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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贝带着嘲弄的腔调说:“要不要用你那高级计算机算算?”
“再说,庞特,”阿迪克缓缓点点头说,“他也没有女伴。说到底,你和他都爱过同一个女人,而且你已经是他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了,所以你想……”
“波尔贝和我父亲?”杰斯梅尔说,没有显得很震惊,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为什么不可以?”波尔贝反驳道,“我和他相识的时间基本上和你认识他的时间一样长,阿迪克,而且我们一向相处融洽。”
“而现在他却不在了。”阿迪克说,“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到的——你因为失去庞特而极度伤心,所以迁怒于我?可是达克拉,你必须明白这么做是错的。我爱庞特,但绝不会干涉他选择新女伴,所以——”
“和这个没有关系,没有一点关系!”波尔贝摇着头说。
“那你为什么要恨我?”
“我不是因为庞特的事才恨你。”她说。
“但是,你确实恨我。”
波尔贝沉默不语,杰斯梅尔低头看着地板。
“为什么?”阿迪克说,“我没有得罪过你。”
“但你打过庞特!”波尔贝大吼一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他也原谅了我。”
“所以你现在一点事也没有。”她说,“你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你逃过了惩罚。”
“什么惩罚?”
“对你的罪行的惩罚!对你试图谋杀庞特的惩罚!”
“我没想要杀庞特。”
“你这个暴力狂,禽兽!应该遭到绝育的惩罚!可是我的佩尔本……”
“谁是佩尔本?”阿迪克问。
波尔贝再次沉默不语。
“她的男伴。”杰斯梅尔悄声说道。
“佩尔本怎么了?”阿迪克问。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么痛苦。”波尔贝把头扭过去说,“你根本不知道。有一天早晨你醒过来,却发现两名法律执行者在等着你,他们带走了你的男伴,然后——”
“然后什么——”阿迪克追问道。
“然后他们阉了他。”波尔贝说。
“为什么?”阿迪克问,“他干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波尔贝说,“他一点过错也没有。”
“那为什么……”阿迪克刚张开嘴就忽然想到,“哦,他的亲戚……”
波尔贝点点头,仍然不看阿迪克的眼睛。“他的兄弟袭击了别人,因此就被判处绝育,连同……”
“连同任何与他有50%基因关联的人。”阿迪克帮她把话讲完。
“我的佩尔本,他什么也没干。”波尔贝说,“他压根儿没害过任何人,但是他却受到了惩罚。我也受到了惩罚。而你!你差点杀了人,却逃脱了惩罚!他们应该阉割你,而不是我可怜的佩尔本!”
“达克拉,”阿迪克说,“我很遗憾,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出去,”波尔贝坚决地说,“别来打扰我。”
“我……”
“滚出去!”
第38章
庞特吃完了牛排汉堡,依次看看露易丝、雷本和玛丽,然后说道:“我不想抱怨,但是我实在吃腻了这个——这个牛的肉,是这么叫的吧?能不能让外面的人给我们送点别的当晚餐?”
“你想吃点什么?”雷本问。
“哦,什么都行,”庞特说,“可以来点猛犸肉。”
“什么?”雷本说。
“猛犸?”玛丽惊得目瞪口呆。
“哈克翻译错了吗?”庞特说,“猛犸,你们知道的,就是生活在北方的一种多毛的大象。”
“对对对,”玛丽说,“我们知道猛犸是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庞特的眉毛挑了起来。
“只是,嗯,我想说……猛犸很久以前就已经灭绝了。”玛丽说。
“灭绝了?”庞特惊讶地重复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自从我到这儿,还没有见过猛犸。但是我本来还以为是它们不喜欢到大城市附近来呢。”
“不不,它们绝种了。”露易丝说,“全世界都没了。已经灭绝几万年了。”
“为什么?”庞特说,“它们得了什么病吗?”
大家全都一声不吭。玛丽缓缓从肺里呼出一口气,思考着怎么解释比较好。“不,不是因为疾病。”她终于开口说道,“嗯,你看,我们——我们这的人类,我们的祖先——捕猎猛犸,把它们杀光了。”
庞特睁大了眼睛。“你们什么?”
