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离开屋子的那段时间,一直在船首散步。”
“他散步时做什么了?”
“他手里攥着一张旧纸片,仔细端详着,嘟哝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些也许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无关紧要,弗拉戈索先生!他读的,写的,还有这张旧纸,可能都有名堂!这个读书写字的人既不是教授也不是法学家!”
“您说的有理!”
“咱们一起继续留心他吧,弗拉戈索先生。”
“永远一起监视他,丽娜小姐。”弗拉戈索说。
第二天,即7月7日,太阳一出来,贝尼托便授意驾驶员启航。
在从阿尔那伯湾上的两座小岛中间穿过时,有一阵子,可以清晰地望见六千六百尺宽的加布拉河河口。这条重要的支流通过八个河口注入亚马逊河,仿佛注入某个海洋或海湾一般。河水从遥远的厄瓜多尔共和国的崇山峻岭上奔流而下,在与大河相距二百一十里的地方与一些瀑布汇合。
整整一天,大木筏都在向亚布拉岛行驶,过了此岛,大河便畅通无阻了,也更容易航行。流速慢了一些,使得大木筏可以从容地避开一些小岛,因此从未发生过碰撞或搁浅。
第二天,大木筏驶过一片片广袤的河滩。河滩上遍布着起伏不平的沙丘,在沙丘之间,是一片片广阔的草场,足以喂养全欧洲的牲畜。这片河滩是上亚马逊地区乌龟最多的地方。
7月29日晚上,大木筏稳稳地停靠在卡图岛边。大家打算在此过夜,因为天色已十分昏暗。
这座岛上,只要太阳一升起在地平线上,就会出现一群木拉印第安人。他们是古老而强大的木拉部落的后裔。从前,这个部落曾经占领了苔菲河与玛苔河之间一百多亩的滩地。
这群印第安人走来走去,观察着这只一直在漂移现在又停止的木筏。他们只有100多人,人人带着长吹管,它由当地特有的一种芦苇制成,为了使它坚固,又将矮小的棕榈树树干抽去树汁制成套子套在上面。
乔阿姆·加拉尔放下占据他全部时间的工作,叮嘱大家小心在意,不要去惹怒这群印第安人。因为双方力量悬殊。木拉人极其灵活,能在三百步外用长吹管吹出利箭,置人于死地。
因为这些箭是用一种叫“古古利特”的棕榈树的叶子制成的,外面裹上棉花,长达十寸,锐利如针,并且在“古拉尔”毒汁中浸过。
“古拉尔”又名“乌拉”,据印第安人讲这种液体可以毒杀一切生灵。它是由一种大朝科植物的汁,鳞茎状马钱子液,毒蛇浆和毒蛇钩牙汁混合在一起制成的。
“它确是一种可怕的毒药,”马诺埃尔说,“它直接侵入控制人的意志的神经系统。但是心脏并不受影响,它会一直跳动到其他主要器官停止活动为止。然而,对于这种一上来就令人四肢麻木的毒汁,尚未找到解药。”
非常幸运,这群拉木人没有表示出敌意,虽然他们对白人怀有刻骨仇恨。他们确实与祖先不一样。
夜幕降临时,在小岛后面的树丛中一支五孔笛奏起了几支小调,另一支笛子立即应和,这种用音乐进行的交流持续了二三分钟,随后木拉人便去得无影无踪了。
弗拉戈索,一时心血来潮,想唱支歌来应和他们,但是丽娜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卖弄歌喉,尽管他自己十分乐意。
8月2日,夜里3点,大木筏抵达二十里外的阿伯亚拉湖湖口,黑色的湖水注入与它同名的河中。两天后,五点左右,大木筏来到了科亚里湖湖口。
科亚里湖是与亚马逊河相通的几座大湖之一。它又是好几条河的水库。五、六条支流注入此湖,河水在里面储存和混合,一条狭窄的水道将它与亚马逊河连接起来。
大木筏停靠在塔鲁阿·迷里村附近,准备过夜。为了预防洪水,村里的茅屋都建在一座座像高跷似的木桩上。涨水的时候,河水经常淹没这片低平的河滩。
大木筏在科亚里村边上停泊下来。十几间破败的茅屋掩映在茂密的橘树和葫芦藤中间。
随着湖水的涨落,湖面时而宽阔无边,时而狭窄难行,像是一条浅浅的小运河,使船只无法航行到亚马逊河。小村的面貌也因而变化多端。
翌日清晨,即8月5日,大木筏又在晨光中出发了。驶过了于古拉运河,它也属于这个由众多的湖泊和扎布拉河的支流组成的错综复杂的水道系统。8月6日早晨,大木筏来到了米维娜约湖的湖口。
在此之前,船上没发生什么新鲜事,生活一如既往,有条不紊。
在丽娜的敦促下,弗拉戈索一直没有放松对托雷斯的监视。有几次,他竭力怂恿他讲讲往事;但是冒险家巧妙地回避了这类话题,对理发师始终守口如瓶。
