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旧约》所载四大先知之一。
一条白得耀眼的沙砾路横贯土阿霍拉村。自从阿纳岛失去了帕摩图群岛首府的地位后,法国的驻扎官便不住在这儿了。但是,他以前的住宅依然存在,房子周围有一道普通的围墙保护着。村里驻扎着一位海军中士指挥的一支小分队。兵营的上方飘扬着法国三色旗。
土阿霍拉村的房屋还真不错,不能不让人夸上几句。它们已经不是茅屋,而是舒适洁净的小土屋,里面有足够的家具。大部分房屋建在珊瑚质的地基上。房顶铺的是露蔸树的叶子,房屋的门窗则是用这种珍贵的木料做成的。房屋的前后左右到处是一畦畦的菜地。它们都是土著人亲手用腐植土填出来的。这畦畦行行披黄抹绿叶青茎白的田园景色的确十分诱人。
再者,虽然这些土著人属于那种不怎么惹人注目的人,他们的肤色较黑,面部表情较呆板,性格不如马克萨斯群岛的人那样讨人喜欢,但是他们仍然是大洋洲人中美的典型。此外他们是聪明和勤勉的劳动者,也许有较强的抵抗力,能抵御住威胁太平洋居民的身体退化的趋势。
正如弗拉斯科兰注意到的,岛上居民的主要工业就是提炼椰子油,群岛的棕榈树林中因此种植了大量的椰子树。这种树就像环礁表面的珊瑚质不断增高一样容易再生。但是它们也有天敌,而且几位巴黎游客曾真切地见识到了。
那天,四位艺术家躺在内湖的沙滩上,碧绿的湖水与岛周围蔚蓝的大海形成巨大的反差。不知何时,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声音首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随后便使他们大为惊骇。
他们看到了什么?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甲壳类动物。
他们赶紧挺身跃起,接着眼睛便紧紧盯住这个动物。
“这个丑八怪!”伊韦尔奈嚷道。
“是一只蟹!”弗拉斯科兰说。
果然是一只蟹。被土著人称作“比尔戈”的这种蟹在这一带岛屿上比比皆是。它们的两只前爪形成了一把坚硬的钳子或剪子,它们就是用它来剥开椰子壳——这是它们偏爱的食品。这些“比尔戈”生活在深洞里。它们的洞穴都是紧贴着树根挖的,洞很深,里面铺着它们收集来的椰壳外层的纤维当作垫草。它们多在夜间出来寻找树上落下的椰子,它们甚至爬上椰子树去把椰子弄掉地下来。使四位艺术家毛骨悚然的那只蟹,就像潘西纳说的,肯定饿坏了,所以才会在烈日当头的中午时分离开它那黑暗的栖身地。
谁也不去动它,大家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看着它想干什么。只见它直奔荆棘丛中的一个椰子而去;到了那儿,它用螯一点一点地撕开椰子上的外皮,而后,当椰子的硬壳完全露出来时,它便对准一点又敲又打开始对付这层硬壳。硬壳打开后,这只“比尔戈”便用它那两只顶端很细的后爪把壳上的椰肉挖出来。
“可以肯定,大自然造就了这种‘比尔戈’是让它开椰子壳的。”伊韦尔奈说。
“那么大自然造就了椰子壳就是用来喂‘比尔戈’的。”弗拉斯科兰补充说。
“嗳,要是我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不听大自然的那一套,就是不让这只蟹去吃那个椰子,或者说不让那个椰子被这只蟹吃掉,你们看怎么样?”潘西纳突发奇想,提议说。
“大家还是别去打扰它吧。”伊韦尔奈请求说,“我们巴黎人出门在外,即便对一只‘比尔戈’也不要使什么坏心眼!”大家一致赞成他的意见。这时,那只蟹(它刚才无疑恼怒地瞪了“殿下”一眼)向“四重奏”的第一小提琴送来一道感激的目光。
样板岛在阿纳岛前停留了 60 个小时后,启航继续向北行驶。在西姆考耶舰长万无一失的指挥下,它深入到了大小岛屿星罗棋布的那块海域,沿着航道穿行于其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亿万城的居民几乎倾巢出动,全都拥到了岸边,尤其是邻近前炮台的那块地方。一个个大小岛屿,确切地说,仿佛是一个个漂浮在水面上的绿色花篮,接二连三从眼前闪过。人们好像置身于荷兰的一条运河花市上。两个港口附近的水面上,许多独木舟在蜿蜒曲行。但是他们不得进入港口,海关警察为此得到了明确命令。当活动岛近距离沿岸边的石珊瑚悬崖航行时,众多当地妇女便游水过来。她们不能和男人同乘一船,因为这些小船是帕摩图群岛妇女的禁忌物,禁止女性乘坐。
