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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尼留斯·拉斯金感觉心如止水。
“你好,拉斯金博士。”一个男同学和他打招呼。
科尼留斯转过身,是一个遗传系的学生,叫约翰,或者是吉米之类的名字。那个小伙子说过想当遗传学的教授。科尼留斯想告诉这个可怜的傻瓜最好现在就放弃这个念头,现在学术界里没有白人男性的位置。但是,他并没说出口,只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你好。”
“很高兴看到你回来!”那个学生边说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科尼留斯继续在人行道上走着,一边是草地,一边是停车场。他当然知道他要去哪儿:法夸尔森生命科学楼。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名字很好玩,这让他想起查尔斯·法夸尔森——那个在美国电视连续剧《驴子的声音》里由东·哈伦扮演的一个愚蠢的角色。科尼留斯摇摇头,每次走到那栋楼,总会有古怪的想法冒出来。忽然,他意识到他到了……
这个地方没有名字,他也从没有想过去命名。但是就是这个地方:两堵墙形成直角,被茂密的树叶遮得严严实实。这就是现场,就是这儿,他前后将两个女人推至墙边;就是这儿,他向卡伊瑟·雷姆图拉证明谁才是操纵者;就是这儿,他把它插进了玛丽·沃恩的体内。
过去,每当科尼留斯需要振作精神的时候,哪怕是大白天,他也会走过来,提醒自己,至少在某一刻他是操纵者。经常只需看上一眼这地方,他就会勃起,但是现在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墙上满是涂鸦。喷漆艺术家喜欢在墙上作画,情侣们喜欢在墙上写下诺言,就像……
都是尘封的往事,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名字首字母和梅洛迪的首字母曾一起画在一颗爱心里。
科尼留斯不再去想往事,再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便转身走了。
天气这么好,不去工作了,他边想边朝家的方向走去,天空看上去更加明朗。
第12章
是这种探索的精神让怀特兄弟展翅翱翔,让艾尔哈特飞越了大西洋,让耶格尔飞得快过了声响……
玛丽和庞特从德布拉尔镍矿区的电梯间出来,只见外面一片漆黑。玛丽很是惊讶,因为现在不过下午三四点,她抬头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我的天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鸟!”头顶上都是飞鸟,黑压压一片,挡住了太阳。
“是吗?”庞特问,“它们就是普通的品种。”
“嗯,那是肯定的!”玛丽惊呼。她继续朝上看,注意到鸟的身体羽毛是粉色的,而头是灰蓝色的。“天哪!它们是旅鸽!”
“我怀疑它们能不能运送旅客。”庞特说。
“不不不。那只是我们起的名字,学名叫做extopistes migratorius。我很了解它们,我正致力于恢复它们的DNA。”
“我第一次去你们的世界的时候,没有看到这种鸟,是不是已经灭绝啦?”
“是的。”
“都是格里克辛的错?”
玛丽点点头。“是的,”她耸耸肩,“我们过度捕杀,以致灭绝。”
庞特说:“我们叫这种鸟——哈克,接下来的那个词你别翻译——quidrat。它们的味道很鲜美,我们经常吃。”
“真的吗?”玛丽问。
庞特点点头。“是的,我担保你在这儿能吃到。”
哈克刚恢复与行星信息网络的联系,庞特就让他预订了一辆立方车。车子正向他们驶过来。这辆车与SUV的大小差不多,但是它依靠底部和后部的大型风扇驱动,前面还有三个小型风扇控制方向。车体近乎全透明,内有四个座位,司机是一位146代的壮汉。
立方车减速停了下来,其中一侧翻开,让乘客进去。庞特爬了进去,坐到后排靠里面的座位,玛丽跟在后面,坐在后排的另一张座位上。庞特对司机简单地说了几句,车子开始升起。玛丽看到司机操纵着两个主控杆,转动方向,向庞特家驶去。
离开电梯间之前,玛丽身上绑了一个临时机侣,所有来访问尼安德特世界的格里克辛人都需要佩戴这样的机侣,以监控他们的行为,并将信息同步输入到档案中。但是这个东西直接接触皮肤会有些痒,玛丽把一支圆珠笔塞在机侣下面,想要挠痒。她望着庞特,问道:“永久机侣也这么不舒服吗?”
“我感觉不到哈克身体的存在,”庞特说,停顿一下,“但是,那个……”
“什么?”
