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可能发生的事情的线索。”
科林本来想去十字军东征时期,却花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待在阅览室、图书馆和落满灰尘的报纸资料室不停地翻阅资料。
“然后你就找到了订婚通告。”丹沃斯先生说。
“是的,我还找到了你的讣告,还有波莉的。”
“我的讣告?”波莉问,“但是我核对了一下《泰晤士报》和《每日先驱报》,发现它不是……”
“是刊登在《每日快报》上,上面写着你是在肯辛顿的圣乔治教堂被炸死的。”
读到这则讣告,在这个离家八十年的地方孤身一人,科林该有多么难受?他在档案馆里坐了多少年,他趴在一台缩微胶片阅读器上翻了多少泛黄的报纸?
“但你并没有停止寻找。”波莉说。
“没有,我不相信你们已经死了。”
就像艾琳一样,波莉想。
“但是,当迈克尔·戴维斯告诉我你和艾琳在里基特太太那儿之后,我的想法渐渐开始动摇,我开始怀疑你是否还活着,因为那里被炸毁了。”科林微笑着对她说。
“但你还是没有停止寻找。”
“是的,而且你真的还活着,还有丹沃斯先生,至少目前,你们都还好好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要把你们尽快送回牛津,越快越好,我们走吧。”科林说着,带着他们匆
匆赶往圣保罗教堂。
走到半路,丹沃斯先生停了下来,站在人行道上,低着头。
哦,不要,波莉想,现在不行,不要在这个关头。“你还好吗?”波莉问。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她的,”丹沃斯先生指着脚下的人行道说,“那个皇家海军女子勤务队队员。”
“温迪·阿米蒂奇中尉,”科林说,“现在在布莱切利庄园工作,工作成绩突出,她参与破解了德国海军超级代码。快走吧,马上就到午夜了。”
他们急匆匆地继续往山上走。“我们应该从北门进。”科林说着,要带他们穿过院子。
丹沃斯先生把他拉了回来,说道:“会被消防值班员发现的,他们还在房顶上呢,从这边走。”他低声说着,带他们躲在阴暗处,贴着院墙,一直走到门廊。
“我们还是得穿过院子。”科林指着三十英尺远处的台阶,小声说道。
“我们等下一架轰炸机来的时候再走,”丹沃斯先生说,“到时候他们都会抬头看天,我们就可以跑过去了。赶快,轰炸机来了。”丹沃斯先生说得很对,一听到引擎
的嗡嗡声,科林和波莉便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快走。”丹沃斯先生说,他的声音几乎被轰炸机的轰鸣声淹没。说罢,他便快步穿过院子。
科林抓着波莉的手紧随其后,他们迅速穿过院子走上台阶,经过燃烧弹留下的星形烧痕,经过她和艾琳、迈克30号早晨一起坐过的地方,到达了门廊,那个她第一次来
时急匆匆穿过的地方,当时救援队正在那儿拆除未爆炸的炸弹,他们沿着门廊的阴影前行,终于走到了北门。科林握着沉重的门把手用力推了推,门却纹丝未动。“门锁上
了。”科林说,“那西门呢?”
“它只在重要场合开放。”丹沃斯先生说,就好像现在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通往地下室的侧门应该没锁。”科林说着,折返回台阶处。
“不,等一下。”波莉说,“那里可能有消防值班员,我们可以先去南门看看。”她沿着门廊悄悄地跑到南门,然后用力一拉,发现南门也打不开,但它只是卡住了,
就像29号晚上那样。科林握住门把手用力推了一下,门便很容易地打开了。“丹沃斯先生。”他低声叫道,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然后他便将丹沃斯先生和波莉先
后推进了漆黑的大厅里。
尽管正是阳春三月,附近还燃烧着熊熊大火,但教堂内仍然寒气逼人,漆黑一片。
“能听到什么动静吗?”科林低声问道,悄悄地关上他们身后的大门。
“不能。”波莉低声回答道,像往常一样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时空流转的声音。“我知道路。”波莉柔声说道,然后带着他们往南过道走去。火光映照的云层和探照
灯的光芒照亮了教堂,但他们也只能依稀辨认出脚下的路。
走了这么长的路,再加上最后穿过门廊的那一段冲刺,丹沃斯先生早已经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都倚在科林的胳膊上。波莉带着他们穿过旋转楼梯,29号
晚上她就是从这儿逃跑的;又领着他们穿过小礼堂,他们就是在这儿给迈克举行了葬礼,只不过那时他实际上还没有死。
不,不是的,那天晚上他死在了克罗伊登,在她穿越到伦敦大轰炸之前他就死了。
他们走到侧廊上,经过那扇被炸毁的窗子,波莉就是在这儿找到了丹沃斯先生。她看向壁龛,那里挂着《世界之光》,她好似正期待着画里的金橙色灯笼能够在黑暗中
发出光芒,但是这里太黑了,她看不到那个灯笼,甚至连那幅画都看不见。
不,那幅画就在那里,但她只能依稀辨认出画中人穿着的白色长袍,他在黑暗中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她还能看到灯笼里燃烧着的淡金色火焰。随后,火焰好像开
始逐渐变亮,照亮了周围的空气,于是波莉便能够渐渐看清画里的内容,先是那扇门,然后是基督头顶的荆棘王冠,最后连他的脸也清晰起来。
他看起来很从容,好像知道那扇可恶的门是通往哪里?是家?是天堂?还是和平?门永远都不会开启,同时,他似乎也下定决心,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将它开启,尽管他
不知道可能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做出何等的牺牲。他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吗——被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参与一场并不属于他的战争,终日拯救着小鸟、士兵、女店员
和莎士比亚?打破脆弱的平衡让盟军取得胜利?
