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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都玩过。”我说道,特意让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含糊不清,就是有点儿故弄玄虚,“要不先玩几把百家乐吧。”
他先是认真地打量着我,然后乐了,“百家乐最小赌注五……”
我的账户里还有大概五六千块。我耸了耸肩。
“……五万。”他说。
我吓得差点儿噎住。他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走到一个玩家身后,那人的筹码已经快输光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玩轮盘赌吧,可以下十块钱的注。别的项目一般都是最少下注一百。哦,我记得这儿还有一台十元的老虎机,你可以去找找。”说完他一屁股坐进空出来的位子,再也没搭理我。
我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个浓眉毛女孩也坐在这张牌桌上,正忙着研究她手里的牌,头都不抬。
看来这里的项目我多半是玩不起的。这时我才意识到,之前那些酒水我其实未必买得起,然后我的体内开始涌动某种感觉,提醒我刚才喝了多少酒。我能想起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得回房间了,赶紧。
西尔维斯特·麦克伦
宇宙门之父
宇宙门是由西尔维斯特·麦克伦发现的,他是一名金星隧道探险者。在一次发掘中,他找到了一艘还能工作的昔奇飞船。他成功地把飞船带回地面,然后驾驶着这艘飞船飞到了宇宙门,它现在停放在5-33号泊位。不幸的是,麦克伦没能返回,不过他引爆了飞船着陆舱的燃料箱,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位置通知给了人类,调查人员到达宇宙门之前,他就死了。
麦克伦是一位勇敢而机敏的人,在5-33号泊位专门立有一块碑,用以纪念他为人类做出的特殊贡献。定期还会有各种宗教代表为他举行纪念仪式。
(1)法语:听着。
(2)俄语:先生。
(3)法语:你是。
(4)卢森堡语:吓坏了。
(5)一种纸牌赌博游戏。
第7章
我躺在垫子上,感觉不是很舒服。我是说身体上。前不久我刚刚做了一个手术,可能缝合线尚未被吸收。
西格弗里德说:“我们之前谈到了你的工作,鲍勃。”
这话题很无趣,但也无害。我说:“我讨厌我的工作。有谁会喜欢食物矿的工作?”
“但是你并没辞职,鲍勃。你从来没有换过工作,比如,你也可以去试试海水养殖,而且你是从学校辍学去上班的。”
“按你的意思,我是自投罗网,自作自受?”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鲍勃。只想知道你对此是什么感觉。”
“好吧。在某种意义上,我的确是自作自受。我不止一次想过改变。”我一边说,一边回忆起那些最初与西尔维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记得那个一月份的夜晚,停机坪上的那架滑翔机,我和她坐在驾驶舱里——我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谈论着未来。以后我们要如何如何,怎样去挑战不可能。这些我都不想告诉西格弗里德。我跟他说过西尔维娅的很多事,她最后嫁给了一个公司股东。不过早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分手。“我觉得,”我稍抬起身子说道——总得让这次诊疗过程对得起我付的医药费——“我可能有死亡愿望(1)。”
“我希望你不要使用精神疾病的专业术语,鲍勃。”
“好吧,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时间不等人。我在矿上待的时间越长,就越难出去。但外面的情况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而且待在矿上也并非一无是处:这里有我的女朋友,西尔维娅;有我的母亲,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有我的朋友,甚至还有些好玩的东西,比如开滑翔机。飞越山顶的感觉棒极了,而且当你飞到足够高的时候,连怀俄明州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糟糕了,你也闻不到什么油味儿。”
“你提到了你的女朋友,西尔维娅。你和她相处得不错?”
我犹豫着,揉了揉肚子。现在那里面有几乎半米的新肠子。那些东西可真是贵得要死,有时你还会有种感觉,仿佛从前的主人还想把它们讨回去。你会想他是谁,也可能是个她。他是怎么死的,或者他到底死了吗?有没有可能他仍然活着,只是穷到要变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我听说有的漂亮女孩就会这样处理她美丽的乳房或耳朵。
“你擅长跟女孩们相处吗,鲍勃?”
“没错啊,现在的我的确如此。”
“不是现在,鲍勃。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在孩提时代不善交际。”
“还有人能在孩提时代就善于交际?”
“你这个问题,博比,如果我理解正确,其实是在问有没有人的童年回忆全是快乐轻松的体验?答案当然是‘没有。’但相较而言,有些人的成年生活更容易受到童年经历的影响。”
“嗯。我想是吧,回想起来,我是有点儿害怕我的同侪团体(2)——抱歉抱歉,西格弗里德!我指的是其他孩子。他们好像互相都认识。彼此之间总是有话说,比如各自的秘密、共同的经历、兴趣爱好。可我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是独子,博比?”