玛丽觉得有点恶心,她不想让自己人性的弱点这么快就暴露出来。“我们猎杀猛犸作为食物,嗯,我们一直猎杀下去,直到它们绝种为止。”
“哦。”庞特轻轻地说着,朝窗外望去,看着雷本家空旷的后院,“我很喜欢猛犸,”他说,“不仅是因为它们的肉好吃,还因为这种动物本身,它们是大自然美丽的风景。我家附近就有一小群猛犸,我看到它们总是很高兴。”
“我们有猛犸的骨架,”玛丽说,“还有象牙。时不时还在西伯利亚找到一两头冰冻的猛玛,但是……”
“所有的猛犸,”庞特忧伤地缓缓摇着头说,“你们杀了所有的猛犸……”
玛丽想要辩解:“我没有。”可这听起来太虚伪了,毕竟是她的祖先把猛犸杀光的。但是不管怎样,她觉得必须解释,虽然理由并不是很充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庞特看起来有点伤心。“我都不敢再问了,”他说,“在我们那里,常常可以看到其他一些大型动物。以前我还以为它们避开了你们的城市,但是现在看来……”
雷本摇摇他的光头。“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玛丽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庞特,我们几乎消灭了所有大型动物,不仅这里,而且欧洲……甚至还有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及南美洲都没有大型动物了。”她说着,觉得胃里抽搐起来,“唯一还有众多真正大型动物生存的地方是非洲,但是大部分处在濒危状态。”
哔——
“就是濒临灭绝的状态。”露易丝说。
庞特的语气听起来很怀疑:“但你刚才说动物灭绝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玛丽低头盯着自己的空盘子。“我们很久以前就停止猎杀猛犸了,因为,嗯,我们没有猛犸可杀了,我们不再屠杀大角鹿,以及曾经在北美洲繁衍的大型猫科动物、长毛犀牛,还有其他的大型动物,是因为它们已经被杀光了。”
“杀光一个物种的每一个成员……”庞特摇着硕大的头颅喃喃地说道。
“我们已经吸取教训了,”玛丽说,“我们现在对濒危动物进行了保护。美洲鹤曾经濒临灭绝,还有秃鹰、野牛等,但现在它们又开始繁衍了。”
庞特的语气冷冰冰的:“那是因为你们不再对它们赶尽杀绝了。”
玛丽想要辩解说:捕杀并不是动物灭绝的唯一原因,人类对动物自然栖息地的破坏也是导致其灭绝的原因之一。但是这个理由也不见得更好。
“还有其他什么……什么物种仍然处于濒危状态?”庞特问。
玛丽微微耸耸肩:“很多鸟类、巨龟、熊猫、巨头鲸、黑猩——”
“黑猩?”庞特说,“什么是——”他侧着头,也许在倾听哈克对玛丽说了一半的词做出最接近的猜测,“噢,不,不,难道你说的是黑猩猩?可是……可是它们是我们的近亲啊。你们也捕杀自己的近亲?”
玛丽觉得一下子矮了半截。她该怎么告诉他,人类猎杀黑猩猩做食物,而杀害大猩猩不过是想用它们的手制作古怪的烟灰缸?
“它们是无价之宝,”庞特继续说,“作为遗传学家,你肯定知道这一点。它们是我们现存的唯一近亲,通过研究它们的野外习性和DNA,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我们自己。”
“我知道,”玛丽喃喃说道,“我知道。”
庞特看看雷本,又看看露易丝,最后看看玛丽,打量着他们,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们似的——好像是第一次看清了他们真实的一面。
“你们肆意捕杀,”庞特说,“你们灭绝了整个物种。你们甚至连其他的灵长类动物都不放过。”他顿了顿,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似乎在给他们一个机会阻止他继续讲下去,让他们提出合理的解释,说出能减轻罪责的事实。但是玛丽一声不吭,其他两个人也仍然保持沉默,庞特就继续说下去:“而且,在这个世界,我的同类也灭绝了。”
“是的。”玛丽非常轻声地说,她知道庞特的同类怎么了。尽管不是所有古人类学家都赞同,但是有许多学者和玛丽的观点一致,都认为大约在4万到2.7万年前,智人——解剖学结构和现代人类相同的人种——有意无意地完成了第一次种族灭绝的大屠杀,将当时唯一与智人同为人属的另一个人种消灭得干干净净。也许那些较为温柔的尼安德特人更符合“人”的称号。
“是你们消灭了我们吗?”庞特问。
“这个问题存在很大争议。”玛丽说,“目前还没有一个公认的答案。”
“你是怎么认为的?”庞特问道,他那金色的眼珠紧紧地盯着玛丽的眼睛。
玛丽深吸一口气。“我——是的,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把我们统统杀光了。”庞特说,哈克翻译的语气和庞特的语气一样,都在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
玛丽点点头。“对不起,”她说,“我真的很抱歉。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很野蛮。我们——”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雷本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从桌边跳开,拿起听筒说:“你好。”
接着,雷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兴奋。玛丽忍不住抬起头来。“真是太好了!”医生接着说道,“太棒了!是的,不——是的,没错。谢谢!好,再见。”
