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做的任何防御措施都毫无效果,”朗一脸平静,“阻止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让它们发射。”
车道变得更窄了,玛丽转向另一个车道,这条路也很窄,还很崎岖。她看了看时间:正好一点。
她得在一点零八分之前带这名军官脱险,因为那时第二枚V-1导弹会袭击这座桥。她踩油门加速,希望能碰上一条可以转弯的路。他们开过一片麦田,又经过一处临时军

火补给站,刚才的押运车队可能就是从这里出发的,之后过了一片又一片田地,又穿过一片小树林,那上面架了座桥。
当然了,玛丽心想,然后又瞥了一眼手表:一点零六分。
伦敦 1940年10月26日
我们打算吹口哨传信,这样本多尔先生就能猜到我们是不是被埋在了废墟下,能及时救出我们。我非常仔细地考虑过这点,如果被埋了,我会竭尽全力吹响口哨。
——维尔·霍奇森的日记/1944年2月28日
在紧急楼梯上,迈克问波莉:“要是检索小组和我们一样也在帕吉特寻找艾琳怎么办?”
“可是……他们应该不会去那儿吧?”波莉心里很没底。她突然想到,遇害者中可能有人来自检索小组。这种可能性让她大吃一惊,一时间似乎完全说得通。这也就解

释了为什么会有五名遇难者——本来有三人遇难,另外两人来自检索小组。
“他们怎么就不会去呢?”迈克反问,“他们还有可能是谁呢?你听到艾琳的主管说的了,在那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找到了。为什么有他不知道身份的遇难者?就是因

为这个时代没有认识检索小组成员的人。”
“但他们知道帕吉特会遭受空袭。他们应该不会去……”
“我们也知道帕吉特会遭受空袭,但还是去了。如果他们看见我们进去了,然后跟进去呢?要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乘电梯下了楼,当炸弹爆炸时,他们可能还在找我

们呢。”
检索小组和历史学家一样,没有理由会在任务中遇难。但如果情况不是他们没法传送过来,而是穿越过来却死在找人的途中,那么就说明牛津本部那边没事,没有波莉

想象中的炸弹袭击,科林没来救自己也不是因为他死了,迈克也没有改变历史让盟军输掉战争。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坚信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原因。因为这种情况虽然很糟糕,但总比其他可能性要好。另一方面,这也能解释检索小组为什么还没出现,也解释了那

里为什么有五名遇难者。
你又不能确定那里的实际情况,波莉提醒自己,你得去弄明白,而且必须立刻行动,要赶在迈克听说实际有五名遇难者之前。
我明天必须去趟医院。在这之前不能让迈克和拉布鲁姆小姐见面,也不能让他看报纸。他说想检查她的传送点是否正常使用。一离开这里,波莉就得把他带到那儿去。

“只要警报解除,我就回帕吉特,”他说,“我必须告诉救援队,废墟下可能还有遇难者。如果废墟下是检索小组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会有救援队去找他们

了。”
“可你不能……”
“我不会告诉他们那是检索小组的人。我会跟他们说,我在等艾琳的时候看到过有人进去。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们丢在这里,他们可能还活着。”
不,他们肯定死了,波莉心想。在废墟下不论是谁都没法幸存,但她不能说出来。
“我们必须帮他们。”迈克说。
“我们不可以……”
“迈克?”艾琳站在他们上边喊道,“波莉?你在哪儿?”
“在这儿!”迈克喊道,他们接着就听见艾琳叮当作响地走下台阶。
“在我们确定这件事之前不要向她透露半分。”波莉朝他小声说,“她可是……”
“我知道,”迈克小声回复她,“我不会说的。”
艾琳走到两人跟前。“你们该不会是想丢下我去传送点吧?”
“怎么可能,”迈克说,“我们只是想知道除了杰拉尔德·菲普斯之外,还有哪些历史学家可能会在这儿。”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讨论这件事?”
“我们不想打扰到你。”波莉说。
迈克附和着点点头:“我们睡不着,还是好好把时间利用起来吧。别担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我知道你们不会。”艾琳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很抱歉,只是我再也忍受不了一个人待在这里了。”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你们想到什么人了吗?”
你最好尽快想出点名堂来,波莉心想,不然她就知道我们在撒谎了。
“有一个人,”迈克说,“杰克·索尔金,不幸的是,他现在在太平洋的‘企业号’上。”
“那你的室友呢?”艾琳问,“他那时候不是正在研究二战吗?”
“对,但这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查尔斯在新加坡战场。”
我的天哪,新加坡!波莉心想,如果他的传送点不起作用了,就像我们的一样,日军到那里的时候,他也会被困在那里,会被抓起来,投入集中营。她不知道迈克是不

