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成一列,接力将弹药传到甲板上。当时一位水手说:‘你还没做完布道呢,牧师。为什么不现在做完呢?’他说:‘传送弹药也是赞美主。’”
“你确定日本零式战斗机的袭击不是十级?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丹沃斯批准这样的项目的。”
“你还不是要去新加坡。”
“不错,但是我会在日本人到来之前回来。哦,差点忘了,有人早些时候给你打过电话。”
“是谁?”
“我不知道,夏奇拉接的,她当时在这儿教我跳狐步舞。”
“狐步舞?”迈克尔说,“我还以为你要学的只是猎狐呢。”
“两样我都要学,这样才能去俱乐部跳舞,新加坡的英国人社区每个星期都会举行舞会。”他用胳膊摆出迈克尔进来时好似自卫术的姿势,然后僵硬地在房间里四处走

动,数着“左,二,三,四……”。
“新加坡的英国人应该多花点时间关注日本人在干吗,”迈克尔说,“那样可能就不会被打得猝不及防,全线崩溃了。”
“跟珍珠港的美国人一样吧,戴维斯中尉?”查尔斯笑着说。
“你说夏奇拉接的电话,她记下内容了吗?”
“是的,就在电话旁边。”
迈克尔拿起纸条读了一下,但他唯一能确认的词就只有“迈克尔”和下面的“到”,其余的都拿不准。有几处像是“室”或“迟”或“新”,下一行是“501”或别的什

么。“这个我可破译不了,”他把纸条递给查尔斯,“她说了什么吗?”
“我当时不在,我跑去服装部量晚礼服的尺寸了,回来的时候,她告诉我有你的一个电话,她记下来了。”
“她现在在哪里?回房间了吗?”
“没,她去道具部看有没有《月光小夜曲》的录音供我们练习。”他把迈克尔手里的纸条拿过去。“来,让我试试。天哪,她的字确实惨不忍睹。我觉得这个字像是‘

室’,下一个可能是‘改变’,‘计划改变’?”
计划改变?这么说来,“室”可能指的是“实验室”。“他们最好不要再推迟了,”迈克尔一边说,一边给实验室拨电话,“嗨,琳娜,我找巴特利。”
“请问您是谁?”
“我是迈克尔·戴维斯。”他不耐烦地说。
“哦,迈克尔,真对不起,你那个美国口音我没有认出来。什么事?”
“先前有人打电话给我,还留了言,是你吗?”
“不是我,我刚来上班,可能是巴特利,我可以让他一完工就给你打电话,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等等,你能不能查一下我的投放时间改了没有?原计划是星期三上午八点。”
“我去查一下,稍等,”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时间没有变,迈克尔·戴维斯星期三早上八点。”
“很好,谢谢,琳娜,”他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不管谁打的电话,反正不是实验室。”
查尔斯还在仔细研究留言。“会是丹沃斯吗?我觉得这打头的字母像是‘D’。”
如果是丹沃斯打的电话,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觉得珍珠港太危险,决定不让他去了,迈克尔才不想和他通话呢。“不是丹,”他说,“是舟。夏奇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没

?”
查尔斯摇摇头。“这时就该回来了。”
“你不是说她去道具部了吗?”
“也可能在博德里安图书馆,她说如果音乐档案里找不到,她会去那里碰碰运气。”
也就是说,无法确定她在哪儿,如果去找,可能反而会错过。他最好待在这里,反正他还需要核实一些事情。他已经完成了珍珠港的主要前期研究——他记录了新奥尔

良号甲板的布局,船员的名字和头衔,佛吉牧师的模样,还背下了美国海军的礼宾规则,每艘船的位置以及12月7日的详细事件表。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如何进入新奥尔良

