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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吉咧嘴笑着点头,主仆二人围着炭盆吃得很开心。
“我家吉吉近来可是有心事吗?”衡玉接过温热的帕子将手擦拭干净,似随口问起。
吉吉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忙问道:“可是婢子近来哪里做得不好吗?”
“岂会啊,我家吉吉这般厉害,纵是有心事在,也能将桩桩件件做得周全无可挑剔,可谁让我与吉吉乃是生死之交,一贯最有默契呢。”
女孩子的声音悦耳带着笑意,空气中还有着红薯的甜甜香气,叫人温暖又安心。
吉吉登时就红了眼眶。
姑娘从未将她当作下人看待过……
“当下不知如何与我说也不打紧。”衡玉道:“只是无论是何决定,既是两个人的事,便理应要彼此说清楚的。只有摊开说明白了,才不会留有误解和遗憾,果真不可转圜,却也不必再于心间挂念,于己于彼都能落个干净明白——你说对不对?”
吉吉愈发想哭了,声音哽咽起来:“姑娘……”
却非是这件事叫她想哭,她不至于如此没用的,想哭是因姑娘总是待她这般上心,一直以来将她的事情都看在眼中!
衡玉抬手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吉吉将眼泪忍了回去,保证道:“婢子定不会叫姑娘失望的。”
“怎又说笨话了呢?”衡玉有些怒其不争地戳了戳小丫鬟的额头:“说了许多遍了,你才不是为我而活的,也不该为任何人而活。且我家吉吉是聪明清醒的姑娘,不管怎么做,必然都是对的。”
吉吉刚忍回的眼泪又滚下来,朝着面前的少女重重点头。
翌日清晨,衡玉去了萧夫人处请安,恰遇到了萧牧,二人便一同被留了下来用朝食。
萧夫人脸上写满了欣慰,粥都比平时多喝了一碗。
待二人走后,仍不够满足的萧夫人,望着案边摆着的晴寒先生的诗集,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主意拿定,迫不及待地就交待道:“让人请柳主薄过来!”
另一边,萧牧与衡玉离开了萧夫人的庭院后,行至半路,遇到了匆匆来寻的蒙大柱。
只是这次的大柱,并非是来找自家将军的——
待向萧牧行礼罢,大柱便看向了衡玉主仆:“吉画师,我有些话想对吉吉说,不知可否请她借一步叙话……”
虽是请示衡玉,最后的视线却仍落在了吉吉身上。
衡玉点了头:“去吧。”
吉吉应声“是”,福了福身,便跟着蒙大柱退去了不远处。
衡玉看看萧牧,萧牧也看着她。
衡玉自是早就看出了端倪的,至于萧侯爷么——近日来自家大柱颇为自闭,不知遭受了何等打击,昨日顶着一对青黑的眼圈,忽然问他——‘将军,属下是不是长相尤为粗鄙?有碍观瞻?’
并不看重样貌的萧侯爷正色打量了下属片刻,客观给出了评价:‘并不至于。’
但他一贯有求必应,是以,还是贴心地给出了解困之法:‘如若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可去暗中寻严明,他通晓些改变容貌之法。’
那一刻,下属的表情当真像极了寺庙中得了菩萨指点迷津后重获生机,遂疯狂朝着佛像叩头的信徒。
以上如此,再观眼下,萧牧便也大致猜出了自家大柱自闭的缘故所在。
而当下这场景又颇像是两个孩子私下相看说话,留下了双方父母相对而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走吧,不必等他们。”萧牧提步,显然是想甩脱这古怪的身份。
衡玉点了点头,脑子里凭空冒出一句话来:儿孙自有儿孙福。
而更古怪的是,她觉得身侧之人一瞬间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到底是衡玉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侯爷方才同萧伯母说要动身回军营去,可是又有战事了?”
第055章 侯爷会死吗?(含渃清涵打赏加更)
“不过是些边境微末摩擦罢了,不至于再起战事。”萧牧道:“近了年关,颇多军务需要处理,另要拟定呈往京师的奏报与,住在军营中更方便些。”
他解释得颇算细致了,衡玉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有一丝猜测。
当真如此吗?
或者说,当真只是如此吗?
衡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萧牧左肩的位置。
他披着厚重的藏青色裘衣,墨发以玉冠束得整洁利落,骨像出众的侧脸轮廓愈发清晰了几分,人仍是挺拔的,较之之前却也好像单薄了一些。
总说是小伤无大碍……
可在萧伯母问起为何近日气色不佳时,却又常以风寒之说来掩饰,如今又要搬回军营中去。
身为营洲节度使,又身陷藏宝图传言,一举一动皆会引起波澜,瞒下伤势也属正常。
可究竟是怎样的伤,竟是如此难愈吗?