是已经觉察到了这一点,她希望他没有。“还有谁?”她主动转移了话题。“艾琳,在你那年的其他人是什么情况?他们当中有人参与过二战吗?”
“我记得没有。达默里斯·克莱因有可能……不,我记得她那时候在拿破仑战场。负责研究导弹袭击部分的历史学家呢?”她转头问波莉,“波莉,导弹袭击是从什么

时候开始的?”
“1944年6月13日,”波莉说,“对于咱们来说要等的时间太长了。我们需要找现在留在这里的人。”
“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负责研究V-1导弹袭击的部分,”迈克说,“如果我们想不到其他人……”
艾琳说:“迈克,你确定他们没说是谁吗?”
“他们可能已经……”他皱起眉来,尝试能不能回想起点什么人。
“可能是萨吉·卢埃林吗?”波莉问。
“不是她,她正在研究比阿特丽丝王后的加冕典礼。你知道的,波莉。”迈克说,“你们认识丹尼斯·阿瑟顿吗?”
“我在讲座上还有别的地方见过他,”艾琳说,“但我从来没和他说过话。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迈克说,“是从1944年3月1号到6月5号,对我们来说时间也太晚了。他接下来会研究什么?去意大利战场?”
“不,他本应该早点穿越来的。他好像一直在研究盟军反攻时的军队集结情况,因为他的返回日期比诺曼底登陆日早一天。”
“也就是说他会在英国。”迈克说,“英国哪儿?朴次茅斯,还是南安普敦?”
“是的,也可能在普利茅斯、温切斯特或是索尔兹伯里。那时英国和美国军队已经开始向英国南部集结。或许他会去研究‘坚忍’行动,这样的话,他就会待在肯特郡

或是苏格兰。”
“‘坚忍’行动?”艾琳问,“那是什么?”
“是一个情报行动,目的是欺骗希特勒和德国最高指挥部,让他们以为盟军正在谋划进攻诺曼底以外的地方。他们建造假的军事设施,在当地报纸上刊登虚假新闻,还

发送假的无线电信息。北部‘坚忍’行动的据点就设在苏格兰。它的任务是欺骗德军英军将攻打挪威,而在英国东南部的‘坚忍’行动据点的任务是让他们相信入侵行动发

生在加来海峡。”
“所以我们也没法确定丹尼斯·阿瑟顿会在什么地方。”迈克说。
“他要是从事情报工作,绝对不会用自己的真名。”波莉说。
“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艾琳说,“高个子,一头乌黑卷发……”
“天哪,”迈克说,“我甚至没注意过名字这事。所以菲普斯在这里可能会用其他名字。艾琳,他提过他是否会用自己的名字的事吗?”
“没有。”
波莉问迈克:“你没在他寄来的信上看到名字吗?”
“没注意。”迈克懊恼地说。
“但是你和艾琳都知道他的长相。”
“要是我能记住他的机场名字就好了,”艾琳很沮丧,“要是我听到了就能认出来。”
“铁路指南上有。”波莉说,“我上午去里基特太太那里看看,如果没有,汤森兄弟百货公司的图书部也有,我以前用它查过去拜克伯里的火车。下星期一我去买一本

。现在,我们应该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把事情想得更清楚。”我还得想个办法,别让迈克早上去帕吉特,她心想。
但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迈克放心呢?说历史学家也不会改变历史进程,他在敦刻尔克没帮上什么忙,无论他是否做过什么,都会有人带回那个叫哈迪的大兵。告诉他一

切已成定局,已经有人死了,所以再想什么都没意义了,这听起来不仅很残酷,还很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但愿此刻在牛津的丹沃斯先生没有对科林说同样丧气的话。
波莉想说服迈克,她才是该去帕吉特的人。“费特斯先生可能会认出你和艾琳,但不一定能认出我来。”她说,“特别是我换个衣服,把头发扎起来,装成路人。我可

