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叫你上当,因为到了那个时侯,金矿股票就不那么贵了。”
“干吗它们会不那么贵呢?”
“因为火流星将扔下比目前地球所拥有的还要多的黄金,黄金的价值将因而至少降低一半,而金矿股票将跌到一钱不值,或者差不多一钱不值,你现在懂了吗?”
“当然。”西达尔没啥把握地说。
“首先,”银行家接下去说,“我有幸信赖了你。人们发现的火流星运行中受到的扰乱,以及它肯定会坠落的预告,已经引起金矿方面头一次跌价百分之二十五。我高兴极了,我深信跌价还将大大加剧,所以,我在这个大幅度的涨落中加强了自己的地位……”
“就是说?……”
“就是说,我卖掉了还要多得多的金矿。”
“都是您所没有的?……”
“当然……只要你弄清楚了这些事儿,就该想到我有多着急。你跑得无影无踪,火流星又不再往下掉,而在天上东逛西逛的,结果金矿回涨,我就大大亏本。你对此作何感想?”
泽费兰·西达尔简直在好奇地端详着他的教父。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这个冷静、沉着的人激动到如此地步。
“我还没有完全领会你那一整套玩艺儿,”他终于说道。“对这些麻烦事儿,我只能望洋兴叹。不过,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一点。对您来说,看到火流星落地会是一件大喜事。好吧!您放心好了,它会掉下来的。”
“你可以向我担保?”
“我向您担保。”
“说了算数?”
“说了算数……不过您,您那方面,您替我买了地皮了?”
“当然,”勒格尔先生回答。“我们规规矩矩,照章办事。地产证券就在我袋里。”
“那就万事大吉了。”泽费兰·西达尔赞同地说,“我甚至可以向您宣布,我的实验将在七月五日结束。到了那一天,我就要离开巴黎,去迎接火流星。”
“掉下来的火流星?”
“掉下来的火流星。”
“我和你一起去!”勒格尔先生叫了起来,欣喜若狂。
“要是您高兴的话!……”泽费兰·西达尔说。
不论是出于对勒格尔先生的责任心,或由于醉心于科学,反正总有一种有益的东西在影响着他,使他不至于再干蠢事。已经开了头的实验正在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那个神秘的机器在嗡嗡叫,每二十四小时叫十四次多一点,一直叫到七月五日为止。
泽费兰·西达尔时而对流星进行天文观测。这样他就可以保证一切顺利,并且合乎他的预见。
七月五日上午,他最后一次把镜头对准天空。
“行了,”他说着离开了这个器械。“现在可以听之任之了。”
他马上收拾起他的大包小包来了。首先是他的机器,还有几个备用的灯泡和望远镜,他非常熟练地把这些东西包扎起来,用一些小盒子垫上,以防旅途中的意外。然后,轮到他个人的行李。
打一开步走,差点儿叫一个重大的困难挡住了路。究竟如何包装这些该带走的东西呢?用旅行箱?泽费兰·西达尔从来没有这玩艺儿。那么手提箱?……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记起了他可能有一只手提箱的。他的确是真的拥有一只手提箱,可以证实这一点的是,他翻箱倒箧,大力寻找,终于在一个黑洞洞的小间的尽头找到了它。那个小间堆着乱七八糟的破烂,——他家庭生活的排泄物。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连最在行的古董商都难免会晕头转向。
泽费兰·西达尔把这只手提箱弄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它以往是整个儿蒙着布面的,这一点无可否认,因为现在还有几块破布头粘在它那纸板做的骨架上头。至于箱子上的几根皮条嘛,当年可能存在过,但却不能肯定,因为已毫无遗迹可寻了。泽费兰·西达尔在卧室中央打开了箱子,面对着它那两爿空空如也的、张得大大的侧翼,他将放些什么在里头呢?
