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亚在我旁边叹息着,几乎快要哭了,但是仍然向前探着身子,专心地盯着控制台屏幕。
伯利直直地凝视着屏幕以外的地方,“皮特·布兰肯希普确实知道些什么——或者最少相信些什么,那些可以影响你我命运的事情。他相信我们的世界会在九月十四日走向灭亡,除非我们采取行动去阻止它。”
屏幕中先出现了月球远侧的一组多面镜阵列的照片,它拖着沉重的身躯绕着轨道运行,与主题毫不相干。接着是一组定时拍摄的木星自转录像。“这就是木星工程,人类有史以来进行的最庞大、最复杂的科学实验。皮特·布兰肯希普曾经通过计算表明必须中止该项工程,但是随后他就失踪了——再次出现时,他已经不具备任何证明科学问题的能力了。
“但是他的助手,布雷兹·哈丁教授,”——屏幕中插入了阿米莉亚讲课的照片——“怀疑被谋杀,她本人失踪了。从墨西哥的一处藏身之地,她向全世界的科学家发送出了十几份布兰肯希普理论的副本,并以艰深而严密的数学理论作为后盾。科学家们对此观点不一。”
回到他的演播室,伯利面对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我们很熟悉。
“上帝啊,不要是迈克·罗曼!”阿米莉亚说。
“今天晚上与我在一起的是劳埃德·多尔蒂教授和迈克·罗曼教授。多尔蒂博士是皮特·布兰肯希普博士的长期合作者。罗曼先生是得克萨斯大学科学院院长,那里也是哈丁教授工作与教课的地方。”
“教课不算是工作?”我说。她“嘘”了一声叫我安静下来。
迈克·罗曼坐在那里,一副熟悉的自鸣得意的表情,“哈丁教授最近面临着一系列的压力,包括与她的一个学生以及皮特·布兰肯希普之间的风流韵事。”
“请回到科学主题上来,迈克·罗曼,”多尔蒂说,“你已经看过了那篇论文。你的看法是什么?”
“什么?那……那完全是古怪的幻想。荒诞至极。”
“告诉我为什么。”
“劳埃德,观众们永远也不会理解这其中的数学理论。不过,光从表面上也可以看出这个想法的荒谬之处。从一个小于猎枪子弹的东西中生成的物理状态可以带来宇宙的末日,真可笑。”
“人们还曾经认为一个微小的细菌能够导致人类死亡是可笑的。”
“这种对比不恰当。”他红润的脸色变得更深了。
“不,这对比很恰当。但在不能毁灭宇宙的问题上我同意你的看法。”
迈克·罗曼对着伯利和镜头做了个手势,“这不就得了。”
多尔蒂继续说下去,“它只能毁灭太阳系,也许是整个银河系——相对于宇宙来说的一个小角落。”
“但是它会毁灭地球。”伯利说。
“是的,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镜头向多尔蒂拉近,“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我有!”迈克·罗曼在镜头外面喊道。
多尔蒂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假设你的疑问是合情合理的,请问:人们可以接受什么样的概率呢?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十?或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会造成全人类的灭亡?何况你的疑问完全没有道理。”
“科学不是这样的。不能说某件事情具有百分之十的真实性。”
“人们也不会只有百分之十死亡。”多尔蒂转向伯利,“我发现问题并非如此,不论是实验了几分钟,还是几千年,都不会出现先前预测的实验结果。我只是认为,他们把某种错误延伸到了星系之间的空间。”
“详细说说。”伯利说。
“最终的结果将出现两倍的物质,两倍的星系。宇宙中还有容纳它们的空间。”
“如果这个理论的一部分是错误的——”迈克·罗曼说。
“而且,”多尔蒂继续说,“看起来好像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曾在其他星系发生过。实际上,它在宇宙各处都曾令一些畸形的生物绝种。”
“让我们回到地球上来,”伯利说,“或者至少是我们的太阳系。停止木星工程,这个人类迄今为止进行的最大的实验,将需要多大的工作量?”
“从科学的观点来看,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从喷气推进实验所发射一个无线电信号。让人们去发送这样一个将会毁掉他们科学生涯的信号,通常情况下,这是很难办到的。但是,如果他们不这么做的话,每个人的生涯都会在九月十四日结束。”
“仍然是不负责任的一派胡言。”迈克·罗曼说,“这是错误的科学,是在危言耸听。”
“你大约还有十天的时间去证明这一切,迈克。在那个按钮后面,正排起着一支长长的队伍。”
镜头拉近伯利,给了他一个摇头的特写,“对于我来说,他们越早停止这项工程越好。”控制台屏幕暗了下来。
我们大笑着拥抱在一起,打开一瓶姜汁汽水庆祝。但是接着,屏幕“嘟”的一声自己又打开了,而我根本没有去按回复按钮。
屏幕上出现的是艾琳·扎基姆,我以前排里的新排长,“朱利安,我们遇到情况了。你有武器吗?”
