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姆,你几乎每天都要出屏障,”特鲁西约说,“你见过类似的动物吗?”
“我见过一些动物,”海勒姆说,“但要我说,它们都是食草动物。我没见过长得像这个的。不过我没有在晚上出过屏障,萨根总督认为它们是夜行动物。”
“但她也没有见到更多的,”玛丽·布莱克说,“我们不能因为几个鬼影就永远不开始垦殖。”
“抓痕和地洞可是真的。”我说。
“这我不反对,”布莱克说,“但也许只是孤立事件。也许一群这种动物几天前经过,看见屏障觉得很好奇。它们发现进不来,就向前继续走了。”
“有可能。”简又说。从语气听得出她并不赞同布莱克的看法。
“我们还要因为这个等多久才开始垦殖?”保罗·古铁雷斯说,“很多人等我们停止说空话等得要发疯了。过去这几天,人们开始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拳头。我们在和时间赛跑,对不对?现在是这儿的春天,我们必须开始种庄稼和为放牧开垦草地。我们已经吃掉了两周的储备粮。要是再不开始垦殖,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我们没有在说空话,”我说,“我们被扔在一颗谁也不了解的星球上。我们必须花些时间勘测,免得被它杀个一干二净。”
“我们到现在还活着,”特鲁西约插嘴道,“这是个好兆头。保罗,你先放松一下。佩里说得很正确。我们不能随便走出去开辟农场。但是,佩里,保罗说得也对。我们不能再窝在营地里什么都不做了。萨根花了三天寻找这种动物的踪迹,我们杀死了其中一个。我们必须谨慎,对,我们必须不断了解洛诺克星。但我们也必须开始垦殖。”
委员会的所有人都盯着我,想听我的决定。我看了一眼简,她难以觉察地耸了耸肩。她不认为外面不存在真正的威胁,但除了这具动物尸体,她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特鲁西约说得对,现在必须开始垦殖了。
“同意。”我说。
“你让特鲁西约抢走了会议的主导权。”准备上床前简这么说。她压低声音。佐伊已经睡着了。希克利和迪克利漠然地站在行政帐篷里屏风的另一侧。他们穿着覆盖全身的屏蔽服,这是用新生产的首批纳米网格制造的。屏蔽服能保证无线信号不会外泄,同时也将奥宾人变成了会走路的影子。这会儿他们大概也睡着了,但对我来说很难分辨。
“看来是的,”我说,“特鲁西约是职业政客。他有时候就有这个本事。尤其是他有道理的时候。我们确实得让大家走出村庄了。”
“我想让每一批垦殖者都接受武器训练。”简说。
“好主意,”我说,“但恐怕很难说服门诺派那帮人。”
“我很担心他们。”简说。
“那你只会越来越担心。”我说。
“他们是你的知识库,”简说,“他们最清楚该怎么操纵各种非自动化的机械,按几个按钮就能制造出东西来。我可不希望他们被吃掉。”
“假如你想更用心地保护门诺派那帮人,我绝对没有意见,”我说,“但假如你想让他们放弃他们的为人之道,那你恐怕就要吃惊了。另外,正因为他们是这么一群人,所以才有可能拯救整个殖民地。”
“我不理解宗教。”简说。
“置身其中更容易理解,”我说,“再说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尊重。”
“我当然尊重,”简说,“但我同样尊重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颗星球依然有办法杀死我们,但我们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办法。我看其他人恐怕不怎么重视这一点。”
“会有个办法能搞清楚的。”我说。
“你和我还没讨论过咱们要不要参加垦殖呢。”简说。
“我觉得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恐怕不太明智,”我说,“我们现在担任的是殖民地总督,而且这儿没有我们会用的自动机械。我们已经够忙的了。等克洛坦稍微空一点,咱们可以造一幢漂亮的小房子。如果你想种东西,我们弄个花园好了。再说我们本来就需要一个花园,种水果和蔬菜。交给佐伊打理就不错。让她有事可做。”
“我也想种花,”简说,“玫瑰。”
“真的假的?”我说,“你以前好像并不怎么热爱美丽的花朵。”
