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计划就这么敲定下来,他们告诉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时,总管连连表示赞同。
“不过,你们最好等到后天再开始旅行。”他对他们说。
“为什么今天不行?”伊韦尔奈问,他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即拿起旅行
① 1791—1861,法国著名的剧作家。
① 指游遍全岛。手杖出发。
“因为样板岛的政要们马上还要去拜谒女王,你们一同进宫晋见陛下更合适些。”
“那明天呢?”弗拉斯科兰问。
“明天嘛,群岛的总督要来样板岛回访,所以,最好……”
“我们也在场,对吧?”潘西纳接过话头说,“好啦,我们在场也就是了,总管先生,我们到时会在的。”
离开总督府,赛勒斯·彼克塔夫等一干人马便直奔陛下的王宫而去。两地相距并不远,步行只需一刻钟,而且绿树浓荫密布,走一走权当散步了。
皇宫隐于一片绿荫丛中,让人觉得既舒适又惬意。这是一栋四边形的三层楼,上下两排阳台伸出楼外,房顶是仿瑞士山区木屋别墅的样子。站在顶楼的窗前向外观瞧,大片大片一直绵延到城区的种植园尽收眼底。过去城区就是辽阔的大海了。
虽然群岛早已置于法国的保护下,但女王的威望依然像往日一样崇高。如果说,在锚地和帕皮提港口内大小船只的桅杆上和城里军政建筑物的上方飘扬的都是法兰西国旗,那么至少在女王皇宫的上方仍然高悬着君王旗。群岛以前的这种旗帜上面有红白相间的横条,角上有三色方块。
基罗在 1706 年就发现了塔希提岛,他给它取名为萨吉塔利亚。在他之后,1767 年是沃利斯,1768 年是布干维尔,他们先后补充完整了对整个群岛的勘探工作。发现该岛的时候,岛上的统治者是奥蓓蕾阿女王。在这位女王死后便出现了大洋洲历史上有名的波马雷王朝。
波马雷一世(1762—1780),最初的名字是奥图,意思为“黑鹭”,后来转而改作“波马雷”。
他的儿子波马雷二世(1780—1819)于 1797 年好心好意地接待了首批来此地的英国传教士,而且 10 年后他本人也皈依了基督教。在那段时期,纷争四起,连年战乱,群岛的人口由原来的 10 万之众逐年递减到 1 万 6 千人。
波马雷三世,这位先王之子在位的时间是 1819 年到 1827 年。之后便是他的妹妹埃玛妲了。这位波马雷家族的著名人物生于 1812 年,最受可恶的普利查德所宠爱。波马雷三世死后,她便成了塔悉提岛以及附近岛屿的女王。她的第一个丈夫是塔波阿,因没能使她生下孩子而被离弃。她转而与阿里费特结了婚。这次结合使她于 1840 年生下了推定继承人阿里约纳,不过他 35岁时就死了。从第二年起,女王为她那群岛上最漂亮的丈夫一连生了 4 个孩子。女儿泰丽玛瓦娜,于 1860 年被赐封为博拉—博拉岛的公主;大王子塔马托陶,生于 1842 年,是赖阿特阿岛的亲王,后因暴虐而被臣民推翻了王位;二王子泰利塔普尼,生于 1846 年,这个痛苦的人是个难看的瘸腿;最后是小王子图瓦维拉,他生于 1848 年,曾经来法国受过教育。
波马雷女王统治时期也不是那么太平的。1835 年,天主教与基督教两个教派的传教士之间发生了冲突。最初他们全被女王赶出了群岛,但是 1838年,天主教的传教士又随着法国的一队远征军回来了。4 年后,岛上的 5 位酋长表示同意接受法国的保护。波马雷女王起来反对,英国人也不善罢甘休。1843 年,迪帕蒂—图哈尔斯海军准将宣布废除女王,并驱逐了普利查德,由此引发了马海纳和拉皮帕的几场小规模流血战斗。不过就像大家知道的,上将几乎遭到众人的反对,普利查德因此得到了 25000 法郎的赔款,最后布吕阿海军上将把这件事摆平了。