“你知道我是。对啊,也许这就是原因。我的父母都是职工。他们不喜欢我在食物矿附近玩耍。太危险。嗯,对孩子们而言,那里确实危险。那些机器会伤着小孩,更别提排渣或者排放废气了。我总是待在家里,看电视,听磁带,吃东西。我那会儿是个胖子,西格弗里德。喜欢一切高淀粉、高糖、高热量的东西。他们把我宠坏了,给我买的食物远超我的身体所需。”
我还是喜欢被溺爱。现在我的食谱更高级了,不会让人发胖,还贵了一千倍。我能吃到真正的鱼子酱,并觉得那一切都没什么稀有。鱼子酱是从加尔维斯顿(3)的水族馆空运来的。我能喝到真正的香槟,还有黄油……“我还记得小时候躺在床上,”我说,“那会儿我应该很小,可能也就三岁。我有一只会说话的小熊玩具。我抱着它睡觉,它会给我讲一些小故事,我却把铅笔戳进它的身体,还想扯掉它的耳朵。我很喜欢那个玩具,西格弗里德。”
我止住话头,西格弗里德马上问道:“你怎么哭了,博比?”
“我不知道!”我号啕大哭,泪水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我看看手表,跳动的绿色数字在泪水中变得模糊。“哦,”我随口应付着坐起身来,脸上还挂着泪水,但已不再继续流出,“我真得走了,
西格弗里德。我有个约会。她叫塔尼亚,是个美丽的姑娘,休斯敦交响乐团的。她喜欢门德尔松和玫瑰,我想去找找有没有那种深蓝色的品种,可以和她的眼睛相衬。”
“鲍勃,我们这次还有十多分钟没谈完。”
“我下次来再补上。”我知道他不能这么做,所以我赶紧又问道,“我用用你的卫生间可以吗?我得上一下厕所。”
“你是要去宣泄感情吗,鲍勃?”
“哦,别自作聪明。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好像是很典型的转移机制(4)表现——”
“鲍勃。”
“好吧,我的意思是,看起来我是在逃避。但说实话,我真得走了。我的意思是,得去洗手间,还有花店。塔尼亚很特别。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是说性,但那方面也很棒。她愿意一头扎——她能——”
“鲍勃?你想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她口活儿很棒,西格弗里德。”
“鲍勃?”
我熟悉这口气。西格弗里德的语音库十分庞大,但我已经学会了识别其中一部分,现在他这副腔调说明他觉得自己发现了某事的线索。
“怎么?”
“鲍勃,如果有女人给你口交,你怎么称呼那件事?”
“哦,老天爷,西格弗里德,你这又是什么愚蠢的把戏?”
“你怎么称呼它,鲍勃?”
“哎呀!你知道我怎么称呼它。”
“请告诉我你怎么称呼它,鲍勃。”
“大家会说,比如,‘她给我吃了’。”
“还有什么别的说法吗,鲍勃?”
“多的是!‘吹箫’,也有这么说的。我听到过的叫法大概有一千种。”
“别的还有什么叫法,鲍勃?”
我一直在积蓄的愤怒和痛苦此刻突然猛烈爆发了。“别他妈跟我玩这些游戏,西格弗里德!”我的肠胃疼痛起来,搞不好我又要拉一裤子,仿佛自己变回了一个婴儿。“天哪,西格弗里德!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会跟玩具熊讲话,可是现在我都四十五岁了,却还在对着一台傻了吧唧的机器讲话,好像它真有生命似的!”
“但还是有别的说法,是不是,鲍勃?”
“有上千种!你想要哪一个?”
“你想说却没说的那一个,鲍勃。请你试着说出来。这个词对你有某种特殊意义,所以你很难说出口。”
我瘫软在垫子上,真的哭了起来。
“请说出来,鲍勃。是哪个词?”
“去死吧,西格弗里德!扎进去!就是这个词儿。扎进去,进去,进去!”