“不是因为这个,”简说,“而是这颗星球一股胳肢窝味儿。”
第七章
洛诺克行星每三百二十三个洛诺克日绕它的恒星旋转一周。我们将一洛诺克年定为十一个月,每个洛诺克月有二十九天四小时零三十秒。我们用殖民者来源的十颗星球和麦哲伦号为月份命名。我们将抵达洛诺克的那一天定为一月一日,将一月命名为麦哲伦月。麦哲伦号的船员很感动,这是好事,但给月份命名那天已经是麦哲伦月二十九日了。属于他们的月份马上就要结束,因此他们也高兴不到哪儿去。
决定允许开始垦殖后不久,海勒姆·约德尔找我单独谈话。他说殖民者中有很大一部分显然不够垦殖的资格,他们只接受过现代农耕设备的训练,无法适应门诺派熟悉的手工劳动和普通机械。我们虽然带来了基因改良后的速生种子,两个月内就能收割第一茬作物,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实际上我们并不懂,因此饥荒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约德尔问能不能让门诺派为整个殖民地种植庄稼,免得三个月后我们上演星际食人惨剧。门诺派可以接收其他殖民者当学徒,在现场手把手教学。我欣然同意。阿尔比恩月的第二周,门诺派成员看完土壤研究报告,他们种植小麦、玉米和各种蔬菜;他们从冻眠中唤醒蜜蜂,让它们去跳授粉舞蹈;他们放牧牲畜,教来自另外九个殖民地和一艘飞船的殖民者熟悉精耕和混栽、保碳和高卡种植,还有如何在最小的空间内得到最大的收成。我稍微放松了一点,莎维德丽前阵子一直在拿人肉开玩笑,她终于找到了新的嘲讽对向。
翁布里亚月,丑鼠发现速生马铃薯很好吃,我们在三天内就失去了好几英亩。我们遭遇了第一种农业害兽。医疗室已经建成,黑匣子里拥有全套设备。一名殖民者在搭谷仓时不小心被带锯切掉一根手指,曹医生只花几个小时就用手术机器人接了回去,她非常高兴。
中国月的第一个周末,我主持了洛诺克星的第一场婚礼,女方是富兰克林星的凯瑟琳·晁,男方是罗斯星的凯文·琼斯。婚礼上大家闹得很欢。两周后我主持了洛诺克星的第一场离婚——还好不是晁和琼斯。贝阿塔终于受够了让人恼火的扬·克拉尼茨,和他分道扬镳。这次大家闹得更欢。
伊利月十号,我们完成了第一次大收割。我宣布这一天是法定假日和感恩节。殖民者为门诺派建造会堂以示感谢——在建造会堂的过程中,他们只是偶尔请求门诺派教徒的指点。第二批作物定于不到一周后播种。
喀土穆月,帕特里克·一美和朋友去西墙外的小溪边玩耍。他沿着小溪奔跑,滑了一跤,头部撞在一块石头上,溺水身亡。他年仅八岁。殖民点的大部分民众参加了葬礼。喀土穆月的最后一天,帕特里克的母亲安娜偷了朋友的一件厚重外套,在口袋里装满石块,走进小溪追随儿子而去。她成功了。
京都月,五天里有四天下大雨,毁坏庄稼,打乱了殖民点当年第二次收割的计划。佐伊和恩佐闹分手闹得很不愉快,第一次恋爱经常会弄得人心烦意乱,闹分手并不稀奇。佐伊的情缘刺激得希克利和迪克利非常痛苦,他们甚至开始公开讨论怎么解决恩佐的问题。佐伊命令他们停下,他们有点吓住她了。
极乐月,交狼(就是那种类似郊狼的猎食动物)又回来骚扰殖民点,企图袭击羊群这个现成的食物源。殖民者于是想方设法发动反击。莎维德丽在顽抗三个月之后,终于和贝阿塔约会了一次。第二天莎维德丽将昨晚描述为“一场很有意思的失败”,但拒绝深入讨论。
洛诺克进入仲秋时节,最后一批临时帐篷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舒适的简单小屋,有些就在克洛坦小镇上,有些在周界外的垦殖地上。一半殖民者还住在克洛坦镇上,向门诺派教徒学习农耕技术。另外一半已经开出了各自的垦殖地,隔年将自己播种和收割。
莎维德丽的生日(从哈克贝利星日历转换成洛诺克日历)是极乐月二十三日。我给她的礼物是小木屋里的室内厕所,另一头连接很容易排空的小型化粪池。莎维德丽真的哭了出来。
罗斯月十三日,亨利·阿伦怀疑妻子瑟蕾莎与曾经同住一个帐篷的男人有外遇,于是打了她。瑟蕾莎的回应是用沉重的平底锅还击,打断了他的下巴,敲掉了三颗牙齿。亨利和瑟蕾莎都去看了曹医生,亨利随后进了由马厩匆忙改建而成的监狱。瑟蕾莎申请离婚,搬进原来同住一个帐篷的那个男人家。她说他们以前根本就没睡过,但这么一说确实是个他妈的好主意。
那个男人名叫约瑟夫·朗。凤凰月二十日,朗失踪了。
瑟蕾莎·阿伦来向简报案说朗失踪了,我对简说:“首先,亨利·阿伦最近在哪儿?”