塔希提岛于 1846 年被征服,1847 年 6 月 19 日,波马雷女王签约同意归法国保护,但在赖阿特阿岛、华欣岛和博拉—勃博拉岛依然保留下了王权。后来还发生过几次骚乱和变故。1852 年的一场骚乱推翻了女王,甚至已经宣布了共和,最终法国政府出面恢复了女王的地位。此后女王放弃了三处地方:把赖阿特阿岛和塔哈岛交给了大王子,把华欣岛赐给了二王子,把博拉—勃拉岛封给了女儿。
当今群岛在位的女王是她的后裔,波马雷六世。
乐于助人的弗拉斯科兰不断地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无愧于潘西纳封他的“太平洋热带活字典”称号。他把群岛的这些历史和人物情况详详细细地讲给伙伴们听,并坦言说,事先对要前去拜访并要交谈的人进行一番了解总有好处。伊韦尔奈和潘西纳都连声称他做得对,惟独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不买帐,硬说他才不在乎知道不知道这些呢。
至于感情丰富的伊韦尔奈,他早已忘情地沉缅于塔希提岛如诗如画的美丽风光中,满脑子都是布干维尔和迪蒙·迪维尔游记中的生动描述。一想到即将面对新西泰尔的那位女王,他就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要知道,这是一位真正的波马雷女王啊,仅仅她的名字就……
“她的名字意思是‘咳嗽之夜’。”弗拉斯科兰顺着他的话说。
“哈哈!”潘西纳叫了起来,“这么说来是位得了感冒的女神,患了鼻炎的女皇啦!伊韦尔奈,你准会染上的,所以千万记着别忘了带上手帕!”
这位喜欢捉弄人的调皮鬼一开口准没好话。听了他这番不合时宜的调侃,伊韦尔奈非常气恼,但是其他几位却开心地笑了起来,最后引得第一小提琴手也不由得跟着众人笑了。
迎接样板岛执政官、行政官员和名流代表的场面非常隆重。王室近卫队队长甚至率土著人卫士向众人致了军礼。
女王波马雷六世有 40 岁左右。她同身边的家人一样,穿着一套淡淡的粉红色节日盛装。这种颜色深受塔希提岛人喜爱。女王接受了赛勒斯·彼克塔夫的致意。她的态度和蔼可亲,举止高贵大方,可以这么说,即便欧洲的君主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她操着一口非常纯正的法语亲切地回答着他们,因为在社会群岛法语是通行语言。再说,她极其渴望了解样板岛,因为在太平洋地区,有关这个移动岛屿的谈论太多了,她希望样板岛以后常来访问。詹姆·坦克登受到了女王的特别欢迎,这不能不有点伤奈特·科弗利的自尊心。不过事情明摆着,皇家是基督徒,而詹姆·坦克登恰恰是亿万城基督教区最有名望的人物。
岛执政官当然没有忘记把“四重奏”引见给女王。女王向他们四人表明自己很愿意欣赏他们的演奏,为他们鼓掌。“四重奏”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个礼,回答说他们遵从“陛下”的旨意,总管将安排好一切以使女王满意。
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觐见结束了,众人动身离开王宫时,王家卫队在宫门处再次向他们敬礼以示欢送。
大家向帕皮提港口走去。途中,他们到军官俱乐部歇了歇脚,在那里,军官们为岛执政官以及亿万城的要人们准备了冷餐酒会。于是大家开怀痛饮,随着接二连三的祝酒辞,一杯杯的香槟进了肚,当电气艇离开帕皮提码头返回右舷区港时,已经是下午 6 点钟
当天晚上,这几位巴黎艺术家回到娱乐城住房的客厅时,弗拉斯科兰开了口:
“我们很快要举行一次演奏会了。到时候,为那位陛下演奏些什么曲目呢?她听得懂莫扎特或贝多芬吗?”
