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胡安→米莉、秀：
你别来指挥我。我本来就打算要和罗伯特谈谈的。
陌生人咯咯地笑了，“在费尔蒙特高中，老师不会让你轻松过关的，更别说给个 A 了。失败也是一种选择，但是你——”
救星来了。罗伯特看到胡安·奥罗斯科出现在教学楼的门口，向他走来。陌生人继续说着：“——但胡安·奥罗斯科还不至于得个 F。你上的是简版课程，看看他们给你孙女准备的考试，你就该明白了。”
“我孙女怎么了？”如果这混蛋把她也卷进来了——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胡安疑惑地四处看了看，“你在和谁说话吗，罗伯特？”
“和功课无关。”
“但我没看到人啊。”他顿了顿，随后，罗伯特的视野中飘起了文字。
【短信】胡安→罗伯特：
不要犯规和外人协作。这很重要。
“我知道。”罗伯特说。
“好吧。”胡安显然认为罗伯特不可能通过所有的考试。有时候，这个可怜孩子似乎想要保护他。“听着，”胡安继续道，“学校租用了非常棒的保安服务。或许有些孩子认为自己能骗过它，但大多数孩子都不这么想。”
那个神秘的陌生人，学校的保安系统似乎拿他没什么办法。陌生人如此强大，但他好像很喜欢嘲笑罗伯特。会是个宿敌吗，一个比温斯顿·布朗特聪明百倍的人？
“不说这么多了。我觉得我们有机会在学期演示项目上得 A，罗伯特。”男孩打开了最新一版的演示作业，里面结合了他的写作和音乐，以及罗伯特的网络算法。看上去略显粗糙，但过了一会儿之后，罗伯特就完全沉浸其中了。
家里的气氛不对，而且与期末考试无关。不久前的半夜里，罗伯特在客厅卫生间的胡闹被当成了某种骚扰。没人相信他其实是想保护艾丽丝，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一点。尽管鲍勃这次没有放出什么狠话，也没有摆出什么强硬姿态，但罗伯特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有种陌生的神情，就像一个人怀疑自己正在豢养的可能是一条眼镜蛇。一旦鲍勃得出这个结论，罗伯特肯定会被以火箭般的速度直接送往彩虹尽头。
米莉给了他一条线索，让他明白了这一刻为什么还没到来。一天下午，他在西弗布鲁克闲逛，心里盼望着真正的谢里夫能来访问他。米莉找到了他。
米莉骑着那辆旧自行车，跟在他身旁蹬了一小段。她想跟他保持同速，但车把晃得厉害。最后，她跳下车来，开始推着走。和往常一样，她腰板挺得笔直，像个女教师。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问道：“期末考得怎么样，罗伯特？”
“你好，米莉。你的期末考试呢？”
“我先问的！而且，你知道的，我的期末考试假期后才开始。”在保持趾高气扬的同时，她尽量采取了一种外交口吻，“你考得好吗？”
“数学可能会得 C。”
她瞪大了眼睛，“哦，对不起。”
罗伯特笑了，“没关系。是个好消息。在得阿尔茨海默症之前，我对数学一窍不通。”
她勉强挤出个笑容，“那就好。”
“嗯。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你的同学很擅长这些事。”
“我们知道怎么用工具。”
“我感觉我的数学会越来越好，”罗伯特像在自言自语，“它还挺有意思的。”当然，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如果他的计划得以实施，他就会重新找回诗人的感觉，数学之类也就无所谓了。
这次米莉笑得灿烂些了，“我肯定你会喜欢上数学的。你知道…我能帮你。我真的喜欢数学，而且我有各种各样的提示工具包。我可以在假期内教你怎么用。”她开始对他的假期做出安排，听上去又像个领导了。艾丽丝的遗传。罗伯特想着，差点笑出声来。“等等，我还有几门没考完呢。”他想起了胡安最新版的演示作业。那孩子做得不错。但罗伯特在完成自己负责的图案和界面上遇到了麻烦。“我正需要这样的帮助。”
米莉使劲摇着头，“我不会帮你作弊，罗伯特！”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互相瞪着。“我不是这个意思，米莉！”随后他想起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上帝，从前我总在侮辱别人，但那么做的时候，我总是知道自己正在侮辱别人。“真的，我的意思是我遇到了麻烦，就这么简单。”
【短信】莉娜→米莉、秀：
冷静，孩子。我不觉得罗伯特在侮辱你。
【短信】秀→莉娜、米莉：
你可是第一次为他说话啊。
