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微微地耸了耸肩,算是同意。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这里最适合赋能你,让你为执行任务做好准备。”
“德拉安迪中校跟我说起过,”唐纳德缓缓地说,“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它是什么。”
“赋能是个简称,意思是‘赋予特殊任务能力’。多数的软蛋并不把它当真。对他们来说,它只是一大堆商业化的灵药中的一员,是骗子用来骗取财富的手段。当然,这种说法有部分是正确的,因为要想正确地使用习得的技巧,你个人不得不或多或少做出些改变。而且,我们并没有将很多人再变回到普通人。”
“你的意思是,在此之后,我不会再——”
“我并不是说你一个人。”上校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的是,总体而言,它在军队之外的应用案例还非常有限。”
“但是,给我的命令是扮成一个记者——”
“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反馈事实回来就好。它们会在国内接受进一步的审查和编辑。英继星有专家团队,专门应付此类问题。”
唐纳德被搞糊涂了,他说道:“我可能听漏了一些关键的地方。刚才你说缺乏记者经验没关系,我自然地认为……”
他没有说完。上校正用揶揄的表情看着他。
“你真的很喜欢想当然,不是吗?不过,我们要做的并不是给卫星通信社培养明星。要是你能停止思考,早就应该猜到这一点了。不说那么多了,你需要赋能的并不是这个。”
“那到底是什么呢?”
“在短短的四天之内,”上校说道,“你将被赋能杀人技巧。”
人物追踪(14)
点燃导火索后退休
在这个由自动化、计算机和巨型公司构成的年代,仍然存在着一些个体经营的生意。杰夫·杨找到了其中的一种。
他瘸着腿,吹着口哨,行走在两排磁带控制机床之间狭窄的过道上。年近四十的他身材消瘦,黑发,发际线已开始后退,双眼下方一重重的黑眼圈暗示一种不良的、却不会受到谴责的习惯:可能是类似普思酷之类的兴奋剂,有严重扰乱睡眠的副作用。他的睡眠的确比其他人要少一些,而且总是一副亢奋的样子。不过,这与药物没有任何关系。
他手中拿着一只小塑料袋。在一台呜呜作响的机床前,他停了下来,将袋口对准了切屑漏斗,从里面接了约半磅金属镁的碎屑和卷条。
随后,他走到一台磨床前。机器正在将一段铸铁的表面打磨成镜面般光滑。他往塑料袋里添了些铁屑。
杰夫·杨仍旧吹着口哨,他一瘸一拐地走出车间,关上了门。里面的灯光自动熄灭了——磁带控制无须看到自己在控制着什么东西。
他仅有的一个员工是一个女人。顾客觉得她很蠢,蠢到不配充当一堆机床和磨床的人肉嘴巴,替它们发声说话。她已经离开了前方的办公室回家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喊了声她的名字,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走向靠着办公室后墙放着的一排小水族箱。银色的小鱼不解地看着他依次在每个水族箱内放下一个钩子,从细沙覆盖的底部钩出一个个半满的塑料球,球里朦朦胧胧地装着些棕色的东西。
他满意地把小球们又放了回去,并启动了防盗系统,打开了霓虹招牌。招牌上显示着:杰夫·杨定制金属加工——实用加美观。
塑料袋在他的指尖晃动。他锁上门,朝快铁站走去。
吃完了一顿简便的晚餐,看了会儿新买的却并不过于炫目的全息电视,他在晚上十一点十分离开家门。他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那个塑料袋。他搭乘快铁前往一个日落后很少有人下车的车站。那里是日光浴爱好者和冲浪者喜欢的一个海滩,远离城市的触角,因为这地方的土地过于松软,无法承载商用建筑的分量。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在夜间的海滩上散步的习惯。这是他缺乏睡眠的原因之一。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直到走出车站的范围。随后,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敏捷起来,一下子钻进绿化带的阴影里,并打开书包。他从里面取出一个面罩戴在脸上。随后,他拿起一个喷雾器,对着塑料袋喷了喷,不仅破坏了指纹,也毁坏了可能残留在上面的、会暴露信息的表皮细胞。
最后,他拿出一把电击枪——合法持有,警察颁发的许可证,用以保护值钱的加工车间——沿着海滩向前走去。
他来到事先约好的地点,停了下来,看了看手表。早到了两分钟。他耸了耸肩,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小会儿,黑暗中有人对他说话了:“我在这边——这边。”
他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声音属于一个男性,除此之外,他再也听不出别的信息。他喜欢以这种方式与游击队做生意。几乎可以肯定他处于一个黑光探照灯的笼罩之下,因此,这个隐身于黑暗中的说话者能看清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用枪指了指自己脚边的沙地。一小团东西画着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单膝跪地,放下了书包,但没有放下枪。他摸了摸那团东西,随后点了一下头。他把塑料袋和那团东西互换了位置,随后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能看到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取走塑料袋的人。她不是刚才那个开口说话的人,而是个女人,可能很年轻,身材显然很棒。
他慢慢地弯下腰,以免惊扰那个等在黑暗中的男人。他捡了根树枝,用它在沙地上写字。
干什么用?
