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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瞧见其中一个葫芦上头,有一个细微得几乎不可见的小洞,眸光一闪,“先生可有银针?”
祈郎中无语的伸手一扯,从身后的博古架子上,扯下来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整整齐齐寒光闪闪的一排银针,“郎中别的没有,银针格外多。”
他想着,抽出了最细的那一根,递给了段怡。
段怡接了过来,对准了那个小孔轻轻的一扎,那玉佩突然分成了两截儿,一张小小的羊皮碎片,窝在其中一个葫芦里,露了出来。
第七十五章 碎片分布
苏筠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那塞得严丝合缝的羊皮卷,将它小心翼翼的拨了出来。
“我儿时一直戴着,竟是没有发现这内里另有乾坤!”
他说着,将那羊皮卷舒展了开来,摊在了桌面上。
段怡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羊皮卷上弯弯曲曲的,状似凌乱的画着像是蚯蚓一样的线条。她想着,果断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锦袋。
“这一张碎羊皮,是在楚光邑身上发现的;这一张绢帛上画的,是楚歌的发簪里的,崔子更给我的拓本。再加上苏筠的这一块,我们一共有了三块。集齐之后,能够找到传说中的河山印!”
苏筠是她救回来的,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十分靠得住的。
对比段铭,苏筠更像是她的亲弟弟。
是以段怡简言概之,告诉了苏筠这羊皮卷的来龙去脉。
苏筠大惊,眼睛中瞬间闪出了兴奋的光。
“昨日黑衣人我没赶上,这回可终于叫我赶上了!那可是河山印啊!我那晦气的爹,可算是有用了一回,竟是还有这等宝物。”
一旁的祈郎中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站了起身,“不对!你当真是什么小王爷么?”
他是知晓的,段怡经常会捡到人。先是捡到了知桥,那是背负着灭门血案的乔家姑娘。
后来又去青城山剿匪,从土匪窝子里捡回来了宁死不屈的小王爷苏筠。
虽然周围的人,都一口一个小王爷的叫着,苏筠也三句话不离他那个晦气的老爹。可他一直以为,这不过就是军中糙汉子胡乱吹嘘的罢了。
就像他有时候还暗戳戳的拔高一下自己,恨不得飞上天,同孔夫子肩并肩呢!
可苏筠今日这玉佩一出手,便说明他是大有来头的。
苏筠挠了挠头,“不然呢?我就是骗尽天下人,那也不能骗段三啊!”
“再说了,小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诸侯多如狗,小王爷就是过江之鲫。落魄小苏,只想做段三的马前卒。”
“段三你快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去寻宝。等咱们挖到宝了,你就有钱了!祈先生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心酸的给人当儿子了。”
段怡点点头,将那三块舆图搁在了一块儿,可是再怎么看,这三块图都连接不上,看上去就像是毫无关系一般。
她皱了皱眉头,“你们看,几乎每一块羊皮碎片的大小,就差不离的。先帝也不可能将碎片切割成几十份,那样太过稀碎,起不到传世的作用。”
“苏筠的这一块,恰好是个角儿……”段怡说着,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长方形,然后在长方形的一角,画了一个和苏筠的这块羊皮碎片,几乎是一样大小的碎片。
“这三块大小几乎一样,其他没有道理就不相同。若都是一样的,大约能分出七片来。”
祈先生点了点头,“所以先帝将藏有河山印的宝图,分成了七分,交给了七个不同的心腹。经过一番抢夺之后,这些东西,十有八九,已经换了几手主人,不知道流落到哪里了。”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反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说道:
“我知晓段怡你本来对这东西,本没有多大的兴趣。守卫剑南才是你的目的,但是一来我们已经知晓,这个就在剑南境内,没有让外人取走之理。”
“二来若是你分析得对,这玩意统共七块,却有三块自己跑到了我们眼前来。若是不去抢上一抢,那简直就是亏对老天爷喂到嘴里的饭!”
苏筠听着,崇拜的看向了段怡,“不亏是你!明明一穷二白,可却不为金钱所动!”
段怡别过头去,没眼看好吗?