“那是什么光?”丹沃斯先生低声说道,过道里越来越亮了,经过片刻的紧张等待,他说道;“有人拿着手电筒。”
“不,不是的,”科林说,“是传送点发出的光,传送点开启了。”说完,他带着他们沿着过道匆匆爬上房顶。
我们的时间应该还很充裕,波莉想,传送点发出的微光才刚刚开始变亮。
但是她忘记了炸弹造成的破坏,耳堂的巨大弹坑还在那里,弹坑周围,断裂的木材、破碎的柱子和碎石瓦砾已堆积如山,他们只有翻过这堆废墟才能到达传送点。
人们试图进行过清理,但这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工作人员将保护雕像的沙袋和一堆木制折叠椅堆放在耳堂的入口处,作为路障,又把破碎的木头和碎裂的椽子扔到弹
坑周围,就堆在他们要穿过的地方。
传送点发出的微光逐渐变亮扩散,照亮了整个耳堂,地宫里肯定没有消防值班员,否则他们肯定早就看到光了。波莉趴在地宫口往下看时,能直接看到地板。
科林爬上了废墟,转过身来拉波莉的手。
“不,让丹沃斯先生先走,”波莉说,“他的最后期限比我早。”
科林点点头。“丹沃斯先生?”科林叫道,但是丹沃斯先生并没有听,他背对着他们,正望着穹顶,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圣保罗教堂,穹顶此刻被逐渐强烈的微光映
照得金碧辉煌。
他不忍心离开这里,波莉想,因为他知道,他再也看不到这座教堂了。就像我舍不得离开艾琳、戈弗雷爵士、拉布鲁姆小姐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但是当听到科林说“丹沃斯先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时,他便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汉弗莱斯先生带她参观教堂,向她介绍所有被转移走而妥善保管起来的
珍宝时,脸上也挂着这样的笑容。
或许我对他们也应该抱着这样的想法,波莉想,对剧团里的成员、斯内尔格罗夫小姐、特洛特,还有戈弗雷爵士。波莉没有失去他们,而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将他们从
波莉的生命中转移走。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汉弗莱斯先生、哈蒂还有尼尔森等属于这里的一切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艾琳来说不是这样的,她留在这里是为了救波莉。我总是忍不
住想到她为了我牺牲自己。
“丹沃斯先生?”科林喊道,“波莉?时间差不多了。”
“我知道。”丹沃斯先生说着,让科林帮着他爬过废墟、越过碎石,波莉则跟在他们后面,以防丹沃斯先生滑倒,或者出什么差错。
“小心。”科林一边往废墟上爬,一边提醒身后的波莉,“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差点死在这里,这些碎石很不结实。”
就像历史一样,波莉想,总是在刀刃上保持平衡,丝毫的失误便会造成翻天覆地的后果,把我们推向万丈深渊。
他们只剩几码的路,但似乎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走完。周围的瓦砾纷纷朝地宫口滚去,他们只好紧紧抓住雕塑,以此作为支撑继续前行。波莉紧紧抓住一个军官雕像,然
后又抓住了汉弗莱斯先生曾大谈特谈过的福克纳船长纪念碑,纪念碑浮雕刻着的福克纳号等船只紧紧靠在一起,而福克纳船长瘫倒在昂纳怀中奄奄一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
赢得了胜利。就像迈克一样。
当科林扶着丹沃斯先生走完废墟上的最后几英尺路时,传送点发出的微光也越来越亮,光线充斥着整个耳堂,也照亮了破碎的木门、断裂的石柱和粉碎的玻璃。随后,
光开始变得耀眼。
我们没法及时赶到了,波莉想着,踩着椽子的脚不禁加了点儿力,突然椽子断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她本能地伸手向前抓,另一脚插入成堆的碎木中,卡住了
。
不,别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波莉背靠着纪念碑上奄奄一息的福克纳,伸手抓住昂纳的胳膊,转动了一下脚踝,试图把脚抽出来,但是她的鞋子却被紧紧地卡住了。又像凤凰剧院那次那样,她想。
走在前面的丹沃斯先生似乎已经无力走下废墟。科林轻轻向下跳到一块碎石上,接着转回来帮助丹沃斯先生下来,然后将他带到门前的明亮处。他回头看了看波莉,看
到了她正陷入困境,便要朝她走回来。
“带丹沃斯先生走!”波莉隔着废墟柔声说,“我下次再走,快走吧!”