号。他计划在12月6日晚上八点去威基基海滩,找一艘没人的汽艇。但根据他的研究,星期六晚上的威基基应该满是酩酊大醉的美国大兵和水手,到处打架生事,还有认真过

头的海岸巡逻员。星期日早上日本人袭击时,他可不敢冒被关在新奥尔良号禁闭室的风险。也许他可以看看他的投放点离军官俱乐部有多远,还有那天晚上有没有来往的汽

艇,应该有,好歹有一场舞会的嘛。他可以……
电话响了,迈克尔跳起来去接。“查尔斯,你好,”夏奇拉说,“对不起,这么久才回话,我一直找不到格伦·米勒的,只找到了本尼·古德曼。”
“我不是查尔斯,是迈克尔,你在哪里?”
“你声音也不像迈克尔啊。”
“我刚刚做了美国口音植入,”他说,“听着,你在这里时,有人打电话找我……”
“我给你写下来了的,”夏奇拉说,“纸条应该在电话边。”
“那他们说了什么?”
“我都给你写下来了,”夏奇拉有些生气,“你的投放顺序变了,按计划你要先去敦刻尔克,星期五上午八点。”
沃里克郡 1940年2月
准备好为国家服务,就已是帮助国家完成了一项极有价值的工作。
伊丽莎白女王关于参与疏散的相关人员的讲话
艾琳正准备晾衣服,天却下起雨来,她只好在宴会厅拉起晾衣绳,将湿床单挂在爱德华勋爵和卡罗琳夫人那些穿着皱褶硬领衬衫或蓬蓬裙的祖先肖像旁边,多花了一倍

的时间。这些事做完了,孩子们也该放学回家了。她本来打算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的,上次就是因为霍多宾姐弟尾随她进了树林,她才被迫把去传送点的时间又延后了一个

星期。
老是这样。上星期一,给孩子们的床熏臭虫耽搁了半天时间。上上个星期一,因为阿尔夫和宾妮把拉德曼先生家农场的草垛点了,她不得不带着他们去道歉。姐弟俩声

称自己是在演习敌人入侵的时候如何点燃照明信号。宾妮还辩解说:“牧师说过,只有人人尽力,才能赢得战争。”
我怎么觉得你这事儿和牧师说的不是一码事呢,艾琳想。但是霍多宾姐弟并不是绊住她的唯一原因。自打圣诞节以来,她仅有的可以外出的半天时间都去忙“战争储蓄

票”和卡罗琳夫人想出来的那些花样了,美其名曰“为战争出力”,但其实卡罗琳夫人什么也没做,都是佣人们在折腾。
如果我再不快点回牛津,他们会以为我出事儿了,且会派检索小组过来找我啦,艾琳想。她至少需要告诉实验室为什么她没有报到,或许还可以试着说服他们增加传送

时间,不要一星期一次那么少。“这意味着我需要在霍多宾姐弟回家之前把这些讨厌的床单挂完。”她一边对着前代卡罗琳夫人和她的西班牙猎犬的肖像出声说道,一边弯

腰从篮子里取出另一张床单。
帮厨女佣乌娜站在门口。“你在和谁说话?”她问,在晾衣绳之间来回打量。
“我自己,”艾琳说,“这是发疯的先兆。”
“哦,”乌娜说,“巴斯科姆太太想见你。”
艾琳想,这太不公平了,我永远都走不成了。“好的,那你把剩下的床单挂一下。”她将手中的湿床单递给乌娜,沿着走廊匆匆走出宴会厅,然后从后面楼梯进了厨房


巴斯科姆太太正在把鸡蛋打入碗中。“换上干净围裙,”她说,“夫人找你。”
“但今天我有半天假。”艾琳抗议道。
“是的,你晚点儿可以离开,夫人在客厅。”
在客厅?这说明有人来带孩子回家。自圣诞节以来,他们一直在陆续遣返疏散人员。艾琳来这个时代前就已知道,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疏散人员在大轰炸开始前就已经

返回了伦敦,但她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得这么快。如果更多的人离开,她就没有可观察的对象了。这是她今天需要回牛津的另一个原因,她想看看能不能说服丹沃斯先生把她

送到别的地方,或者缩短这个任务期,让她去完成她真正想要完成的任务——欧洲胜利日。艾琳急忙系上一条干净围裙,朝走廊走去。
“等等,”巴斯科姆太太说,“带上夫人治疗神经的药,斯图尔特医生带来的。”
这些药片其实就是阿司匹林,艾琳怀疑这能对卡罗琳夫人的“神经”有什么作用,无论如何,这起码是她坚持让疏散人员保持安静的一个好借口。艾琳从巴斯科姆太太