“咱们就给她来点奥芬巴赫、韦尔内、勒科克和奥德朗的玩艺儿!”塞巴斯蒂安·佐尔诺提议。
“不,别!……来段‘邦布拉’
①舞曲再合适不过了!”潘西纳提出异议,他神往黑人舞蹈那种很有特色的扭来摆去。
① “邦布拉”为黑人的手鼓,他们通常随着鼓声跳的舞,称作邦布拉舞。
第十四章 一次次的欢庆
样板岛决定把塔希提岛作为以后邀游时的一个停泊点。每年去南回归线之前,亿万城的居民先在帕皮提水域里逗留一段时间。鉴于受到法国官方人士和土著人的友好接待,样板岛也完全敞开了它的大门,确切地说是开放了它的港口,以表示感谢。于是,帕皮提军政各界人士蜂拥而至。他们到田野中转一转,进公园里逛一逛,在街道上看一看。毫无疑问,决没有任何意外来破坏这种友好的关系。当然,在他们离去的时候,样板岛的警察必须确保岛上的人口没有在不知不觉中增加,因为,也许会有那么几个塔希提岛人未经许可便在这块活动区域住了下来。
有了此良好的开端,那么礼尚往来,西姆考耶舰长以后随便在群岛的哪个岛屿停泊时,亿万城人也有权上岛自由参观了。
为了这次停泊,某些财大气粗的人家产生了在帕皮提附近租一幢别墅的念头,并且已经打电报预订了房子。他们打算像巴黎人住到巴黎郊外一样,带上他们的佣人和车马去住上一阵子,过一过大庄园主的生活,游游山玩玩水,有兴趣的话,甚至可以打打猎。总而言之,他们将享受一番度假生活,完全无须担心气候。那里的气温从 4 月到 12 月都在 14 度到 30 度之间,其余的几个月则算是南半球的冬天了。
离开府邸搬到塔希提郊外舒适的住宅去的那些大人物中,对坦克登家和科弗利家应该多说几句。坦克登夫妇第二天便带领他们的儿女搬到了位于塔陶角小山上的一幢风景如画的别墅里去了。科弗利夫妇,蒂亚娜小姐和她的妹妹也用掩映在维纳斯角参天树木下的优雅别墅代替了第十五大道上的“宫殿”。两处住宅之间相距好几英里,对此,沃尔特·坦克登或许觉得远了点。但是,他无法使塔希提岛海岸上的这两个海角靠得更近些。再说,养护良好的砂砾路使得他们都能直接去帕皮提。
弗拉斯科兰提醒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注意,既然这两家离开了样板岛,那么总督来拜会执政官的时候,他们就不能在场了。
“啊!那一切就圆满了!”总管说着,眼里闪出一种外交官的精明,“免得为争面子又闹起来了。假如法国的代表先去了科弗利家,坦克登的人会怎么说呢?反过来说,要是先去了坦克登的家,科弗利的人又该说什么呢?他们这一离去,赛勒斯·彼克塔夫拍巴掌都来不及。”
“那这两家就这么一直争下去,没希望和好喽?”弗拉斯科兰问。
“天晓的!”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回答说,“也许只有指望可爱的沃尔特和迷人的蒂亚娜了。”
“不过,好像直到目前这两位继承人……”伊韦尔奈提示说。
“好办!……好办!”总管连连说道,“现在缺的就是机会,如果一直没有机遇……为了我们深深爱着的这个岛,我们就替它创造出来一个!”
说着,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用脚跟在地上转了一圈,阿塔纳兹·多雷米如果在场肯定会为他的这个动作鼓掌的,哪怕路易十四时代的候爷见了也挑不出刺来。
10 月 20 日的下午,总督、指挥官、秘书长和宗主国的主要官员登上了右舷港的码头。岛执政官率队热情接待了他们。前后炮台礼炮齐鸣。插着亿万城旗和法国旗的车子带领着大队人马向样板岛的首府驶去。市政大楼的接待大厅已为这次会晤做了精心的安排。一路上,他们受到了市民的热烈欢迎。来到市府大楼门前的石阶上,双方均发表了几句不算长的官方讲话。
欢迎仪式结束后,众人便去参观基督教堂、天主教堂、天文台、两个发电厂、两个港口、公园,最后乘上通往海边的电车环岛游览一周。参观完毕回到亿万城,样板岛当局在娱乐城的大厅里举行了冷餐酒会。下午 6 点钟,总督和他的随行人员才在样板岛的礼炮声中上船返回了帕皮提,同时也带走了对这次招待的美好回忆。