“没有——嗯,是的。我有一支手枪。”那是前任室主留下来的,就像这瓶姜汁汽水一样;我还没检查过里面是否装有子弹,“怎么了?”
“那个疯狂的婊子加维拉来了。也许就在大楼里面。她在大楼前面杀死了一个小女孩,为的是吸引门口巡逻警卫的注意力。”
“上帝啊!我们在大楼外面没有兵孩?”
“有,但是它在巡逻。加维拉一直等到这个兵孩巡逻到建筑物的另一边时才下的手。我们的推测是,她乱捅了那孩子一气后,就把她扔在岗楼门前等死。当那个警卫打开门时,她割断了他的喉咙,然后把他拖过岗楼,利用他的指纹打开了内门。”
我把手枪拿出来,用锁定插销插住了房门,“推测?你们并不十分肯定?”
“没法肯定,内门没有监视系统。但是,她确实又把他拖回到了岗楼里,如果她是军队上的人,她就会知道指纹锁的工作原理。”
我查看了一下这支手枪的弹夹。一共八发子弹。每发子弹包含一百四十四颗锋利的霰弹——每一颗子弹实际上是一片折叠的带刻痕的金属,扣动扳机后会碎成一百四十四小片。一旦它们像狂暴的冰雹一样从枪口冲出,可以掀掉一个人的整条胳膊或大腿。
“现在她在这栋建筑里——”
“我们还不能十分地肯定。”
“可是,如果她在的话,楼里还有更多的指纹锁系统吗?还有没有可以监视的入口?”
“主入口一直处于监视状态下。没有指纹辨识系统,只有机械锁。我的人正在检查每一个入口。”
听到她说“我的人”时,我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好吧。我们在这里还安全。随时保持联络。”
“没问题。”控制台的屏幕暗了。
我们两人一起盯着房门,“也许她没有携带任何可以打开这扇门的武器,”阿米莉亚说,“她对付那个孩子和警卫时用的只是一把匕首。”
我摇了摇头,“我想,她那么做不过是为了自娱自乐罢了。”
加维拉缩成一团,躲进洗衣槽下面的一个橱柜里默默地等待着,怀里紧紧地抱着M-31,随时准备开火。从守卫那里“接管”的突击步枪顶在她的肋骨上。她是从一个为夜晚通风设置的安全门进来的,进来后随手锁住了门。
当她从缝隙中看出去的时候,她的耐心和远见得到了回报。一个兵孩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门前,检查了一下门锁,然后走开了。
一分钟后,她钻出来,伸展了一下身体。她必须找到那个女人的藏身之地,或者索性找出摧毁整栋建筑的方法。但是一定要快。她处于典型的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为了取得完成任务的有利条件,她已经牺牲掉了发动突袭的可能性。
一个破旧的键盘和一个控制台嵌在墙壁里,灰色的塑料材质上沾了一层肥皂膜而变成了白色。她走过去随意敲了一个字母,屏幕自动亮了。她键入了“目录”,得到了一份大楼内的工作人员名单列表。布雷兹·哈丁的名字不在其中,但是里面有朱利安·克莱斯,在8-1841-这更像个电话号码,而不是房间号。
她一边猜,一边把光标移到他的名字上面点了下去。屏幕上出现了“241”字样,这个有用多了。他在二楼。
突然间,巨大的咔嗒声惊动了她。她飞快地转过身去,同时举起两件武器,但是,那声音不过是处于休眠状态的无人看管的洗衣机发出来的。
她没有乘坐公务电梯,而是用肩膀顶开了一处安全出口的沉重大门,这里通往一段满是灰尘的楼梯,好像没有安全监视系统。她迅速爬上楼梯,悄无声息地到了二楼。
她考虑了一下,把其中一件武器留在楼梯口处。杀人只要一件武器就可以了。此外,她必须快速地撤退,这时也许需要一件用来突袭的武器。他们应该知道她拿走了那个守卫的突击步枪,但是也许还不知道M-31的事。
她把安全出口处的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到奇数号的房间在她的对面,房间号码按从左向右不断递增的顺序排列着。她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祈祷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推开门,拼命地跑了起来,假想着摄像头和兵孩就在附近。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在241号房门前停下来,立刻注意到了印有克莱斯名字的门牌。她端平突击步枪,悄无声息地朝着门锁开了一枪。
门没有打开。她瞄准门锁上方六英寸的地方又开了一枪,这次轰掉了锁定插销。门打开了两英寸,她一脚把门彻底踹开。