一声压低的冷笑。男人说道:“明天的新闻里会播的。”
怕我出卖你?
“我干了十八个月还没出事,”男人说道,“就是因为我不会透露我的计划。”
我——八年了。
那个女人已经退回到男人身边。他用那只坏脚抹去刚才写的,新写上了通技铝噬菌体。
“你有这东西?”游击队员吃惊地问道。
正在繁殖。
“多少钱?”
便宜。只要告诉我铝热剂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他随即抹去了字迹,写上很贵。
“明白了。有具体数字吗?”
他再次抹去地上的文字。
$150/千单位。可繁殖1000000个单位——六天。
“它们和通技宣传的效果一样吗?”
十二小时就能破坏钢绞线。
“上帝!那是用来拉住斜拉桥的。”
是的。
再次抹去,等待。
“这东西对我们有用。”男人终于开口了,“好吧,我赌一下。我们计划摧毁湾区大桥上的快铁。”
轨道防卫严密。
“我们不会把它用到轨道上。真空包裹管道和铁轨在有一段地方是平行的。如果我们掌握好时间,它能烧穿包裹管道,让铁轨电缆短路。”
磷酸点火器?
“不是,我们有通技的电弧定时器。”
不是我的货。
又一声冷笑,这次带着点嘲讽,“多谢了,要是我能付得起你的价格,还不如去瑞士买呢。好吧,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需要铝噬菌体。”
再见。
“再见。”
从声音发出的地方传来一阵沙沙声。他等待着声音的消失,随后找了块冲上岸的漂浮物,搅乱了他刚才写字的地方。
他以那只瘸腿允许的速度,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去。沙滩上留下的脚印会被夜间的潮水冲走。
他没有回公寓的床上。天色良好的夜晚,他习惯带着充气床垫去公寓楼的楼顶。他还拿了一副望远镜,严实地藏在床垫卷里。
他到了楼顶。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在享受着二人世界,这是常有的煞风景之处。好在他在通风口的远端找到了足够大的隐秘处。他满意地铺开床垫,在脑海中计算着再过多久就可以开始瞭望。他预计有一个小时,结果相当精确。六十六分钟之后,一团耀眼的光芒突然闪现,不断地从海湾大桥上的真空管道滴落。它让一段管道塌陷了,与铁轨触碰到了一起。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一小段需要一整晚的时间才能清除完毕。对于业余选手来说,已经不错了。当然,将业务扩张至为游击队和普通的破坏爱好者服务时,他原本期待他们能选一些更具野心的目标。
搞搞破坏也不错,不过……
他并不赞同游击队的政治理念。他不是无政府主义者,做这个纯粹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能展示他的天赋。军队将他赋能成了一个破坏特工,在一次让他瘸了腿的事故之后,他们拒绝再录用他。
一个饥饿的人除了吃下身边的食物之外,还能做什么?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想到可以去切断大桥上电缆的电源。在火花的照耀下,桥墩和大梁看上去像地狱里的柱子。
杰夫·杨感觉铝热弹的热力仿佛钻入了自己的腹部,并且不断地往下传导。他那只没拿着望远镜的手开始有节律地跳动着,释放着自己。
现场记录(15)
成败在此一举
一些公司仍然保有传统的董事会会议桌,但通技公司这个现代化的产物不是这样。大厦行政层的会议室穹顶上安装了光线柔和的珠光灯,灯光下有许多座位,垫着舒适的软垫,四周包裹着各种电子设备。每个座位都配备了一个全息投影屏幕,一个录音机,一个计算机输出口,一部电话,能直连通技的四十八家下属工厂,以及分布在十五个国家中的九百多个办公室,其中部分办公室需要卫星的中继。
公司执行官们的座椅包裹着真皮坐垫,高级副总裁的座椅包裹着羊毛织物,为初级副总裁和那些被叫来参与讨论的专家准备的则是弹性塑料椅。今天额外加了两把真皮椅子,一把是为艾立虎·马斯特斯准备的——大使需要礼遇——另一把留给来自政府部门、骨瘦如柴的综合家,拉斐尔·科宁博士。诺曼在先期讨论时见过他。这是诺曼第一次需要和一位综合家直接合作,那个人的头脑中满是信手拈来的各种知识,让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浪费人生。