第二天是 10 月 21 日,这四位巴黎人一早便在帕皮提登岸了。他们没有邀请任何人相伴,甚至连礼仪教师也没有叫上(他的腿再也受不了如此长时间的跋涉了)。他们像空气一样自由自在,像放了假的小学生一样无拘无束,很高兴能够双脚踩上一片有着岩石和腐植土的实实在在的大地。
第一站当然是参观帕皮提了。毋庸置疑,群岛的首府是一座美丽的城市。郁郁苍苍的林木遮天蔽日,浓密的绿荫掩住了海滩上的房屋、海员商店、货物搬运场和设在港口深处的主要商业建筑。“四重奏”东游西逛,漫步在美丽的树荫下,打心眼里感到快活。一些道路与码头相连(那儿铺着一条美国制式的铁路),我们的艺术家沿着其中的一条,冒然闯进城里去。
城区内的街道宽敞,也像亿万城的街道似的整齐划一,每个拐弯处均呈90 度直角。道路两边的花园里绿草如荫,空气清爽宜人。即便在这么早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欧洲人和当地土著人来来往往穿流不息。晚上 8点钟后,路上更加热闹,这种景象往往要整整持续一夜。大家很清楚,热带的夜晚,尤其是塔希提岛的夜晚不适合人们躺在床上度过,尽管帕皮提的床是用椰子外皮纤维织成的粗布做的,上面铺着芭蕉叶和吉贝缨子做的床垫,就不说抵御蚊子袭击的蚊帐了。
至于说房屋,很容易认出来哪些是欧洲人住的,哪些是塔希提人住的。欧洲人的房子几乎全是木头结构,下面用石头砌成几英尺高的基础,住在里面别提多舒服了。塔希提人的房子在城里相当少见,它们零零落落任意散布在绿荫下。这些房子都是用竹竿拼接搭成的,上面覆盖着席子。这使得它们既干净整洁,又空气流通,而且看着讨人喜欢。
但是土著人呢?
“土著人嘛……”弗拉斯科兰对他的伙伴们说,“这儿的土著人并不比夏威夷的多。他们在被征服之前很喜欢拿人的排骨当晚餐,而且把俘虏来的人的眼珠挖出来献给君王,然后依照塔希提的办法把他烤了!不过现在,我们找不到这样的土著人了。”
“啊,居然这样!这么说,大洋洲再也没有吃人的野人喽!”潘西纳叫了起来,“难道我们跑了几千英里的路,就一个也碰不上!”
“别性急嘛!”大提琴手一边安慰他,一边用右手向空中拍打,好像《巴黎的秘密》
①中的罗丹,“悠着点儿吧!也许我们今后遇到的野人多得很呢,满足了你那愚蠢的好奇心后还绰绰有余!”
他不知道,这话算是让他说着了!
塔希提人极有可能是马来人血统,属于他们自称的毛利人。赖阿特阿岛,也就是“圣岛”,有可能是他们国王的诞生地。那是背风群岛中由太平洋一泓清水滋润着的一个风光迷人的地方。
传教士到来之前,塔希提群岛分成三个社会等级:王族为第一等级,他
① 法国作家欧仁·苏在报纸上发表的一部连载小说(1842),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们是些享有特权的人物,被认为具有创造奇迹的非凡才能;第二个等级是部落首领和地主,他们受王族的控制,不怎么被人尊重;最下层的就是平民了,他们没有丝毫的个人财产,即便有,顶多是土地上的收益。
群岛被征服者占领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甚至在此之前,由于英国圣公会和天主教的传教士的影响,情况已经有了改变。但是,这些土著人的聪明才智、他们使用的语言、他们的乐观精神、他们正视各种艰难困苦的勇气以及美丽的相貌并没有变。这几位巴黎人不管在城里还是在郊外,都对这一切连连称赞。
“真想不到,多漂亮的小伙子!”一位说。
“多美丽的姑娘!”另一位说。
的确!男人个个身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就像浸透了热血似的;匀称的体型,犹如古代雕刻的模特儿;表情温和可爱。毛利人长得确实漂亮,大大的眼睛又明又亮,嘴唇稍稍偏厚但线条优美。安宁太平的生活使得过去战时必不可少的文身现已趋于绝迹。