她那时候年少无知,同寻常人相比,京城每年给她的银钱,已经算是颇丰。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小富为安,可万万没有想到……
她想着,清了清嗓子,“先生说得极是!这河山印咱们没有放过之理。”
祈郎中老怀大慰,心中无比雀跃起来,段怡有点儿开窍,比她鸿运当头得了羊皮碎片,还要令他欢喜。
他心中想着,面上不露声色,见段怡依旧是十分稳重,更是点了点头。
“你大师伯手中只有一片的话,他不会冒失的跑出来,想要抢在你祖父段文昌前头,取了河山印。是以你祖父的手中,除了楚歌那一张拓本之外,应该还有旁的,至少有两张。”
祈郎中说着,将苏筠的那一张,拨到了一边,“他若是同楚光邑有君子协议,两人合作。那么他的手上,也有和你一模一样的这两张。”
“这两张毫无关联,即便再加上一张,都很难看出什么名堂来。可若是再来一张……”
羊皮卷总共只有七个碎片的话,若是有了四张,那多少有点意思了。
“是以,我大胆的猜测”,祈郎中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祖父还有两张,他们有四张,能够看出一些大概的东西来,但是具体的位置,不能够确定。”
“对于旁人而言,缺失太多。可是楚光邑不一样,他擅长卜算。且他是楚歌的亲弟弟,知晓的事情远比我们多……他深夜出府,是想去找关家的机关术,然后抢先一步夺宝,不料却先叫人给夺了。”
一旁的苏筠,听得有些发懵,“为何他手里有四张,不能是五张呢?六张呢?”
段怡摇了摇头,好心的解释道,“他若是有那么多,陛下早就派人悄悄摸摸的将宝物给取走了。他们更加不用费尽心机,去寻关仲丘的遗物,想要在里头找到蛛丝马迹。”
这么久之后,她算是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段文昌告老还乡是假,身为陛下心腹,来剑南道搞事情是真。
他一个千年老狐狸活成了精,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段娴献宝于东宫,不光丢了太子妃之位,还险些丢了性命?
东宫寿宴,不过是陛下的一场试探罢了。
所以才会有,那边东宫一废,这边段文昌便有圣旨,让段娴做了三皇子妃。
这是他们一早就达成的默契。
祈郎中点了点头,他神色严肃的看向了段怡,“若你是你祖父,现在会如何做?”
段怡眸光一动,“一边寻找羊皮碎片的下落,一边找锦城擅长寻龙点穴的老人,来寻宝。我们能够从关老爷子嘴中知晓的,他也能够知晓。”
“楚歌当年把宝物藏在了原本就建好的山庄或者是地宫里。咱们的三张不搭界,但是他有四张,有连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这样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搜到。”
第七十六章 送上门来
祈郎中给了段怡一个赞赏的眼神。
“还有些脑子,没有被内宅那点事儿给堵了!我这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不必担忧你被你那无耻的老祖父论斤卖了!”
祈郎中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啧啧了几声,“毕竟他卖孙女,比我卖瓜还便宜。”
段怡沉默了片刻,罕见的没有接话。
她站起身来,从祈郎中的书案旁边,找到了一堆绢帛,撕扯了两块下来,提起笔照着那羊皮碎片,一连画了两张,分毫不差。
若让她画人脸,指不定比段铭还离谱,但画舆图,建筑图之类的,她却是精细无比。
美不美不说,错是一定不会错的。
待画完了之后,她又将那羊皮卷细细地塞了回去,把玉佩合拢了回来,递给了苏筠,“你好好收着,他日若是有人怀疑你吹水,还能把这东西拍在他脑门上不是。”
“我瞧了那图一眼,便已经记在了脑子里,抠也抠不掉了。于是索性拓了一份留着,这另外一份……咱们做事可以小人,做人却是要君子,你既然同崔子更打了赌,那便没有不遵守承诺的道理。”
“这图我也不白看你的,我也拓一张我的给你。到时候若是寻到了宝,分你一份。”
苏筠接过玉佩,揣入了怀中,“我不要,都给段三你。金银珠宝山珍海味,见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不过你要去寻宝,可得带上我!”
苏筠说着,浑身都带劲儿了。
“你们说的什么四块,七块的。我也没有怎么听明白。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什么时候动身去找?咱们几个人够不够,需不需要带上老贾?”
“你们说的什么寻龙点穴之人,我也识的几个,就是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做这一行的,连阴德都不要了,都是亡命之徒。”
段怡闻言,摇了摇头,“不必,再等等。就冲着我祖父结亲的速度,他很快就等不得了。”
“咱们年轻,能把老头子们直接熬死;便是没有熬死,这锦城哪里有异动,还能够逃得过小王爷你还有老贾的眼睛?他们要搬出来,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
“等他们找到了,咱们再去也不算迟。更何况,我还要接着等,等新的碎片送上门来!”