“只放必需的东西,”他对自己断然说道,“因此最好有次序地进行,并且作一番合理的挑选。”由于采取这个方针,他便先放好三只鞋子。他以后想必会感到大大的遗憾,这三只鞋子里面,不巧有一只是带钮扣的高帮皮鞋,另一只是系鞋带的皮鞋,第三只则是拖鞋。但是,从目前来说,至少这件事还没有带来什么麻烦,只是箱子的一角已经装满了。事情总是这样的嘛!
三只鞋装了箱,泽费兰·西达尔已疲劳不堪,在额上擦起汗来了,然后,他又重新开始琢磨。
琢磨之后,他朦胧地意识到从装箱技术的特定观点看来,自己未免很不高明,因此,他大失所望,既然照传统的老办法不行,便决定随心所欲了。因而,他就用手一大捧一大捧地把抽屉搬空,把一大堆衣服——这衣堆相当于他的衣橱——也都搬得空空的,转眼间,扔在箱子里的拉拉杂杂、东拼西凑的东西堆成了一堆,都满出来了,很可能另外一格还是空的,但泽费兰·西达尔却对此一无所知。因此,他势必要用一只脚后跟势不可当地去把他这堆货物全都塞进箱子,直到那容器和其容纳物之间达到完全协调为止。
于是他便用一根满是结头的牢牢实实的绳子把箱子捆起来,这些绳结打得如此复杂,以致这位打结者今后恐怕无法把它们松开。而后,他便带着沾沾自喜的心情凝视起自己的杰作来了。
现在只须去火车站了。不管泽费兰·西达尔走起路来是何等勇敢无畏,却别想徒步把他的机器、望远镜和箱子扛到火车站去。这可就麻烦啦!
可以想象,他终于会发现巴黎有出租马车。然而,他这一番脑力劳动被免掉了,因为罗伯特·勒格尔先生出现在门口。
“怎么?”他问,“你准备好了,泽费兰?”
“您瞧,我在等您呢。”西达尔天真地回答,而他其实早就把他教父要他同行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么动身吧,”勒格尔先生说。“有几个包?”
“三个。我的机器,我的望远镜和我的箱子。”
“给我一个,你拿另外两个。我的车在下头。”
“好主意!”泽费兰·西达尔赞赏着,随手关上了房门。

  第十五章
在这章里 J·B·K·洛文赛选定天字第一号的中彩者
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博士的差错受到 J·B·K·洛文赛铁面无私的揭发,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桩倒霉事儿,随之而来的则是在国际代表大会那儿又遭到了不光彩的挫败。从此以后,他们感到生活没有乐趣。他们被人遗忘了,并且转入了普普通通、无足轻重的公民的行列。他们曾经陶醉在光荣之中,因而公众的冷漠,简直使他们受不了。
他们在和最后几个忠实信徒的谈话中,狠狠地谴责群众的盲目性,并添加种种强有力的论据,为他们自己的事业进行辩护。即使他们搞错了,难道就可以责备他们吗?他们那位严厉的批评家 J·B·K·洛文赛自己不也同样弄错了,并宣布自己无能为力了吗?除了他们的火流星既特殊又反常这一点之外,又能得出另外什么结论呢?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过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而且完全情有可原的吗?
“当然是的!”最后的忠实信徒们赞同地说。
至于那个国际代表大会,谁能想得出有比它更不公正的呢?好吧,让它去采取种种处心积虑的措施来捍卫全世界财政的良好秩序吧!可是怎么敢抹杀流星发现者的权利呢?要是没有这位发现者指出它并因而使全世界注目的话,火流星就会仍然默默无闻,即使它最后该落到地球上,谁也不会预见到它的坠落!