但这不是让他心情低落的唯一原因。他感觉不踏实,仿佛就要在重压下崩溃。在他被提升至有资格参加董事会的级别后,他一直以自己是会上唯一的黑人而沾沾自喜,并且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坐上羊毛椅,最后再升级到皮椅。然而,突发的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整个贝尼尼亚的行动已然成了一个跳板,能带着他跳离他们授予他的级别。
他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心,不禁开始想象:担负一个国家的未来究竟会有多么沉重。
时不时地,他机械地和陆续进来的人打着招呼。
乔老太准时出现了,和往常一样,她的秘书陪着她。秘书虽然是个大活人,但身上缀满了各种移动装置,实际上变成了包括撒缦以色在内的公司各种信息处理资源的一个扩展设备。财务官汉米尔卡·沃德福德跟在后面,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公司董事会秘书普洛斯·拉金。他们坐下后,现场陷入了紧张的沉默。
“此次董事会特别会议的议题,”乔老太开门见山,“是对项目计划副总裁所领导的一个项目进行投票。现场有两位非董事会成员:艾立虎·马斯特斯先生,美国驻贝尼尼亚大使,以及来自国务院的拉斐尔·科宁博士。请投票是否同意他们参会……”
诺曼立刻按下座位上的“同意”按钮。乔老太面前的面板上亮起一排灯,表明了投票结果。都是绿色。
“谢谢。瑞克斯·福斯特-斯特恩,你可以开始汇报了。”
乔老太身子仰靠在椅背上,交叉着双臂放在胸前。诺曼第一次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傲慢。随后,他又浮想起如果自己具备这样的眼光和毅力,取得如此巨大的个人成就,他是否能避免类似的行为。
黑人的机会不大,但女人的机会也不大,而且女人的数量比我们还要大很多!
瑞克斯·福斯特-斯特恩清了清嗓子。“背景。”他说道,“随着萨基尔·欧博密总统即将卸任,贝尼尼亚面临巨大的风险。一旦他过世或是退休,可能出现两种后果。考虑到自独立以来,那个国家一直保持着和平,不太可能因为继任问题而产生内部冲突。可能性较大的是,实力较强的邻居将试图吞并其领土。第三方干预或许可以阻止后者的发生,办法是给邻国提供一个共同的指责对象。国务院希望尝试这个手段。
“类似的情形之前也发生过,在苏禄群岛脱离菲律宾共和国时。你们都清楚,将那些岛屿并入我国,成为伊索拉州,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未能保持地区稳定。而且,在伊索拉这个案例中,冲突的对手方中包括了一个公众广泛认可的敌人,苏联人。由于达荷马里和尼加联都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以伊索拉的模式展开干预会被视为对政府资源的浪费。
“不过,马斯特斯大使提出了另一种可行的方案:不要将贝尼尼亚并入我国的领土,而是将其并入我们的经济圈。这就是今天要让大家投票的计划。
“贝尼尼亚能提供大量廉价的、潜在的技术工人,且地理位置优越,便于向内陆渗透。更重要的是,它的位置刚好合适用来处理开采自大西矿的原矿石。该项目至今尚未投产。
“在我们的简报中,你们可以看到此项目预期的收入与该国的总国民预算相当,而且项目期将一直持续到2060年。尽管规模庞大,但细节都已经过了目前条件允许的最详细的评估,而且简报中所有的信息作为纯理论方案都经过了撒缦以色彻底的审核。没有他的正面评价,我们不会提交这份简报。”
“谢谢,瑞克斯。”乔老太说道,“我看到好几个地方都亮起了提问灯。请耐心等待片刻,我们先听听科宁博士和马斯特斯先生有什么要说的。科宁博士?”
