告或者安德森简易避难所,但她看到的只有倒塌的房屋和齐头高的碎石瓦砾。随时有可能发生轰炸。艾琳抬起头
,努力观察天空中有没有正在接近的轰炸机,但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砰的一声,扬起一股尘土,阿尔夫从瓦砾堆里跳了出来,跳到艾琳身旁。“是你呀!”阿尔夫说道,“你在这儿干吗呢?”
看见阿尔夫,艾琳心里着实高兴。“快点告诉我,阿尔夫,”她拽着阿尔夫的胳膊,“最近的避难所在哪里?”
“找避难所干吗?”
“你没听到防空警报吗?”
“防空警报?”他问道,“我没听到什么警报声。”
“刚刚还响着呢,附近有地上避难所吗?”
“你确定听到警报声了?”阿尔夫问道,“我出来很久了,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你确定没听错?”
碰到他还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艾琳心想。“确定,我确定听到了,那时候我就里面,”她指着公寓说,“正在跟宾妮说……”
他眯了眯眼:“跟她说什么?”
“没什么。阿尔夫,我们现在必须去避难所待着,空袭马上就来了。”
“你来这儿不是为了儿童服务处的事儿吧?”
她怎么会代表儿童服务处来这儿呢?“不是的,阿尔夫。”艾琳拽住他的胳膊。
“等轰炸机来了我们再走,”阿尔夫令人抓狂地说,“再说了,我和宾妮根本不怕这小小的袭击。上个星期有一次袭击炸毁了上百栋房屋呢。轰隆!”他挥了挥胳膊指
给艾琳看,“到处都是炸碎的尸体。宾妮跟你说什么了?”他还是很疑惑。
再站在这儿我们会被炸死的,艾琳绝望地想。“阿尔夫,我们过会儿再讨论这个也不迟。”
“等等,”他似乎突然有了主意。“你说的警报声听起来像什么?”
“什么意思,什么它听起来像什么?防空警报啊。阿尔夫,咱们得……”
“它响起来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走廊上,在公寓——怎么问这个?”艾琳突然间疑惑起来。
“我跟你打赌,你听到的是巴斯科姆太太发出的声音。”
“巴斯科姆太太?巴斯科姆太太到白教堂这儿做什么?”
“它是我们养的鹦鹉的名字。”
原来是只鹦鹉。
“我们教会了它模仿警报声和警报解除的声音,”阿尔夫说起这些很是自豪,“还有榴弹和子弹的啾啾声!轰隆的爆炸声,它都会!”
“你有一只会模仿防空警报声的鹦鹉?”艾琳知道这些之后很是气愤,心里想,肯定啦,霍多宾家的人就喜欢做这些。宾妮让鹦鹉模仿警报的声音,然后领着艾琳欢快
地跑下台阶,自己藏在公寓的后面,而且此刻她恐怕还在那儿藏着咯咯笑呢。
“巴斯科姆太太模仿那些声音很是逼真,”阿尔夫说道,“特别是榴弹的声音。它曾把罗伊老太太吓得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你以为那是真的警报呢,”他用手点着艾琳
,笑得前仰后合。“这也太好笑了!你要是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就知道了。等会我要跟宾妮说!”说完他拔腿要跑。但是九个月来,艾琳和姐弟俩一直在一起,她也学会了如
何对付他们,有了自己的主意。没拿到地图她是不会离开的。她抓住阿尔夫的衣领,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别动,站好了,”她说道,“我要跟你谈谈。牧师给你的地图还在吗?”
“我不知道,”阿尔夫回答道,“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借用一下。”
“干什么用?”他把眼睛又眯了眯。“你该不会是第五纵队的吧?”
“当然不是。我需要查一些东西。要是把它借给我,我就给你一本书。”
阿尔夫轻蔑地哼了一声:“就一本书?”
“是的,”艾琳说道,心里盘算着能撒开他多久,好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关于砍头的书。”
阿尔夫立即来了兴趣,“砍的谁?”
“安妮·博林,托马斯·莫尔先生,还有简·格雷女士。”艾琳把书从包里拿了出来。
“这本书带插图吗?”阿尔夫问道,艾琳摇了摇头。“我可以看看吗?”
“你先给我地图。”
阿尔夫想了想,最后答道:“不行,要是来了梅塞施米特战斗机怎么办?没有图我怎么标记!”
“我只借一两天。书里人的头被砍下来之后,被钉在了伦敦桥上。”
阿尔夫的眼睛亮了一下。“书里有照片吗?”
“有啊。”艾琳撒了谎。
“那好。你必须再加点儿钱才行,给我五英镑。”
“五英镑?”艾琳道,“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我可不想……”
阿尔夫耸了耸肩,“随便你。”
好吧,艾琳心想。“阿尔夫,你从哪里弄到的那只鹦鹉?”她问道,“是你偷来的,对不对?”