“这些临时机侣20天之后就过期了,它们毕竟是上电池的,而不是从你的体内获得能量。当然,考虑到你的身份,我们肯定再给你换一个。”
玛丽笑了笑,她还不习惯,仅仅因为她是玛丽·沃恩,就能够有特权。“不,”她说,“不,我想我应该有个永久机侣。”
庞特咧着嘴笑:“谢谢。”过了一会,他又追问:“你知道什么叫做永久吗?以后你要是想摘除,会很麻烦的,很可能会严重损坏你的前臂肌肉和神经。”
玛丽点点头:“我懂。但我也知道要是没有一个永久的机侣,我在这儿永远是个外人。”
“谢谢你。”庞特温柔地说,“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玛丽在看着这原始的风景——森林茂密,岩石嶙峋。“嗯?”
“哦,你可以选择标准型机侣,或者——”庞特举起左臂,将内侧面向玛丽,“也可以选择一个像我这样的,内置真正的人工智能。”
玛丽眉一扬:“我还没有想过。”
“很少有人有智能机侣,”庞特说,“尽管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它们能普及。你肯定希望你的智能机侣能有先进的处理能力,你也需要实时语言翻译,除此之外,你自己还可以决定你需要什么。”
玛丽看着庞特的机侣。从外表上看,它跟她所看到的别的机侣并无区别,当然,除了朗维斯·特洛波佩戴的纯金机侣。但是,她知道,里面有个哈克。玛丽问:“佩戴一个智能机侣是什么感觉?”
“哦,不错。”哈克的声音从内置的扬声器传出来,“我已经习惯这个大家伙了。”
玛丽笑了起来,半是逗乐,半是惊奇。
庞特翻了个白眼,这个表情是他从玛丽那学来的。“差不多吧。”他说。
“我还不太确定想不想佩戴,”玛丽说,“让一个机侣一直跟我在一起。”玛丽皱眉,“哈克是不是真的……有意识?”
“怎么说?”庞特问。
“哦,我知道你们不相信灵魂的存在,我知道你们认为你们自己的思想,如同完全能够预测的软件在大脑的硬件之中运行。但是,我是说,哈克真的在思考吗?他有自我意识吗?”
“很有趣的问题。”庞特说,“哈克,你怎么看?”
“我能意识到我的存在。”
玛丽耸耸肩:“但是……但是,我是说,你有没有你自己的欲望?”
“我希望我能为庞特所用。”
“就这些?”
“就这些。”
哦,玛丽想,科尔姆应该娶一个这样的人。“恕我直言,要是庞特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的能量源自他自身的生物力源。他死去十几天之后,我就不再起作用。”
“那会不会让你不舒服?”
“不会的,因为没有庞特,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智能机侣的用处很大,”庞特说,“我第一次去你们的世界,要是没有哈克,我怕我都不能保持理智。”
“我还是不太明白,”玛丽说,“那恕我直言,它以后能升级吗?你知道,刚开始是基础,以后再加入人工智能吗?”
“当然可以,我的机侣原先没有智能。”
“或许吧,”玛丽说,“但是……”
但是,不!她要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有个机侣会对她很有帮助的,它可以解释她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给她提建议。“那就一步到位吧!”
“我——没听清楚,什么?”庞特说。
“我是说,我要一个像哈克那样能思考的机侣。”
“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庞特一脸自豪的笑容看着玛丽,“你不是第一个来这个世界的格里克辛人。”他说——那是真的。要么是渥太华疾病控制中心的一位女性,要么是亚特兰大疾病防控中心的一位女性;玛丽不太确定到底是谁第一个跨越过来。“但是,”庞特说,“你将是第一个佩戴永久机侣的格里克辛人——第一个成为我们的一员。”
玛丽往外看,正值深秋,乡间风景如画。
她微笑着。
车子在庞特和阿迪克家门口停了下来。他们房子的中间有一棵参天大树。玛丽以前来过,但这次树叶都变成红色,看上去美极了。
屋子里,四周的墙壁发出绿色的冷光。庞特的狗帕勃嗷嗷叫着来迎接他们。玛丽已经习惯它像狼一样的外形,她弯下腰去挠它耳朵后面的毛。
玛丽打量了客厅的四周。“可惜我不能住在这儿。”她很伤感地说。
庞特拥她入怀,玛丽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一个月虽然只有4天能和庞特相守,也胜过天天和科尔姆待在一起。
一想到科尔姆,她就会想起他曾经讲过的话题。虽然玛丽竭力不去想,但是科尔姆还是把它挑明了。
“庞特,”玛丽温柔地说,她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时候胸膛一起一落。
“嗯,我的小女人?”