米莉又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随后，她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在咯咯地笑，“好吧。我早该知道，顾家的人是不会作弊的。跟我一个组的那帮学生快把我搞疯了。我告诉他们该干什么，我告诉他们不要作弊，可他们总是在网上寻求协作。”
她接着往前走去，罗伯特跟在她身旁。“说真的，”她说，“我就是想跟你搭话。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哦？”
“是的。鲍勃想把你赶走。他怀疑你想伤害艾丽丝。”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罗伯特的辩解。
但罗伯特只是点了点头，他想起了鲍勃的眼神。看来彩虹尽头就在眼前了。“我还有多长时间？”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别担心。你看——”原来，救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艾丽丝上校本人，一个不太可能的拯救者。她显然没觉得罗伯特有什么恶意。“艾丽丝知道，你只不过是太绝望了，我的意思是——”米莉挑选着合适的词语，免得伤害罗伯特：基本上，艾丽丝早已认为他是个老疯子。老疯子随时都会上厕所，他们的精神过于集中在这个生理需要上了。而且，艾丽丝并不认为他能把她怎么样。罗伯特还记得自己怎么被她一下子绊倒，头撞上门框，疼了好几天。空手道肯定也是艾丽丝的即时培训之一。不过，艾丽丝也许真的有危险。可怜的艾丽丝，可怜的鲍勃，可怜的米莉。
“总之，她对鲍勃说他反应过度了，而你非常需要继续在这儿上学。她说，你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只要…只要…”米莉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适当地把下半句话说出来：只要他别再欺负我女儿。
“…我懂，米莉。我会的。”
“好啦。”米莉朝四周看了看，“我…嗯…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不打扰你了，继续干你的事吧。祝你期末考试顺利。”
她跳上车子骑走了。尽管速度快起来了，但她的车把还是晃个不停。罗伯特摇了摇头，忍不住笑起来。
20 当值军官
罗伯特的期末考试结束了。他得到了 2.6 的平均分，搜索分析得了 B。他从未如此努力过。如果不是这一切马上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他肯定会为自己骄傲的。
星期一下午终于到了。罗伯特盯着时钟，焦急地等待着。神秘的陌生人最近很少出现。老头帮又聚了两次，汤姆给大家做了些讲解，但仅限于非知道不可的信息——他的间谍小说读得太多了。到现在为止，罗伯特唯一知道的就是今晚五点半在图书馆和大家会合。
与此同时，在潘德顿基地的某处…
从理论上说，监控美国大陆西南部的例行值日，和指挥一场在世界别处的侦察突袭行动没什么区别。这里也有意图毁灭世界的阴谋家。不过，这里毕竟是本土，拥有全球最髙的网络覆盖率。需要军官们出去突袭的概率接近于零。
在接下来的四小时里，小罗伯特·顾中校将负责保护他辖区内的一亿居民，以免他们遭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袭击。
顾早到了二十分钟，先是和当值军官打了个招呼，随后查看是否有国土安全部发来的预警。监控美国大陆的时候最怕收到这样的警报。通过神奇的虚拟指挥系统，顾和他的陆战队远程小组今晚成了国土安全部的一个分支——难怪国土安全部本身的开支这么小。“如同一个现代化的公司，国土安全部在需要时可以无缝衔接任何一个必要的机构。”这就是他们的宣传口号。今晚他还没看到任何告警信息。感谢上帝。
顾在地堡里走了一圈，把绿色塑料墙壁转换成了一个个窗口，窗外是南加州的夜景。空中充满各种缩写，标识出他的队伍和装备的状态，以及划拨给他的分析师的调动情况。随后，他从门旁的咖啡机上拿了杯咖啡，在离食堂大约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找了张普通的桌子，坐了下来。
“帕特里克？”
他的副手出现在桌子对面，“长官？”
“今晚都有谁啊？”这个问题完全没必要，但帕特里克·威斯汀还是列出了军官名单。陆战队远程小组由四支小分队组成，每个分队十二人。也可以把分队称为班，除他之外的其他人都这么叫。要是在二十世纪，鲍勃的指挥权可能只相当于一个少尉。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陆战队远程小组控制着上千种装备（尽管大多数装备的大小和模型飞机差不多），以及足够强大的火力，足以打赢历史上的任何一次战役。对鲍勃·顾最为重要的是：小组中的每个人都经历过残酷的战斗训练，他们是海军陆战队员。