那里接过盒子,赶到客厅,想知道是谁的父母来了。她希望不是马格鲁德家的:芭芭拉、佩姬和伊万是仅有的三个乖巧的孩子,其他所有孩子都被阿尔夫和宾妮无可救药地

带坏了。
也许来的正是他们的母亲呢,她开心地想,但事实并非如此,来的也不是马格鲁德一家,而是牧师。本来艾琳会很高兴见到他的,但他很可能只是因为霍多宾姐弟又犯

了什么新错误才来的。
“你找我,夫人?”艾琳说。
“是的,艾琳,”卡罗琳夫人说,“你开过车没有?”
他们肯定是偷走了牧师的车,还把它弄坏了,她想。“开车,夫人?”她谨慎地回答。
“是的,古德先生和我一直在讨论民防的准备工作,特别是救护车司机的需求。”
牧师点点头,把眼镜推到鼻子上。“如果发生爆炸事件或入侵……”
“我们需要训练有素的司机,”卡罗琳夫人直接说完,“你知道怎么开车吗,艾琳?”
除了司机之外,1940年的仆人不可能会开车,所以她没学过怎么开这个时代的车。“不会,夫人,我从没学过。”
“那么你应该学学,我已经向古德先生提供了我的宾利来为战争出力,古德先生,你今天下午可以给艾琳上第一课。”
“今天下午?”艾琳脱口而出,没能隐藏她声音里的失落,之后便紧咬着嘴唇。在20世纪40年代,女佣可不能顶嘴。
“你不方便吗?”牧师问艾琳,接着又对夫人说,“卡罗琳夫人,我也可以明天再开始上课。”
“绝对不行,古德先生,拜克伯里随时可能受到袭击,”她转向艾琳,“遇到战争,我们都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这里一完牧师就会去给你上课。你会留下来喝茶吧,

牧师?艾琳,告诉巴斯科姆太太古德先生会留下来喝茶,再告诉她,她和塞缪尔斯先生要在下午茶后来听课。你可以走了。”
“是的,夫人。”艾琳行了屈膝礼,小跑着回到厨房。现在她真的需要去传送点了。不知道怎么开车是一回事,对20世纪40年代的汽车完全陌生是另一回事,她需要提

前做点准备。她想也许可以试试先到传送点去再赶回来上课。如果她对卡罗琳夫人的了解没错的话,他们至少还要聊一个小时。但如果他们聊不了那么久……也许我可以让

巴斯科姆太太先听课,她想。
她发现巴斯科姆太太正在把蛋糕放进烤箱。“孩子们刚回来,”她说,“我让他们回儿童室脱外套去了,夫人有什么吩咐?”
“牧师会教我们大家开车,还有卡罗琳夫人让我转告你,牧师要留下来喝茶。”
“开车?”巴斯科姆太太问。
“是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发生爆炸时驾驶救护车了。”
“或者是因为如果詹姆斯被征用了,她就没有人送她去参加各种会议了。”
艾琳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担心司机被征用也不无原因,上个月男管家和两位男仆就被征用了,年纪大一点的园丁塞缪尔斯现在负责前门。
“好吧,反正她也不会让我上车的,”巴斯科姆太太说,“不管有没有轰炸。”听起来她没办法和巴斯科姆太太交换了。那就塞缪尔斯吧。“我们哪里找得到时间上课

喔?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你要去哪里?”
“去找塞缪尔斯先生,牧师今天下午要给我上第一堂课,但这是我半天的外出时间,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和塞缪尔斯先生换一换。”
“不行,今天下午地方民兵开会。”
“但这事很重要,”艾琳说,“他不能不去?”
巴斯科姆太太看着她,眼里透着精明。“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这半天出去?你不会是去见哪个士兵吧?宾妮说她看到你在火车站跟一个士兵调情。”宾妮,你这个小叛徒

。我还遵守着我们的约定,没有告诉巴斯科姆太太蛇的事呢。“我没有调情,”艾琳说,“我只是跟士兵说怎么把西奥多·威利特交给他母亲。”
巴斯科姆太太似乎并不相信。“年轻女孩再小心也不为过,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士兵把女孩们搞得意乱情迷,说服她们在树林里约会,还承诺跟她们结婚……”这时,

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尖叫声,像是有一群犀牛经过。“那些讨厌的孩子在做什么?你最好去看看,听起来他们在宴会厅。”
他们在那。砰砰声显然是挂满床单的晾衣绳掉了。一群孩子蜷缩在角落里,两个身披床单的鬼,双臂大张,正吓唬着他们。“阿尔夫,宾妮,立即把床单拿下来。”艾