“怎么了?”露易丝问。
雷本显然在勉强抑制自己的笑意。“庞特得了瘟热。”他说着,把听筒放回去。
“瘟热?”玛丽重复道,“但是人类不会得这种病啊。”
“是的,”雷本说,“我们天生对这种病免疫。但是庞特不行,因为他们没有和家畜共同生活的经历。更确切地说,他得的是马类瘟热。当小马患上这种病时,我们叫它‘马腺疫’,这是马链锁状球菌引起的疾病。幸运的是,马患上这种病时,我们多半用青霉素治疗,这也是我给庞特用的抗生素之一。他应该没事的。”
“这么说,我们不用担心得病喽?”露易丝问。
“不仅不用担心得病,”雷本笑容灿烂地说,“他们还准备取消隔离呢!如果今晚最后一次培植样品的测试结果是阴性的,我们明天早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露易丝高兴得拍起手来。玛丽也非常开心。她向庞特望去,庞特仍然低着头,大概还在想他的同类在这个世界上绝种的事。
玛丽探过身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嘿,庞特,”她温和地说,“难道这不是个好消息吗?明天,你就可以出去看看我们的世界了!”
庞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玛丽。玛丽试图通过观察庞特表情的细微变化来判断他的心理活动。此时,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张着嘴,好像在说:“我一定得去吗?”
不过,庞特最终只是点点头,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第39章
差不多整个晚上庞特都一个人待在厨房里,静静地透过窗户看着雷本家宽敞的后院,大大的脸庞上一副忧伤的表情。
露易丝和玛丽都待在客厅里。玛丽很后悔把自己目前正在看的书落在多伦多了,那是斯科特·塔洛的最新小说,她真的很想继续看下去,不过现在只能翻翻这期的《时代》杂志来打发时间。这期的封面人物是布什总统,玛丽认为下一期的封面人物很有可能是庞特。她本人更喜欢看《经济学人》,但是雷本没有订阅这份杂志。不过,玛丽倒是一向很欣赏《时代》上理查德·柯里斯的影评,尽管近来没人陪她去看电影。
露易丝坐在紧挨着玛丽的扶手椅里,往黄色的信笺簿上写信。玛丽注意到她写的是法文。露易丝今天穿着一条运动短裤,上身是一件INXS牌的T恤,修长的双腿半蜷在身体下。
雷本走进客厅,蹲在两位女士中间,轻声向她们打了个招呼。“我很担心我们的庞特。”他说。
露易丝停住了笔,玛丽也合上了杂志。“我也是,”玛丽说,“自从听到同类灭绝的消息以后,他的心情就不太好。”
“是啊,”雷本说,“他最近压力太大,只怕到了明天,情况会更糟糕。单是媒体方面就够他应付的,更不用说官方人员、宗教狂徒以及其他人等了。”
露易丝点点头:“你说得对。”
“我们该怎么办呢?”玛丽问道。
雷本皱起眉头沉思半晌,似乎在考虑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最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在萨德伯里这个小地方,像我这样肤色的人不多,我听说,多伦多情况会好一些,但是即使在那里,警察也会时不时地找黑人麻烦。‘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你的车吗?’‘我们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雷本边说边摇头,“这类经历发人深省,促使人们认识到自己的权利。庞特不是罪犯,他也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威胁。而且他此时也不在边防站,因此从法律上讲,没有人可以质问他是否具有进入加拿大的许可。政府可能想要控制他,警察可能想要时时监控他,但是这都无关紧要。庞特有自己的权利。”
“我绝对支持。”玛丽说。
“你们俩中有谁去过日本吗?”雷本问。
玛丽摇摇头,露易丝也摇头。
“那是个非常精彩的国家,可是那里几乎没有非日本人。”雷本说,“你也许一整天都看不到一张白人面孔,更别说黑人了。我在那里待过一个星期,在这一整个星期里,我只见过另外两个黑人。但是我一直记得我在东京街头走过的那一天:那天早晨,我大概和一万多名路人擦肩而过,而他们全都是日本人,然后,我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白人迎面走来。他朝我微笑着,尽管他压根儿不认识我,但是他看出我也是西方人,他对我微笑的样子好像在说:‘我很高兴遇到一个兄弟。’兄弟!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在向他微笑,而且心里想的也正是那句话。那一刻,我永生难忘。”他看看露易丝,又看看玛丽,“你们想,庞特就算在全世界寻寻觅觅,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同胞。在周围全是日本人的环境里,那个白人和我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如今我们和庞特,不也是比他和全世界其他60亿人中任何一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吗?”