他和加拉尔一家的关系始终未变。虽然他很少和乔阿姆说话,但是他很愿意与雅基塔和米娜聊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二人对他的明显的冷淡。母女俩互相安慰说,到了马纳奥,托雷斯就得走了,那时再也不会听到人们谈论他了。在这件事上,雅基塔听从帕萨那神父的建议,决心暂且隐忍一下;但是,对好心的神父来说,劝说马诺埃尔要困难多了,他一心想将这令人讨厌的不速之客轰下大木筏,
这天晚上发生的唯一一件事是这样的:
一条沿河而下的小船在乔阿姆·加拉尔的请求下,靠近大木筏停下来。
“你去马纳奥吗?”他问驾船的印第安人。
“是的。”印第安人回答。
“你什么时候到达那里?”
“八天之后。”
“那么你会在我们之前到了。你能替我寄一封信吗?”
“愿意效劳。”
“拿着这封信,朋友,把它带到马纳奥。”
印第安人接过乔阿姆·加拉尔递过来的信,同时得到一把瑞斯作为报酬。
家里的其他人都呆在屋里,除了托雷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甚至听到了乔阿姆和印第安人之间的几句对话,他阴沉的面孔清晰地表明寄走这封信使他非常吃惊。

第十七章 一次袭击
为了避免在船上大吵大闹,马诺埃尔对托雷斯的事只字不提,但是,第二天,他决定和贝尼托谈谈。
他把贝尼托拉到船头,对他说:“贝尼托,我需要和你谈谈。”
贝尼托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停下来看着马诺埃尔,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和托雷斯有关?”他问。
“是的,贝尼托!”
“好极了,我也正想和你谈谈这件事呢。”
“你注意到他对米娜很殷勤吗?”马诺埃尔面色苍白地问道。
“啊,不会是嫉妒让你讨厌他吧?”贝尼托大声说。
“当然不是,”马诺埃尔回道,“上帝不会让我这样侮辱一个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姑娘的!不,贝尼托!她也讨厌这个冒险家,虽然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讨厌他,但是看到这家伙不断出现在你母亲和妹妹身边,大献殷勤,试图和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亲昵起来,实在令我厌恶!”
“马诺埃尔,”贝尼托认真地说,“我也和你一样厌恶这个可疑的家伙。如果按感情行事的话,我早就把这个托雷斯赶下大木筏了!但是我不敢!”
“你不敢?”马诺埃尔抓住朋友的手说:“你怎么会不敢!”
“听我说,马诺埃尔,”贝尼托接着说,“你仔细观察过托雷斯,是不是?你看出了他对我妹妹很殷勤!千真万确!但是,你只注意到这一点,却没看出来这个令人担心的家伙一直在密切监视我父亲,他的目光片刻未离我父亲的左右,那眼神非常执拗,令人费解,仿佛心里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仇恨!”
“你在说什么,贝尼托?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托雷斯对乔阿姆·加拉尔怀恨在心?”
“没有任何理由……这不是一种想法!”贝尼托说,“这是一种预感!仔细观察一下托雷斯,仔细研究一下他的面部表情,你就会发现,当他看着我父亲时,带着一种什么样的恶毒的奸笑!”
“天哪,”马诺埃尔大声说,“如果真如此的话,贝尼托,我们又多了一个将他赶走的理由。”
“多了一个理由……也少了一个理由……,”贝尼托说,“马诺埃尔,我怕……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强迫我父亲赶走托雷斯……这恐怕有欠稳妥!再跟你说一遍……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事能帮我解释清楚!”
贝尼托说这些话的时候,愤怒得浑身发抖。
“那么,”马诺埃尔说,“你认为应该等待吗?”
“是的……在作出决定之前,应该耐心等待,但是我们应该小心提防!”