“白天被监视劳动,”简说,“只有撒尿的时候才放他一个人去。夜间回监狱牢房睡觉。”
“牢房好像不是很难逃出来。”我说。牢房以前是用来关马匹的。
“对,”简说,“但马厩就很难了。只有一扇门,有一道锁,而且还在外面。夜里他不可能出去。”
“他可以找朋友收拾朗。”我说。
“我不认为阿伦有朋友,”简说,“查德和阿里录过他们邻居的口供,大家都说亨利挨那一平底锅纯属活该。我会让查德再去问一问,但我不觉得能有什么结果。”
“你怎么看?”我问。
“朗的垦殖地紧挨着树林,”简说,“瑟蕾莎说他们曾经进过树林散步。林象穿过那片区域迁徙,朗想去仔细看看。”林象就是我们落地后不久有人在树林边缘看见的笨拙动物,它们似乎会定期迁徙觅食。我们来的时候刚好是它们在我们这里停留的尾声,现在是新一轮的开始。要我说,林象还不如我长得像大象呢,但无论我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反正是叫定了。
“所以朗去看林象,结果迷路了。”我说。
“或者被踩死了,”简说,“林象的个头够大。”
“那好吧,咱们召集一个搜索队,”我说,“假如朗真的迷路,他要是不傻,就会留在原地等我们去找他。”
“他要是不傻,又怎么会去追林象呢?”简说。
“你肯定不喜欢玩远足狩猎。”我说。
“经验告诉我,不要故意去追异星动物,”简说,“因为它们经常会反过来追杀你。我一小时后召集搜索队。你也一起来吧。”
刚过中午,搜索队开始寻找朗。有一百五十人主动参加,亨利·阿伦不受待见,但瑟蕾莎和朗有很多朋友。瑟蕾莎想报名,但我让她的两个朋友陪她回家了。我害怕带上她结果撞见朗的尸体。简将搜索区域分为许多小块,一组人负责一小块,每个小组都必须用喊声保持联系。莎维德丽和贝阿塔虽说在约会中遭遇了很有意思的失败,但两人成了好朋友,她们和我一个小组,莎维德丽紧握着早些时候从某位门诺派教徒那换来的旧式罗盘。简离我有一段距离,佐伊、希克利和迪克利陪着她。我不怎么情愿让佐伊参加搜索,但有简和奥宾人陪同,她在树林里比在克洛坦镇上要安全得多。
搜索开始三小时后,希克利跑了过来,身披纳米网格屏蔽服的他显得阴森森的。“萨根中尉想见你。”他说。
“好的。”我说,示意莎维德丽和贝阿塔跟我走。
“不,”希克利说,“就你一个人。”
“怎么了?”我问。
“我不能说,”希克利说,“快来吧,少校,别磨蹭了。”
“那我们就困在这恐怖的森林里了。”莎维德丽对我说。
“你们想往哪儿走都行,”我说,“但千万记得通知两侧的小组,免得他们跟丢。”说完,我就跟着大步流星离开的希克利小跑而去。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简的身旁。除了简,玛塔·皮罗还有另外两名殖民者也在,三个人都脸色惨白,毫无表情。他们背后是一头林象的庞然尸体,无数小虫嗡嗡乱飞,林象再过去还有一具较小的尸体。简瞥我一眼,对皮罗那三个人说了句什么。他们看看我,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朝殖民地的方向走去。
“佐伊在哪儿?”我问。
“我让迪克利送她回去了,”简说,“我不想让她看见这个。玛塔和她的小组发现的。”
我指了指较小的尸体。“看着像是约瑟夫·朗。”我说。
“没那么简单,”简说,“你过来。”
我们走到朗的尸体旁。尸体血肉模糊。“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简说。
我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强迫自己排空胡思乱想。“他被啃过。”我说道。
“我也是这么告诉玛塔和其他人的,”简说,“我也暂时希望他们这么认为。你看得再仔细点儿。”
我皱起眉头,继续打量尸体,想看清明显被我看漏的什么细节。我忽然看到了。
我吓得浑身冰冷。“天哪。”我说,后退几步。
简瞪着我。“你也看见了,”她说,“他不是被啃咬过,而是被屠宰的。”
医务室里挤着一整个委员会加上曹医生,大家都很不舒服。“不太好看,做好心理准备。”我提醒他们,然后拉开被单,露出约瑟夫·朗的残缺尸体。只有李晨和玛塔·皮罗像是要呕吐,情况比我预想中要好得多。
“天哪。有东西吃了他。”保罗·古铁雷斯说。
“不。”海勒姆·约德尔说。他凑近朗。“你们看,”他指着一个地方,“组织是被切断而非撕开的。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他扭头看着简,“所以你叫我们来看。”简点点头。
“为什么?”古铁雷斯说,“我不明白。你要我们看什么?”