(1)一种精神障碍。
(2)社会学术语,指由有相同兴趣(同质性)、年龄、成长背景或是社会经济地位的人组成的群体。同侪团体成员的信念及行为会受到彼此的影响。
(3)位于美国德州,临墨西哥湾。
(4)心理防卫机制的一种。
第8章
猎户座大星云的某处,我身陷在一片流沙之中,动弹不得……“早上好。”一个声音传来,惊醒了我,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我给您拿来了茶。”
我睁开眼睛。越过吊床边缘,我看到身边是一张沙土色的脸,上面嵌了一对煤球一般乌黑的眼睛。我的衣服都还穿在身上,脑子因为宿醉而晕乎乎的。我闻到一种很糟糕的味道,接着就意识到那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叫马琴四季亭,”送茶水的那人说,“请喝了这茶,它可以帮您补充身体的水分。”
我低头向下看,发现他腰部以下空荡荡的。原来是那个身上绑着翅膀的无腿男子,前一天我在隧道里见过他。“啊,”我又使了使劲儿令自己清醒,“早上好。”猎户座星云消失在残梦中,刚才我还在拼命穿越快速凝固的气体云,这会儿那感觉也烟消云散了。那股难闻的气味依然还在。虽然宇宙门算不上空气清新,但是眼下这个房间也实在是太臭了。我终于发现自己吐了一地,搞得我差点儿又吐了出来。马琴在空中挥动双翅,轻巧地一个下落,将一个茶壶放在了我身旁的吊床上。然后他又飞起来,落在五斗橱的顶端,坐在那儿说:“我想您今早八点有个体检。”
“是吗?”我总算掀开壶盖,啜了一口茶。茶水很烫,没加糖,可以说,几乎没有味道,不过倒好像确实让我的肠胃安定下来,不再恶心想吐了。
“是啊,应该有,这是惯例。另外,您的压电电话响了好几次了。”
我没反应过来,问道:“啊?”
“我估计是您的监护人想提醒您。现在是七点十五分了,怎么称呼您——”
“布罗德黑德,”听起来有点儿口齿不清,于是我又郑重地说了一遍:“我叫鲍勃·布罗德黑德。”
“好的。我想您也清醒过来了。请慢用茶,布罗德黑德先生。希望您好好享受在宇宙门的时光。”
宇宙门属于谁?
宇宙门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事件,很快人类就意识到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宝贵财富,将它单独交给任何一个团体或任何一个政府,显然都是不可行的。人们为此专门成立了宇宙门公司。
宇宙门公司(大家一般就叫它“公司”)是一家跨国企业,其常任董事局由美国、俄国、巴西合众国、金星联邦和亚洲新民联邦组成,而其有限合伙人则包括所有签署了所附协议备忘录的人,比如您本人。
他微微颔首,从五斗橱上跃下,迅速飞向大门,飘出门外,不见踪影。撞了好几下头之后,我总算爬出了吊床。我小心翼翼地避免踩上呕吐物,并设法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我本打算刮刮脸,不过反正也有差不多十二天没刮胡子了,那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我脸上的胡茬看起来还不算太糟,况且这会儿我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去做这件事。
我终于晃晃悠悠地走进医疗检查室,只晚了大概五分钟。跟我同组的人都排在我的前面,我只好等待,轮到我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他们从我身体的三个地方采血:指尖、手肘内侧、耳垂,我敢肯定不管哪份样本的酒精浓度都会飙到九十以上。不过这并不重要,体检只是走走过场。只要你能乘坐飞船活着来到宇宙门,你就能乘着昔奇飞船活着完成航行任务,除非遇到事故。真要是那样,能否幸存可不取决于你的身体有多健康。
剩下的时间里,我去买了一杯咖啡。有人在一个升降竖井旁边摆摊卖咖啡(宇宙门这儿还可以做小生意?我还真不知道)。我赶上了第一次课程,时间刚刚好。我们聚集在新手层一个狭长低矮的大房间里。房间两边摆放着座椅,中间是一条走道,有点儿像一辆大巴改装成的教室。谢莉来晚了,她看上去很精神,心情也不错。她溜到我的身边,我们这一整组人坐在一起,包括七个从地球来的人,来自金星的那个四口之家,还有些人我以前见过,也都是和我一样初来乍到的新人。趁着讲课的教官在审视办公桌上的一些文件,谢莉低声对我说:“你看起来还不错。”
“看不出我昨晚上喝醉了?”