科林摇摇头,他对丹沃斯先生说了几句,便背着微光朝她走过来。
“科林,快走。”
“没有你我哪儿也不去。”科林说,而此时微光更亮了,变成了一道白炽的光。
看起来就像一枚燃烧弹一样,波莉想。这道光照亮了丹沃斯先生的脸庞,他的脸庞隐藏在光里,渐渐消失,随后光线开始消退,而丹沃斯先生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成功了,波莉想,他安全地回家了。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是迈克没能回去,还有艾琳,他们都为了你牺牲了自己,科林也是。
科林已经爬上废墟,回来找她了。“待在那儿别动。”他低声说。
“我想动也动不了,”波莉说,“我的脚卡住了。”
“那你还让我穿越回去,把你自己留在这里?”科林生气地说,“你的脚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鞋,卡住了,小心点。”科林匆匆跑向她时,波莉提醒道。
他跪在波莉身旁,用手将木头挪到一边。“小心点,你别被卡住了。”波莉说。
“你提醒得真是‘及时’。”科林讽刺道,然后将木板的一端折断,用它来撬开另一个椽子,然后将手伸进洞里,握住波莉的脚踝,“你还在意你的鞋吗,灰姑娘?”
“当然不。”
“很好。”波莉能够感受到科林的手在下面猛拉着她的脚,拨开卡住她的脚的东西,突然她感觉脚边一松。
科林挺直了身子。“现在好了,我们走吧,免得还有……”科林正说着,突然,他刚刚撬开的椽子哗啦一声滚到一堆瓦砾上,发出一阵突兀的轰隆声,然后掉进了弹坑
里。
“哦,天哪! 快走!不,别走那边。”科林推着波莉穿过那堆碎石,朝耳堂的入口走去。“如果有人来,耳堂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于是他们沿着木头和碎石迅速往上爬。千万别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再被发现了,波莉心想。
传送点发出的微光迅速消退,等到他们越过路障安全地回到地面上时(谢天谢地,地上散落的彩色玻璃碎片不算太多),光线几乎完全消失了。
“我们藏在哪里最安全?”科林低声说,“唱诗班席那里吗?”
“不。”波莉回答道,“那里没办法出去。”她抓着科林的手,带他快步穿过正厅,走到南侧廊,他们可以躲在圣迈克尔小礼拜堂和圣乔治礼拜堂,藏在祈祷座位后面
。
科林搂住她的腰,将她推到一根柱子后面。“嘘,”他在波莉耳边低声说道,“我听到脚步声了。”
波莉侧耳听了听。“我没……”她刚开口,就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从里面的中央旋转楼梯传过来,同时射来一道手电筒的光。
他们见状又往柱子后面躲了躲,靠着柱子,继续侧耳倾听。那个人走下楼梯,踩到地板上,转进了北耳堂,接着又出现了一道亮光。
他在查看废墟的情况,波莉想。
又传来更嘈杂的脚步声,又闪了几下光,有人拿着手电筒缓慢地查看耳堂四周。
“距离传送点下次开启还有多长时间?”波莉低声问道。
“十二三分钟。”可如果消防值班员还在那里的话,它就不会开启,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等警报解除,房顶上的人都会下来,从那时起,地下室里就会有人了,
而且还会有人陆续下班。波莉记得29号之后的那天早上,她看到五名消防值班员从正厅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说话,而且丹沃斯先生说过他们会进行清晨巡视,检查是否有
燃烧弹遗留或是发生损坏。
现在这位消防值班员正用手电筒照着天花板,查看是否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快走,波莉用唇语说,但是仿佛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个人才关上手电筒,随后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逐渐消失,但科林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仍然站在那里,将波莉抵在柱子上,双臂仍旧搂着她,静静地等待着。波莉能够感受到科林吹到她脸上的呼吸,感受
到他的心跳。
“那个人走了。”终于,科林低声说道,他的嘴巴贴在波莉的头发上。“更遗憾的是……”波莉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但是即使是她的爱,又怎能报答科林付出的
这些年,这些为她牺牲的青春年华?