衡玉甚至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想:萧将军……会死吗?
客观而言,萧牧乃真正牵一发动全局之人,若他出事,北地定要动荡……
私心来论,抛开立场不说,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下,她所认识的这位萧侯爷心系百姓下属,虽外表冷了些,却也有诸多可敬之处——
再有便是萧伯母了,萧伯母性情要强,据说当年萧牧之父乃是入赘萧家,所以萧侯爷是随了母姓的,而其父又因病早逝,只留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若侯爷当真有个什么好歹,萧伯母必然是受不住的。
想着这些,衡玉不由愈发紧张侯爷的死活了。
萧牧全然不知身侧之人满脑子装着“萧侯爷会不会死”的念头,只道:“绘像之事若有进展,吉画师随时可使大柱前去军营传话。”
衡玉应下:“好,我会的。”
画像她如今已出了七八幅,高矮胖瘦、富贵贫困、是否读过书等等,皆于外貌气质会有影响,寻人之初线索有限,她需尽可能多地画出各种可能。
此时,王敬勇寻了过来,说是前往军营之事已经安排妥当。
萧牧看向衡玉:“吉画师且回去吧。”
衡玉点头:“侯爷多保重。”
少女眼神明亮真诚,萧牧略略一怔后,微一颔首。
见他带着王敬勇很快离去,衡玉便也揣着心事回到了客院。
而她前脚在屋内坐下,刚接过了翠槐捧来的热茶暖手,便见吉吉紧跟着回来了。
衡玉看了眼小丫头的神情。
倒是没红眼睛,但也不见欢喜之色。
语气倒是轻松的,还来问她:“姑娘,您午食想吃什么?晏郎君昨晚使人送来了一尾鲈鱼,还鲜活乱跳的呢,姑娘想要清蒸还是拿来炖汤?”
衡玉想了想,道:“还是炖汤吧。”
“好嘞,那婢子这就去交待小厨房!”
见小丫鬟快步走了出去,衡玉遂也未有多问的心思。
实则,她大致也猜得出其中的关键所在了。
但此事乃是蒙家的家事,对错不提,实在不是外人能够插手过问的。
吉吉若能及时止损,不必去掺和这些叫人头痛的牵扯,或是正确的选择。
而此时,蒙大柱仍然站在方才与吉吉说话的假山旁。
他耳侧似还回响着女孩子的声音——
他本是想同她说,若当真觉得他样貌粗鄙,他是有法子可想的。
可她却冷静地看着他,同他道——
“样貌之说,那日是我说了气话,失礼处还请蒙校尉见谅。”
“我自幼与姑娘相识,得幸跟在姑娘左右,开阔了些眼界,读了些书,便也就生出了与她人不同的想法,嫁去兼祧之家,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蒙校尉很好,这些时日我也极开心,但我做不到单单只因这些,便勉强自己放弃底线,去过那般不对等的混沌日子——若是如此,不单愧对姑娘教导,更愧对自己这极不容易清明了些的脑袋。”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左右蒙校尉的家事。相反,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同家中对峙,温大娘子那般遭遇,我担不起这般过错,也受不住这般做的后果。我无意伤害旁人,却也不可能牺牲自身。”
“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早日断了念想,实在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
他有许多话想说,可到底只是低声说了句:“我明白了……”
他本想说,婚姻之事上,他也是不愿与人分享的,否则也不至于将亲事耽搁至今。
他还想说,兼祧之事,他必会想办法的!
可是……他当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想吗?
他倒不怕父亲打骂,只因大伯母病痛缠身,他就断不能做出如此不孝之举。正如方才吉吉所言,她担不起这般过错,而保证家中安宁,亦是他理应尽的责任。
哭闹撒泼不管不顾,那是小孩子的举动。没有处事的能力,也是不配成家的。
所以,在没有妥当的解决办法之前,他不能随口承诺。
他也绝不会就此放弃。
尽力而为全力以赴,不该是只在战场上的!