“而这个发现者就是我啊!”迪安·福赛思先生劲头十足地声称。
“是我!”西德尼·赫德尔森博士那一边也这样声称,其劲头毫不逊色。
“当然是如此!”最后的信徒们再次表示赞同。
不管这种赞许给两位天文学家带来多大的鼓励,总代替不了群众的热情洋溢的喝彩。但是,要向所有的行人去进行分批的宣传,并且使他们信服,这在人力物力上是无法办到的,因此他们就只好满足于稀稀拉拉、零零落落的赞赏者菲薄的恭维和奉承了。
他们的沮丧情绪并没有使他们的劲头稍减。人们越是要抹杀他们对于火流星的权利,他们就越是热中于要求这些权利;别人越是不把他们的要求当一回事,他们就越是坚持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流星之主的身分。
在如此这般的精神状态下,和解简直不可能。所以也就别去想它了。与此相反,两个不幸的未婚夫妻却似乎一天更比一天地遭到拆散。
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大声宣布,他们将谴责这种他们自认为是深受其害的掠夺行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并且,他们还要向拥有司法权的各级机构一直控告到底。这样一来,就会有好戏看了!福赛思先生为一方,赫德尔森博士为另一方,而全世界其他的人又都是他们的对立面。如果能找到一个有权裁判的法庭的话,这简直是一场了不起的大官司!……
这两位变成了死对头的老朋友暂且呆在各自的家里,足不出户,怯于见人,孤寂地在圆塔平台上或在方塔平台上度日子。从平台上他们可以守着那颗曾使他们发狂的流星,而且,一天数次,看到它继续在天穹深处划着那光华夺目的曲线。他们很少从高处下来。在那儿至少可以躲避周围那些近在咫尺的亲人。他们深感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而那些人所表示的敌意又要给他们添加一层痛苦。
弗郎西斯戈登满脑子都是青梅竹马的往事,心头丢不下伊丽莎白路上的那个人家。但是,他现在再也不跟他舅舅讲话了。吃午饭也好,吃晚饭也好,大家都一声不吭。米茨也不再开口,不再打开她那津津有味的话匣子。房子里一片沉寂,一片凄凉,活像个修道院。
在赫德尔森家里,家庭关系也不见得愉快些。小露露不顾她爸爸投来的一道道哀求的目光,她赌着气,样子十分无情;珍妮则不顾她妈妈的劝告,没完没了地哭着;至于她妈妈,只是一味地唉声叹气,指望时间这贴灵丹妙药给这种既丑恶又可笑的局势带来转机。
赫德尔森太太是对的,因为据说时间会安排得诸事如意。然而,可得承认,它这次似乎并不急于改善这两个不幸的家庭的现状。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对周围亲人的责怪并非麻木不仁,只是这种责怪没引起他们在别处所感受到的那种痛苦。他们那种固定的思想,使他们对于与火流星无关的其他任何情感一概无动于衷,冷若冰霜。啊!这个火流星!……他们内心全部的爱,他们的全部心思,他们活在世上的全部愿望统统都属于它!
当他们阅读 J·B·K·洛文赛的每日纪事和国际代表大会历次会议公报时,他们是多么感情冲动啊!那些人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们终于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了。
因此,当他们得悉筹备会议困难重重时,便得意非常;当他们知道国际代表大会为达成一个靠不住的、大成问题的协议,进展是何等缓慢、何等迂回曲折时,情绪又是何等兴高采烈啊!
用一种通俗的话来说,华盛顿的国际代表大会无异是在抽签摸彩!
国际代表大会打第二次会议起,似乎使人感到它并不是顺顺当当就能完成任务的。尽管在小组委员会内部作了深入的研究,但是会议一开头,人们就会明白那种融洽无间的气氛是难以实现的了。
第一个提案坚决要求将火流星的所有权留给那个接管自天而降的火流星的国家,这无异于抽签摸彩。在这场摸彩中,只会有一个彩头,而且是个大大的彩头!
