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个东西!
“就是说啊!先前王占在青云山,想把姑娘推下水,奴可是瞧在眼中呢!那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妄为读书人君子之称!”
知路说着,一脸忿忿,“我听说那王占脸还被划烂了,便是好了,那也不人不鬼的。还有他那亲娘老子,是个不好惹的角色,静姑娘嫁过去,怕是没啥好日子过。”
段怡听着,回想起此前在那机巧园,段文昌特意叮嘱段静给王家准备重礼的样子,心中对于知路的话,信了十之八九。
“你是听谁说的这个事儿,今日上午,祖父都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个家中还有这么大一个庶出孙儿似的,到了夜里,就把她的亲事给定下了?”
知路摇了摇头,“定没有定下,我不晓得。不过,我给姑娘讨莲子的时候,亲眼瞧见了。老爷领着静姑娘一道儿去了王家探病,带着府上给相爷瞧病的薛郎中一道儿去的。”
“后来回来的时候,王夫人也来了青云巷。却是先去了五殿下那儿,出来的时候,脸那是铁青的。然后转头就来了段府,同相爷在书房里说了好久的话。”
“等王夫人一走,老夫人便唤了静姑娘去上房。静姑娘出来的时候,手腕上套了一对新的玉镯子。我听老妈妈们说,那是老夫人压箱底的好东西。娴姑娘之前定亲,老夫人也给了她一对。”
段怡眼睛一亮,“只要定亲,就给大镯子么?”
知路一听,紧张了看向了段怡,“姑娘你在想什么!不要乱来!”
段怡嘿嘿一笑,“我想着,左右我是要做寡妇的,若是个好人,我倒是下不了手去,若是王占,嘿嘿,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嫁过去把他给咔嚓了,就说他是此番重伤不愈!”
“他救了五皇子,五皇子怎么着也得给座金山吧?我从段家出嫁,怎么着也得给个银海吧?至于他那凶悍的老母亲,再凶悍还能有我凶悍?”
知路闻言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姑娘!那王占是个什么货色,姑娘同她的名字摆在一块儿,那都是沾了晦气!姑娘要嫁……当……当……小崔将军若是江南王,那方才勉强能配得上姑娘!”
段怡见她着急上火,哈哈笑了出声,“逗你呢!你姑娘我至于眼皮子那么浅,为了一对手镯就把自己给卖了?起码得大周的山是我开,大周的地是我栽……”
知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唉声叹气起来,“别说姑娘了,便是静姑娘,我都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姑娘,我可算明白,知桥当初为何说我蠢了。”
“这相爷的心,真的是比石头还硬呢!长在他身边的娴姑娘静姑娘,都说说就嫁了,到了姑娘的份上,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我也是蠢,还指望着他们对姑娘心生愧疚,念着姑娘一家子血亲。”
段怡拍了拍她的肩膀,嘲讽地笑了笑。
翌日醒来,天刚刚蒙蒙亮,段怡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枪法,待到东方大亮了,方才用了朝食。
她本想着,昨日遇到了那般事情,段家怎么着也该闭门谢客,气氛紧张才是。
可万万没有想到,刚一出院子门,便瞧见了提着篮子摘花的段家姐妹三人。
“三妹妹可算是出来了,昨日本想来多谢妹妹,可一回来,便喝了郎中开的安神汤,早早的歇了,是以没能过来。今日一大早,我们几个便特意在这里等着,想要答谢三妹妹相救。”
段娴一见段怡,立马亲切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比起平日里一副端着的样子,今日的段娴,显得可亲了许多,倒是更有了几分亲姐姐的模样。
段怡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是该谢我。”
段娴半点不恼,笑出了声儿,“三妹妹果然如同淑儿说的,是个心直口快的。救命之恩,涌泉难报,我们三个凑了凑,这个梳妆匣子,便当做是你的贺礼了。”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三殿下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我们成亲的日子定下了,就几日功夫了,按照习俗,他这几日不便登段家的门。”
“是以一会儿喜公公会给妹妹送谢礼来,等到成亲之后,再亲自登门向妹妹道谢。”
她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梳妆匣子,递给了段怡。
段怡笑弯了眼睛,果断的叫知路收下了,不要白不要,毕竟祈郎中有保兴堂,关老爷子有百八十箱俗物,她,段怡,什么也没有!