玛丽瞟了一眼正坐在房里的庞特,他还在凝望窗外,一只拳头垫在颌下,将头支撑起来。“我们能帮什么忙呢?”她问。
“自从他到这里以来,基本上就过着监禁的日子。”雷本说,“先是在医院里,然后又是在这里接受隔离。我相信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取得精神上的平衡。”他顿了一下,“吉莉恩·里基的一封电子邮件提醒了我。很明显,国际镍业公司的高层也想到了我之前的主意。他们想要详细询问庞特知道的在他那个世界里的其他矿址。我相信庞特一定很愿意帮忙,但是他还需要时间调整心理状态。”
“我同意,”玛丽说,“只是我们怎么确保他不受打扰呢?”
“他们明天才正式取消隔离,不是吗?”雷本说,“吉莉恩说我明天早晨10点可以在这里再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当然,媒体一定认为庞特到时会在现场,我想我们应该在此之前把他带走。”
“怎么带走?”露易丝问,“皇家骑警包围了整栋住宅——他们的初衷是保护我们的安全,防止有人试图闯入,不过也有可能是借机看住庞特。”
雷本点点头。“我们中间得有一个人带他走,到乡间去,我是他的医生,我为他开的药方就是休息和放松。我也将告诉所有问起他的人,说他接受我的建议,正在疗养,我们多半只能拖上一天左右,之后渥太华方面应该就能找到我们了,但是我真的觉得庞特需要这点时间。”
“我来吧,”玛丽说,连她自己也没料到会这么说,“我来带他走。”
雷本看着露易丝,看她是否要求让自己来做,但她只是点点头。
“如果我们告诉媒体,新闻发布会在10点开始,他们一般会在9点的时候就出现。”雷本说,“如果你和庞特赶在8点左右从我家后院出去,就能抢在他们前头离开。后院的树丛后面有一道篱笆,不过应该不难越过。只要确保不被人看到就好了。”
“然后呢?”玛丽说,“我们就这样徒步走去目的地?”
“你们需要一辆车。”露易丝说。
“嗯,我的车留在了克莱顿矿区,”玛丽说,“而且我也不能用你的车或雷本的。如果我们直接开车离开的话,警察一定会阻止我们。正如雷本所说,我们必须悄悄溜走。”
“没问题,”露易丝说,“我可以找个朋友明天早晨在雷本家后院的乡村公路上等你们。他会带你们去矿上,然后你就可以开自己的车了。”
玛丽眨着眼问道:“真的吗?”
露易丝微微耸肩。“当然。”
“我——我完全不了解这个地区,”玛丽说,“我们需要地图。”
“啊!”露易丝说,“我知道该找谁了,就找加思吧。他有一台那种带卫星定位功能的掌上电脑。它能将你带到任何地方,而且还能避免你迷路。”
“他肯借给我?”玛丽怀疑地问道,“那玩意儿不是挺贵的吗?”