少年思索良久,眼神恢复坚定,提步出了长廊。
萧牧回了军营,身边除了严明之外,只带了王敬勇和不堪裴家小姐所扰、千求万求主动跟上的印海。
蒙大柱被留了下来打理些杂务,以及留给蒋媒官继续做业绩之用。
只是蒋媒官的这番业绩,迟迟未能有值得一提的进展。
腊八当日,蒙母单氏坐在温大娘子床边,正叹气说着此事。
“这么多姑娘,竟连一个中意的都没有?”温大娘子微微皱眉,有些不安地道:“该不会当真……”
“大嫂倒不必担心这个了。”单氏笑了笑:“这小子已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听她咬重“姑娘”二字,温大娘子不由问:“哪一家的?”
“正是吉画师身边的那位吉吉姑娘。”
温大娘子讶然之后,不禁笑了:“原来是那小丫头,我早该看出来的……”
又不免问:“既如此,又为何不帮着大柱张罗一二?那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也并非是贱籍出身的。”
“不是不帮他张罗呀。”单氏无奈叹气:“他是自己跑去说了的,只是人家姑娘没同意……我本想托蒋媒官从中再说合一二,也被他拦住了,只说不能再去搅扰人小姑娘。”
“没同意?”
“哎,最初看着俩人倒是融洽的,谁知……可怜这小子极不容易开一回窍,竟是哐当一下撞墙上了!瞧着得是撞了好大一个包,没些时日怕是缓不过来了!”单氏又笑又叹气:“不过经此一事,倒叫我觉得这小子长大了不少,慢慢有个大人模样了。”
少年人总要经些事才能成长起来。
温大娘子也笑了笑。
妯娌二人就此说了许多。
单氏走后,温大娘子靠在床头,望着窗棂下的八宝云纹熏炉,若有所思。
一旁的婆子见自家大娘子又出了神,不由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说来那位吉画师已有七八日不曾来过了,也不知是不是撂了挑子不画了——她原本瞧着那面若桃李、且据说过分爱玩的小姑娘,就是个不甚可靠的。
可大娘子明显是上了心。
只盼着大娘子日后不要太失望得好。
婆子想着,便笑着说了些家中琐事,分散转移了温大娘子的神思。
从京师到营洲,一贯被看作不靠谱之人的衡玉,此时刚收了笔,正望着面前那幅墨迹还没干的画像。
一旁收拾桌面的吉吉下意识地歪着脑袋瞧了一眼,不由道:“许是近来看得太多了,如今姑娘每画一幅,我竟都觉得有些眼熟了呢。”
这只是随口一言。
毕竟她家姑娘的推演绘像,并非是凭空想象的,而是以幼时画像作为基础,再根据后天环境推测出来的,既归根结底是“同一人”,有相似处才是正常的。
故而吉吉只看一眼,也就收回了视线。
只是想着,自家姑娘真是厉害,不单强闻博记,于书画之上天赋极高,又头脑清晰敏锐,感知超群——就连长公主殿下都说了,姑娘这独一份推演的本领,可是别人学都学不来,教也教不会的。
衡玉却因凝神思索而渐渐皱起了眉,自语般道:“是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吉吉收拾彩墨的动作一顿。
姑娘说的眼熟,是见过的“眼熟”?!
吉吉遂也定睛去看,然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姑娘是不是看得久了,与脑中画像重叠了?”
“不……绝不是。”衡玉微微摇头,握着画纸一角的手用了些力,笃定地道:“是神似之感——”
而这幅画与上一幅的最大区分,便在于眉眼间的神态。
衡玉聚精会神,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张张年纪相仿的女子脸庞。
到底只是推演画像,而那股神似之感十分微渺,极难捕捉……
但她的感觉轻易不会出错!
脑中画面电光火石间,陡然出现了一张清冷严正的面容。
萧侯爷!
衡玉忽地张开眼睛。
并非是那神似之感出自萧侯爷,而是萧侯爷与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轮廓有关!
就像是……曾一同出现过的关连!
第056章 本候必不可能成为她人猎物
这种记忆关联是极常见的,就像是有时你记不起脑海中那道模糊的轮廓是何人,在何处见过,但记忆中却仍断断续续存留着与那人相关的人或物或场景,只要顺着一条线往下想,极有可能就会突然打开那扇记忆之门——
只是较之寻常人,她的记忆会更细致些,更易捕捉到常人捕捉不到的细微关连。
衡玉倏地站起了身来,极快地卷起那幅画像。
“走!”
她脑中像是绷着一根弦,这根蛛丝般的弦极细且被拉得极紧,仿佛下一刻便要断裂开彻底消失。
她要赶在这根弦断开之前理清它!