她想着,眸光一转,看向了一旁的段静,“四妹妹今日好似同往常不同些,平日里穿得比我还像去上坟的,今日好看,出水的芙蓉花一般。”
段静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紧张的揪住了衣角,“三姐姐莫要打趣我!是大姐姐非要我穿上的。”
一旁的段娴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背,“将脊背挺直了,你也是段家的姑娘,不差什么的,就应该穿得鲜亮些。也不是这衣衫好看,是妹妹你好看,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整个人都不同了。”
段怡佯装疑惑,“四妹妹何喜之有?”
段娴捂了捂嘴,见段静臊得满脸通红,替她说道,“祖父给四妹妹说了门好亲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段淑便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什么好亲事?王占算什么好亲事?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她说着,一把抓住了段静的手腕,“四妹妹,趁着现在还没有走六礼,你去同祖父说,就说你不要嫁给王占!”


第七十二章 与你不同
段娴的脸一下子挂不住了。
这还是头一回,段淑在人前驳了她的话。母亲去得早,哥哥常在外院读书,她们姐妹二人,一直相依为命。段淑向来唯她马首是瞻……
段娴抿了抿嘴,冲着段淑笑了笑,“淑儿浑说什么,这是祖父亲口定下的亲事。兵部尚书年纪大了,不久便要告老还乡,王侍郎极有可能会更进一步。”
段淑瞧着她的模样,声音小了几分,她几乎是嘟囔着的说道:“若是祖父让我嫁给王占,大姐姐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么?”
“你又犯浑了”,段娴的声音,带了几分尖利。
夹在二人中间的段静,被这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大跳,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左右为难起来。
段怡瞧着,抻了抻手脚,昨儿个没有赢过那黑衣人,让她十分的在意,早上不由得便多练了一会儿,感觉有些过头了。
段淑本来气鼓鼓的,瞧着她这副模样,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河豚。
“你怎么像那河边的老丈似的,张口养生之术,闭口长寿功夫?”
段怡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你若是被成百上千岁的老祖宗包围着,你也会跟我一样,得强忍着,才不会张口老夫,闭口老娘!”
段怡这么一打岔儿,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段静感激得看了她一眼,提着那装着花瓣的篮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不如咱们几个,去那边凉亭坐坐,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一会儿我给姐姐们蒸花糕吃。”
她的声音如其名一样,安安静静地,像是无声的泉水。
段怡点了点头,抢先一步,朝着那凉亭走去,还没有坐下,就感觉自己身边一阵风吹过,定睛一看,段娴已经率先抢了上座,稳如万年老佛。
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寻了最近的石凳儿坐了下来。
段静将那装有花瓣的篮子,放在了石头圆桌上,方才最后一个落了座,“这手边无茶,让我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姐姐们都为我着想,我心中无比的欢喜。”
她说着轻笑了一下,段怡这才发现,段静生得十分的甜美,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圆圆的梨涡儿。只是她平常不怎么笑,或者说,段娴强势,段淑美得惊人,让人实在是很难注意到她。
段静说着,伸出手来,握住了段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淑姐姐的问题,娴姐姐不好回答,便我来答罢。王占于淑姐姐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亲事,可于我而言,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她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人与人生来便是不同的,我与姐姐们,同段好妹妹,都是不同的。”
段淑一愣,嘴巴张了张,神色复杂起来。
段家五个姑娘里头,只有段静是庶出的。
段怡并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伸出手来,拿起了篮子里的一片花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撕着。
段静的声音很平静,“我是庶出的。庶女的下场,姐姐们瞧得多了,自是知晓。那最不好的,随手被送了出去,给人做妾;命稍微好一些的,做了老翁填房,勉强有了个正室的名头。”
“再好点的,嫁给门当户对的庶出子,继续在嫡母手中讨生活,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更好一些的,嫁了个金榜题名的穷书生,虽然清贫了些,但是到底能挺直腰杆子吃饭。”
段静说着,轻轻一笑,“说到这里,淑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我简直撞了大运了。”
“王占兵部侍郎嫡子。我知晓他有许多毛病,读书不成器,脸上还……可若不是他有这些缺陷,又怎么会甘愿娶我一个庶出的姑娘呢?”
段淑一听,猛的站起了身,“你就嫁穷书生不行么?哥哥在江南做官,离这里也算不得多远,我可以给他写信,叫他寻觅……”
段静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怕穷,也并没有奢望过,做什么人上人。但是,谁又能保证,穷书生就没有毛病,是个好的呢?我已经知足了。”
“你不会明白的,昨日是祖父这么多年,头一回想起我;阿爹走在街上,遇见了我,怕是都认不得,他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段静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大姐姐有祖母做靠,淑姐姐出嫁若是受了气,还有大哥哥同三皇子府为你撑腰;怡姐姐虽然没有长在段家,可外祖家是高门不说,自己个亦是武艺高强,不在话下。”
“我什么都没有,祖父觉得我多少有些用处,那我出嫁之后,便还有娘家可靠。”
段怡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递给了段静,“你说了这么多,王家是门好亲,你又作何要哭呢?”