“这个人是被屠宰的,”约德尔说,“下手的人用某种利器切下他的肉块。应该是刀或斧。”
“你怎么看得出?”古铁雷斯问约德尔。
“我屠宰过相当多的动物,知道伤口会是什么样。”约德尔说,抬头看着我和简,“二位总督在战场上见过足够多的暴力,知道这是什么伤口。”
“但你们不可能确定。”玛丽·布莱克说。
简扭头对曹医生点点头。“骨头上的裂纹符合切割器具,”曹医生说,“角度很精确,被动物啃咬过的骨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做这件事的是智慧生物,不是野兽。”
“你的意思是说殖民点有杀人犯?”曼弗雷德·特鲁西约说。
“杀人犯?”古铁雷斯说,“去他妈的杀人犯!有个食人魔在四处游荡。”
“不对。”简说。
“什么意思?”古铁雷斯说,“你自己说的,这个人像牲口似的被开膛破肚,下手的肯定是殖民点的某个人。”
简望向我。“好吧,”我说,“我必须严肃一点了。作为殖民联盟派驻洛诺克殖民地的总督,我在此宣布,与会各位都有义务遵守《联邦保密法》。”
“我同意。”简说。
“意思是说,我们在这里的所有言行出了这个房间都不得对外泄露,违者当以背叛联邦论处。”我说。
“你什么意思?”特鲁西约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说,“不是开玩笑。敢对外泄露我和简接下来要说的话,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大’能有多大?”古铁雷斯说。
“枪决。”简说。古铁雷斯犹豫地笑了笑,等待简说她在开玩笑,但始终没有等来。
“好吧,”特鲁西约说,“我们明白。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我说,“我们叫你们来有两件事。首先是这个,”——我指了指朗的尸体,曹医生已经把被单又盖了回去——“其次是这个。”我从试验台上的一块毛巾底下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特鲁西约。
他看了一会儿,说:“看着像是矛头。”
“就是矛头,”我说,“在朗旁边的林象尸体里发现的。估计被掷出去插在林象身上,林象拔出来后折断了——或者先折断再拔出来。”
特鲁西约正要把矛头递给李晨,突然停下来,又低头看着矛头。“你不会真的是那个意思吧?”他说。
“被屠宰的不只是朗,”简说,“林象也遭到了屠宰。朗的周围有脚印,因为玛塔和他的搜索小组,我和约翰都看过他。林象周围也有足迹,但不属于我们。”
“林象是被交狼咬死的,”玛丽·布莱克说,“交狼成群活动,这种事很正常。”
“你没听明白,”简说,“林象是被屠宰的,屠宰林象的人也屠宰了朗,而屠宰林象的不是人类。”
“你的意思是说洛诺克星还有某种土著智慧生物。”特鲁西约说。
“对。”我说。
“多智慧?”特鲁西约问。
“足够做出这东西来,”我指的是矛头,“虽然很简陋,但毕竟是矛。而且足够它们做出用于屠宰的刀具来。”
“我们来洛诺克星快一年了,”李晨说,“假如它们真的存在,我们为什么从没见过?”
“我认为我们见过,”简说,“我认为就是我们抵达不久企图进入克洛坦村的动物。爬不过屏障就想挖洞钻过来。”
“我以为那是交狼。”李晨说。
“我们在一个洞里杀了一头交狼,”简说,“不代表挖洞的就是交狼。”
“洞恰好在我们第一次看见林象的那段时间出现,”我说,“现在林象回来了。也许这种生物是跟着兽群跑的。没有林象,就没有洛诺克穴居人。”我指着朗说:“我猜它们在捕猎林象。正在屠宰割肉的时候,朗不巧正好路过。它们也许出于恐惧杀了他,然后也割了他的肉。”
“它们将朗视为猎物。”古铁雷斯说。
“这一点还不确定。”我说。
“少来了,”古铁雷斯指着朗说,“狗娘养的把朗做成了他妈的肉排!”