当然了,岛上最有钱人的穿戴打扮已经欧化。再说,他们穿上领口很低的衬衫,浅玫瑰红料子的上衣,裤腿垂到皮靴上的长裤,样子还是很神气的。不过这些人引不起“四重奏”的兴趣来。是的,绝对引不起!比起剪裁入时的裤子来,我们的艺术家更喜欢用五颜六色的花棉布做的,从腰部一直缠到脚踝的那种裙裤。他们不爱看高顶礼帽,甚至不在意巴拿马草帽,他们感兴趣的是那种男女都爱戴的“艾”。这种帽子是用树叶和鲜花做成的。
至于说女人,她们仍然是布干维尔笔下的那种诗一般美丽动人的塔希提女人。她们或者在浓黑的披肩发辫上束一个用白色的栀子花瓣做的花冠,或者头戴一顶用椰子树嫩芽皮做的轻盈的帽子。“‘雷瓦雷瓦’,这种帽子的名字多么悦耳,简直是一个梦幻中的字眼,”伊韦尔奈赞叹说。需要补充的是,这种服装稍稍一动色彩就发生变化,尤如一个千变万化的万花筒。除了服装迷人外,她们的步态优美,举手投足间显得漫不经心,脸上总挂着温柔的笑容,明汪汪的眼睛如一泓清水,说起话来声音柔和清脆,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四重奏”中间的一位连声称赞“真想不到,多漂亮的小伙子!”的时候,其他的人一致应道“多美的姑娘。”
造物主创造这等出色的人种时,怎可能会不想到给他们一块与他们的美相称的土地呢?他又怎可能想象出还有比塔希提的景致更美的地方呢?在条条溪流和夜间充足的雨露的滋润下,这儿的草木生机旺盛,欣欣向荣!
几位巴黎人穿行于岛上,在帕皮提附近各区尽情游览,他们不住地交口称赞这个妙不可言的植物世界。海边地带适合耕作,原该林木丛生的地方栽满了柠檬树、柑桔树、竹芋、甘蔗、咖啡树、棉花,还有一块块种着薯蓣、木薯、靛蓝植物、蜀黍和烟草的田地。越过沿海地带,他们冒险来到岛内山下的这片密林中。抬头仰望,茂盛的枝叶形成一个绿色的穹顶,上面仿佛屹立着高高的山峰。这里到处生长着俊美挺拔的椰子树、“米罗”树或香木树、常碧怪柳或铁树、“基叶利”或石栗、“皮洛”、“塔马纳”、“阿伊”或檀香木,著石榴树、芒果树、根茎可以食用的箭根薯,还有味美的芋和那种珍贵的面包树。面包树的树干高大挺拔,表面洁白光滑,墨绿色的树叶又宽又大,其间挂着外表如同精雕细琢的累累硕果,雪白的果肉是土著人的主要食物。
除了椰子树外,最常见的要数蕃石榴树了。这种树一直绵延到山巅,可以说遍地都是,塔希提岛人称它为“图阿瓦”。它们聚集成茂密的森林,而“皮罗树”则形成深暗的矮树丛。如果不小心闯进这片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乱木丛中,要想摆脱出来非花大力气不可。
另外,这里找不到任何凶猛的动物。当地唯一四条腿的动物是一种猪,外形介乎家猪和野猪之间。至于马和牛,都是从外地引进来的。岛上最多的是山羊,由于它们没有天敌,故而得以繁衍生息。这儿的动物种类确实要比植物种类少得多,甚至连鸟类也是如此。和夏威夷群岛上一样,这儿能看见的只是白鸽和金丝燕。爬行动物方面,除了蜈蚣和蝎子,再没有别的了。说到昆虫,就是细腰蜂和蚊子。
塔希提的产品不多,主要是棉花和甘蔗。由于大面积种植这两种作物,烟草和咖啡的种植量便减小了。另外还有椰子油、竹芋、柑桔、江珧和珍珠。
不过,仅这些产品便足以和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亚洲的中国、欧洲的法国和英国进行大量的交易了。该岛每年的进口额都在 320 万法郎,而出口额则为 450 万,远远大于进口。
“四重奏”东瞧西看一直周游到了塔巴拉图半岛。他们去法厄同要塞参观时,与那里的海军小分队的士兵拉上了关系。军人们高高兴兴地招待了自己的同胞。
在海港附近一家由一位移民开的小旅馆里,弗拉斯科兰办了一件漂亮的事。经过他的交涉,可敬的店老板同意便宜收费,于是“四重奏”用法国葡萄酒招待了附近的土著人和区里的卫队头头。相应地,土著人则以当地特产回报客人。他们拿出了一串串黄橙橙的水果(这是从一种名叫“费伊”的香蕉树上摘下的)、经过特殊方式加工美味多汁的薯蓣和“马伊奥尔”(把面包村上的水果摘下后,放到填满烧得滚烫的石子的洞里,经过烘闷制成的食品),最后是一种略带酸味的果酱,它是用刮成丝的椰子肉做成的,当地称作“塔伊罗”,通常储藏在竹筒里。