苏筠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我去盯着那些盗墓的。”
他说着,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昨儿个一宿没睡。我便先会屯所去了。段三你若是有什么事,可千万别忘记叫上我!”
段怡轻轻的嗯了一声,将先前拿来的那包卤猪耳朵,给了苏筠。
“你叫蒋妈妈给你提一罐子米酒去,配这个恰好。”
苏筠眼睛一亮,蒋妈妈是段怡专门给祈郎中找的粗使婆子,做饭手艺也就麻麻,唯独这酿米酒的手艺,独具一格。
祈郎中嫌弃酒味儿太少,可那香甜的味道,可不正是他爱喝的。
虽然他落魄苏小王爷,是一万个不会承认,这是做来哄小孩儿,还有给坐月子的妇人喝的。
他想着,雀跃的出了房门去。
祈郎中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傻子欢乐多!”
“看着牛高马大,使铜锤的家伙,竟然像是没长牙的奶娃娃一样。所以,他到底来自何处?又是哪个王府的?”
段怡将桌案收齐整了,头也不抬的说道,“先生这么好打听,怎么不打听打听师娘的去处?”
祈郎中一梗,随手抄起椅子边的拐棍,冲着段怡敲道,“逆徒!”
段怡伸出两只手指头,轻而易举的便夹住了那拐棍,“师门传承,先生过奖了!”
等同祈郎中议完事回到段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街市上的剑南军的存在感降低了许多,虽然三五不时的都有一队人马经过,但是那种紧张的气氛,不过一日便消失了。
“姑娘,我去放梳妆匣子,再给你烧水喝。下回还是让知桥跟着你,我在府中待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能头一个告诉你。”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知路心中的一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她一手托着匣子,一手啪的一下推开了房门,正要抬脚往里头走,便被段怡一把揪住了衣领,提了出来。
段怡脸色微变,在门口一摸,抓起自己的长枪,便朝着屋子中间攻去。
在那圆圆的茶桌之前,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坐在那里,手中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卷书,简直是嚣张至极!
知路被这么一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紧紧的抱住了匣子,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这是哪里来的小贼,千挑万选,竟然选中了青云巷最穷的院子!
坐着那人手轻轻一抬,抓起桌上的长剑,架住了段怡的枪。
段怡将枪一收,掏出火折子点了灯,朝着门口说道,“去给客人烧些茶来,用些茶叶沫子便行,左右来的客人,是个睁眼瞎。”
“我说进门怎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儿,原来有人黑灯瞎火的在这里装书生呢!只可惜了,我一不是夫子二不是你爹,不好意思夸你一句长进了。”
知路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一瞧,灯光下那张亮堂堂的脸,不是那日送她家姑娘回来的崔小将军又是哪一个!
“是,姑娘!”
知路余光一瞟,瞟见了桌面上放着的寒光闪闪的长剑,心中不由得敲起边鼓来,这小崔将军可当真不是良配啊!她家姑娘心怡的,那是一拳能打死,好让她做寡妇的男子。
这小崔将军武艺高强,若是打起来,那不是寡妇,那是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二人一起殉了啊!
她想着,呸呸了几口,她这脑子,简直被自己姑娘带偏到嘉陵江里去了。
她快步的进了屋子,将那梳妆匣子放在了床边的箱笼上,然后小跑着走了出去。
待她走了,崔子更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先生半百,我爹已经归天,段三你竟是这般想不开,想做糟老头子,可惜了。”
段怡笑笑,将长枪亦是放在了小桌上。
比起崔子更的剑,长枪要大出了一截儿。
“前任崔将军,深更半夜的闯入姑娘闺房……在我们剑南,这种不守德行的男子,都是要杀头的。”
崔子更敲了敲段怡那实心的长枪,“姑娘在哪里?看来瞎的不是我,倒是你,要不然的话,日日照照镜子,也不至于对自己有这般大的误解。”
第七十七章 棋逢对手
段怡脸上不动声色,桌子底下的脚猛的朝着崔子更踹了过去。
崔子更像是早有预料,脚轻轻一闪,躲开了去。段怡的脚一时没有刹住,猛地揣在了崔子更的凳子腿上。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凳子腿直接被她踹断了去。