朱利安正站在阴影中,双手握着那支手枪,笔直地对着门外。在他开火的一瞬间,她本能地侧开身体,无数喷射而出的霰弹本来可以轰掉她的脑袋,却仅仅扯掉了她左肩的一小块皮肉。她朝着暗影胡乱开了两枪——相信万能的上帝会指引它们不要打在他的身上,而是击中她此行要惩罚的那个白人科学家——接着向后跳开,躲过了他的第二发子弹,然后急速朝楼梯间跑去。当他的第三发子弹在走廊中开花时,她刚好退回到了安全门里。
一个兵孩正等在那里,庞大的身躯矗立在楼梯的顶部。她从杰弗森那里得知控制着兵孩的那个机械师可能已经接受了洗脑,所以它不会杀死她的。她把弹夹中剩下的子弹全送到了那东西的眼睛上。
朱利安向她喊话,让她扔掉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好吧。他也许是挡在她与那个科学家之间唯一的绊脚石了。
她没去理会身后那个胡乱摸索的兵孩,径直用脚趾尖踢开安全门,把已经没有子弹的突击步枪扔了出去。“现在慢慢地走出来。”那个男人说道。
她思考了一下行动的步骤,轻轻地滑开M-31的控制杆,用肩膀着地翻滚着穿出走廊,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连续地扫射。她跳了起来。
她彻底错了。在她落地之前,他击中了她,她的腹部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她看见了自己死亡的过程,当她的肩膀撞到地面时,黏稠的血液和内脏喷射而出,她试着完成地面翻滚的动作,但只滑动了一下。她设法用膝盖和肘部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从她的身体中掉了下来。她脸朝着他倒了下去,透过不断变暗的一片朦胧光影举起武器对着他。他说了些什么,接着整个世界消失了。
我喊道:“放下武器!”但是她没有理睬,我的第二枪使她的脑袋和肩膀分了家。我本能地又开了一枪,使M-31和拿着它瞄准的那只手分了家,并把她的胸膛变成了一个鲜红色的空腔。在我身后,阿米莉亚发出窒息的声音,跑到洗手间去呕吐了。
我必须直面这一切。从腰部以上,她看起来甚至已不像人类,只是一些凌乱的被屠宰的肉块和一堆碎片;而她剩下的身体部分却毫发无损。出于某种原因,我举起手来,挡住了那片血腥的肢体,有点害怕看见她的下半截肢体呈现出的那种放松且诱人的姿势。
一个兵孩缓慢地推开了房门。它的感觉传感设备像被啃过似的一片狼藉。“朱利安?”它用坎迪的语调说,“我看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还好,坎迪。我想这事结束了。后援来了吗?”
“克劳德。他在楼下。”
“我要到房间里去。”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从门口走了回去。当我说出“我还好”的时候,我差不多是认真的。我刚刚把一个人变成了一堆热气腾腾的肉泥,嗨,不过是家常便饭。
阿米莉亚洗完脸之后没有关掉水龙头。她没能完全吐在水池里,这会儿正试着用一块毛巾清理地面的呕吐物。我放下手枪,把她扶了起来,“你去躺下,亲爱的。我来处理这些。”
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泣着点了点头,让我把她扶到了床上。
我把地面清理干净,把毛巾扔到垃圾箱中,然后坐下,试着去思考。但是,我的脑海中无法抹掉那个女人身体爆裂的恐怖场景,每一次都是我扣动的扳机。
当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把那支步枪扔出来时,不知什么原因我预感到她仍会从门里冲出来射击。当她跳到走廊中时,我已经将扳机扣下了一半,瞄准好了。
在此之前,我已经听到了一串连珠炮般的嗒嗒声,那一定是她的消音子弹弄瞎坎迪发出来的。然后,当她毫不犹豫地把武器扔出来时,我想我当时已经猜出武器里没有子弹,而她还有另一种武器。
但是,当我轻轻扣住扳机等待她现身时我所感觉的……以前在兵孩里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准备好杀人的感觉。
我真的想让她出来受死。我真的想杀死她。
几个星期里,我真的改变了那么多吗?这是真实的改变吗?那个男孩属于不同的情况,是一起并非完全由我引起的“工业事故”,如果我可以将他救活,我会那样去做的。
但我不会去救活加维拉,只可能再次杀死她。
不知怎么回事,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以及当布伦纳总统遇刺后她的愤怒之情。当时我四岁。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布伦纳,而正是这一点令情况更加糟糕了——仿佛在总统遇刺这件事中她充当了同谋一般,仿佛这次谋杀是某种愿望的实现。