段静一愣,呆呆地接过了帕子,她擦了擦眼角,笑了笑,“大约这就是喜极而泣吧!”
她说着,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头一回同姐妹们说心中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到了明年芙蓉花开的时候,说不定这段家的院子里,一个姓段的小娘子,也没有了。”
她这么一说,段娴同段淑,都有些惆怅起来。
段怡看了看凉亭外的天空,今日有很多云,压得天空灰蒙蒙的。
她将桌面上被她撕得七零八落的花瓣,一把扫到了地上,坚定的看向二楼段静,“你若是不想嫁,尽管来找我,我可以让你嫁不成。”
段静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多谢怡姐姐,我已经想明白了,祖父的安排,便是最好的安排。我也想不出来,其他更好的安排了。”
“怡姐姐添妆的时候,记得多给我些就好了。”
一旁的段淑听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女土匪都说要抢亲了,你还不乐意?你就一脑门子扎进去,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她说着,又对着段怡翻了个白眼儿,“她一个守坟地的,能有什么给你的?连小弟玩得不要的珠子,她都眼馋得很,到时候我给你。”
段淑说着,从篮子里捡起了一片不知道被谁的指甲抠出了个洞的花瓣,放到了自己的眼前,透过那个小洞,她将在坐的三人,挨个的看了一遍。
“若我是祖父,祖父是我,该有多好。”


第七十三章 可以寻我
段怡惊讶的伸出手来,摸了摸段淑的额头。
“没烧坏脑子啊!十八岁的姑娘不当,要当八十岁的老头儿,是怕我打你脸时候手会滑,所以加上百八十道褶子么?”
段淑啪的一下拍开了她的手,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段娴瞧着,轻轻蹙眉,她笑着伸出手来,捏了捏段淑的脸蛋儿,“好了,现在谢礼也已经送了,我瞧着三妹妹先前是要出府去的,咱们别误她的事情。”
“花瓣已经摘好了,不如先去四妹妹屋子里,同她一道儿做花糕。歇了晌之后,正好拿来配茶吃。”
段静忙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大姐姐的嫁妆不是好没有备齐么?祖母怕不是要寻你们。那花糕我做惯了,快得很。你们都自去忙去,等着吃便行。”
段娴冲着她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四妹妹了。”
说话间,姐妹四人都站起了身,段怡眼疾手快的帮段静提了装花的小篮子,段娴照旧是抢先一步出了凉亭,段淑紧随其后,到了那岔路口,二人率先道了别。
段怡见她们走远了,将那花篮递到了段静手中。
她想了想,到底说道,“你心中透亮,劝你的话,我便不多说了。先前我说的话,在你出嫁之前,都有效,你可以随时来寻我。我若不在,你告诉知路说你想明白了,我便懂了。”
她说着,又道,“成亲之后,若你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亦是可以来寻我。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断家务事。”
段怡说着,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的朝着门外行去。
待她走得见不着人影了,段静方才喃喃的说了一声谢谢。
一出段府,段怡觉得整个人都心情舒畅了起来,虽然城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遇见巡逻的剑南军,但城中百姓依旧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奔跑着玩抓人游戏的小童,吆喝着卖秋果的小贩,还有在门前哈哈的说着闲话的老大娘……
这些嘈杂的市井之声连带着空气中弥漫着着焦香味和呛人的山椒味儿,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锦城独有的烟火气。
段怡在这里生活了六年,这是她心中,家的味道。
一旁的知路,紧紧地抱着双臂,张着眼睛四处张望着,段怡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寻常,扭头一看,便瞧见了她隆起的上腹,“你怎么像是在猫跟前散步的老鼠似的,仓皇得很?”
她说着,指了指知路的肚子,“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儿的功夫,我便要做姨母了不成?”
知路欲哭无泪,她凑到了段怡耳边,“姑娘,糟心了!先前我竖起耳朵听你们说话,忘记将那匣子给放回屋子里去,就这么抱着出了门。”
“我现在总觉得,街上的人都生了天眼,一眼便能瞧见我身上带了……”
她说着,将宝物二字吞了下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段怡听着无语,“亏你想得出!这锦城里,哪个敢拿我的东西!嫌他家祖坟太空,要自己个躺进去显得家大业大不成?”