崔子更眼皮子跳了跳,斯条慢理的站起身来,换了一个座儿。
他一起身,先前身下的凳子应声而倒,摔了个四分五裂。
崔子更看着那“死无全尸”的凳子,眼皮子跳了跳,这若是踹到了他的腿上,还不的骨折了去。
有的人,她是真的一言不合就打死你。
他清了清嗓子,“我过来,你好似并不意外。”
段怡旁若无人的掸了掸腿上的灰尘,“有什么意外的?夜路走多了,总要碰到几只孤魂野鬼。”
崔子更张了张嘴,到底没有继续嘴欠下去,他怕自己个没忍住,再多说上一句,段怡下一脚能踹断桌子腿。
“苏筠给你的东西,你拿到了吧?咱们颇有渊源,又师出同宗,目前而言,不仅不是敌手,反倒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上一回在顾使公府,我想咱们已经清楚了这一事实。”
“明人不说暗话,段三姑娘也不是扭捏之人。我深夜闯入你闺房,委实是欠妥当了,只不过段三姑娘乃是女中豪杰,你我同是带兵之人,我一时之间没有思虑到那些世俗规矩。”
段怡皱了皱眉头,带兵之人?看来崔子更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十有八九已经知晓,她领着贾参军还有苏筠在布袋口突袭之事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有些事情,谁率先出招,谁就输了。
崔子更顿了顿,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羊皮卷碎片来。
“楚歌同苏筠那张,我们两人都有,算是重叠了,撇开不提。除此之外,我手中还有一张,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你手中也有一张,是楚光邑死时留给你的。”
他说着,眸光一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见段怡神色未变,亦是没有任何的辩解推脱之意,忍不住高看了她几分。
“当时我也在场,你知道的。咱们加在一起,便一共有四张。你对剑南熟悉,还需要靠你指路,若是合作,算我占了你便宜。”
“是以,我可以拿消息来交换。羊皮卷一共有……”
崔子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段怡打断了,“当年先帝将藏宝图分成七份,交给了七个值得信任的人。你阿娘是其中之一,是以你对于楚歌也好,河山印也罢,都十分的了解。”
“你既然可以一眼瞧出楚歌的簪子里有碎片,那么在你见到幼年的苏筠时,也一定知晓他胸前的玉佩很特殊。只不过那时候他在王府之中,有父亲庇佑,难以下手。”
“他辗转来了剑南,为我所救,现在已经不是小王爷,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你知晓他无比信赖于我,所以故意将那日我同祈先生羡慕关老爷子家大业大之事,告诉了苏筠。”
苏筠那个傻小子,像是雏鸟出壳见到的第一个人便认主一般,对她万分舍得,莫说只是一块玉佩了,便是要他小子去城楼上学胡姬跳舞卖艺养活她,他也毫不犹豫的会去。
“苏筠果然如你所想,拿出了这块碎片。于是咱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同我祖父一样,都有四块羊皮碎片,双方有了一争之力。”
段怡说到这里,挑了挑眉,翘起了二郎腿,“你的消息我已经知晓,如此你拿什么来换?”
崔子更被段怡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错愕了片刻,随即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段怡的目光,认真了许多。
“最后一块碎片的消息,段三姑娘觉得某可有诚意?”
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七枚铜钱,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将其中一枚放到了一边去,指了指六枚中间的两枚,“这两枚,是楚歌同楚光邑的那两块,因为有拓本的关系,你祖父手中有,我们也有,是重复的。”
“他手中还有另外两块我们没有见过的;而我们手中有苏筠同我阿娘留下的那两块,加在一起,总共是六块。一整张宝图,就只有最后一块没有现世了。”
崔子更说着,拿起了落单的那一枚铜钱,在桌上一转。
那铜钱立马成了一个旋转小陀螺,在桌面上飞快的转了起来,它转着转着,落到了桌子边缘,啪的一下滚落到了地上,骨碌碌的滚到箱笼缝隙里去了。
“这最后一块,先帝给了王坚。祈先生应该同你说过这个人了吧,他是先帝心腹,亦是郑王心腹。郑王身故之后,王坚便消失不见了。”
“是以才有传闻,说王坚是带着河山印同密旨还有重宝出逃的。我有确切的消息,王坚已经亡故了,那张羊皮碎片,几乎是不可能现世了。”
“所以”,崔子更将那六枚铜钱,从中一分为二,“段三姑娘可要同崔某一起,赌上这一把?”