琳说。
“他们说自己是纳粹。”吉米辩解道,但这解释不了床单的事。
“他们说德国人要杀小孩,”五岁的芭芭拉说,“他们还追我们。”
虽然卡罗琳夫人的肖像有点歪了,但谢天谢地,破坏似乎仅限于床单。“我们告诉他们了,这里不允许踢球,”八岁的佩姬义正词严地说,“但他们不听。”
阿尔夫和宾妮还在摆脱床单,床单湿漉漉,粘在身上下不来。“德国人会吗?”芭芭拉拽着艾琳的裙子问,“杀小孩?”
“不会的。”
阿尔夫的脑袋从床单中钻出来。“他们会的,等到他们入侵的时候,他们会杀死伊丽莎白公主和玛格丽特·罗斯公主,还会砍下她们的头。”
“会吗?”芭芭拉害怕地问。
“不会,”艾琳说,“你们出去。”
“但是外面在下雨。”阿尔夫说。
“之前你们就该想到的,你们可以在马厩里玩。”艾琳把他们全部赶到了外面,然后回到宴会厅。她把卡罗琳夫人和她的西班牙猎犬的画像摆好,重新挂上绳子,然后

从地板上捡起床单。全部都必须重新洗一遍,盖在家具上的遮灰布也得洗。
如果我掐死霍多宾姐弟,她想,不知道会对历史产生多大的影响。理论上,历史学家做的任何事都不可能改变历史进程。滑移会确保变化不会发生,但在这种情况下,

就得另说了。如果没有他们,历史显然会变得更好。艾琳弯腰捡起另一张被踩过的床单。“打扰一下,小姐,”乌娜在门口说道,“但是夫人想见你,她在客厅。”
艾琳把湿漉漉的床单推到乌娜怀里,然后跑下去换上她的围裙,再回到楼上的客厅。马格鲁德夫妇在那里。“他们是为了接……呃……他们的孩子而来的。”卡罗琳夫

人说,她显然不知道孩子们的名字。
“接芭芭拉、佩姬和伊万,夫人?”艾琳说。
“是的。”
“我们太想他们了,”马格鲁德太太对艾琳说,“没有他们,我们家是那么安静。”听到“安静”这个词,卡罗琳夫人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刚才肯定听到了孩子们闹出

的动静。
“希特勒现在恢复理智了,他意识到欧洲不会支持他的胡闹,”马格鲁德先生说,“没有理由不让孩子们和我们待在一起。不是我们不明白你们所做的一切,夫人,你

们把他们接过来,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他们。”
“我再乐意不过了,”卡罗琳夫人说,“艾琳,去把佩姬和……其他孩子的东西收拾好,带他们到这里来。”
“是,夫人。”艾琳回答道,快速地穿过走廊回到宴会厅。如果她能找到乌娜,她可以让乌娜收拾马格鲁德家的孩子们的东西,她自己再去传送点。乌娜可千万还在宴

会厅啊。
乌娜还拿着湿床单。“乌娜,收拾一下马格鲁德一家的东西,”艾琳说,“我要出去找孩子们。”她说完便溜了,但当她跑到外面时,发现牧师站在那里,站在卡罗琳

夫人的宾利旁边。
“牧师,万分抱歉,我现在上不了课,”她说,“马格鲁德家来这里接佩姬和伊万……”
“我知道,”牧师说,“我已经和巴斯科姆太太谈过了,重新给你安排明天上课。”
太好了,我爱你,艾琳心想。
“今天上课的是乌娜。”
乌娜,哦,你太可怜了,艾琳想,但至少自己现在可以走了。“谢谢你,牧师。”她热切地说,然后拔腿便跑,在霏霏细雨中一路狂奔。她先朝着马厩的方向,穿过草

坪,然后弯腰躲在温室背面,悄悄跑到路边,之后便一直往前,生怕被乌娜和宾利里坐着的牧师逮到。
她还没走出四分之一英里,雨就下大了。但其实这是好事,即使是好奇的霍多宾姐弟也不会在这种倾盆大雨中跟踪她。她转身走进树林,沿着泥泞的小道匆匆往白蜡树

赶去。
可千万别让我错过传送点打开的时间啊,她想。传送点每小时只能开放一次,而再过一小时天就黑了。树林里的传送点已经够远了,从道路上是看不到闪光的,但是随

着灯火管制,任何光线都会受到怀疑,而地方民兵无事可做的时候,有时也会在树林里巡逻,寻找德国伞兵。如果他们或霍多宾姐弟……
她的眼角瞥见了一丝动静。她迅速转过身来,竭尽全力试图能看到阿尔夫的帽子或宾妮的发带。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转过身来,看见白蜡树旁边有一丝淡淡的微光。借着微光,她可以看见传送网和控制