“是!”吉吉赶忙应下,匆匆取下一旁檀木架上的裘衣,快步追上前去。
衡玉已推开了门,快步下了石阶,屋外冷风呼啸,卷得少女身上的秋香色衣裙飞展着,粗鲁地掠去她身上自屋内带出的暖意。
吉吉跑上来将披风替衡玉裹上,边赶忙问道:“姑娘,咱们是要去哪儿?”
“出城,找萧侯爷——”
衡玉匆匆系好披风系带,脚下未停。
想了想,又道:“去寻蒙校尉同往。”
出入城门,且是去军营重地,若无萧牧身侧亲信陪同,她定寸步难行。只怕是刚靠近大营,要么被射成刺猬,要么被绑成粽子了——她倒也不是很想以这两种面目去见萧牧来着。
吉吉固然对“蒙校尉”三字尚做不到毫无反应,却也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小跑着就去找人了。
果然,有蒙大柱骑马跟在马车旁,从出城到来到营洲大营,一路皆畅通无阻。
直到马车在大营外被拦下。
衡玉刚掀起车帘,便见蒙大柱下马大步走到车窗边:“军营规矩所在,外来者无令不得入内,还请吉画师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先去同将军通传一声。”
衡玉点头:“理应如此,还请告知萧侯爷,我有要事求见。”
路上她也并未同蒙大柱说明自己的来意,仍不确定之事,不宜太早给人希望。
到底于蒙家人而言,此事的分量实在过重了些。
蒙大柱不疑有它地应下,当即去禀了萧牧。
主帅大帐前,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药箱刚被王敬勇送出来。
帐内,严明满脸焦灼之色。
这位老者乃是他们暗中自南边寻来的一方名医,然而至多也只能暂时压制将军体内的毒,延缓毒发而已,做不到完全根治。
难道当真就只有那位传闻中的白神医才能救得了将军吗?
想到方才这位名医所下的判断,严明心绪沉重——两个月,若再找不到解毒之法,将军至多还能撑两个月……
这已是用遍所有可行之法之后的结果。
严明再三犹豫仍是开口道:“将军当真还要这么瞒下去吗?营洲局面固然重要,可将军的性命更重要,绝不能再拖延冒险了!”
暗中寻人总归是束手束脚的,尤其是将军此番几乎瞒了所有人,就连长公主殿下也不曾告知!
“此事不必再议。”萧牧语气不重,却无丝毫商量的余地。
“将军!”严明急得叹气。
生死安危当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就当他不懂什么大局吧,于他而言,让将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昔年主家旧事仍历历在目,他又怎能看着将军就这么出事!
他还要再劝,却见一旁的印海朝他使着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严明横竖没有法子,唯有面色沉沉甩着袖子离开了大帐。
“严军医。”蒙大柱迎面遇到严明,刚开口打了招呼,就见对方黑着脸从自己身边走过,没有片刻停留。
严军医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好不容易找来的那位名医也束手无策?
思及此,蒙大柱脚下不由更快了些。
待通传罢入了帐内,行了礼便连忙问道:“将军,此番请来的大夫可有法子解毒?”
萧牧:“近几日试了此人新开的药方,已稍有好转。”
蒙大柱不由大喜:“如此便还是有用的!”
印海神色不置可否,只问道:“怎突然过来了?可是府中有事?”
大柱这孩子一贯心思浅,将军有意不让其担心,他自也不必多言。
“是吉画师过来了。”得知自家将军解毒有望,蒙大柱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说是有要事要见将军!”
“她说有要事,你便将人带到军营来了?”印海啧啧叹道:“一个个的,还真是不拿人家主仆当外人啊。”
“是我交待的——”萧牧仿佛没听出印海的话里有话,只看向蒙大柱问:“她可说是何要事?”
蒙大柱摇头:“这个吉画师没说!”
萧牧微微皱眉。
近日天寒,连吹场冷风都要病下的人——
有什么事不能叫人传信,非要亲自跑来军营作何?
咳。
他的意思是……她又打得什么主意?
他倒要看看。
这个解释让萧侯爷得以神态严正地道:“让她过来。”
蒙大柱应命而去。
“将军就这么将人放进主帅帐中了?”印海故作讶然道:“这万一是图谋不轨而来,闹出什么乱子……”
萧牧面色稳若泰山:“那便是你的失职。”
“将军提醒得是。”印海正色道:“如此属下定要使人细细地搜一搜吉画师的身了,只是咱们这军营中一贯没有过女子踏足的先例,少不得是要冒犯吉画师了……”
萧牧面色微凝,顿了片刻,才道:“……她不至于如此蠢笨,且若连此等手无缚鸡之力者也能近得了身、伤得了本候,这营洲军旗怕是要改姓了。”
“将军所言在理。”印海笑微微地点头,眼神颇为满意。
很好,要的就是这份“本候必不可能成为她人猎物”的自信。
感情之事与两军交战恰恰相反,就得是这么个骄兵之法啊!