这顿午餐会的气氛非常愉快。席间,客人们就着一圈圈燃烧的露蔸树叶抽了好几百只烤烟草叶卷的香烟。只不过,几位法国人没有模仿塔希提岛男男女女的样子,抽几口后就传给别人,大家轮流着抽,他们还是按照法国人的习惯只管抽自己的。当卫队头头把自己抽的递给潘西纳时,潘西纳连忙谢了一声“米麦塔伊”,意思就是“好极了”!他那可笑的发音顿时引得满屋人善意的大笑。
在这一段旅游的日子里,不消说,这几位游客不可能想着每天晚上都赶回帕皮提或样板岛去休息。不过,无论是在村里,零零落落的住宅中,还是到移民或土著人的家里,他们都受到了热情舒适的招待。
11 月 7 日的这一天,他们打定了主意去参观维纳斯角,一位真正的旅游者是不会放弃这趟出游的。
一大早,他们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动身了。四人走过架在美丽的芳塔华小河上的一座桥,溯山谷而上一直来到那个喧嚣的瀑布前。只见一股奔腾的激流从 75 公尺的高处倾泻而下。这个瀑布的高度是尼亚加拉瀑布的两倍,但是宽度却远不如后者。接着,他们顺着塔哈拉希山腰上蜿蜒的小路,沿着海岸抵达被库克命名为“树岬”的小山上。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山上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树而得的,可惜现在它已经老死了。这里,可以看到一条两边栽着美丽大树的林荫道。它从塔哈拉希村一直通向耸立于岛屿岬头顶端的灯塔。
科弗利一家就住在这翠绿青山的半山腰上。而坦克登家的别墅在帕皮提的另一边。两家相距很远,可以说非常远,因此沃尔特·坦克登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到维纳斯角一侧来散步。不过,四位巴黎人却在这儿发现了他。这位年轻人骑在马上,在科弗利的别墅附近游来荡去。他与这几位法国游客寒暄了几句,问他们是不是打算当晚赶回帕皮提去。
“不,坦克登先生。”弗拉斯科兰回答说,“我们接到了科弗利夫人的邀请,所以很可能在她家的别墅里住一夜。”
“那么,诸位先生,我就和你们说再见了。”沃尔特·坦克登说道。
然而,年轻人的表情似乎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尽管这时候并没有乌云遮住阳光。
随后,他朝斑斑树影间雪白的别墅瞅了最后一眼,双腿一夹胯下的马,马儿迈着碎步,一路小跑离去。不过也真是的,富得流油的坦克登干嘛要变成以前的买卖商,起了做生意的念头呢?他干嘛冒险在样板岛上撒下不和的种子?他明明知道,这个岛根本不是建造来做买卖的!
“哦!”潘西纳猜测说,“这个可爱的骑士,也许他本想陪我们一起去的?……”
“不错,”弗拉斯科兰补充说,“显然,我们的朋友门巴尔的话很有道理!没有能见到蒂·科弗利小姐,他离去的时候显得痛苦极了。”
“这不恰恰证明了亿万财富并不一定能使人幸福吗?”伊韦尔奈说,这会儿,他严然成了伟大的哲学家。
“四重奏”与科弗利一家度过了下午和晚上的美好时光。和在第 15 大道的府邸里一样,他们在这幢山间小别墅里也受到了热烈欢迎。在这次惬意的聚会中,艺术始终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话题。悠扬的钢琴声时时响起,大家弹奏着优美的音乐。科弗利夫人试弹了几段新乐谱。蒂小姐的女高音唱起歌来像位真正的艺术家。天生有副好嗓子的伊韦尔奈便用他那男高音为这位姑娘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