那个瘦高个男人往前探了探身子。
“我只想就福斯特-斯特恩先生分发的材料补充几句。”他说道,“首先谈谈政府的参与。尽管我们没有撒缦以色,但我们的计算机配备也不差。在决定接触你们之前,我们详细地评估了马斯特斯先生的计划。政府打算认购此项目借贷数额的百分之五十一,为了尽可能降低政治敏感性,我们会通过前端代理人来实施认购。这样能降低所谓新殖民主义的噪音,因为十年之后,我们希望贝尼尼亚的邻国能积极合作,更好地消化项目成果。其次,我想强调,马斯特斯先生是基于对那个国家广泛而又深刻的理解,这才提出这个计划的。你们应该对他的个人建议予以高度重视。”
“马斯特斯先生?”乔老太邀请道。
“好吧,那我就谈谈我个人的想法吧。”艾立虎在开口之前略有迟疑,但其他人没怎么注意到。“我把这个项目推荐给政府的原因,与你们公司想争取的利润无关。只要对非洲现代史略有了解,你们应当就能注意到,宗主国撤离后,留下了一张糟糕的地图。人为划定的边境线分割了经济单元——它们甚至不是通过双边协商而划定的,仅仅是十九世纪欧洲列强之间斗争的产物。结果让许多国家陷入混乱。到处是内战,大批的难民,伴随他们的是贫穷、饥荒和瘟疫。
“从联邦产生这个想法以来,情况有了些许起色。像达荷马里或尼日利亚和加纳联合共和国这些国家已经能满足基本的居住条件,有足够的国民生产总值和稳定的公共服务。但是,他们在成立达荷马里之前,杀掉了一个持反对意见的部落的约两万名部落民。至于在南非发生的事——嗯,不提了。每个人都知道那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在这么一片混乱的局势中,我的好朋友萨基尔·欧博密创造了奇迹,一手打造了‘非洲的瑞士’。没有加入任何一个联盟,因此也没有被卷入跟它无关的战争——塞拉利昂和冈比亚就没能摆脱这种命运。它也没有对任何富有的盟国产生依赖性,就像刚果所面临的尴尬局面。
“贝尼尼亚是个贫穷的国家,但同时又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好地方。它人口中有百分之五是来自临近土地上部落冲突的难民,但它内部却没有任何部落冲突。它内部有四个语族,却没有任何矛盾,不像我们的近邻加拿大,或是分裂之前的比利时。它是个和平的国家。在我看来,它拥有某些异常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仅仅因为欧博密总统无法永远活着,导致它被贪婪的邻国吞并,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沉默下来。诺曼看了一圈他的同事,发现大家都露出怀疑的神色。他的心沉了下去。
乔老太礼貌地咳嗽了一声。她说道:“用不着我来指出马斯特斯先生所说的有多重要了吧。一个挺进非洲发展中市场的桥头堡,没有内乱,也没有其他方面的严重问题。很难得,不是吗?”
诺曼看到同事脸上的怀疑消失了,不禁对乔老太操控下属的天分产生由衷的叹服。
“下面,”乔老太接着说道,“我点名诺曼·豪斯发言。马斯特斯先生亲自推荐他启动与贝尼尼亚政府的谈判。诺曼?”
关键的时刻来临了。在可怕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恐慌,仿佛患上了健忘症,将他精心准备的讲演遗忘得一干二净。但这感觉很快就过去了,他甚至还没定下心来,就已经在开口讲述了。
“谢谢,乔。”他注意到现场发出了一阵嗡嗡声。传统上,初级副总裁应该说“巴克法斯特小姐”,或者类似称呼英国女王——“女士”。几根眉毛扬了起来,表示知道了即将宣布的升职。但诺曼已经全神贯注,注意不到这些。在此之前,他花费了巨大的精力试探同事们的意见,想搞清哪种方式能起到最大的效果。瑞克斯还给了他一台电脑,用以分析他们的个性会导致什么样的可能性。稍一走神就会前功尽弃。
“马斯特斯先生让我们注意到了贝尼尼亚非凡的历史,我想就这一点再强调几句。在那个国家,整个后殖民时期似乎都是愉快的经历。贝尼尼亚从未发生过——甚至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危机中——驱逐外国人的事件,更没有过屠杀。贝尼尼亚人似乎有足够的自信,能以对方可以接受的方式对待任何人。他们知道自己需要援助。他们不会拒绝一项援助,仅仅因为它——举例来说——来自英国,前宗主国;或是来自我国,一个白人为主的国家,等等。
“非洲其他地区的共性不存在于贝尼尼亚,比如贪婪于富国能给予的援助,与此同时却对外国人莫名憎恨。这为我们着手的这个项目所牵涉的一个主要问题提供了解决方案。
“无疑,你们中的有些人会说:‘我们可以借鉴什么样的经验?我们这个国家成立的根本原因就是拒绝别国的干涉,我们怎么会有能力管理另一大陆上的另一国家的内部事务?’