“这个——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帮这个忙的。”露易丝说,“来吧,让我给他打个电话,把一切都安排好。”她站起来朝楼上走去。玛丽看着她的背影,又惊又喜。她不知道一个人长得漂亮到无论叫男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拒绝究竟是什么心情。
她想,庞特不是这里唯一不自在的人呢。
杰斯梅尔和阿迪克搭乘一辆交通车回到边缘区,回到阿迪克和庞特共同的家。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过多交谈,当然,部分原因是阿迪克听了达克拉·波尔贝透露的真相以后思绪纷乱;部分原因是他和杰斯梅尔都不喜欢如今这种情形:在远程信息档案中心,有人正在监听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监视他们做的每一件事。
他们还要面临一个问题。阿迪克必须回到他的地下实验室去,不管救出庞特的希望如何渺茫,或者——他还没把这个想法告诉杰斯梅尔——至少要找回庞特被淹死后的尸体来证明自己无罪。这一切都取决于阿迪克是否能下到实验室去。但是怎样才能做到呢?他看着左手腕内侧的机侣,心想,他可以把它挖出来,只要小心不切到自己的动脉就好。但问题是,机侣不仅依靠阿迪克的身体作为动力源,还向外发送他的生理参数——如果被取下来的话,就无法发送生理参数了。他也不可能将植入器迅速移植到杰斯梅尔或其他人身上,因为它已经锁定了阿迪克本人的生理特征。
交通车将他们载回家里,阿迪克和杰斯梅尔走了进去。杰斯梅尔到厨房去给帕勃找点吃的,阿迪克坐下来,呆呆地望着房间对面的空椅子,庞特平时最喜欢坐在那里看书。
要避开司法监控是个难题,但是阿迪克也想到,这是一个科学难题。既然是科学难题,就必然有办法解决,肯定有一个办法可以骗过他的机侣——还有监控的人。
阿迪克知道机侣科技的创造者朗维斯·特洛波的生平事迹,他在科学院的时候曾研究过朗维斯的多项发明。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已经不记得具体的内容。当然,他可以直接向机侣咨询需要的信息,它会取得相关资料,然后显示在它的小屏幕或者是任何嵌在墙上的屏幕上,又或者是阿迪克挑的任何一块数据板上,但是这个要求绝对会引起监控员的注意。
阿迪克感到怒火渐盛,肌肉紧张,心跳加快,呼吸加重。他原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转念一想,不,他应该让监视他的人看看,他们已经把他害得多么沮丧了。
他和朗维斯·特洛波一样聪明,肯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完成他想要做或是需要做的事。但到底是什么办法呢?认清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很多月前,他在科学院的老师这样教导他。但具体而言,到底要怎么做呢?
不,他用不着打败机侣——这是好事,因为他还没想出任何可以实现这个目的的可行的方法。实际上,他不需要弄坏所有的机侣——说实话,这么做太过分了,毕竟植入器保障着每个人的安全。他只需要弄坏自己的机侣就可以了,可是……
不,这也不对。破坏机侣不会有什么好处,一旦机侣停止运行,加斯克道尔·达特以及其他的法律执行者不一定能找到他,但他们发现信号中断,一定会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就是不像朗维斯那么聪明的人也可以判断出阿迪克一定是去矿区了,因为之前他企图到矿区去的行为曾经受到过阻挠。
不,不,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他的机侣,而在于通过接收机侣信号监视他的人。这才是他该做的事,他必须干扰监控的人,不是干扰一小会儿,而是几辰之久——
忽然,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但他自己一个人办不到,这个计划只有在执法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不过,也许杰斯梅尔可以帮他办到。阿迪克相信确实只有他的机侣受到了监控,要不然就太过分了。只是怎样才能跟杰斯梅尔私下谈谈呢?
他站起来,走到厨房去。“来吧,杰斯梅尔,”他说,“我们带帕勃去散散步吧。”
看杰斯梅尔的表情就知道她认为现在他们要操心的绝不该是这件事,不过她还是站了起来,跟着阿迪克走到后门去。帕勃根本不需要主人催促,它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跟在杰斯梅尔后面。
他们走到平台上,走到炎炎夏日中,四周一片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空气湿度很大。阿迪克走下平台,杰斯梅尔跟着他,帕勃一马当先,大声地吠叫着。走了几百步之后,他们来到房子后面的小溪边。湍急的溪水将昆虫的鸣叫都盖过了。溪流中央有一块大礁石,它是无数冰川时期遗留下来的漂砾之一。阿迪克踏着小石头走到那里去,同时示意杰斯梅尔也跟着来。杰斯梅尔照做了,帕勃在岸边奔跑。
杰斯梅尔一踏上礁石,坐在礁石上的阿迪克就拍拍身边长满青苔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来。等到杰斯梅尔坐了下来,阿迪克就倾过身去,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拍打在大礁石上的溪水声将他的说话声完全掩盖了。他很肯定,机侣绝对无法记录下他刚才说的话。当他把计划告诉杰斯梅尔以后,他看到杰斯梅尔脸上露出了一个调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