帕特里克召集全体人员开了个短会。屋子在鲍勃的桌子后面延伸开来，转变成了个临时会议室。每个人都显得很平静，毕竟美国大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什么大事了。而我们就是重要原因之一。
“我们要待上四个小时，”鲍勃说道，“但愿这次监控能像以前一样无聊。只要没出现什么情况，你们可以在运输工具附近的营区自由活动。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和我一起干过监控，知道我的规矩。大家随时注意分析师的报告。”他朝着分析师集群挥了挥手。美国大陆西南部的每次监控要用到大约一万五千名专职分析师，这些分析师之下还有几十万名服务人员和上百万个程序员。今晚，整个分析师群由艾丽丝领导，她带来的变化一眼就能看出来：分析师集群的三维网络结构清晰严谨，简直像管理者的美梦成真。神奇的组织能力以外，整个显示效果却非常传统：有权直接通信的成员之间建立了直线连接——以颜色为区分标记的连线数以百计。此外，大量底层的工作节点不停地闪烁着，各种权重和评估正在不断发生变化。
鲍勃点了一下代表红色威胁的区域，“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有什么我们应该担心的吗？”红色区域背后的分析师们立即列出了他们的共同意见，还有佐证这些意见的数据链接。
对于今晚，连神经过敏的人都没多少可说的：
事件
圣迭戈分校可能发生针对升级图书馆计划的抗议行动
公会冲突较为确定
可能有经组织的参与者
杰西·哈西克公会
中情局认为有印–欧联盟的渗入
宠物小精灵公会
中情局认为有中非方面的渗入
中情局认为有撒哈拉以南地区的渗入
中情局认为有巴拉圭方面的渗入
已报告给众议院
其他商业机构
可能对基础设施有威胁
临近的关键国家安全设施
通用基因工程
韦尔塔国际
非法计算机设备进口增加
橘郡
洛杉矶
与前期事件关联的可能性小
执法事件
联邦调查局突袭拉斯维加斯光辉农场，确定性高
可能需要情报支持
毒品管理局在科恩县的清查行动
可能需要情报支持
可能是辖区外的行动
阿尔伯塔省内太平洋岛民聚居区
敏感区域
亚利桑那州
加利福尼亚州
圣迭戈县
来自南亚的短期游客增加
其他
内华达州
次要信息汇总
鲍勃让这份清单在空中悬了一会儿。
“哈，”一个士官说，“至少警察不会给我们添麻烦了。”看样子今晚没什么绑架谋杀之类，应该不难拒绝警方的请求。
一位技术中士选中了圣迭戈分校事件的那段描述。“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应该是这个地方。”她顿了一下，打开更多定义项，“什么？一场网络公会之间的争斗？我从没听说过。”
最年轻的那位陆战队员笑了，“你年纪大了，南希。公会之间的冲突是最新流行的悲剧。”
鲍勃用不着搜索这句话的意思，他从爸爸和米莉那儿已经听到了足够的信息。他打开有关此次冲突的扩展描述。“它看上去像二十世纪的示威和现代游戏的综合体。应该像大多数公众事件一样无害。问题在于它的发生地点。”圣迭戈分校附近正在进行许多生物实验，任何不稳定因素都是个威胁。“应当予以高度重视，特别因为有众多外部势力参与其中。我们的一些分析师已经开始紧张了。”他跳到敏感人物的链接处。和往常一样，链接一下子扩展成了上万个条目。或早或晚，条目上的每个人都会被核查——除非他们死了，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神经过敏的分析师仍然不会放过他们。“我不会让你们排查每个人。那样查起来，本次监控永远别想结束。但你们得紧紧盯着系统提示，注意实时变化。”这句话是智慧的结晶。本世纪以来，十多次成功或失败的经验教训都证明了这一点。分析师们总会发现无数个疑点，但当它们真的变成现实时，能否成功阻止取决于行动组的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
清单的最下方还有一个条目：人员指令，指可能会对本次勤务造成负面影响的小组成员。一般来说，这份名单是纯粹的神经过敏。他的小组成员看不到其中的具体内容，也没有链接。这些信息只对他和他的副手开放。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说，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有重大威胁，不等他们参加这个短会就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还有问题吗？”
他环顾着四周。陆战队员们忙着消化单子里的内容，无人应答。一小会儿之后，刚才那个年轻人问道：“长官，那些装备，和消除境外威胁行动中用的一样吗？”