但是,这件事与我对加维拉的个人憎恨毫不相干——而且,她几乎算不上是个人类。这就像是杀死了一个吸血鬼,一个一心想要干掉你所深爱的女人的吸血鬼。
阿米莉亚现在平静了下来。
“很抱歉你看到了这些。实在太糟糕了。”
她点了点头,脸仍然埋在枕头里,“至少这件事结束了。这一部分结束了。”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地附和着她。我们不知道加维拉——就像吸血鬼一样——还怎么能够再从她的坟墓中走回来继续杀戮。
在瓜达拉哈拉机场,加维拉曾经给布雷斯代将军写了一张简短的便条,把它放在一个写有他家庭地址的信封中。她把这个信封又放在另一个信封中寄给了她的兄弟,里面注明:如果她第二天早晨没有给他打电话,就把那封信寄给布雷斯代,不要去看里面的内容。
便条里面写道:
如果现在你还没有我的消息,那么我已经死了。控制着这个杀死我的组织的人是斯坦顿·罗瑟少将,全美国最危险的人。为我报仇!
加维拉
等她把这封信寄出之后,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提到,于是在飞机上,她又用潦草的字迹写了两页,试着把她当时在接驳的那几分钟里获悉的杰弗森的思想全都记下来。不过,幸运之神并没有光顾这两页纸的密报。她在运河区把它投入一个邮箱后,这封信自动经过了陆军情报部,一个百无聊赖的侦察官只看了一部分内容,就把它当作一封狂想病人的信件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在计划中暴露出来、站错队的人。瑟曼中尉在加维拉死去几分钟后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权衡了一下利弊,换上他的军服,趁着夜色溜到了外面。他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通过了岗楼。那个临时顶替被加维拉谋杀掉的守卫的人正是那种患有紧张性神经症的人,他向瑟曼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后就放行了。
瑟曼没有钱乘坐商务航班,只能冒险去乘坐军事航班。如果有人问起他的出行证件,或者如果他必须通过安检的视网膜扫描的话,事情就全完了——不仅仅是擅离职守,而且还有行政拘留逃逸罪。
不过,凭借着运气、事先的计划,再加上他的连哄带骗,他竟然成功了。他登上一架返回运河区的补给直升机,离开了基地。他知道,自从运河区脱离巴拿马成为美国领土的一部分之后,那里的混乱局面已经持续几个月了。那里的空军基地既不完全归属于国外,也不完全属于美国本土。他在一个飞往华盛顿的航班上做了登记,并故意拼写错自己的名字,半个小时候后,他晃了晃自己的身份证件,急匆匆地登上了飞机。
黎明时分,他抵达了安德鲁空军基地,在旅行军官餐厅饱饱地吃了一顿免费的早餐,然后在附近一直闲逛到九点半。最后,他给布雷斯代将军打了电话。
要凭借中尉的军衔打通五角大楼的电话并没有那么快。他先后与两个文官、两名中士以及一个中尉通了电话,告诉他们他有一条个人信息要告诉布雷斯代将军。最后,他接通了布雷斯代将军的行政助理,一位女上校的电话。
她是一个颇有魅力的女人,比瑟曼大上几岁。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是从安德鲁空军基地打来的电话,”她说,“但是我的消息显示你应该在波特贝洛任职。”
“没错。我请了私假。”
“把你的休假命令举到镜头前。”
“不在我的身上。”他耸了耸肩膀,“我的行李丢了。”
“你把休假命令放在了行李箱中?”
“我犯了个错误。”
“那可能会是一个代价很高的错误,中尉。你要传达给将军的信息是什么?”
“带着对您应有的敬意,上校,我得说这是一条非常隐私的信息。”
“如果真的那么隐私的话,你应该把信息写在一封信里面直接寄送到将军家里。我负责传达所有传往将军办公室的消息。”
“求您了。只要告诉他这信息是从他的妹妹——”
“将军本人没有妹妹。”
“他的妹妹加维拉,”他不死心地强调道,“她遇到麻烦了。”
她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在屏幕的那一边说道:“是的,先生。立即传达。”她按了一个按钮,她的脸被绿色的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的印记取代了。一个闪烁的加密条出现在标记的上方,接着屏幕上出现了将军的面孔。他看起来很亲切、慈祥。
“你的电话有保密设备吗?”