10 月 4 日,样板岛在法卡拉瓦岛南面那条水上通道的入海口停了下来。小船还没有离岸把游览者送去法卡拉瓦岛,法国在该岛的驻扎官就来到了右舷港,岛执政官下令把他请到市政大楼来。
这次会晤是在热情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赛勒斯·彼克塔夫俨然一副官方人士的模样——这是他专门用来应付这种场合的。驻扎官是海军陆战队的一位年老军官,他也和岛执政官一样正式。简直无法想象双方的会晤多么庄重、严肃、得体和“呆板”。
会晤结束后,驻扎官得到允许游览亿万城,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理所当然很荣幸地承担了陪同的任务。作为法国人,这几位巴黎人和阿塔纳兹·多雷米愿意和总管一起陪伴驻扎官。对这位忠厚的人来说,能和几位同胞一起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第二天,岛执政官去法卡拉瓦岛回拜了老军官,自然两人又重演了头一天的那出戏,只不过对换了下角色。“四重奏”上岸后便直奔驻扎官府邸。驻扎官府邸是一所十分简单的住房,12 名退役水兵组成的一支小分队驻扎在那儿,房前的旗杆上飘扬着法兰西国旗。
尽管法卡拉瓦岛早已成了帕摩图群岛的首府,不过我们说过,它根本无法与阿纳岛相提并论。岛上的主要村庄虽说也隐于蔽天林荫下,但是,它的风光却远不如阿纳岛绮丽。再说岛上的居民也不那么深居简出。除了椰子油加工业外(因为这个加工中心就在法卡拉瓦岛),这儿的人还从事珍珠蚌的采集。他们常常把从中获取的江珧拿到邻近的陶乌岛去交易,因为那里专门从事螺钿加工。那些土著人都是些勇敢的潜水员,他们能毫不犹豫地潜入二三十公尺深的水下。他们已习惯了承受如此大的水压,并能一口气在水下憋一分多钟,而且还不觉得难受。
其中有几个采蚌人得到许可把他们采集来的江珧或珍珠卖给亿万城那些有钱的主。当然,亿万城的富婆们并不缺少珠宝,但是,平时要想弄到这些未经加工过的天然产物却很不容易。机会难得,货立即被抢购一空,当然,这几位采蚌人也趁机卖了个大价钱。事情明摆着,既然坦克登夫人买了一颗价值高昂的珍珠,科弗利夫人买的一颗也决不会便宜了。好在两人看中的不是同一颗珍珠,不需要竞相争购,否则不知道价格得抬多高才算完呢。其他的人家见状,也都学着朋友的样子纷纷购买,结果那一天,套句航海用语,法卡拉瓦岛人“赶了个顺潮”。
10 天后,10 月 13 日的早晨,天光刚一放亮“太平洋明珠”便启航了。在驶离帕摩图群岛首府的过程中,它到了岛的西部边缘。这里的水域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暗礁和环礁星罗棋布,其密集程度令人难以置信,然而西姆考耶舰长却根本没把它们瞧在眼里。在他的指挥下,样板岛平平安安,一帆风顺地驶出了号称恶海的这片水域,来到太平洋辽阔的海面上。横在帕摩图群岛和社会群岛之间的一大片太平洋水域宽达 4 度。样板岛在 1 千万匹马力的推动下,朝西南方向直奔迷人的塔希提岛而去。布干维尔
①曾经对这个岛屿作过如诗如画的赞美。
① 法国航海家(1792—1811),著有《环球旅行记》一书。

  第十三章 停泊塔希提群岛
社会群岛又称塔希提群岛,位于南纬 15 度52 分到17 度49 分和西经150度 08 分到 156 度 30 分之间,占地面积 2200 公里。
社会群岛由两组岛屿组成,第一组岛屿是向风岛,包括塔希提岛或称塔伊提岛、塔哈岛、塔帕马诺阿岛、埃梅奥岛或称莫雷阿岛、特提阿洛岛和梅海蒂亚岛,它们都在法国的保护下;第二组岛屿是背风岛,包括土布艾岛、马努岛、华欣岛、赖阿特阿—陶岛、博拉—博拉岛、莫菲—伊提岛、莫皮蒂岛、别林斯高晋岛和赛伊岛,这些群岛由当地的君王统治着。英国人把这个群岛称作乔治群岛。然而,最初却是库克船长发现了这些岛屿,并且为了表达对伦敦皇家学会的敬意,已经把它们命名为社会群岛了。社会群岛距离马克萨斯群岛将近 1400 公里。根据最近一段时间进行的几次人口调查,该群岛连外国人在内只有 4 万人。