段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手中的碎片。
她乃是果决之人,不喜欢黏黏糊糊拖拖拉拉的,先前便同苏筠说过了,等着碎片送上门来,他们再做行动。
她要等的碎片,便是崔子更手中的筹码。
她相信就他对河山印的了解,对楚歌的了解,他手中不可能空空如也,只有从两个无辜小孩手中得来的碎片。
崔子更一定会上门来求联合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这么着急。
崔子更亦是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碎片也在桌上摆开来看,有了四片之后,这图明显变得脉络清晰了许多。
段怡瞧着,同崔子更一道儿,将四片碎片拨来拨去,确定了它们大概的位置,然后托着腮自己的思考起来。
“这地方我瞧着很眼熟,的的确确是在锦城附近……”
她有一张私藏的舆图,乃是她在锦城府衙里的舆图基础上,自己添画的。地方的地图有些老旧,这些年来,由于她同关老爷子到处搭桥修路,锦城的通路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于是她便自己个重新画了一张,做出了标记。
崔子更现在是他们的战友,难保不会随时调转枪头,那东西她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给他看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从一旁拿了笔,又拿了两方没有绣花的白净丝帕,将她同崔子更的四张图,按照估计的位置,照葫芦画瓢,一式两份的画了出来。
崔子更静静地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有些出神起来。
他在心中比划了一二,初见之时,段怡脏兮兮的,还是一个才那么一点儿高的孩子。
那时候他便知晓,她是不凡的。
第七十八章 压垮凳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不凡。
祈先生这一门,修习的乃是辅国之术,可他选中了段怡。
段怡画完之后,将笔一搁,伸了个懒腰。
她拿起其中一张,轻轻地吹了吹,递给了崔子更,“你的那一份,要是墨迹未干沾花了,我可是不会再画第二回 的。你若是信不过我,也可以自己个来画。”
崔子更将那帕子收了,摊开在了桌面上,“那我便等你去寻引路人了,关老爷子不可以么?”
段怡摇了摇头,“我知晓一个更合适的人,不过他此时不在锦城。这个月十五,你去段家坟山上等着我,我领你去见他。”
“至于我祖父那边,我想你早就安排了人,时刻盯着了。”
段怡说着,顿了顿,“而且,你就没有想过么,去偷我祖父的羊皮碎片?”
崔子更清了清嗓子,“试过三回,一次没成。”
段怡也更着清了清嗓子,真欲要说话,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知路的嚷嚷声,“四姑娘,你怎么来了?我家姑娘刚刚还念叨你呢,说今日有事耽搁了,没有吃到你做的芙蓉糕,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不就把您给念来了。难怪奴新煮的茶比平日里香了三分,原来它都知晓,有客人来了。”
段怡听着,给了崔子更一个“赶紧滚”的眼神。
崔子更无语地站起身来,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碎片以及新画好的地图,揣进了袖袋之中。身子一跃,从后窗翻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段怡瞧着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这厮也忒不要脸了些!也不知道翻过多少姑娘的窗子,才能够这般身轻如燕,毫无响动!
段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知路的声音太大,震得她脑壳晕。
她快速的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走出屋子去。
只见那段静换了一身平日常穿的浅绿色便服,站在院子里,好奇的张望着,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有些憨厚的女婢。
那女婢手中提着一个上下三层的黑漆食盒,盒子上头烫了金,看上去低调又不失华丽。
见段怡迎出来,没有半点不耐之色,段静松了一口气,“不请自来,打扰姐姐了。听说姐姐回来了,我便想着,给你送些芙蓉糕过来,白日里说好了的。”
她说着,环顾了一下段怡的院子。
比起段娴同段好的院子,段怡这小院略显得清冷了许多,段静瞧着,却是轻轻地松一了一口气,自在了几分。
段怡点了点头,“进来坐罢,知路拿些茶水果子来。”
段静一听忙道,“莫要准备多了,这芙蓉糕趁热吃方才最好。”
她说着,跟着段怡进了屋子,没走几步,就瞧见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圆凳。
段静手微微一颤抖,余光一瞟,眼尖的瞧见了桌上段怡还没有收起来的长枪,迟迟不敢落座。
段怡瞧着拿起长枪,放在了另外一把圆凳上,悄悄使了二分力气,那圆凳像是受不住似的,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
段怡一把抓住了长枪,将它立在了门边,笑道,“知晓是怎么回事了吧?现如今这木匠也忒不实诚了些,不知道用了些什么破烂木头,像是纸糊的似的。”
“怕不是稍微重上几分的人坐上去,这凳子都是要塌的。”
段静小脸煞白,神色复杂,不……姐姐,我不想知晓是怎么回事的!
段怡瞧着,上前一步,拉住了她,“坐啊!一会儿知路会过来收拾的。”
段静艰难的坐了下去,却是腿承着力,不敢坐实了去。今夜她贪嘴,多用了好几块点心,万一……她不知道是自己重,还是那长枪重……万一她更重,这一屁股下去,板凳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