“你快些拿出来,谁家十月怀胎,怀了个板砖的。”
知路硬着头皮,在怀中掏了掏,将那梳妆匣子掏了出来,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她眼尖的瞧见了坐在不远处的路边小摊儿,吃着串儿的祈郎中,立马撒丫子飞奔了过去。
“唉,都怪你太穷了!你看把人家知路,抠成什么样子了!一个木匣子而已,不知道的,还当是金丝楠木大棺材。就算是金丝楠木的,鼻屎大的一点儿,把你烧成了灰,才装得进去。”
知路一听,连连呸呸了好几口,“先生浑说什么!我家姑娘,那是要长命百岁的!老小老小,老头子就是小儿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段怡听得好笑,一屁股坐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拿起了锅中煮好的一串团子,咬了一口。
“先生句句是真言,这不一眼就看穿了我穷得要命,今儿个就吃先生的了。”
她正说着,就瞧见一个大大的肉饼子,递到了她的眼前,“段三,祈先生是郎中,他能有什么好吃的,只要药吃,苦得要命。”
“你吃我这个,童门肉饼,先前我都没有拿出来,怕先生把肉香给闻没了,特意给你留着呢!使公还有知桥,都像发疯了似的,搜了一宿不让人睡。”
“我恰好搜那一块儿,便给你买了肉饼子,香着呢!”
说话的人是苏筠,因为刚刚值守下来,他还穿着一身军服,来不及换,比起平日里,少了几分孩子气,他捧着肉饼子,双目亮晶晶的。
段怡不客气的接过肉饼子,咬了一口,“可搜着了什么?”
苏筠摇了摇头,“狗毛都没有瞧见一根,我刚下来,老贾又上去搜去了!他倒是嫌累,我只恨昨日没有去那关园,崔子更也不如传说中的有本事,若是有我在一旁帮段三你护航,定是不会让那贼人逃走。”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然后低下头去,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段怡。
“段三你不是穷么?唉,我以前做小王爷的时候,还挺富有的,现在穷是穷了点。不过这个很值钱的,是我那个晦气爹给我的,你拿去用。”
“老贾当初把我绑上山,他都没有搜着,嘿嘿,你们猜我藏在哪里了?”
祈郎中听着,呸了一口,“难不成还吞进了肚子里?”
他说着,随手的将那块玉佩拿起来看了看,玉倒是真的一块好玉,上头的雕工也十分的精细,一根长长的藤蔓之上,结了七个宝葫芦,一看就是多子多福的寓意。
“那怎么吞得下去?我塞进我的头发里了!”苏筠说着,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祈郎中哼了一声,“缺德的小崽子,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头发还不如我多!”
苏筠余光一瞟,见段怡笑哈哈的,顿时也欢喜起来。
他伸手一抓,抓住了祈郎中手中的玉佩,“这是我给段三的,你休想拿了去。”
祈郎中却是怎么着也不放,他伸出手,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直抽气,然后含着泪问道,“这真是你阿爹给你的么?你就每日随便挂在身上?”
苏筠一头雾水,“压袍子的,不挂在腰上,难道挂在脑门上?”
祈郎中强压住了心头的激动,他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壳,“你看到我脑壳上冒出了红光了么?看到我祈家祖坟腾起的青烟了么?”
段怡瞳孔微微一缩,从二人手中拿过了那枚玉佩,“先生脑壳上哪里有红光,明明只有绿光。”
祈郎中嘿嘿一笑,拿起了一串肉,猛啃了一口,“那也是光!”


第七十四章 打了个赌
段怡仔细看了看那玉佩,压低了声音道,“这玉佩新得很,一点碰撞磨损的痕迹也没有。你若还是生在云端的小王爷,一日换三块来压袍子,那边是正常的。”
“可是”,段怡拍了拍他的军袍,“可你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别说玉佩了,便是身上带砣铁,那也得砸掉一个角。是谁叫你把这个拿给我的?”