台上的巴特利。“你要到十号才投放,”他说,“你没收到通知吗,你的投放已经重新调整了?”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另一个男人愤怒地说,微光变得更明亮。“我要求知道为什么推迟了,我……”
“你得等等,”巴特利说,“我正在回收。”
在男人们的争吵声中,艾琳穿过微光走进了实验室。
牛津 2060年4月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也不知道我们是如此接近失败。
空军少校詹姆斯·莱西对不列颠之战如是评价
“他们要把你派去敦刻尔克?”迈克尔一放下电话,查尔斯就问道,“珍珠港怎么啦?”
“我也想知道。”说完迈克尔便向实验室冲去,打算找巴特利问个究竟。
琳娜正巧在门口遇到迈克尔。“巴特利正准备投放工作,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是的,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改变了我的投放顺序!我不能带着美国口音去敦刻尔克,我的角色是伦敦《每日先驱报》的记者。你必须……”
“我想你最好跟巴特利说,”琳娜说,“如果你愿意稍等一下的话。”她快速走向控制台上的巴特利。巴特利正忙着在控制台上输入数字,他抬头瞥了一眼屏幕,又开

始打字。一个迈克尔不认识的年轻人正站在巴特利身后看着,显然是那个要被送走的历史学家。这人穿着粗花呢法兰绒,戴着金丝眼镜。肯定是20世纪30年代的剑桥教师,

迈克尔想。
琳娜俯身在巴特利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又走回来。“他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她转告道,“如果你不想等,他稍后可以给你打电话。”
“我等。”
“你要坐一会儿吗?”她问,迈克尔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电话铃就响了。“抱歉,”她说,然后接起电话,“不,先生,他现在正在传送。”迈克尔听到她对电话另

一端的人说,“不,先生,还没有,他正要去牛津。”
听到这里,迈克尔心中有数了。20世纪30年代的牛津有什么可研究的?淡墨会?大学女性的入读情况?
“不,先生,这只是前期调查和准备,”琳娜说,“下周末菲普斯才会离开去做他真正的任务。”
前期调查和准备?只有特别复杂的任务才需要。迈克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传送网中的菲普斯。20世纪30年代的牛津大学有什么复杂的事情值得他观察呢?不过应该没什么

危险吧。他看起来太过纤弱苍白。他可能是去那里研究什么,迈克尔暗自揣测。
“不,先生,他只去一个时间点。”琳娜在电话里说道,接着她查看了一下控制台,沉默了一会儿,“不对,先生,他还有一项任务,是去1666年。”
“站到中间去。”巴特利说,菲普斯走到泛起涟漪的褶皱下,站在定位标记上,推了推眼镜。
“你需要这个星期和下个星期所有有任务的历史学家的名单?”琳娜在电话中问对方,“空间位置还是时间位置?”停了一会儿。“历史学家、任务、日期。”她草草

地写下来,希望比夏奇拉记得清楚。“是的,先生,我马上给你找,你在线等吗?”她问道,对方肯定说是,因为她把电话放在一边,赶到巴特利身边。巴特利还在确保菲

普斯站好位置,然后又走到辅助终端旁边。
“好了吗?”巴特利对菲普斯说。
菲普斯的手伸进他的粗花呢夹克,在里面的口袋里又检查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送我去的不是星期六吧?”他问,“如果有滑移,我星期天才会到。”
“不,是星期三,”巴特利说,“8月7号。”
“8月7号?”菲普斯问巴特利。
“没错,”琳娜说,“1536。”迈克尔看着她,有些不解。她已经回到电话旁,读着打印出来的材料。“伦敦,安妮·博林的审判。”
“是的,7号,”巴特利对菲普斯说,“传送点每半小时打开一次,稍微向右移一下。”他用手示意,“再移一点。”菲普斯乖乖地往右。“稍微向左一点,好,现在保

持不动。”他走回到控制台,敲了几个键,传送网上的褶皱开始在菲普斯周围降低。“我需要你注意投放时的时间滑移量。”
“丹尼斯·阿瑟顿,”琳娜在电话里说,“1944年3月30日至6月5日。”
“为什么?”菲普斯问,“你不会是觉得这次投放的滑移要比平常多吧?”
“别动。”巴特利说。
“不应该有滑移啊,我又不会去任何……”
“埃及开罗。”琳娜还在讲电话,巴特利趁此间隙对菲普斯说:“准备好了吗?”
菲普斯说:“还没,我想知道……”但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一片光芒中了。巴特利走到迈克尔身边。“你收到我的留言了?”
“是的,”迈克尔说,“该死的到底怎么了?”
“没必要爆粗口。”巴特利温和地说。
“那是你的想法,你不能像这样在最后一刻改变我的日程安排!我已经完成了对珍珠港的研究,拿到了服装、证件和钱,我还做了意识体植入,好让自己说话跟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