“看不出来,但我知道。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我听见了。其实,”她想了想,补充道,“整个隧道里的人都听到了。”
淋浴规定
• 本淋浴器会自动喷洒两次,每次四十五秒。两次喷雾之间可以抹肥皂。
• 每三天里您可以使用一次淋浴。
• 额外的淋浴会按每四十五秒收费五元的费率从您的账户扣除。
我皱眉蹙额。自己身上还有一股恶心的酒味,而这种恶心在我体内更是到处肆虐。不过身边的人并没躲着我,谢莉坐得这么近都没有。
教官站起来看着我们,沉思了一会儿。“嗯,好吧。”他说,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件,然后摇了摇头。“我就不点名了,”他说,“我教的课程是如何驾驶昔奇飞船。”我注意到他戴着一堆手镯,没法细数,最少有半打。我不禁纳闷:怎么那么多人出去寻宝很多次了,却仍没有发财致富?“这只是你们要上的三个课程之一。在这门课之后,你们还要学习如何在陌生的环境中生存,以及如何识别宝物。不过这门课是教你们怎么操作飞船的,我们的学习方式就是直接上船操作。你们全都跟我来。”
我们全都站了起来,乱哄哄地跟在他后面走出房间,经过一个隧道来到升降竖井,经过了守在那里的卫兵——没准儿就是前一天晚上把我赶走的那几个人。这一次,他们只是朝教官点点头,然后看着我们经过。我们绕到了一个又长又宽的低矮通道里,地面上立着十几根满是污痕的金属方柱。它们看上去就像是烧焦的树桩,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飞船。”我想小声对谢莉说,嗓门却情不自禁地大了起来。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我。我看到其中就有昨天晚上跟我一起跳舞的那个眉毛浓黑的女孩。她朝我点头微笑,我看着她手臂上的手镯,有些好奇。她在这里做什么?她在赌桌上的战绩如何?
教官把我们聚集到他身边,说:“刚才也有人说了,这就是昔奇飞船。确切地说是着陆舱。如果你们足够幸运,能找到行星,就要乘着这个在行星上着陆。这些垃圾桶一样的东西看着不大,却可以装进去五个人。显然不会很舒服,但起码能装下。当然,通常母船上总得留一个人,那么这种着陆舱里至多会坐四个人。”
他带领我们走到最近的那个着陆舱旁边,大家都禁不住想在那上面摸一摸、刮一刮、拍一拍,也都称心如意地这么做了。接着教官开始讲课:“人类第一次探索宇宙门的时候,一共找到九百二十四艘飞船停靠在那里。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其中大约有两百艘已无法继续使用。我们也搞不懂是什么原因,这些飞船就是不工作了。有三百零四艘飞船已经至少飞行了一次。你们面前的就是其中的三十三艘,它们还可以出去执行寻宝任务。其余可以工作的飞船,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执行任务。”
他登上一个短粗的金属“树桩”,坐在上面,接着说:“有一件事你们必须自己决定——要坐什么样的飞船,是三十三艘已经验证过能飞的,还是那些从来没人飞过的。当然了,我说没人飞过,指的只是地球人。你们已经付了钱,就差自己选择了。不管选哪种,反正都是一场赌博。有去无回的失败航行有很大一部分都发生在首次飞行,所以选从未飞过的飞船肯定是有一定风险的。嗯,这也很好理解,不是吗?毕竟,打从它们被昔奇人扔在这儿,一直都没有人维护,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话说回来,即便是那些曾经出航过并且成功返回的飞船,也不是百分之百就不会出问题。这世上没有永动机。我们认为有些飞船之所以没能回来,正是因为燃料耗尽了。麻烦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这飞船到底烧的是什么燃料?还剩多少?够不够用?”
他拍了拍那些树桩。“根据我们的研究,这艘飞船,还有你们在这儿看见的所有飞船,设计的定员都是五个昔奇人,但我们只会放三个人类乘员。看起来,要论在封闭空间里对同行乘员的忍受度,昔奇人比我们人类要宽容得多。飞船有大有小,但在过去的几年中,返航的记录一直很糟糕。也可能只是一连串的坏运气而已,不过……总之,我个人还是坚持五人飞船也只坐三名乘员。你们由我负责,所以这个我说了算。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选择就是和谁组队。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打量下,要让谁来做你的同伴——怎么了?”
谢莉已经举了半天手,教官终于看见了。“您刚才说‘很糟糕’,”她说,“具体有多糟糕?”
教官耐心地说道:“去年,五人飞船出去执行寻宝任务的话,大约十艘里能回来三艘。五人船已经是最大的飞船了。有几次任务飞船倒是回来了,可是当我们打开舱门,却发现船员都已经死了。”
“啊,”谢莉说,“那的确很糟糕。”
“不,跟单人船比起来的话,这还不算最糟的。两个星元年前,我们一整个星元年里派出去的单人飞船,最后竟然只有两艘回来了,那才是糟糕。”
“为什么会这样?”地沟老鼠那一家人的父亲问道。他们家姓福汉德。教官看了看他。
“如果你找到了答案,”他说,“一定要告诉大家。好了。说到选择同乘人员,我的建议是,看看有谁已经飞过了。你也许能找到飞过的人,也许找不到。寻宝人要是已经寻到宝物发了横财,通常就洗手不干了;要是没发财还在这儿继续寻宝,他们也不愿意拆散自己原来的搭档。所以你们这些新手,多半都只能跟其他几个新手结伴。嗯——”他若有所思地环视四周,“好了,让我们开始吧。大家先分成三组。不必担心你的组员是谁,还没到让你挑选同乘人员的时候。然后看看那些着陆舱,有开着的就爬进去。进去之后不要碰任何东西。它们应该是处于未激活模式,但我得告诉你,这可没法保证。先进去,再向下爬进控制舱,然后等着教官过去找你们。”
我这才知道还有其他教官。我环顾四周,想看看谁是教官,谁是新人,只听他接着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谢莉又举起手,“有,您怎么称呼?”