“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像这样站在这里,”科林说着,后退了几步。“但是我们最好……”这时又一道光闪过。“那个人回来了。”科林又拉着她躲到了柱子后面,但
是过了一会儿,科林说道:“那不是手电筒的光,是传送点在发光,传送点已经再次开启了。”
“不,不是的。”波莉说,“光是从外面传来的,应该是一枚燃烧弹。”那肯定是一枚燃烧弹,因为一道橙黄色的光充斥着过道。
波莉没有意识到他们正位于挂着《世界之光》的走廊里,但随着光越来越亮,这道光已经像画中灯笼里的光一样,变成了金色。在这道光的映照下,她从未如此清晰地
看过这幅画。汉弗莱斯先生说得对,每次看这幅画,你都会有新的发现。
她曾以为基督是被迫违反自己的意愿,参与到世俗战争中去的,除了他头顶戴着荆棘王冠,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做出过牺牲的人,甚至也不像一个意志坚定地要“尽自
己的一份力”的人,相反,他的表情看起来,和玛乔丽当时告诉波莉她要成为一名战地护士时的表情,和汉弗莱斯先生救火时用篮子盛水盛沙来拯救圣保罗教堂时的表情,
还有和拉布鲁姆小姐带着为波莉他们要到的外套来汤森兄弟百货公司那天的表情,是一样的。他的表情一定和福克纳船长将船紧紧靠拢在一起时的表情是一样的,他的表情
,和欧内斯特·沙克尔顿驾驶着那艘小船穿过冰冷的海洋时的表情,和科林帮助丹沃斯先生越过废墟时的表情是一样的。
他脸上的表情是……心满意足,就好像他终于抵达向往之地,终于得偿所愿,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种表情,就像艾琳告诉波莉她决定留下来时的表情,就像迈克在肯特为编辑撰写订婚公告和信件时的表情。就像我和戈弗雷爵士在废墟里,我用手按压着他的胸口时
的表情,是一样的。那是一种高尚的、快乐的表情。
为你所爱的某人或者某事做一些事情——比如为英格兰、莎士比亚、一只小狗、霍多宾姐弟或者历史做一些事情——根本不算是牺牲,即使你为此付出自由、生命和青
春。
波莉转过身去看着科林,他正疑惑地看着她,她看着科林沾满污垢的面孔,就像她曾经面对着戈弗雷爵士一样。“科林,我……”她说着停了下来,惊愕不已。
她意识到重逢以来她也还没有仔细地看过他,她一直很想从他脸上找回那个她认识的十七岁男孩的影子,因为他与史蒂芬·朗的相似之处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以至于她
没有看到那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可是艾琳清楚地看到了。
怪不得艾琳说过:“这是早已注定的。”怪不得在艾琳说完“科林知道我会留下来,不是吗”,科林沉默着看了她许久,才回答道:“是的。”
波莉之前怎么能没看到科林和艾琳以及所有爱着波莉的人的相似之处呢?怪不得最后艾琳抱着波莉对她说:“你不会丢下我的,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怪不得艾琳叫
科林“我亲爱的小男孩”。
哦,我亲爱的朋友,波莉想,同时基督脸上的光似乎更加强烈了,变得越来越亮了。
“微光又出现了,”科林温柔地说,“我们要走了。”
波莉点点头,转过身去看了《世界之光》最后一眼,她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把手指轻轻地贴在画上,接着和科林手拉手沿着过道穿过正厅。
科林帮助波莉越过路障,他们爬到废墟上,从很快就要断裂的木头上踩过去,紧紧抓住福克纳和昂纳的雕像,抓住彼此,越过破碎的砖石和灰泥,重新回到洒满彩色玻
璃的地板上。
“当心。”科林提醒道,波莉点点头,跟着他走进闪烁的微光里。
“我们应该站在哪儿?”波莉问道。
“这里。”科林握住她的手,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科林警惕地抬起头。
“没关系,”波莉说,“是警报解除的声音。”
科林摇摇头。“‘那是云雀’。”他说道,波莉屏住了呼吸。
“‘报晓的云雀。’”波莉说。
传送点的微光开始变亮,变得刺目,波莉拉着科林的手,和他一起走进微光里。
“马上就到了。”科林说。
波莉点点头。“‘看哪,我站在门外叩门。’”说完,传送点便开启了。
版权信息
书名:末日之书
作者:[美]康妮·威利斯
译者:张希
出版时间:2021-01-01
ISBN:9787521722413
内容简介 · · · · · ·
雨果奖、星云奖、轨迹奖三重获奖作品