“明年,”玛丽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和,“有新的一代人将要孕育。”
庞特放开玛丽,看着她。“是的。”
“我们到时候要不要也生个孩子?”
庞特眼睛睁得大大的。最后,他开口道:“我想那不是我们能选的。”
“你是说,因为我们的染色体数量不同?当然了,那确实是个麻烦,但肯定有解决的方法。嗯,乔克派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让我学习尼安德特人的基因技术。我在研究的同时,也可以看看有没有方法让我们能融合我们自己的DNA,然后生个孩子。”
“真的吗?”
玛丽点点头:“当然了。受精过程将在试管里进行。”
哈克哔哔叫。
“在玻璃器皿中,我的体外。”
“啊,我真的很惊讶,”庞特说,“你们的信仰体系对生育有那么多的禁忌,但是却同意那种过程。”
玛丽耸耸肩:“是呀,罗马天主教反对试管婴儿的。但我想要个孩子,想要个你的孩子。所以我看不出给自然少许帮助有什么不好。”她低下头,“但是我知道你早就有两个孩子了。或许……或许你不想再当爸爸了?”
“我当然愿意当爸爸,”庞特说,“直到我死的那一天。”玛丽抬起头,很高兴看到庞特也在看着她,“我还没有想过再要个孩子,但是……”
玛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是多迫切地希望庞特能点头。“但是什么?”她问。
庞特抬起肩膀,但是速度很慢,好像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但我们相信人口零增长。我与克拉斯特早就有了两个孩子,他们是我们的替代。”
“但是阿迪克和鲁尔特才一个孩子呀。”玛丽说。
“达布,是的,但或许他们明年会尝试再生一个。”
“他们准备了吗?你和阿迪克谈过吗?”玛丽恨她的话中透出了绝望。
“不,我还没。”庞特说,“但就算他们不打算,长老院那边——”
“够了,庞特,我讨厌长老院!我讨厌条条框框!我讨厌一帮老头老太操控你的生活。”
庞特很惊讶地看着玛丽:“你知道的,他们是被推选出来的。他们所执行的那些规则也是我们这里的人民共同为自己选出来的。”
玛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对不起,只是——只是要是我们想要个孩子的话,就应该是你跟我之间的事情。”
“你讲得对,”庞特说,“我们的世界也有人不止两个孩子。双胞胎也很常见,我隔壁邻居就有对双胞胎的儿子。还经常有女人生了三个孩子:19岁、29岁、39岁时各生一个。”
“我今年39岁,为什么我们不能试一试?”
“会有人说这样的孩子非自然。”庞特回答道。
玛丽看了看四周,靠墙有张长椅,她坐上去,并拍拍旁边,示意庞特坐过来。庞特照做了。
“我来的那个地方,”玛丽说,“许多人都说两个男人亲密地抚摸对方是很怪异的,两个女人之间有那种关系,也很怪异。”玛丽的表情很坚定,“但是他们错了。我要是没有来过你们的世界,也不会这么肯定,但是我现在很清楚。”她点点头,既是对自己,也是对庞特,“一个世界——任何世界——只要人们之间有爱,相互关心,就会更好。只要同性恋的双方是自愿的,就不关别人的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就很正常。所以,只要他们相爱,一个格里克辛,一个巴拉斯特,也是正常的。”
“我们相爱,”庞特说,把玛丽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当中,“但是,你我的世界中会有人反对我们生孩子。”
玛丽很悲伤地点点头。“我知道,是的,”她长叹一口气,“你知道雷本是黑人。”
“要让我说,更像是深棕色。”庞特笑着回答道,“非常漂亮的颜色。”
但玛丽没心情开玩笑。“露易丝·贝努瓦是白人。我们的世界到现在还有人反对黑人小伙和白人姑娘谈恋爱。但是,他们错了,错了,错了。就像那些人反对我俩在一起,或者是生个孩子,都是错的,错的,错的。”
“我当然同意,但是——”
“但是什么?没有什么比一个孩子更能象征我们两个世界的协力关系,我们对彼此的爱情。”
庞特看着玛丽的眼睛,金色的眼球闪烁着兴奋。“亲爱的,你讲得对,你绝对正确!”