这个提案由俄国提出,得到英国和中国的支持。这些都是些幅员辽阔的国家。这个提案引起了所谓议会式的“各种各样的动作”。其他的国家都摇摆不定。于是不得不暂时体会。体会期间,就少不了密谋策划啦,暗施诡计啦……最后,为了推迟一场尴尬的表决,瑞士提出有关延期投票的动议,并获得了多数票。
只有等公平分摊的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大家才会再来讨论这样一个解决办法。
然而,在诸如此类的问题上,什么叫公正,什么又叫不公正呢?这是个极其微妙的问题。如果说通过讨论无法在这个方面得出一个明确的意见,国际代表大会的一大堆会议就白开了。其中有的会议乱成一团,弄得哈维先生不得不戴上帽子,离开主席席位。
虽说他的这种做法,目前可以使人声鼎沸的大会平静下来,以后还会一直如此有效吗?人们的情绪是这样的激动,言论是这样的激烈,看来事情就很难说了。事实上,群情激昂已达到了如此地步,诉诸武力已指日可待。而这种行径未免会大大有损于派代表出席大会的大多数国家的声望。
然而,这样的丑事却是合乎事物的逻辑的。没有什么因素能使那种狂乱情绪平息下来。相反,它似乎还在一天天激化,因为据 J·B·K·洛文赛每日纪事来看,应该认为火流星坠落的可能性是一天大似一天了。
十来个异常激动的公报发布了,它们报道了流星所跳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萨拉班德舞,以及观测者的绝望和痛心。在这些公报发表之后,这位观测者倒似乎恢复了平静。突然,在六月十一日到十二日夜间,他发现流星已停止了它那任性的遨游,而重新为一种规则的、有恒的力所牵引。这种引力虽说是未知的,但不再违反常规了。从这时起,J·B·K·洛文赛恢复了数学家所固有的宁静心境,且等日后再来研究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这个天体在过去的十天时间内好像患上了癫狂症。
全世界不久就从他那儿获悉了流星已恢复常态的消息。而打那天起,流星所受到的缓慢的干扰一直被他记录在每日纪事上。流星的轨道又开始偏向北一东一南一西,它和地球的距离则依照一种 J·B·K·洛文赛无法确定的渐进规律在逐渐减少。因此坠落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了。如果还不能完全肯定的话,那也是一天天临近了。
这对国际代表大会来说,是个何等巨大的动力呀,它促使它加紧去完成它的各项任务。
波士顿天文台台长兼学者在他的七月五日到十四日最后的几次纪事中,作了更为大胆的预测。他毫不含糊地宣布了流星在运行中突然出现的新的重大变化,并且预言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公众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明白一切。
恰恰是在七月十四日那一天,国际代表大会彻底陷入僵局。凡是讨论过的办法都相继遭到否决,现在已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了。代表们面面相觑,啼笑皆非。重提从各方面都已进行过探讨并且毫无结果的问题,其目的究竟何在呢?
将流星的亿万黄金按领土面积大小由各个国家分摊的提案,从头几次会议起就被否决。不过,这个办法倒是合乎人们所寻求的公平原则的。因为幅员辽阔的国家需要量大一些。另外,它们既然同意分摊,就等于失去了它们独吞的机会,而这机会比起小国来,它们要多得多,这是理应得到报偿的。但这个办法不免遭到人口稠密国家的反对,并且最后遭到了否决。
人口稠密的国家马上提议,不按平方公里数的比例,而按居民人数的比例来进行分配。