鲍勃看着那双年轻的眼睛，“助推器要小一些…这是唯一的区别，下士。我们在这里的职责是保卫，保卫我们的整个国家免于伤害。”也可以说整个世界。“因此，是的，我们有完整的作战配备。”他往椅背上一靠，看了看所有队员，“我不希望发生什么问题。如果我们集中注意力，尽到我们的职责，今晚对加州的居民来说又将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他解散了小组，房间又恢复成原来真实的大小。帕特里克·威斯汀还追问了些成员部署方面的问题，随后他的影像也消失了。鲍勃·顾关闭了视效增益功能，眼前于是只剩下桌子和椅子，还有一旁的咖啡机。他右手的走廊通向扎扎实实的硬件装备。运气好的话，今晚它们派不上用场。
【短信】鲍勃→艾丽丝：
你怎么样？
【短信】艾丽丝→鲍勃：
挺好。圣迭戈分校的事件正好能给我的审查任务提供一次练习机会。过会儿再聊。
“过会儿”的意思是指值班结束以后。艾丽丝是今晚的首席分析师。要不是正在接受审查方面的培训，她可能已经当上监控指挥官了。能同时胜任这两类工作的人为数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无论从事哪种工作，和她共事都十分愉快——前提是他不去回想她为此付出的代价。
他喝完了咖啡，重新加载已经全面个性化的视窗。他再次与已经准备交班的谢丽尔·格兰特核实。一切就绪，交班记录在案：
【短信】顾→格兰特：
现在由我接管监控，女士。
他和格兰特互敬了个军礼。计时开始，他的小组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四个小时之内，他们必须始终保持这种状态。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是无药物辅助下的极限了。
鲍勃的工作有些不同。他像是在羊群周围奔跑的牧羊犬，从—个问题跳到另一个问题。他必须监视着陆战队员和分析师，看他们都把时间花在了什么地方。这样做，一部分是因为要紧跟热点地区，另外是为了寻找漏洞。他通过一个大众媒体的视点观察了一会儿圣迭戈分校。这里的事件会吸引一大批示威者，大多数都是亲临现场。网络分析显示，人数会在短时间内骤增。他暗自猜想米莉是否也在浏览同一条新闻。
这个想法又把他拖回到监控任务中。他再次浏览了次要信息汇总。陆战队员中一半都有亲戚在圣迭戈分校上学——在本地监控中，这是最大的问题。他的三个手下甚至还是圣迭戈分校的半读生。刚才提问的那个年轻人就喜欢精灵装饰，和那些来自班加罗尔的爱好者同样狂热，要不是因为值班，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去现场了。不过，分析师们对这个小伙子来了一番彻查，在过去的十四个月里，只发现了一些小小的不轨行为，和滥用增强型药物有关，没发现什么会妨碍他执行公务的东西。
鲍勃搜索了整张次要信息列表。他追踪到了最底层，没发现父亲的名字。但我敢肯定他卷入了升级图书馆项目。这种关系不会影响他自己执行此次监控的资格，却让他有些疑神疑鬼。有先入之见的指挥官常会犯这种错误——
向秀？名字看上去稍微有点眼熟。不过，要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同一个条目中，他肯定不会在这上面多作停留。在美国大陆西南部，对捣鼓硬件感兴趣的人足有三十万，向只是其中之一。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行为都是非法的，完全可以据此把他们交给联邦调查局。但是，最有效的方法还是跟踪他们。有些人只是把这当做业余爱好，或是想搞盗版，有些则是恐怖分子的工具，还有些更是恐怖分子身后的分析师。向的智商，加上受过的教育，足以使她成为第三类人。不过，到目前为止，唯一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就是她制造的小玩意儿，数量之多，范围之广，足以装备一个古怪电子设备博物馆。她还是父亲的同学呢，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标记成“微弱”。
但是，这个条目下还有一条有关彩虹尽头养老院的信息…这个女人是母亲的室友！他一直担心母亲的生活可能太单调了。这是个什么团队啊：疯子科学家和曾经是精神科医生的母亲，以及——这是什么？米莉、妈妈和向正在监视爸爸，而且已经持续了数周。他的脑子里浮现了十几种解释——任务、任务，注意力集中到你的任务上！他毅然将私人生活推到一边。刚才的小插曲足以证明，用本地人员实施监控是多么愚蠢。