“没有,长官。这是一部公用电话。但是周围没有人。”
他点了点头,“你和加维拉谈过了?”
“间接的,长官。”他看了看四周,“她被抓住并且被安装了接驳插件。我与抓住她的那些人进行过短暂的接驳。她已经死了,先生。”
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她完成她的任务了吗?”
“如果您说的任务就是除掉那个科学家的话,没有,长官。她是在尝试行动时被杀的。”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将军做了两个不起眼的手势,这是上帝之锤组织和亡命徒们的见面暗号。瑟曼当然对这两个手势无动于衷。“长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知道,孩子。让我们面对面继续这次交流吧。我会派我的车去接你。车到达那里时,会有人通知你的。”
“是的,先生。”他对着已经没有图像的黑屏说道。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瑟曼大部分时间喝着咖啡,心不在焉地看着报纸。然后他被告知,将军的豪华轿车正在停车区等着他。
他走过去,惊讶地发现这辆豪华轿车上竟然有一个人类司机,是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巧年轻的女性技术兵。她为他打开了后车门。车窗用的是不透明的反光玻璃。
座位很低也很柔软,但是上面覆盖着一层令人不舒服的塑料。这位司机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只是播放了一些音乐,轻柔的爵士风格。她也没有驾驶车辆,只按了一下按钮,就专心地看起一本过时的纸本《圣经》,全然不去理会窗外那些千篇一律的可以为十万人提供住处的格罗斯曼建筑。瑟曼有些入迷地看着这些灰蒙蒙的巨大无比的建筑。谁会自愿选择这样的居住方式?当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许是政府的应征入伍者,只不过在这里消磨时间,直到他们的服役期满为止。
他们沿着一条河流在城市周围的绿化带中行进了几英里,然后顺着一条螺旋上升的坡道驶上了一条通往五角大楼的宽阔公路,实际上这儿有两个五角大楼——规模较小的那栋历史建筑物被一座新建筑围在当中,大多数日常工作都是在那栋新大楼里展开的。他只能将整栋建筑的风景收入眼里几秒钟,然后轿车转了个弯,顺着弧形的混凝土路朝着目的地驶去。
这辆豪华轿车在一间装卸室的外面停了下来,只有一处表面已经开始脱落的黄色字母写着“BLKRDE21”。这位司机放下她的《圣经》,从车里出来后为瑟曼打开车门。
“请跟我来,长官。”
他们穿过一扇自动门,直接进入了一部电梯里面,电梯的四壁全是镜子,可以反射出无数的影像。这位司机把手放在触控面板上,说了一声“布雷斯代将军”。
电梯缓缓上行了大约一分钟。在此期间,瑟曼研究着从镜子的四个方向反射出来的上百万个自己的影像,尽量不去盯着他的陪送者在镜子中反射出来的各种不同的迷人侧影看。她是一个圣经迷,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她的屁股真的不错。
电梯门打开了,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静悄悄、空荡荡的会客室。这位中士走到一个桌子后面,打开了一个控制台,“告诉将军瑟曼中尉在这里。”那边传来了一些低微的回应,她点点头,“请跟我来,长官。”
下一间屋子更像是一个少将的办公室了。实木装饰,墙壁上挂着油画的原作,一个视窗里显示着乞力马扎罗山,一面墙上摆满了奖章、奖状以及这位将军与四位总统合影的全息图像。
这位老绅士从他那整洁的巨型办公桌后面温文尔雅地站了起来。显然他有着强壮的体格,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中尉,请坐到这里来。”他指着一对带皮质软垫的舒适座椅对他说。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个中士,“请把卡鲁先生叫进来。”
瑟曼不安地坐在椅子上,“长官,我不确定有多少人应该——”
“噢,卡鲁先生是位文官,但是我们可以信任他。他是一名信息专家。他将与你接驳,这样可以省去我们很多的时间。”
瑟曼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的偏头痛即将发作的征兆了,“长官,必须要这样吗?接驳——”
“噢,是的,是的。那个人是联邦法院体系的接驳证人。他是一个奇才,一个真正的奇才。”
这位奇才走了进来,什么也没有说。他看起来像是一尊自己的复制蜡像,穿着刻板的紧身短上衣,戴着蝴蝶领结。
“他?”他说,将军点了点头。他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两张椅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他从盒子里拉出两根接驳电缆。
瑟曼张开嘴想要解释,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插上了电缆。卡鲁跟着也插上了电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