这个办法也颇为公平,因为它符合人权平等的原则。但却遭到俄国、巴西、阿根廷及好几个其他人口稀少地区的抨击。哈维主席身为门罗主义的心悦诚服的信徒,他只能站在美洲两个共和国所表示的意见一边,而他的影响对表决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二十票弃权,十九票反对,使天平侧向了否定的一边。
于是一些财政拮据的国家——还是不明确指名为好——提议,分配天上掉下来的黄金用如下方法才会公平合理,就是要使地球上所有居民的命运达到尽可能的均衡。大家马上起而反对,说这个体系会鼓励怠情,会导致一种异常复杂的分配方法,实际上行不通。尽管如此,其他几位演说家却仍然发表演说,要求实行更加复杂的方法。他们主张通过修正、改良的途径,注意下列三个因素:面积、人口和财富,并给其中各项一个合乎公平原则的比例。
公平!光是嘴上说说而已,在心底里就不大靠得住了。所以,不容置疑,大家都指望时间会带来点什么好处,而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一如既往,一个个被驳回。
最后一次投票表决是在七月十四日。当时代表们面面相觑,啼笑皆非,面临一片空虚。
俄国、中国估计时机已到,便挖掘出那个一开头就被延期投票的动议所埋葬的老提案,只把锋芒太露的内容稍加缓和。这两个国家提出,天上的亿万黄金的所有权应当授与领土得天独厚的国家,只要这国家向别国付出一大笔按每人一千法郎计算的赔款。
因为大家厌烦已极,要是不遭到瓦尔唐道尔共和国的干扰的话,也许这个妥协性的办法会在当晚表决通过。瓦尔唐道尔的代表拉蒙卓先生,发表了一个没完没了的演说,要不是主席看到席位全都空了,决定宣布散会的话,这位代表先生的演说可能还在延续呢。这样,讨论便被推迟到第二天再继续进行。
瓦尔唐道尔共和国宁愿采取只以人数为基础的分配方式。假如它以为这对俄国提案的表决进行阻扰是正确而策略的话,那就大错而特错了。不管怎么样,俄国提案还会保证它获得颇为可观的利益,而它却很可能连一个子儿都捞不到。拉蒙卓先生可没指望落到这么个倒霉下场,他本来该保持缄默的,但却让这个美好的机会错过了。
从第二天的七月十五日起,一起重大事件即将发生,它将使国际代表大会威信扫地并将使之最终一事无成。只要火流星坠落地点不明,人们则可以继续讨论种种可行的分配方式,但是,当这种无知状态一旦结束,还能不能继续讨论下去呢?在摸彩之后,难道就没有人硬要中了大头彩的获利者来个分摊吗?
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这样的分摊再也不会和睦地进行了。得天独厚的国家永远不会自愿地同意这一点。从此以后,永远不会再看到格陵兰国的代表德·施奈克先生前来开会和参加代表大会的工作了,因为这个国家是个吉星高照的中彩者,J·B·K·洛文赛当天上午在他的每日纪事中,已宣布把那飘泊于太空的亿万黄金归它所有了。
“近十天来,”这位波士顿天文台台长兼学者写道,“我曾多次谈到流星运行中突如其来的重大变化。今天我将更加准确地重提此事。逝去的时光使我们对这种变化的明确性质深信不疑,而计算又使我们得以断定这种变化所引起的后果。
“这种变化仅仅在于,从七月五日以来牵引火流星的力已不复出现了。从那天起,再也看不到火流星偏离轨道。它只是在其活动条件所限定的严格限度内接近地球。今天它和地球相距约五十公里。
“假如作用于火流星的力早几天消失的话,它由于离心力的缘故,会有可能离开地球,直至恢复它原先与地球保持的那段距离为止。但今后,如此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流星的速度由于与更加稠密的大气层摩擦而减低,仅够维持它在现有的轨道运行。因此,假如排除流星速度变慢的原因——空气阻力的话,它便会永远维持原状。但这种原因却是一直存在的,因此可以认为,火流星一定会降落。
“另外,因为空气阻力是一种经过透彻研究和了如指掌的现象,所以从今天起即可划出流星坠落的曲线。除了出现意外的复杂化现象,——以往种种复杂化现象也并未能推翻我们的假设——从现在起,可以断定以下几点:
“1.火流星将要坠落。
“2.落坠时间在八月十九日上午二时至十一时之间。