鲍勃又倒了杯咖啡，重新观察着圣迭戈分校的各个视点，以及今晚的其他热点。在现代化军队中，值班时走神和睡觉一样，都是重大错误。该进入状态了。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依旧在骚扰着他：米莉和妈妈到底要干什么？
星期一，下午五点。总算到了。
罗伯特驶入交通环岛时，拉霍亚海滩上方天空中的晚霞还很明亮。他下了车，向东面的盖泽尔图书馆走去。
“准备好大干一场了，伙计？”说话的是走在他身旁的陌生人谢里夫。路人似乎看不到他这位脸色发绿的同伴。
罗伯特板着面孔，“我只等你实现你的承诺了。”
“别担心。如果今晚我们成功了，你的天分将完全回归，我保证。”
罗伯特嘟囔了一声。他心想，绝望的人是不是都如此疯狂。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别无精打采的，教授。你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一关。今晚就看汤姆的了。”
“汤姆？汤姆做的那些事，真是他做的吗？我怀疑。”
“你怀疑？”陌生人笑得更开心了，“看样子，你已经发现了汤姆的‘奇迹设计局’？可怜的汤姆。他是你们中唯一一位被蒙在鼓里的人。实际上，他只把我看成他那些协同者中间最棒的一个。瞧，有必要时，我也能当个好人。”
今晚的校园里人山人海，比他读研究生时任何一个夜晚见到的人还要多。前方，通往图书馆的方向，空中亮起了灯光，比身后的晚霞明亮得多。从桉树顶的视点看下去，罗伯特看到图书馆东面和南面的空地上挤满人群。这些人似乎分成好几个派别，没有混杂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肯定是汤姆保证过的骚乱，规模比温斯顿组织的游行大多了。
“哈。今晚，我在图书馆周围组织了一场特别晚会。几乎每个人都收到了邀请，尤其是基因工程实验室的职工。但是不包括你。我建议你还是绕开图书馆走。”
“可我们说好在这儿集合——”
“人已经太多了。我们直接出发去皮尔纳楼。走这儿。”陌生人指着右方黑暗的桉树林说。
与此同时，基因实验室内…
夜班开始后半小时，希拉·汉森的影像突然冒了出来，“准备好了，蒂姆？”
蒂姆·翰恩坐在桌后，指了指他的小帮手们，“我们都准备好了，老板。”他起身走进过道，跟着汉森的指引箭头来到楼上。希拉·汉森已经和实验室其余的技术员等在出口处。其中有四五个是刚毕业的研究生，剩下的三个和蒂姆·翰恩本人一样，都是工读学生。“你确定我们不会因为这个被开除吗？”工作之余玩公会游戏完全没问题，但这样的冒险，如果上级不同意，翰恩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汉森笑了，“我告诉过你。实验室认为这次战斗也是社区服务的一种。再说，它还能羞辱韦尔塔国际。”她看了每个人一眼。除了基因调控组，实验室的全部晚班人员都在这里了。希拉的解释已经足以让蒂姆全身心投入这次冒险。工作之前，他对实验室工作充满向往。这些实验室的设备是大学课程的基础，但世上有几个人能有机会看到它们——实实在在地看到？可是工作后他才认识到，更多的时候，他的工作只是对付不听话的清扫机器人，或是运送尚未完工的货物。是的，有时也会遇到真正的问题，让你有机会和用户交流，帮他们设置实验设备。但接着你就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来设计自动程序，避免再次发生类似问题。今晚的突发事件打破了平时的无聊沉闷，让所有值班人员欣喜万分，连非精灵爱好者都一样。
“好了，”希拉说道，“大家排好队形。”每个人都转变成了精灵角色。有的成了仙人掌兽和海狗兽，还有一头巨大的猛犸兽——猛犸兽是希拉本人。她看了翰恩一眼，“你不能当精灵大王，已经有人用了。”
“可我指挥着整个兽群呀。”他指着跟他上楼的小帮手们说。
“你只是在引导它们，蒂姆。你可以当个精灵小王。”
“好吧。”他改变了外形。所有外形都是第一流的设计，而今晚是它们的首次亮相。过了今晚，这些形象还能为他们独占吗？蒂姆十分怀疑。但希拉想好好玩一场，他不能扫她的兴。
队伍出了大门，走进霞光下的傍晚。桉树顶上仍然点缀着余晖。在他们南面，隔着几条沟渠，那个巨大的双金字塔形建筑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建筑的上部安装着玻璃幕墙，攀缘植物覆盖着已淹没在黑暗中的下部。盖泽尔图书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是裸眼中的景象。行进过程中，希拉等人调整着视点设置，以协调现实世界。他们没进行过排练，因为想做到出其不意，不但要让哈西克公会大吃一惊，更要让即将前来观瞻的人震撼不已。一阵“噗噗”声后，桉树一棵接着一棵变形成了月亮花树，叶子在晚霞下反射着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