苏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竖起了手指,一脸崇拜的看向了段怡。
“段三你真的是太厉害了!这都能够猜到。是崔二哥叫我拿的……”他说着,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崔二哥就是崔子更,小时候认得的。”
他说着,有些酸溜溜的道,“他爹同我爹,那是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不来往了,我听说段三你缺钱花,祈先生为了几个大子儿,跪着求着给人当儿子。”
“翻箱倒柜的,就寻出这么一个值钱的物件,是打我记事起,就挂在我脖子上的。”
“本来打算让老贾拿去当了,可他是个不识货的。领我去的那破地方,当的钱还不够塞牙缝的。我爹虽然晦气得很,但断然也不会给他唯一的儿子挂个破烂在脖子上。”
苏筠说着,一脸沾了晦气的样子,“没有办法,我便去寻崔二哥了。他瞧见之后,叫我直接拿给你。还同我打了个赌,说要是你一猜就知晓,是有人叫我拿给你的。”
“我就要给他一个拓本儿”,苏筠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我打小就不喜欢那些字帖古玩的,我也没有什么拓本儿。”
段怡无语的将那玉佩递给了苏筠,“你且好好收着。那个缺德玩意儿,哄骗了一个无知少女的全部身家不算,如今还要故技重施,空手套白狼!简直可耻!”
好家伙,人家苏筠本来想卖给他的,他若是想要里头的宝图,那定是要拿真金白银来换的。
可这个赌打得好啊!一个大子儿没有掏,天降巨大一副宝图,直接砸在他的脑门子上。
他一步登天也就罢了,偏生还是把她段怡的智慧当做踏脚石,直接踩了上去啊!
这哪里是祈先生头顶冒绿光能解释的,这分明就是崔子更的脑壳上闪着七色光。
“吃饱了没有?咱们去先生家中,咱们再坐下去,我怕知路会紧张得晕过去!”段怡说着,忿忿的吃掉了最后一口肉饼子。
知路紧紧的抱着那个梳妆匣子,硬是没有吃一口肉,听到段怡这话,瞬间像是能呼吸了似的,大喜过望,她赶忙站起了身,紧紧的抱着那个匣子,朝着祈郎中道,“先生上前,苏小王爷断后,姑娘在我旁边。”
祈郎中人逢喜事,每个毛孔都舒爽上了天,哪里还会计较她没大没小的。
他嘿嘿一笑,难得大方掏出了一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小摊的摊主一瞧,顿时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揶揄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郎中也难得大方了一回,若不快些拿了,我怕您后悔。”
他说着,在手中掂了掂,“这还有多,可要给您找回几个大子儿?”
祈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佯装怒道,“不要大子儿,要你从这碎银子上抠下来一坨,看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那摊主哈哈一笑,从一旁拿了个纸包儿,递给了段怡,“三娘许久没有来,就当你这先生大方一回,给你买了包肉吃,新卤的猪耳朵,香得很。”
“若换做旁的贵女,我这个爪子可不敢伸!三娘却是不同的,若是好吃,下回儿再常来。”
段怡乐呵呵的接过了,“那我可不客气了!这东西下酒,顶顶好。”
她说着,悄悄的摸出了一些铜板儿,用袖子盖着,放在了自己的碗边,然后拉着嘴中塞着一个团子,手中还拿了一把的苏筠,离开了去。
“哎呀,当家的,三娘给我们留钱了!这可如何是好,这钱不该要的,若非三娘,咱们儿子,哪里有书读,怎么能要她的钱?”
摊主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三娘给了,就收下吧。下回给她卤猪肘子吃。”
这里离祈郎中的小院并不远,拐两个弯儿就到了。
一离开市集进入小巷,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段怡心细,进门之后,便发现从前放棺材的那间屋子,又被祈郎中锁了起来,怕不是关老爷子给他打的新棺材,已经晾好了,可以放起来了。
祈郎中并未停留,径直的领着众人进了书房。
知路将那梳妆匣子往桌案上一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姑娘,我去问蒋妈妈讨茶喝,瞧我热的。”
她说着,不等段怡点头,快步的走了出去,替三人关上的屋子门。
苏筠吃完最后一口团子,胡乱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将那块玉佩掏了出来,对着光瞧了瞧,“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拓本又是什么?”
见段怡凑了过来,苏筠立马递给了她,“段三你看,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你若是瞧不出来,那谁也瞧不出来。”
段怡无语的拿了过来,佯装没有听到苏筠不切实际的夸奖。
这块玉佩,不论是玉的成色,还是雕工,同她的那根葫芦簪子,都是同源同宗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玉佩上的葫芦藤,结了葫芦瓜,其中有一个掉落了下来,做了葫芦簪子一样。
她想着,细细的用手摩挲着,那葫芦簪子里的宝图是如何拿出来的,崔子更没有告诉她。她只能够根据手中假簪子的构造来想。
段好说,假簪子同段娴的头上不慎掉落了下来,宝葫芦脱落了,簪子是中空的,按理说里头应该藏了宝图,可是并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