如果航海者们从东北方向驶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向风岛屿中的塔希岛了。由于岛上的马伊奥峰或者叫迪亚黛姆峰海拔高达 1239 米,天文台的了望员远远地便能望见它。
样板岛从帕摩图群岛驶来的过程中一帆风顺。凭借着信风的护送,“太平洋明珠”头顶着渐渐偏向南回归线的太阳穿过了这一大片令人赞美的海域。再过两个多月,太阳抵达南回归线后将回头重新逼近赤道线。到那时,火辣辣的太阳将直射机器岛,恐怕岛上要热上它好几个星期了。之后,样板岛将尾随着太阳北上,就像跟在主人身后的狗,不远不近地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亿万城的人是第一次来塔希提岛小停。去年,他们动身旅行太晚,所以没有往西去多远,在离开帕摩图群岛后,便直接北上返回赤道地区了。然而,社会群岛却是太平洋上最美的群岛。样板岛还在岛屿间穿行,我们的巴黎人便已忘却了一切,全身心沉浸在对群岛的无限赞美中了。他们认为,跟着这架能随心所欲地选择停泊地和气候的机器旅行过程中,虽然遇到了许多十分吸引人的事物,但是与眼前的美景比起来,都不值得一谈。
“不错!……不过,还是让我们看看这场荒唐的冒险能结个什么正果吧!”塞巴斯帝安·佐尔诺仍执拗地咬住这一句。“嘿!我只求一点,但愿这一切永远别结束!”伊韦尔奈大声说。
10 月 17 日黎明,天色还没有大亮,在样板岛上就可以望得见塔希提岛了。首先显现在大家眼前的是该岛的北海岸。还是在夜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维纳斯角的灯塔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足能使样板岛到塔希提岛的首府帕皮提附近停泊。帕皮提位于岛的西北部,得过了岬头才行。但是这个时候,30人名流议事会在岛执政官主持下召开了一个会议。会上对样板岛应该去塔希提岛的哪一侧产生了分歧。由于议会是由两个区的名流组成的,力量绝对平衡,所以议会分成了两个阵营。以詹姆·坦克登为首的一派主张去西侧;而以奈特·科弗利为首的一方却坚持去东侧。在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意见起决定性作用的赛勒斯·彼克塔夫提出来,由东往南再向西围着岛绕一圈,最后再到帕皮提停泊。这个决定实在是让“四重奏”大喜过望,因为他们一下子便能欣赏到这颗太平洋珍珠的全部美景了,布于维尔在书中把它称为新西泰尔
①。
塔希提岛占地面积 104215 公顷,差不多是巴黎的 9 倍。它的人口,1875年是 7600 名土著人,300 名法国人,110 名其他地方的人,而现在却只有 7000人了。从地图上看,它的形状酷似一个倒置的葫芦,岛的主要部分是葫芦的身子,太阿腊普半岛是葫芦的头,而连接两部分的塔腊瓦奥地峡显然是葫芦的细脖子了。
这个比喻是弗拉斯科兰在研究社会群岛大地图时做出的,而且几位伙伴认为这个比喻简直太准确不过了,他们决定就给塔希提岛起这么个新名:“热带葫芦”。
从行政划分看,自从 1842 年 9 月 9 日成为被保护地后,塔希提岛分成了6 个部分,21 个区。大家还清楚地记得,迪帕蒂—图哈尔斯海军上将和波马雷女王与英国之间突然发生的那些纠纷,这都是受了那个可恶的、手捧《圣经》的棉布商、掮客普利查德
①的挑唆。在阿方斯·卡尔的《细腰蜂》②中,他被作者风趣地描绘成了漫画式的人物。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的故事了,但是那位盎格鲁撒克逊药剂师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完全被人遗忘。