“不管怎样,”马诺埃尔说,“二十多天后,我们就到马纳奥了。托雷斯要在那儿停留,他会在那里离开我们,我们就可以永远摆脱这个家伙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严密监视他!”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马诺埃尔。”贝尼托说。
“是的,我们是朋友,是兄弟!”马诺埃尔说,“虽然我没有,也不能分担你所有的恐惧!你父亲和这个冒险家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很明显,你父亲从未见过他!”
“当然,我父亲不认识托雷斯,”贝尼托说,“但是……托雷斯似乎认识我父亲!……我们在伊基托斯森林中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庄园附近做什么呢?为什么他当时拒绝我们的邀请?否则,岂不是顺理成章地成为我们的旅伴了吗?我们到了塔巴亭加,他也在那里,仿佛是在等我们!这些不期而遇,只是巧合呢,还是预先策划好的呢?一看到托雷斯那副躲躲闪闪,顽固不化的眼神,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我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总是纠缠着我,挥之不去!唉!我干么主动邀请他乘坐大木筏呢!”
“冷静点,贝尼托……我求你冷静点!”
“马诺埃尔!”贝尼托大声说,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是冲我来的,我会不立刻把他扔出船去吗?但是,万一他针对的是我父亲,我担心感情用事会适得其反!直觉告诉我,在拿到真凭实据之前对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采取某种行动是危险的!总之,只要在大木筏上,他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要我们在我父亲周围密切监视,就能在他捣鬼的时候迫使他撕下假面具,露出真面目!因此,我们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托雷斯来到了船头,俩位年轻人停止了谈话。托雷斯偷偷看了他们几眼,但是没有跟他们搭话。
贝尼托没有弄错,每当没人注意的时候冒险家的眼睛就盯在乔阿姆·加拉尔身上。
贝尼托的感觉是对的,他发觉托雷斯每次看他父亲的时候,脸色总会阴沉下来。这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到底是什么神秘的纽带联系着这两个人呢?其中一人如此高尚,并且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托雷斯同时受到两位年轻人,弗拉戈索和丽娜的监视,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他想有所行动而不受到镇压是很难的。也许,他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没有流露出来,他的行为举止也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谈过话后,马诺埃尔和贝尼托都很满意,他们决定监视托雷斯,暂时不采取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接下来的几天中,大木筏先后驶过大河右岸的卡玛拉河、阿鲁河,尤里帕里河的河口,这几条河没有直接注入亚马逊河,而是向南流去,注入普鲁河,再通过它,注入亚马逊河。8月10日,晚上五点,大木筏停泊在柯柯斯岛。
岛上有一座瑟兰盖胶作坊。这是一座提炼橡胶的作坊,它的名字来自一种叫作“瑟兰盖拉”的树,学名叫“西福尼亚·埃拉提卡”。
据说,由于疏忽或随意开采,在亚马逊河一带,这种树已大量减少,但是在玛德拉河、普鲁河及亚马逊河其他支流的两岸仍有大量瑟兰盖拉树。
作坊里,有二十多名印第安人采集和提炼橡胶,这种活动通常在五、六、七三个月份进行。
亚马逊河涨水时,河水会淹到橡胶树树干4尺高的地方。在河水充分浸润橡胶树后,印第安人便在合适的时候开始动手采集。
先在树干上划几道口子,将一个小罐系在裂口之下,二十四小时内,罐内就会盛满乳状的汁液。也可以把一个空心的竹管或其他容器放在树脚下来采集。