以告诉他,我正在外面等艾琳,就在商店要关门的时候,看到有人走进去了。”
但当波莉小心翼翼地避免弄醒艾琳,在警报解除之前把迈克叫醒,试图说服他时,迈克还是坚持自己去。
“我应该告诉你传送点的位置,”波莉说,“如果传送点打开了,你可以先回牛津,让他们派一个小组伪装成救援队去救可能被压在帕吉特下的检索小组。”
迈克摇了摇头。“我们先去帕吉特,然后去传送点那边。”
“我们该怎么跟艾琳说?”
迈克最后同意先带艾琳回里基特太太那里去安顿好,他再和波莉两人去传送点和帕吉特。
新麻烦又来了。要是他们现在出去,他们会在地铁站里遇见剧团的人,拉布鲁姆小姐估计会泄露有五名遇难者的事。
“我们要在这儿等着,直到所有人都走光,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我们从应急楼梯出去。”波莉说,“大家一旦发现这里没上锁,就都会涌过来。我们应该让艾琳好好休

息,这个可怜的孩子,我都怀疑她自打来到伦敦之后就没睡过好觉。”
“对啊。”迈克说,也同意让艾琳再睡半个小时。波莉希望他能在这半个小时里睡着,她就能独自动身。但迈克没睡,他们把艾琳送回家,波莉把她安全带上楼,没看

见什么人。外边又下起雨来,迈克坚持直接去帕吉特,波莉没别的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去,祈祷会有救援人员正在挖掘现场,不然迈克肯定会坚持亲自动手的。
那里站着一名工作人员,尽管下着雨,还是有至少十来个人辛勤地挥着镐和锹干活。事故官员刚来值班,不清楚他们是否发现了遇难者。迈克告诉事故官员他看见三个

人进去了以后,事故官员说:“他们一定觉得下面还埋着人,不然不会这么卖力地干活。”
迈克似乎对官员的回答非常满意,至少现在是这样,波莉催他马上离开,不然会在去教堂的路上撞见人。这倒是真的,尽管圣乔治教堂已经不在了;教区牧师正在圣比

杜尔福斯教堂主持礼拜。迈克同意离开挖掘现场,跟着波莉去传送点。
她为此感到内疚——雨下得更大了,即便穿了拉布鲁姆小姐给拿的芭宝利大衣,迈克在传送点那儿坐在台阶上还是会把身体冻僵的,波莉本来有时间独自查明关于遇难

者的真相的。
迈克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下雨而变得沮丧。“至少不会有很多人路过,也不会有人在意咱们在干什么。”他说。
他说得对,没有人会傻到在外面淋雨,整条街空无一人。波莉带着迈克穿过被清理了一部分的瓦砾,来到小巷,又走到了通向传送点的那条路。雨水冲走了她在墙上和

桶上潦草涂下的粉笔记号,但是门上的那些记号还在,在屋檐遮蔽下,台阶和井口都没有淋到雨,这让波莉感到很欣慰。
“这里应该很干燥。”她说。没有人来过,还有很多灰尘、树叶和蜘蛛网。
“你把‘玩得开心,给波莉打电话’这句话写在这了?”迈克指着门口问。
“对,我在桶上刻了箭头,”她指着木桶说,“背面还留了里基特太太的地址和汤森兄弟百货公司的名字。虽然雨水可能会把记号冲走,但如果检索小组真的来了,他

们看到这个就能找到我。”
“的确是个好主意,”迈克说,“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用过这个办法。”
“你之前把留言放在你传送点的炮位上了?”
“不是,登在报纸上了,我们可以在个人专栏登个广告。”
“广告?什么类型的广告?‘被困游客寻求检索小组救援’吗?”
“没错,只不过不写那些话。这些广告必须看起来和其他私人小广告一样,但要用文字说明,这样牛津来的人就会认出它们是出自我们之手,还能读出它们的意思。”
“‘我的心被一种单调的倦怠所伤。’”波莉低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们在诺曼底登陆的前一天通过BBC向法国抵抗组织发出的加密信息。出自魏尔伦的一首诗,意思是进攻即将开始。”
“确切地说,”迈克说,“是个编码信息。”
“但是这样做会很危险。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是德国间谍……”
“我不是在说‘狗在半夜吠’或者是‘伤了我的心’——无论你说得有多么让人伤心。我说的是,‘R.T. 星期五中午在特拉法尔加广场见我,M.D。’”
波莉摇了摇头。“写在公共场所见面就像‘狗在半夜吠’一样可疑。”
“好吧,那我们就写‘R.T.我等不及要见你了,亲爱的。星期五中午和我在特拉法尔加广场见面。爱你的小波莉’。”
“这应该行得通。”波莉思索着。在个人专栏里,都是恋人、去了乡村的人或被炸伤的人刊登的信息,他们想把新地址通知朋友和亲戚。“但伦敦有几十家报纸,我们