样板岛只要与“热带葫芦”保持着 1 英里的距离,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围着它绕圈子。其实,这个“葫芦”的基础也是珊瑚质的,它的下端四壁陡峭笔直地插入海底。但是,在样板岛还没有进一步靠近海岛前,亿万城的人们就已经能欣赏到它那伟巍壮观的雄姿,它那比夏威夷群岛更受大自然慷慨垂顾的冈峦,铺青迭翠的山巅和林木葱笼的峡谷。那一个个尖峰像巍峨的天主教教堂的尖顶一样轮廓分明;海滩上郁郁苍苍的椰树林如缠腰绿带环岛一周,大浪猛烈地撞击着沿岸的礁石卷起了高高的浪花,被溅出的白色水沫冲刷着海岸滋润着它们。
这一天,样板岛沿着塔希提岛的东侧航行,好奇的人们聚集在右舷港,眼睛紧紧贴在望远镜上(几位巴黎人每人一副),海岛岸边的一点一滴都能引起他们的极大兴趣:首先看到的是帕佩努区,从山麓流下的一条小河穿越该区宽阔的山谷,然后通过悬崖间一块好几英里宽的缺口注入大海;其次看到的是希提亚,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港口,成百上千万的柑桔从这儿运往旧金山;接下去便到了马海纳附近,1845 年,岛的占领者在这儿与当地土著人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激战后,才征服了该岛。
下午,样板岛穿过了狭窄的塔腊瓦奥地峡。绕半岛航行时,西姆考耶舰长使样板岛靠近了些,以便能够让人欣赏到陶提腊区的沃野和众多水流的整个壮丽景色。正是密布的水网才使得这块土地成了群岛最富饶的地区之一。珊瑚质地基的太阿腊普半岛上威严地竖立着一个个陡直的锥形体,那都是些熄灭的火山口。
继而,夕阳西坠滑向地平线之时,重重峰巅上凝聚着最后一片绯红色的霞光,渐渐地色泽越来越淡,最后溶化在炎热的轻纱薄雾中。不大会儿,整个岛屿被淡淡的暮色笼罩住,变得一片朦胧。阵阵晚风挟带柑桔树和柠檬树的清香气息从岛上徐徐吹来。短暂的黄昏转眼间逝去,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沉
① 即现在的塔希提岛,文学上用它比喻迷人的岛,爱神之岛。布干韦尔在书中把它描写得极美。
① 是英国派到塔希提岛的负有政治使命的传教士。
② 法国作家(1808—1890),《细腰蜂》为他的讽刺短文集。的黑夜。
样板岛此时正在绕过半岛东南部顶端的海角,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时,它已经转到塔腊瓦奥地峡西侧了。
塔腊瓦奥区种植业非常发达、人口众多,柑桔林间显现出条条美丽的道路,它们把塔腊瓦奥区与帕皮里连接在了一起。在该区的最高处,清晰地显露出一座堡垒,正好俯瞰着地峡的两侧。堡垒里装备着几门大炮,炮筒如同铜质滴水管突出在炮眼的外面。制高点的深处就隐藏着法厄同港。
“这个自以为是的太阳车驾车夫,他的名字为什么在这个地峡吃得开呢
① ?”伊韦尔奈心里犯起了嘀咕。
白天里,样板岛沿着塔希提岛的西海岸缓缓移动。这一带的海岸更为明确地显示出了珊瑚质基础。接下去看到的几个区景致多变,各有特色:帕佩里区东一处西一处的沼泽平原;帕泼里里的天然良港马塔亚;然后是流淌着费希里亚河的大峡谷;峡谷深处,是一座 500 公尺高的山,它像一个面盆架,支撑着一个周长半公里的大面盆。这个面盆就是一个旧火山口,那里面肯定盛着满满的淡水,因为看不出它与大海有什么联系。
阿霍劳诺是个产棉区,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精耕细作过的棉田。驶过阿霍劳诺,便是帕帕拉区了,这是一个专门从事农垦的地区。过了马拉海角后,样板岛便沿着帕鲁维亚大峡谷前进。这个峡谷是从迪亚黛姆分出来的,普纳伦的水滋润着它。驶过塔普纳再往前,是塔陶角和法阿河口,这个时候,西姆考耶舰长使样板岛微微偏往东北方向行驶,巧妙地避开了摩图乌塔小岛。到了下午 6 点钟,样板岛抵达帕皮提港湾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从入海口向港口望去,珊瑚礁岩间清楚地显现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航道。航道两旁用废旧炮筒设置的航标一直延伸到法朗特角。明摆着,埃塞尔·西姆考耶手中有各种各样的地图,用不着依靠乘着小艇穿梭于航道入口区的领航员。不过,还是从港口驶来一只船头插着黄旗的小艇。原来,这是一只来右舷港与样板岛接洽事务的“健康卫生”艇。塔希提岛上有一项严格的规定,没有得到海关官员会同负责防疫的医生签发的入埠检疫证之前,任何人不许上岸。