第13章
正是那股征服的精神让像尤里·加加林、凡伦蒂娜·特诺斯科娃、约翰·格林这样勇敢的人去乘坐宇宙飞船,进入地球的轨道……
每周,乔克·克瑞格都会去翻阅媒体对尼安德特人的种种报道,不仅仅是协力集团订阅的140种杂志,还囊括形形色色的印刷品、广播、录像剪辑等。他手头上这叠资料包括《旧金山记事报》对朗维斯·特洛波的专访连载,这一期探讨尼安德特人的科技对硅谷公司未来发展的影响;《明尼苏达星报》中的社论,声称图卡娜·普拉特应该荣膺诺贝尔和平奖,因为她为两个世界保持连接畅通做出巨大贡献;CNN电台特别访谈节目,邀请的是博尔·卡达斯,他负责研究尼安德特人的基因项目;NHK的纪录片中,半是真实半是虚构地记录尼安德特人;新建了一个国防安全问题研究部门,专门研究两个地球之间的通道安全问题,等等。
露易丝·贝努瓦也从办公室出来,来到协力集团的会客大厅看看这些报刊资料。她正在读《新科学家》上的一篇文章,探讨的是尼安德特人在自己的嗅觉已经超乎灵敏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养狗,文章的意思是狗对他们打猎没有一点帮助。她被乔克打断了,因为他在大发雷霆。
“怎么啦?”露易丝抬起头关切地问道。
“我受不了了!”乔克指着那叠报纸、杂志和卡带,“我真的受够了。‘尼安德特人比我们更和平’、‘尼安德特人比我们更环保’、‘尼安德特人比我们更快乐’。为什么会这样?”
“你真的想知道?”露易丝笑着问,她在一堆杂志里翻找,然后抽出一本这一期的《加拿大新闻时事周刊》,“你没有看这一期的特邀社论?”
“还没有。”
“它说尼安德特人就像加拿大人,而格里克辛人则像美国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作者说加拿大所代表的一切——社会主义、和平主义、环保主义和人道主义——尼安德特人都认同。”
“真可悲!”乔克说。
“哦,不要这样。”露易丝带着戏谑的口吻说。
“加拿大人也是格里克辛人,贝努瓦博士!”
“也不全是。”露易丝的话中依然带着戏谑。
“但我不认为那就是他们广受媒体追捧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是那些该死的左翼记者的偏见。”
“我可不这么认为。”露易丝边说着,边放下手中的杂志,“尼安德特人比我们优秀是因为他们的大脑比我们的大。尼安德特人大脑的脑容量比我们的要大10%。我们的大脑仅仅够我们想到事情的第一步。比方说,我们只要造出更锋利的矛,就能猎杀更多的动物。除非我们非常认真地去思考,否则我们根本看不到后面的第二步:要是我们猎杀太多动物,剩下来的数量就减少了,我们日后就会挨饿。而尼安德特人从一开始就能看到全局。”
“那为什么在这个地球上,我们曾经战胜了他们?”
“因为我们有意识,真正的自我意识,而他们没有。记住我的理论:当人类第一次出现意识的时候,地球分为两半。在我们这边,只有我们;在他们那边,只有他们。不管头脑尺寸的大小、身体的强弱,在各自的发展过程中,真正占上风的是有意识的人,这是不是很奇怪?但现在我们比较的是脑容量为1 400毫升的有意识的人与脑容量超过1 500毫升的人。”她笑着说下去,“我们一直在等待着大脑袋的外星人出现,现在他们出现了。但是他们不是从离地球有4.4光年的阿尔法星座来的,而是直接从隔壁过来的。”
乔克皱起眉头。“脑袋大,不代表就更聪明。”
“那不一定。但是,我们智人的智商平均是100,按照钟形曲线正态分布:只要有一个人智商是130,就会有另一个人智商是70。但是,想想吧,他们平均智商是110,而不是100——这还是在他们改善基因库以前。那可就大不相同了。”
“你说的钟形曲线,我看过一本相关的书,里面讲——”
“那里面都是垃圾。除非营养不良,否则种族之间的智商并没有明显的差别。你见过我的男朋友雷本·蒙特戈。不错,他是个黑人。但要照着《钟形曲线》的话说,他这种高智商的人应该非常罕见。但事实情况并不是这样。以前因为经济和社会原因阻止了黑人接受高等教育,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是劣等种族。”
“但你是说,我们生来就是不如尼安德特人?”