怎么知道要把信息登在哪个上呢?”
“我们以后再考虑这件事,”迈克说,“现在,我们得补上你之前写在这里被雨水冲掉的信息。”
“它们还会再被冲掉的。”
“那我们下次就得买点油漆了。”
“雨快停下来吧。”波莉说着,抬起头来看着从屋檐处滴下来的雨滴。“需要我给你带把伞吗?”
“只要不是艾琳那把亮绿色的就行,那把伞在几英里外都能被看到。得尽量别让其他人注意到我。”
“我的伞是黑色的,我会给你带来的,”波莉保证道,“再给你带点吃的来。”再给你拿一暖瓶热茶,她心想。
但是得等我去探望完玛乔丽之后。
十点才到探视时间,尽管今天早上他们就已经忙完了所有的事,也不过才八点半。她要是接着回里基特太太家,艾琳可能已经醒了,会想跟她一起去。时间这么早,之

前那个拒绝回答她问题的严厉护士兴许还没上班。
那个护士确实不在。值班的是一个很年轻的护士。好极了。“你在看护一个叫詹姆斯·丹沃斯的病人吗?”波莉问她。“我听说他是前天晚上被送到这里的。应该是从

帕吉特来的吧?”
护士看了看记录。“没有,我们这里的病人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哎,亲爱的,”波莉假装很焦急,用上了戈弗雷爵士教给她的表演技巧。“我的朋友很肯定他被送到这里来了。她和丹沃斯先生一起在帕吉特工作,她拜托我帮她找

人。她受了点伤,没法亲自过来,她很担心这位朋友。丹沃斯先生应该是傍晚早些时候被送到这里来的。”
“那天晚上我没值班,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护士回答道,接着离开了。她回来时,回复波莉道:“我和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救护人员通了电话,他们只运来了一名伤

者,”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送来的是一名女士。”护士的那个停顿意味着:那名伤者死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了,就像玛乔丽所说的那样。
“要是他没被送到这儿来,那就说明……”波莉用手捂住了嘴,“天哪,糟了。”
“你不用太担心,”护士很同情波莉,然后迅速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听到,低声说道:“我向救护人员打听了死亡情况,他们说其他两个也都是女性。”
有三人死亡,不是五个。“她们在帕吉特工作吗?”波莉问。
“不清楚,还没确认她们的身份。”
所以他们中仍可能有人来自检索小组。检索小组一般由两名历史学家组成,如果这是来找波莉或者艾琳的小组,牛津总部很可能派女人混入百货商店去查找。
至少没和之前了解的情况产生出入。“太好了,我的朋友会很欣慰的!”波莉如实说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她向护士多道了几声谢,匆匆走出医院,走下台阶,在台阶上差点撞到两个身穿深蓝色斗篷过来值班的年轻护士。“昨晚我去了皇家空军舞会,遇到了一位很有魅力的

中尉。”她们当中一个人说,“他是个飞行员,驻扎在博斯坎比机场,他还说下次休假的时候会来看我。”
博斯坎比?这是杰拉尔德那个机场的名字吗?它是两个单词,一个是以B开头,另一个以D开头,一定是这个名字。
波莉本以为得花一整天的时间来调查伤亡情况,但到现在她已经解决了两个问题,她可以如实执行她告诉艾琳的计划,去看望玛乔丽,还可以少撒一个谎。
现在还不到十点钟,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从前门出去,她刚跟护士扯谎说自己要赶快去告诉帕吉特的朋友,说詹姆斯·丹沃斯没事。
她知道玛乔丽在哪个病房,因为她上次就想进去,所以不用再向别人打听,但如果住院护士看到她上去了……
她找到紧急出口,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等着,直到一辆救护车开了进来,急救铃声叮当作响,卸下病人,然后从他们身边开过奔去下一个急救地点,救护人员急匆匆跑