小艇一到右舷港,来的医生马上与样板岛当局联系。其实只需办一个简单的手续,因为亿万城的里里外外几乎就没有病人,不管怎么说,像霍乱、流行形感冒、黄热病等传染病,岛上压根就没有见识过。因此按照习惯签发了入埠检疫证。但是这个时候已近黄昏,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登岸时间只好推迟到第二天。于是,样板岛沉入了梦乡,等待着朝阳升起之时的来临。
晨曦初露,便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是前炮台在用 21 响礼炮向下风群岛和法国保护地的首府——塔希提岛致意。与之同时,天文台的塔楼上,金太阳旗连续升降了三次。
位于塔希提岛主航道岬头的“暗炮台”也一对一地发射了 21 响礼炮作为答谢。
天刚一亮,右舷港就被人挤得水泄不通。电车载来了一批批准备去游览群岛首府的亿万城人。毫无疑问,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和他的朋友是所有游客中最急不可耐的了。由于样板岛的小艇无法一下子把这些好奇的人全运送
① 希腊神话中,法厄同是太阳神赫里阿斯之子。曾驾着太阳神的四马金车出游,因不善驾驶,车子离地球太近,几乎把地球烧毁。被主神宙斯雷殛而死。上岸,当地的土著人便趁机争先恐后地来提供服务,从右舷港载送游客穿过1600 公尺的水面到海港去。
无论怎么说,让岛执政官第一个上岸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因为遵循惯例,他要去拜会塔希提岛上的军政一把手,而且还要正而八经地谒见女王。
将近 9 点钟时,赛勒斯·彼克塔夫带领他的助手巴特勒米·吕热和哈伯利·哈考特登上了装饰漂亮的电气艇,向帕皮提港口驶去。三人都衣冠楚楚,穿戴得体。一同前往的有两个区的重要人物,其中包括奈特·科弗利和詹姆·坦克登,另外还有西姆考耶舰长和他手下身穿华贵制服的军官、斯图尔特上校和他的仪仗队。
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弗拉斯科兰、伊韦尔奈、潘西纳、阿塔纳兹·多雷米以及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和一些公务人员乘坐另一艘船。
当地的小船和独木舟尾随在亿万城官方人士的船只后面。由岛执政官、军政首领和要人显贵们组成的这支队伍恰如其份地代表了亿万城,而且其中的两位主要人物富得足可以买下整个塔希提岛,甚至包括女王在内的整个社会群岛。
帕皮提港是个极其优越的港口,港内的水很深,足可以停泊大吨位的轮船。它有三条水上通道与大海相连:北面的大航道宽 70 公尺,长 80 公尺,可惜一个设有浮标的小沙洲使它变窄了;东面是塔诺阿航道;西面是塔普纳航道。
电气艇沿着海滨威严地行驶着,海岸边别墅和度假屋比比皆是,还有一些停靠着船只的码头。他们在一个典雅的喷泉下方停船上了岸。这个喷泉也用作淡水补给点,附近的山上流下的活水汇集成一条条小河,为喷泉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其中一座山上架着一台信号仪。
岸边早已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人,其中有法国人、土著人和其他地方的人。他们都向“太平洋明珠”欢呼,认为它是人类才能创建的最为非同寻常的奇迹。赛勒斯·彼克塔夫和他的随行人员下船后便走进了他们中间。
刚上岸时的澎湃心潮平静下来后,大队人马便直奔塔希提岛的总督府而去。
卡里斯特斯·门巴尔身着逢节日庆典时才穿的华丽盛装,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他邀请“四重奏”随他同去,“四重奏”正求之不得连忙点头应允。