“对,”我说,“但我们并不清楚他是不是被猎杀的。我不希望我们仓促得出结论。也不希望大家因为这些生物和它们对我们的恶意而陷入恐慌。就我们所知,它们没有任何意图。这次很可能只是偶然相遇。”
“你难道想建议咱们假装乔【5】不是被杀和吃掉的吗?”玛塔·皮罗说,“这怎么可能?荣和伊凡知道,因为他们和我一起发现的尸体。简叫我们别声张,所以我们还没说出去。但这种事不可能永远保密。”
“这部分不需要保密,”简说,“你们可以告诉大家,但别多说什么。有动物杀人的那部分请暂时保密。”
“我不会骗我的人说这只是偶发的动物袭击。”古铁雷斯说。
“没有人要你这么做,”我说,“跟他们说实话:有捕食动物跟随林象群,它们很危险,在得到进一步通知前,禁止进入森林,没有特别的事情就别离开克洛坦。但暂时就说到这里为止。”
“为什么?”古铁雷斯说,“它们对我们构成了真正的威胁。它们已经杀死了一名人类,吃了我们中的一员。我们的人必须做好准备。”
“因为要是人们认为有某种智慧生物在猎杀他们,就会有各种非理性的反应,”简说,“比方说你现在的样子。”
古铁雷斯瞪着简。“我不喜欢你暗示我的反应不合理性。”
“那就别做非理性的事情,”简说,“因为那样会造成不必要的后果,古铁雷斯,别忘了你必须遵守《联邦保密法》。”古铁雷斯安静下去,但显然并不满意。
“听我说,”我说,“假如它们真是智能生物,那么别的暂且不提,我认为我们对它们负有一定责任,首先就是不要因为误解就杀光它们。另外,假如它们真有智能,那么肯定有办法能让它们知道应该远离我们。”我指了指矛头,特鲁西约把矛头递给我。“老天在上,它们还在用这东西,”我挥了挥矛头,“哪怕只用我们不得不使用的土枪,估计也能把它们杀光一百次了。但我觉得杀戮这种事能免则免。”
“允许我换个角度看问题,”特鲁西约说,“你请我们向人们隐瞒生死攸关的信息。我——我认为保罗也一样,认为隐瞒这种信息会让人们更不安全,因为大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你抬起头来看一眼。我们挤在一个用防电波纤维包裹的集装箱里,否则就有可能暴露行踪,这是因为我们的政府向我们隐瞒了生死攸关的信息。殖民联盟政府把我们当傻子耍,所以我们才会活成现在这个鸟样。别介意……”特鲁西约对海勒姆·约德尔说。
“没关系。”约德尔答道。
“我的重点是,我们的政府用秘密主义毁了我们,”特鲁西约说,“我们为什么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们的人民?”
“我不打算永远保密,”我说,“但暂时缺少情报,无法证明这种生物能不能构成真正的威胁,我希望能先搞清楚这个,免得大家被丛林里出没的洛诺克星原始人吓得发疯。”
“你猜想人们会吓得发疯。”特鲁西约说。
“我也希望事实能证明我是错的,”我说,“但咱们暂时先把保险摆在第一位吧。”
“我们反正没得选,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特鲁西约说。
“天哪。”简说。我在她的声音里听见了一丝不寻常的语气:恼怒。“特鲁西约,古铁雷斯,你们用一用你们的脑子行吗?我们并不是非得告诉你们这些。发现尸体的是玛塔,但她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你们只有约德尔看得懂那是什么伤口,但他也是到了这儿才看见的。如果我们不想告诉你们,你们就不可能知道。我可以销毁证据,你们谁都不会发现。但我们不想这么做,我们知道我们必须告诉你们。我们信任你们,愿意分享并非必须分享的信息。也请你们信任我们,在你们告诉殖民者之前,先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即将告诉你的所有内容都受《联邦保密法》保护。”我说。
“我们有联邦?”杰瑞·本奈特问。
“杰瑞。”我说。
“对不起,”杰瑞说,“怎么了?”
我说出智慧生物的存在,还有昨晚委员会碰头的结果。“够凶险的,”杰瑞说,“你要我做些什么?”
“查看联盟给我们有关这颗星球的所有文件,”我说,“要是发现有任何地方说明联盟知道这种动物的存在就告诉我。随便什么都行。”
“没有直接提到过,”本奈特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为你打印文件的时候读过一遍。”
“我要找的也不是直接提到的地方。我指的是任何能说明它们存在的文字。”我说。
“你认为殖民联盟蓄意隐瞒这颗星球存在智慧生物?”本奈特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