采集后,为了防止树脂分子分离,印第安人用阿赛依棕榈树来烧火,对胶汁进行烟熏,把盛着胶汁的木铲在烟中晃来晃去,胶汁很快便凝结了,它变成了灰黄色,越来越坚固。凝固后的橡胶被一层层从铲子上揭下来,在阳光下晒干后,它们变成褐色并且更加坚硬。到此,制作过程便结束了。
贝尼托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把印第安人储存在楼上的橡胶全部买下来。他出的价钱足以补偿他们的劳动,因此印第安人相当满意。
四天后,8月14日,大木筏驶过普鲁斯河的河口。
普鲁斯河也是亚马逊河右岸的一条重要的支流,有五百多古里的水道可以通航,甚至大船也可以航行。它从西南流过来,河口约有四千尺宽。两岸栽满了茂密的无花果树,塔明阿里树,“尼帕斯”棕榈树以及塞克罗比亚树,最后,它分成五条支流注入亚马逊河。
在这条河上,驾驶员阿罗若以随心所欲地驾船。因为河中拦阻的岛屿少于其他地方,并且,河面至少有8公里宽。
河水推动着大木筏匀速前进,8月18日,大木筏停靠在佩斯科罗村,准备在那里过夜。
太阳已快落到地平线上了,在低纬度的地方,它下沉的速度特别快,几乎是垂直地坠落下去,仿佛一颗巨大的火流星。白昼之后便是黑夜,几乎没有黄昏,就像演戏时,舞台前的脚灯突然熄灭后,夜晚便来临了。
乔阿姆·加拉尔正和妻子、丽娜、老西贝尔站在屋前。
托雷斯在乔阿姆身边转悠了一会儿,似乎想和他谈谈,正在这时,帕萨那神父来向乔阿姆一家道晚安,也许是神父的到来妨碍了他,他就退回了自己的屋里。
印第安人和黑人躺在甲板上各自的岗位上。阿罗若坐在船首,研究笔直流行的水流。
虎视眈眈的马诺埃尔和贝尼托表面上照旧若无其事地聊天、抽烟,在船心散步,等着上床睡觉。
突然,马诺埃尔抓住了贝尼托,说道:
“这是什么怪味?是我弄错了吗?你没闻见吗?……好像是……”
“好像是加热后的麝香的味道!”贝尼托说,“一定有大鳄鱼在附近的河滩上睡觉!”
“幸亏大自然使它们暴露出来!”
“是的,”贝尼托说,“我们真幸运,因为这种动物非常可怕。”
这种蜥蜴类动物一般喜欢在黄昏时躺在沙滩上,那里能使它们更舒适地渡过夜晚。它们一般倒退着进入洞里,睡觉的时候,它们蜷缩在洞口,张着嘴巴,上颚直立,只有在等待和窥伺猎物时才不这样。对这些两栖动物来说,在水中以尾巴作马达迅速游动,或在沙地以人类弗如的速度飞跑,是轻而易举的,这样,它们能迅捷地捕获猎物。
在这片广阔的沙地上,鳄鱼出生、成长、死亡,有的能活很长时间,那些百年以上的老鳄鱼,不仅甲壳上长满了绿苔和疣块,而且其凶残也与日俱增。正如贝尼托所言,这种动物十分可怕,应该提防它们发起进攻。
突然,船首传来叫喊之声:
“鳄鱼!鳄鱼!”
马诺埃尔和贝尼托起身观瞧。
三只有十五尺到二十尺长的鳄鱼已经爬上了大木筏的甲板。
“开枪!开枪!”贝尼托一边喊一边示意印第安人和黑人后退。
“进屋去!”马诺埃尔说,“这更紧要!”
的确,由于不能直接和鳄鱼搏斗,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个藏身之所。
顷刻间,大家都藏到了屋子里。加拉尔一家躲进屋里,不一会儿,两位年轻人也赶来了。印第安人和黑人也躲进他们的房间。
关门的时候,马诺埃尔问:
“米娜呢?”
“她不在屋里!”丽娜说,她刚从米娜屋里跑过来。
“老天!她在哪儿?”雅基塔喊道。
所有的人同时喊起来:
“米娜!米娜!”
没有人回答。
“那么,她会在船首吗?”贝尼托问。
“米娜!”马诺埃尔大声喊着。
两位年轻人、弗拉戈索、乔阿姆·加拉尔不顾危险,拿着枪冲到了屋外。
他们刚到外面,两只鳄鱼便转身向他们冲过来。
贝尼托举枪射击,击中了一只鳄鱼眼睛附近的地方,这是致命的一枪,它倒在甲板上,浑身剧烈地抽搐着。
但是第二只已来到近前,无处可躲了。
大鳄鱼实际上向乔阿姆·加拉尔扑了过来,它用尾巴将他掀翻在地,张开大嘴,扑了上去。
正在此时,托雷斯冲到屋外,手握一柄利斧,向鳄鱼砍过去,斧头纹丝不差地扎进了它的嘴里,深得无法拔出来,溅出来的血蒙住了这畜牲的眼睛,它向一旁冲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头栽进了河里,就此销声匿迹了。
“米娜!米娜!”惊惶失措的马诺埃尔不停地喊着,来到了船首。
突然,姑娘出现了,一开始她逃进阿罗若的屋子;但是第三只鳄鱼用劲将它掀翻了,现在,米娜正向船尾跑来,鳄鱼在后面紧追不舍,仅有6尺之遥。
米娜摔倒了。
贝尼托又开了一枪,但是没有使鳄鱼停下来!子弹仅仅擦了一下它的甲壳,击碎了鳞片,没有伤及身体。
马诺埃尔向姑娘跑过去,想将她扶起来,带开,从死神手中夺回来!……鳄鱼的尾巴一记横扫,将她掀翻在地。
米娜昏了过去,危在旦夕,鳄鱼张开了血盆大嘴,准备吞噬她!……
正在此时,弗拉戈索向鳄鱼跳过去,一匕首直扎到它的咽喉,倘若鳄鱼此时突然闭上嘴的话,他的胳膊一定会被咬下来,真是千钧一发啊!