“才不是呢,”他生气地答道,“我们才不会那样做。我们在废墟中发现它的。废墟里什么东西都有。”
“那是趁火打劫,”艾琳说道,“是犯罪。”
“才不是趁火打劫!”他辩解道,提防着艾琳,把手伸向口袋,“它的主人已经死了,怎么能算是趁火打劫呢?”
男孩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艾琳需要那张地图,而且就因为那只鹦鹉,他们至少让她少活十年。“从法律角度来讲,这也算趁火打劫。”
“要不是我们找到巴斯科姆太太,它会死的,是我们救了它。”
“兴许是这样,但我还是打算告诉警察,你的房间里有一只偷来的鹦鹉。”
阿尔夫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等等!别这样!”他恳求道,“我可以借给你地图。”
“谢谢。”艾琳说道,阿尔夫突然挣脱了她的手,从她手中抢过书,跑着穿过瓦砾堆。“阿尔夫,你给我回来!”艾琳在他后面喊,但是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艾琳能拿到地图的机会也就这样消失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往查令十字路走去,希望能在旅游指南上找到一张地图。
她朝着迈尔底路走去,希望回来的路上不会像……
“艾琳!”阿尔夫喊道,朝她跑来,宾妮跟在他后面。“你应该等等我啊。”他责备着艾琳,说着递过来地图。
“不用还了,”宾妮说道,“你拿着它吧。他现在不记录飞机的位置了,改收集弹片了。”
“还有没爆炸的炸弹。”阿尔夫说道。
原来如此,艾琳心想。
“所以不用还了。”宾妮说道。
艾琳本不需要担心姐弟俩会跟着她到里基特太太那儿。相反,他们巴不得她赶快消失。怎么回事?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当她说叫警察的时候阿尔夫的脸色变得苍白。
莫非他真“收集”了一个没爆炸的炸弹,还把它带回家了?真是那样的话,霍多宾太太是不会同意他们留存……
“你该走了吧?”宾妮催促道,“这会儿天快黑了。”
宾妮说的没错,而且不管他们在搞什么恶作剧,都跟艾琳没关系了。“好吧,”艾琳道,“阿尔夫,谢谢你借我地图。宾妮,再见了。”
“叫我德洛丽丝。”
我可能会想念你的吧,艾琳心想,很可能会想你。
“德洛丽丝,再见了。”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那本电影杂志递给宾妮。“这个给你。”
宾妮把它抱在胸前,跑开了,好像害怕艾琳改变主意再把杂志抢走似的。
阿尔夫还站在那儿。
“谢谢你。”艾琳说道,“我知道你需要地图做飞机定位,我会把地图还回来的。”
“你要是不想还,就不用还了。宾妮说的没错,我的确不需要了。”
他们肯定不希望她再来。“我可以把它邮寄给你。”她提了个建议。
“那挺好的。”男孩看起来如释重负,但还是没走开。“你不会告诉警察吧?”
“如果你答应我以后远离碎石堆,我就不告诉他们。”她说道,但心里却并没有指望阿尔夫能听她的话,“你得保证别再收集没爆炸的炸弹了。”
“我只收集些小的。”
“那也不行,不能再收集炸弹了。”艾琳的态度很坚定。
“我可以继续收集弹片吧?”
“可以,”艾琳答道,“但不能观察空袭了。我要你答应我,一旦警报响起,你和宾妮就立马到避难所去。”
让艾琳没想到的是,他点了点头答应了。“要我带你去坐公共汽车吗?”
“不用,没事。我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回家的希望就在这张地图上的某个地方,此刻,她得控制住自己,不能马上打开地图去找那个机场的名字,可是,天色逐渐
暗了下来。得等到她上了公共汽车才能看地图。
公共汽车已经坐满了人,艾琳上车10分钟后,车子轧到了一块阿尔夫没收集到的弹片,弹片扎坏了车胎,艾琳只好走了好几条街去坐另一辆车,那辆车上的人更多。她
一路只好站着,紧抓着扶手,这一路遇到了很多的路障,车只好绕道走,等她到达银行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担心如果去汤森兄弟百货公司的话,会错过与波莉见面。
所以她回了里基特太太家,径直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打开地图。地图磨损得很严重,折角处都被撕破了,写着名字的附录的一块也应该是被撕掉了。她得在地图上找
到机场的名字。地图的下半部分都是阿尔夫标记的X记号和日期,盖住了地图上的名字。幸好标记是用铅笔写的,还可以擦去,而地图上的名字擦不掉。她希望阿尔夫没在杰
拉尔德所在的机场上标注过梅塞施米特战斗机,她要找的名字最好也别在地图上被撕裂的褶皱里。
波莉和迈克都觉得杰拉尔德所在的机场不在牛津附近,所以艾琳开始寻找那里和伦敦之间的地区,俯身看着细小的字迹,彼索普斯托福……拜克伯里……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她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就像宾妮下午的时候那样,把头探了出去。来人是拉布鲁姆小姐。“我们正要去吃晚饭。”她说道,“你要一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