世界第28位“科幻大师”称号获得者康妮·威利斯经典作品
2054 年,英国牛津大学历史系学生绮芙琳终于获准参与梦寐以求的研究项目,她将通过时间机器穿越回古代的英国,亲身感受历史。
穿越进行得非常顺利,但是奇怪的是,刚刚到达古代,绮芙琳就不明原因地一病不起,陷入高烧和精神错乱之中。她命悬一线,幸得当地人救助,等她醒来却发现自己
正处于一个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世界。
另一方面,在2054 年,发现异常后,绮芙琳的良师益友丹沃斯先生发誓要尽一切努力将绮芙琳救回现代,可其实他自己也正处于危险之中。一种连现代医学也无法辨别
的神秘瘟疫突然在牛津大学暴发,最终导致整座城市被隔离,对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瘟疫与人,相生相伴,在相距百年的时空间交战,无数生命随风而逝,只留下他们渺小、脆弱,而又坚韧、伟大的痕迹。
本书历经五年创作而成,是一部集科幻、悬疑、历史的大成之作。作者康妮·威利斯凭借对人性的深刻理解,为我们展现出历史中永恒的苦难和不屈不挠的人类意志。
献给劳拉·蔻黛丽雅
——我心中的绮芙琳
致谢
我要特别感谢海德图书馆馆长亚米·拉舒和格里利公共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他们为我提供了数不清的、无比珍贵的帮助。
我还要对希拉、凯莉、福拉泽尔和西表示衷心的感谢,尤其感谢玛塔——我亲爱的朋友们。
这段记录是为了不让本应被铭记的事件随时间而消逝,或随着后人记忆的消亡而湮灭。我见证了如此多的邪恶,似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恶魔的淫威下。我在一堆逝者的
遗体中间等待着死亡,并将我的所见所闻记录在案。
并且,为了避免这份记录随着作者的去世而停止,以至于作者付出的劳动毁于一旦,我在书后预留了供后人续写的空白羊皮纸。假如任何人生存下来,亚当的任何一支
后裔逃脱了这场瘟疫,请继续延续我的工作……
约翰·克莱恩修士
1349年
第1卷
敲钟人最重要的品质不是敲钟的力量,而是准时……
你必须用心将钟声和时间关联起来,将其牢牢地记住,直到永远……
钟声和时间、钟声和时间……
罗纳尔德·布莱斯
《埃肯菲尔德》(Akenfield)
1
推开实验室的门的瞬间,丹沃斯先生的眼镜片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迟到了吗?”他一边问,一边摘下眼镜,眯起眼睛看向玛丽。
“把门关上,”玛丽说,“那些讨厌的圣诞颂歌太吵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丹沃斯关上了门,但还是不能完全阻挡住庭院中的歌声,隔着门还能隐约听到唱着“齐来,宗主信徒”的声音。“我迟到了吗?”丹沃斯又问了一遍。
玛丽摇了摇头,说:“你只是错过了吉尔克里斯特的演讲。”她靠向椅背,好让丹沃斯从她前面挤进狭小的观察区。观察区中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堆放着玛丽脱下的外套
和羊毛帽,还有一个装满礼物的巨大的购物袋。玛丽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看来她脱下帽子后曾经试图将压扁的头发弄得蓬松一点。“他讲了好半天,全是关于首次穿越到
中世纪的时间之旅的事,”玛丽说道,“再就是对他们布雷齐诺斯学院的各种吹捧,说它是历史研究这顶皇冠上的一颗宝石。外面还在下雨吗?”
“还在下。”丹沃斯一边回答,一边用围巾擦了擦镜片。他重新把眼镜腿挂到耳朵上,然后走到薄薄的玻璃隔墙前想看一看时空传送网。实验室正中央的地上有一辆散
架的马车,马车周围散落着打翻了的箱子和木头盒子。时空传送网的防护罩正悬在这些东西的上方。时空传送网看上去像一顶薄薄的降落伞。
绮芙琳的导师拉提默站在其中一个箱子旁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老虚弱。蒙托娅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武装恐怖主义分子常穿的夹克站在控制台边上。她不耐烦地看着手
腕上的电子表。技术员巴特利坐在控制台前。他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皱眉盯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