法国在这一带的保护地不仅仅有塔希提岛和莫雷阿岛,还包括周围的一些岛屿。负责人是统领一切的总督,一位指挥官直接听命于他。这位指挥官具体领导着陆海军的各个部门、宗主国和殖民地的财政管理,以及政法工作。总督的秘书长分管本地区的民事。在莫雷阿、帕摩图群岛的法卡拉瓦、努卡—希瓦的塔伊奥—哈埃等岛屿均派有驻扎官,而且往马克萨斯群岛管辖区派了一个治安法官。1861 年起,一个负责农业和商业的协商委员会开始发挥作用,每年在帕皮提召开一次会议。塔希提岛上还住有炮兵和工兵的首脑机关。至于卫戍部队,有几支殖民军宪兵小队,炮兵分队和海军陆战队。天主教宗教方面的事务有一个神甫、一个祭司和九名分派到其他各岛的传教士负责。神甫和祭司的俸禄由政府提供。几位巴黎人在这里真真切切地有了一种在法国的感觉,好似自己是在法国的某一个港口,这自然而然地使他们感到心花怒放了。
至于这些岛屿上各个村落的治理工作,则是由土著人组成的一种类似行政委员会的机构负责。委员会由一位“塔瓦纳”领导,辅以一名法官,一位保安队长和两名由村民选出的参议。
样板岛前来拜会的队伍在美丽的树荫下向政府驻地进发。漂亮的林荫道两旁到处是高大的椰子树、长着刺叶的木蔷薇、石栗、柑桔树、番石榴树和橡胶树等。政府公署就耸立于这片绿林中。它那宽大的屋顶几乎超过树高,屋顶的老虎窗上还镶着精美绝伦的窗玻璃。这是一栋正面看上去外观相当雅观的两层楼房。该岛的主要法国官员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而且殖民军宪兵队也列队在欢迎他们。
总督接待赛勒斯·彼克塔夫时表现出的热情难以言表。这种友好的态度,岛执政官在这一带海域中的英国殖民群岛上是绝对享受不到的。他感谢彼克塔夫把样板岛带到了社会群岛,并希望他们每年前来访问,同时为塔希提岛无法回访表示遗憾。会晤持续了半个小时。礼尚往来,赛勒斯·彼克塔夫亦将于次日在样板岛市政大楼招待总督一行人。
“您打算在帕皮提岛逗留一段时间吗?”总督问。
“是的,预计半个月吧。”执政官回答说。
“那么,你们将可以有幸看到法国舰队了。它大概本周末就能抵达这儿。”
“总督先生,届时如能请他们莅临敝岛,我们将感到十分荣幸。”
随后,赛勒斯·彼克塔夫向总督逐一介绍了随同他前来的人员:他的助手、西姆考耶舰长、军事长官、岛上的各位官员、艺术总管以及这四位巴黎来的艺术家。作为同胞,“四重奏”理所当然受到了总督的热情欢迎。
接下去该介绍亿万城两个区的代表了,这时场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尴尬。怎么做才能既使詹姆·坦克登觉得有面子,又不伤奈特·科弗利的自尊呢!要知道,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他们都有权……
“双方齐头并进。”潘西纳戏谑地低声吟诵了一句斯克里布
①的著名诗句。
这个尴尬的局面最终由总督亲自打破了。他清楚这两位亿万城要人的明争暗斗,因此他对一切非常敏感。他的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外交艺术运用得灵活自如,结果事情进展得极其顺利,众人皆大欢喜。毫无疑问,如果是一位英国总督,在这种情况下,他早就为了联合王国的政治利益而火上浇油,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但是在总督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受到如此隆重的礼遇,彼克塔夫非常高兴,拜会结束后,他便带领众人离开了总督府。
不用说,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伊韦尔奈、潘西纳和弗拉斯科兰很想让已经疲惫不堪的阿塔纳兹·多雷米回到他在第 25 大街的房子里去。而他们却打算在帕皮提岛上尽可能多待些时候,到附近的地方游览一番,去主要的区去看一看,逛一逛太阿腊普半岛,最后把这个“太平洋葫芦”里的每一滴水都吸干喝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