甚好,甚好。
衡玉得了准允,便下了马车跟着蒙大柱去见萧牧。
她的出现,一路上招来了无数将士的侧目。
那些眼神或惊诧或好奇,也有叫人看不懂的莫名激动。
衡玉很快来到了萧牧帐前。
帐外,吉吉被印海含笑拦了下来。
此举衡玉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她家吉吉的存在的确是颇具威胁性的。
因而道:“在此等我。”
“是,姑娘。”
衡玉独自入了帐中。
第057章 想到了!
见四下有不少目光投来,蒙大柱未有跟进去,而是与吉吉一同守在了帐外。
吉吉未有看他,他也不曾开口,二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守立着。
“是何紧急之事?”看着帐中施礼之人,萧牧问道。
衡玉也不耽误,当即将手中画像递上前去:“此乃我今日所绘,见之便觉略有熟悉之感,似乎曾在侯爷身边见过此人,还请侯爷看一看,身边是否有与之神似者——”
萧牧正色接过,先将那画像在手中握了片刻,适才打开。
衡玉将他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默然——这是以防她这女奸细行图穷匕见刺杀之举吗?
但也完全可以理解的。
她很快敛神看向萧牧,又道:“或许只是某一处稍有相似,侯爷还当细思。”
说话间,她一直在看着萧牧。
如今她仅有的一丝线索就在萧侯爷身上,接近他,仿佛便接近了真相——若能借萧侯打开那扇门,无论是与不是,至少能得一个明确的结果。
萧牧微一颔首,应了声“嗯”,便将目光专注到了那幅画像之上。
只片刻,他便自语般道:“确是像在何处见过……”
作画之人极擅抓人神态,这熟悉感便源自于眉眼神态——
萧牧思索间,脑海中忽地出现了一张面孔。
而于此同时,衡玉神色忽然一变,顿生恍然大悟之感!
她想到了!
不单是样貌,年纪似乎也对得上!
萧牧抬眼,二人四目相对间,几乎是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
不多时,萧牧便带着衡玉出了大帐。
“将军。”蒙大柱与帐外士兵连忙行礼。
萧牧转头看向身侧少年:“随我回城——”
蒙大柱应下,立即点了十余名精锐跟随。
衡玉跟在萧牧身侧,一路遇到许多行礼的将士。
察觉到身后那些隐晦的目光注视与极低的私语声,一贯不算迟钝的衡玉大致有些猜测,便道:“来得匆忙,未及更换男子衣袍,给侯爷添麻烦了。”
萧牧脚下未停,面无表情:“……换了男子衣袍麻烦便更大了。”
衡玉沉默一瞬后,深觉赞同。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她此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行有些冲动了。
军营重地,按说不是她能随意出入的。
而由她引起的“麻烦”,此时正在大营中发酵。
“赵二,听说了吗,有位小娘子来了营中寻咱们将军!”
“我都瞧见了!将军还随那位小娘子一同离营走了!二人走得可近了!”
“据我所知将军家中并没有妹妹……”
“当然不可能是妹妹!”
“此前不是说京中来了媒官替将军说媒?该不是成了?”
“我就说咱们将军是正经人吧!那种传闻……不可信的!”
“那姑娘什么模样?与咱们将军可相配吗?”
“这还用说!”
“……”
“叽叽喳喳说什么呢!”一名身穿军甲,蓄着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过来。
众士兵连忙站成一排,绷紧身形:“周副将!”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严声问道:“你们在私下议论什么!谁给你们的胆子私下妄议将军!”
他方才隐约听到了“将军”二字,这些臭小子们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
“属下们不敢!”有人赶忙道:“只是……是有位小娘子来寻将军,属下们刚好看到了而已……”
什么?!
男人瞪圆了眼睛,立即道:“说来听听!”
四下七嘴八舌,立时恢复了嘈杂。
周副将听得大为震撼,却又欣慰激动。
娘耶!
将军终于出息了!
大捷报!
大喜讯啊!
——传下去,咱们要有将军夫人了!
心里这道声音呼之欲出,周副将险些没能忍住直接就下令。
消息真实性且有待考察,冷静,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