“3.火流星将坠落在格陵兰共和国的首都乌贝尔尼维克市周围十公里的范围内。”
要是银行家罗伯特·勒格尔有可能了解 J·B·K·洛文赛这则纪事的话,他就该心花怒放了。果然,这消息刚一传开,在所有的市场物价就发生惨跌现象,旧大陆新大陆的金矿开采股票的价值竟跌了五分之四。

  第十六章
在这章里可看到大批好事者利用这个机会去格陵兰观光神奇的流星坠落
七月二十七日上午,“莫齐克”号轮船启航时,船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这条船即将离开南卡罗来纳的大港查尔斯顿。这条一千五百吨的轮船虽不是租来去那个目的地的唯一轮船。但由于这些想去格陵兰的好事者蜂拥而至,几天来已挤得使它连一个空舱都没有了。其他许许多多不同国籍的大客轮也都正在溯大西洋北上,一直开往戴维斯海峡,开往位于北极圈边界那面的巴芬海。自从 J·B·K·洛文赛轰动全球的通告发布以来,万众沸腾,人流涌集到这儿是不足怪的。
这位天文学家是不可能弄错的。他把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先生狠狠训了一顿之后,自己总不会去招惹同样的训斥吧。在如此特殊的境况下,信口开河简直不可饶恕,并且一定会成为众矢之地,这一点他是有数的。
因此,应当认为他所得出的结论不容置疑。火流星应该坠落的地点既不在南北极无法到达的地区,也不在鞭长莫及的海洋的深渊里。不,火流星会砸烂在格陵兰的土地上。
这一带广袤的地区从前属于丹麦,而丹麦王国在流星出现的前几年已慨然同意这个地区独立。这次得天独厚、福星高照的正是这个地方。
这儿可真是广阔无垠,简直说不出它是大陆还是岛屿。这个金球当然会有可能摔在远离海岸,深入内陆数百法里①的地方,那么去找它可就会难于上青天了。但毫无疑义,大家会排除万难,会冒着北极的酷寒,冒着暴风雪,万不得已时,还会一直登上北极之巅,去追寻那亿万黄金的。
然而,真是三生有幸,谁都不会被迫去作如此艰苦的奋斗,有关流星坠落的地点将会被非常精确地指出来的,大家只要到格陵兰就行了,谁都不必去眼红佩利·南森或者极北纬度上的其他航海家那种冰冷的荣誉。
倘若读者在“莫齐克”号上数百个乘客——其中有几名妇女——中巡礼一番的话,就会发现五个并非素昧平生的旅客。他们五位的光临,或者至少是其中四位的光临,可不会使读者格外惊讶。
一位是迪安·福赛思先生,他在奥米克隆的陪同下,远离伊丽莎白路的圆塔,过着飘洋过海的生涯。另一位则是离别了莫里斯路的方塔的西德尼·赫德尔森博士。
当消息灵通的运输公司一筹备去格陵兰的旅行时,这两位对头便毫不犹豫地买了来回票。不得已时,他们会各自租用一只轮船前往乌贝尼维克的。显然,他们无意去攫取那个大金城,把它据为己有,并带回威斯顿。然而,他们却要在流星坠落的时刻守在现场。
不管怎么样,有谁知道那独占火流星的格陵兰政府会不会将天赐的亿万黄金分一份给他们?……
不用说,在“莫齐克”号上,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都煞费苦心,避免使他们的船舱挨在一起。在航行过程中,就像在威斯顿一样,他们之间是不会有半点瓜葛的。
老米茨劝过她主人勿作这次旅行,赫太太倒并没有反对过她丈夫出门——反正不比米茨劝得更多些。但博士却面临他女儿珍妮再三要去的请求。再说,他由于固执己见,曾大大地伤了她的心,这也激起了他的疼爱和姑息之情,于是他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去了。
① 指法国古里,约合 4 公里。
这姑娘硬是要去,是有一番用意的。经过那几场大吵大闹,两家便完全闹翻了。那以后,珍妮就和弗郎西斯·戈登怏怏分手了。她猜想他这回会陪舅舅一起去的。对两个未婚夫妇来说,在船上彼此近在咫尺,仍不失为一种幸福。此外,在旅途中总该少不了交谈和相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