出来帮忙。
她飞快地冲上第一层楼梯,到了四楼,进了玛乔丽的病房。她发现自己没必要费心编造一个假病人来套出她需要知道的信息,她可以直接问玛乔丽。
“之前是我说错了,不是五人遇难,只有三个人。”玛乔丽倚着枕头坐着,胳膊搭在吊索上。“她们当中没有人在帕吉特工作。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

在那里做什么。像我一样,要是被炸死了,没人会知道我在杰明街做什么。”
“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去见汤姆了,”她看着波莉一脸茫然,又解释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飞行员。他一直想让我跟他一起走,我不愿意,可后来你差点在圣乔治教堂被炸死,我

就想,我干吗不走呢?可能我会被炸死,我得抓住一切求生的机会。”
波莉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你是因为我才改变主意的?”
“对。那天早晨我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裙子破了,脸上全是灰泥,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我也可能随时会死。在汤森兄弟工作可能就是我生命的终结。我下决心不能什

么都不做就这么死了,所以汤姆来的时候——就是你去看你妈妈的那个星期五——我说要和他一起走。”
玛乔丽去见汤姆的时候遇到了轰炸,被埋在废墟下,差点死了。是我的错,波莉想,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
波莉之前曾向迈克保证,并不是他救了那个叫哈迪的士兵,即使没有迈克的手电筒,哈迪也会看到那艘船的,或者被其他船救出来,但同样的说辞没法解释玛乔丽为什

么会在星期五晚上出现在杰明街。她的胳膊断了,肋骨也断了,被压在瓦砾堆里那么长时间,差点死了。
这不可能的,波莉想,历史学家不能改变事实,时间网也不会让他们改变这一切,除非迈克说的是对的。她突然想到了在圣保罗教堂那枚没爆炸的炸弹。如果不是历史

记录上的一个错误呢,炸弹是在星期六被拆除,而不是星期日呢?如果时间差不一致怎么办?
肯特郡 1944年4月
一个人做出的欺骗行为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是一种游戏,但是一种为了引人注意的理由和危险的后果而投入巨大的热忱所进行的游戏。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英国秘密情报服务手册
“王后?”欧内斯特说,“我没法去觐见王后了。我和塞斯整晚都在给橡胶坦克充气。我得去克罗伊登,把这星期的报纸报道和信件交到《号角报》报社,我已经错过

了《萨德伯里导购周报》的截稿日期。要是再错过一次,我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尊贵的王后陛下可远比你写的这个重要多了。”普里斯姆说,“你昨天写了什么?花园派对?”
“是茶话会。第二十一空降师的军官们刚从布拉德利营地赶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报道必须按计划上交,否则得重新进行军队‘调动’。”
“普里斯姆会帮你的。”蒙克里夫说,“总之,这件事只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很快就会回来,能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你写报道。
“昨晚塞斯让我帮他摆坦克时也是这么说的。”
“对,距离也很近。就在莫福德府,离利姆布里奇只有几英里。”
“不能让查苏布尔替我去吗?或者格温多林?”
“格温多林早就在那儿做准备了。查苏布尔在奥马哈营地的任务刚结束,给帐篷搭了个烟囱。”
“在脏兮兮的帐篷里装烟囱做什么?那里又没人做饭。”
“但他们必须让那里看起来像是有做饭的人,”普里斯姆说,“而且你必须去,你才是要为伦敦的报纸写下这一切的人。”
这意味着这篇报道将会比《号角报》上的任何一篇报道都能博到更多的关注,特别是文章里附带照片的话,这可是一个能见到伊丽莎白王后的机会,任何一名参与“南

方坚忍”行动的情报人员——或是历史学家——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争取机会。而且,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好像都得去。
“我还要带着相机吗?”欧内斯特问道。
“不用。伦敦的报纸会派摄影师到那里。你只带上睡衣就行。”普里斯姆说,“走吧,我们快迟到了。”
“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几人一坐进蒙克里夫开的公务车里,欧内斯特便问道,“为什么我要穿着睡衣去见王后?”
“因为你受伤了。”蒙克里夫说,“我觉得应该说脚受伤了更合适。”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欧内斯特。“我们会给你打上石膏,配上拐杖,除非你更想让脖子断了

。”
“你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吗?”欧内斯特俯身向前去问普里斯姆。
“我们正打算参加医院的剪彩仪式,”他解释道。“他们征用莫福德府来做军队医院,用来治疗那些未来在反攻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中受伤送回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