“这是十分合理的问题——也有合理的答案。我们可借鉴大量的经验,多数在英国,也有部分在法国。这两个地方都有大批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他们都曾经为殖民政府工作,现在都在别的事业上消磨时间。我们的调查显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愿意回去充当顾问。强调一遍,不是公司高管或是政府官员,只是专业顾问。
“此外,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广受争议的维和部队。因为席卷非洲和亚洲的仇视外国人浪潮,它被迫于1989年解散。被误导的国会因为巨大的开支而终止了它。如果你们跟年轻人深入接触,你们会发现它的传奇仍在延续。为美洲国家组织在智利或是玻利维亚工作只是勉强的替代品,它无法为志愿者提供足够的宣泄渠道。我们能从成千上万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中挑选雇员——尤其是为我们在贝尼尼亚的教育项目。
“项目融资没有问题。项目所需原材料也没有问题。而且,就像我刚才向各位阐述的,人员也没有问题。我强烈建议推进此项目。”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皮肤也被汗水打湿了。
唉,我真是拼了命想让这个项目通过,他略有些不满意地想,如果他们否决了,那该怎么办?
辞职。和唐纳德·霍根一起去雅塔康。无论干什么,都比在通技继续待下去好。这个想法让他无法承受。
他几乎没怎么听接下来的汇报:财务官汉米尔卡·沃德福德的报告,市场前瞻——一份针对主要股东的心理学研究报告,显示在股东大会上通过的可能性约有百分之六十五。到了提问环节,他再次打起了精神,因为这些问题可能会影响董事会的决定。
“我想问科宁博士一个问题:为什么政府批准马斯特斯先生来接触我们,而不是自己成立一个联合体?”问题来自保拉·菲普斯,一个肌肉发达的高级副总裁,负责有机物业务。
“计划的成败取决于原材料。”科宁简短地回答道,“只有通技有大西矿,其他人都没有。”
“我们的股东中五分之四是白人,他们可能会反对在一个黑人国家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投资,更何况回报要到很多年之后才能见到。心理学研究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提问的是梅西·奥图,初级副总裁,负责采购业务。他半皱着眉头看着诺曼。
“项目的回报不会滞后。”汉米尔卡·沃德福德说道,“梅西,你刚才没仔细听!”语气强硬的斥责让诺曼吃了一惊,这意味着沃德福德坚决地站在了“同意”这一边。“对梅港进行适当的疏浚之后,能吸引目前开往其他位置不理想的港口的船只。这方面的预期收入能马上带来分红。好好看看你眼前的简报,嗯?”
现场出现了沉默,没人再敢惹执行官不高兴。乔老太说道:“还有问题吗?”
负责电子和通信业务的高级副总裁诺拉·瑞本开口了。“现场为什么没有贝尼尼亚政府的代表出席?给我感觉像是在纸上谈兵。”
问得好。事实上,诺曼认为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问到点子上的。乔老太请科宁博士来回答。
“马斯特斯先生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科宁回应道。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艾立虎身上。
“再次提醒大家,”后者开口说道,“我更多的是从个人角度发言。你们中的有些人可能还记得,当时我被派到梅港,而不是那些传言中为我准备好的地方,比如马尼拉或是德里,圈子里当时还兴起了谣言。我去贝尼尼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是我自己想到那个地方去。萨基尔·欧博密是我的老朋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联合国,当时我作为前殖民地领土问题方面的专家,随美国代表团一起参会。我在梅港的前任退休后,老萨前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就同意了。除此之外,他仅跟我提出过一个请求,而且是非常近期的事。
“老萨现在七十四岁,身体已经被掏空了。你们都知道,暗杀让他瞎了一只眼睛,由此造成的阴影既影响了他的心理,也影响了身体。
“几个星期前,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跟我说了下面这段话。我尽量一字一句复述出来。”艾立虎闭上双眼,眉头也皱到一起,“他说,‘请原谅,又要给你添负担了,但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即便我现在退休,医生说我最多再活个几年。我想留给人民一个美好的世界,没有动荡,没有饥饿,也没有贫穷。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女士,贝尼尼亚政府代表无须出席这个现场。对萨基尔·欧博密来说,贝尼尼亚人民就是他的朋友,他的家人。自1971年以来,他一直是他们唯一的支柱,唯一的家长。他并不是以政府的名义请求帮助。他要求的是在他死后,为他的家人提供支持。”
现场又沉默了。在沉默期间,诺曼发觉自己真想把心里的想法心灵感应给乔老太:不要马上投票,他们不懂艾立虎在说什么,如果在他们还没被说服之前就做出选择,可能会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