“难道我又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周,叫我吉米。很高兴认识大家。现在我们开始行动吧!”
比起我的这位教官,现在的我已经懂得更多,这其中还包括在那半年之后他的遭遇。可怜的吉米·周,在我第一次出去寻宝之前,他也出去了,然后在我第二次出去期间他回来了——死得透透的。耀斑烧伤,他们说他的眼睛都被煮得迸出脑壳了。但在那时,对我来说他无所不知,而且他讲的东西都非常奇妙。
于是我们纷纷爬进飞船那样子古怪的椭圆形舱口,从驱动器之间滑下去,钻进密封着陆舱,然后沿扶梯再向下一级,进到着陆舱主体。
我们环顾四周,像三个阿里巴巴在一个堆满宝藏的山洞里。我们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刮擦声,一个脑袋伸了进来。一双浓眉,一对大眼,原来是那个昨晚跟我一起跳舞的女孩。“好玩吗?”她问道。我们这帮人全都挤在一起,看见什么好像是活动的部件就避之唯恐不及,估计谁看着都不会觉得我们这会儿很愉快。“没关系,”她说,“四处看看,熟悉一下。这儿有很多可看的。看到那一竖列小轮子了吗,就是上面伸出来小辐条的那些?那是目标选择器。你们最要紧的就是记住,眼下——要我说永远——不要碰它。那位金发的姑娘,就是你,你身边有个金色螺旋状的东西,看见了吗?大家猜猜那是什么呢?”
那金发姑娘是福汉德家的女儿,一听到这话她连连摇头,赶紧躲得离那东西远远的。我也摇摇头,但谢莉试着答道:“会不会是一个帽架?”
教官眯起眼睛看着那东西,想了想,“嗯——不会,我觉得不是,但我一直希望你们哪个新人能找到答案。我们这儿没人知道。在飞行过程中有时它会变热,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厕所在那边。你们能在那儿找到很多乐子。但它很好用,前提是你得学会如何使用。你可以把吊床挂在那儿睡觉——其实你愿意挂哪儿都行。那个角落,还有那个凹处,基本上都是隐秘的空间。如果你想在伙伴们面前保留一点儿隐私,那儿可以帮你挡挡他们的视线。反正多少起点儿作用吧。”
谢莉说:“教官,能告诉大家你的名字吗?”教官笑了,“我叫格勒-克拉拉·莫恩林。关于我,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出去过两次,但没有寻到宝,于是打算在这儿先消磨消磨时间,等着下次出航的好机会到来。所以,我在这儿当你们的助理教官。”
“你怎么知道哪次出航是好机会?”福汉德家的姑娘问道。
“你脑瓜挺灵的嘛!这是个好问题!我喜欢听到你们问到一些问题,这个就是其中之一。这表明你在思考,不过就算这问题真有答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瞧,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一艘三人飞船。它已经飞出去六次了,但我们估计它还有足够的燃料储备再飞上几趟。比起一艘单人飞船,我会优先选它。单人飞船是给孤注一掷的赌徒的。”
“周教官也是这么说的,”福汉德家的姑娘说道,“不过我父亲说,他仔细研究过星元元年以来的所有记录,单人船并没有那么糟糕。”
“欢迎你父亲随时来取走我的单人船,”格勒-克拉拉·莫恩林说,“不能只看统计数据。单人船是很寂寞的。这么说吧,要是你走运,寻到了宝,一个人可没法搞定所有事,这时候你就需要同乘伙伴了。我们一般都会留一个人在母船上,这样感觉更安全。万一有什么情况,至少你还有后援。所以,一般是两个人乘着陆舱下去寻宝。当然,如果你们够幸运寻到了宝,就得平分给三个人了。如果你们找到个大家伙,那也足够分了。就算没找到什么太值钱的,分到三分之一也总比没有强。”
“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五人船更好?”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