露易丝耸耸肩:“毫无疑问,在体型上我们不如他们,那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在智力上我们也不如他们呢?”
乔克露出非常不屑的表情。“我猜,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他自己又摇摇头,“不过,我在兰德公司的时候,我们绞尽脑汁想要战胜的对手在智力上和我们旗鼓相当。有时候在硬件上他们有优势,有时候我们占上风,但从来不会说谁比谁天生就更聪明。但是这儿——”
“我们并不是想要胜过尼安德特人。”露易丝说,然后,眉毛一竖,追问道,“对吗?”
“什么?不,当然不想。别傻了,小姐。”
“孩子?”鲁尔特·弗拉德罗问道,她的手放在宽大的臀部上,“你和庞特想要个孩子?”
玛丽害羞地点点头。此刻她已经离开庞特家,乘坐立方车来到萨尔达克中心城区的鲁尔特家中。“是的。”
鲁尔特张开双臂,给玛丽一个结实的拥抱:“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玛丽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呀?”鲁尔特说,“庞特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你们一定会是很好的父母。”停顿片刻,她又说,“我不知道你们格里克辛人是怎么算的,你多大了,亲爱的?”
“39岁,”玛丽回答道,“也就是520个月。”
鲁尔特放低声音:“我们这里的女人,这个年龄很难怀孕了。”
“虽然我们有很多药品和技术帮助受孕,但这个年龄想怀孕也不容易。但是还有个小问题,就是……”
“哦?”
“是的,像你和庞特这样的巴拉斯特人有24对染色体,而像我这样的格里克辛人只有23对。”
鲁尔特皱眉:“这样受孕就非常困难。”
玛丽点点头:“是的,我怕单靠性交是怀不了孕的。”
“不管怎么说,你也别放弃!”鲁尔特笑着说。
玛丽也笑着回道:“绝不放弃任何一丝机会。但是我希望能找到办法融合我和庞特的DNA。我们种类的其中一对染色体是由我们共同祖先的两对染色体合并而成。从基因角度来看,DNA序列的实质内容非常相似,只不过智人那一对长染色体,要换成尼安德特人的两对短染色体。”
鲁尔特慢慢地点头:“你希望克服这个问题?”
“那是我的想法。我想应该有办法解决。就算是以我们那边目前的技术水平也能做到,但相当棘手。你们这边在很多领域都遥遥领先。你知不知道这方面有谁是专家?”
“我非常喜欢你,玛尔,因为你确确实实地去准备做。”
“啊?”
“办法倒是有,而且是非常完美的办法,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已经被禁了。”
“被禁?为什么?”
“因为它有可能会给我们的生活方式带来危害。有个遗传学家,叫维珊·莱内特。她一直住在科拉达可,但4个月前,她搬走了。”
“她离开科拉达可了?”玛丽问。
鲁尔特摇摇头:“她离开了一切。”
玛丽感到自己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我的天哪——你是说她自杀啦?”
“什么?不,她还活着。但我们没法和她联系上。”
玛丽指着鲁尔特的前臂问:“你们不能联系她的机侣吗?”
“不。那正是我想说的。维珊离开了我们这个社会。她抠出了机侣,独自在野外生活。”
“她为什么那么做?”
“维珊是个很了不起的遗传学家。但是她发明的一种仪器,最高长老院不批准。事实上,当地的长老院也就此咨询过我。我不希望这项研究被压制,但是最高长老院认为维珊所发明的内容让他们别无选择。”
“天哪,你说的好像她发明了什么基因武器一样!”
“什么?哦,不,当然不是了。她不是个疯子。她发明的仪器是一个……一个‘密码子记录器’。我想应该是那个名字。程序设定后,它能生产出你所能想象的任何序列的脱氧核糖核酸和核糖核酸,还有辅助的蛋白质。只要你能想到,维珊的密码子记录器就能做到。”
“真的吗?哦!听起来非常有用。”
“至少在最高长老院的眼中,那是过分有用了。你看看,别的不说,它能生产出……我不太确定你们是不是这么讲的:存在于性别分子中的一半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