弗拉戈索及时地抽回了胳膊,但是他没能躲开鳄鱼的冲击,被它带到了河里,河水立刻红了一大片。
“弗拉戈索!弗拉戈索!”丽娜跪在木筏上喊着。
过了一会儿,弗拉戈索浮上水面……他平安无事。
米娜已经苏醒过来了。马诺埃尔、雅基塔、米娜、丽娜同时向拼死救人的弗拉戈索伸出手,他不知该拉哪一个的好。最后,他握住了混血姑娘的手。
弗拉戈索救了米娜一命,而托雷斯则救了乔阿姆·加拉尔。
看来,这个冒险家不想取庄园主的命。在这个明显的事实面前,必须承认这一点。
马诺埃尔低声向贝尼托指出这一点。
“是的!”贝尼托尴尬地说,“你言之有理,这样一来,少担了一份心!但是,马诺埃尔,我的疑虑并未消除!不共戴天之敌不一定非取性命不可!”
乔阿姆·加拉尔走近托雷斯。
“谢谢,托雷斯,”他边说边向他伸出手。
冒险家后退了几步,一言不发。
“托雷斯,”乔阿姆又说道,“我很遗憾,您的旅行马上要结束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该分手了!我欠您……”
“乔阿姆·加拉尔,”托雷斯说,“您什么也不欠我!您的生命对我尤为珍贵!但是,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过了……我不在马纳奥停留,我要一直走到贝伦。您能让我再搭乘一段时间吗?”
乔阿姆·加拉尔同意了。
听到这个请求,贝尼托差点儿表示异议;但是马诺埃尔制止了他,年轻人极力控制住了自己。

第十八章 庆祝晚餐
短短的一夜过去了,大家刚刚从激动中平静下来,大木筏又扬帆出发了,离开了这片鳄鱼肆虐的沙滩。假如一路平安的话,大木筏定可在五天之内抵达马纳奥港。
姑娘现在已经完全从恐惧中恢复过来了;她用眼睛和微笑来感谢所有舍命相救的人。
丽娜对勇敢的弗拉戈索更是感激不尽,甚至比救了自己的命还要感谢他。
“我迟早会报答您的,弗拉戈索先生!”她微笑着对他说。
“怎么报答呢,丽娜小姐?”
“噢,你自己心里明白的!”
“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那么我希望早一点,不要太晚!”可爱的小伙子说。
从这天起,惹人喜爱的丽娜就成了弗拉戈索的未婚妻,他们将与米娜和马诺埃尔同时举行婚礼,并且新婚夫妇们将一起住在贝伦。
“太棒了,太棒了!”弗拉戈索不停地说,“我从没想到帕拉这么远!”
马诺埃尔和贝尼托就所发生的事进行了一次长谈。现在,更不可能让乔阿姆·加拉尔赶走他的救命恩人了。
“您的生命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托雷斯曾经这样说。
冒险家的这句话既夸张又奇怪,贝尼托听到后便一直记在心里。
目前,两位年轻人无计可施。他们比从前更需要耐心等待——不但要等四、五天,而且还要等七、八个星期,换句话说,一直要等到大木筏抵达贝伦。
“在这件事里,有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神秘。”贝尼托说。
“是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马诺埃尔说,“贝尼托,可以肯定托雷斯并不想要你父亲的命,此外,我们必须继续监视他!”
从那天起,托雷斯好像更加谨慎小心了。他一点不想亲近加拉尔一家,而且对米娜也不像从前那样殷勤了。除了乔阿姆·加拉尔外,人人感到的那种紧张局面缓和下来了。
当天晚上,大木筏经过了大河右岸的巴罗索岛,岛上有许多与之同名的小河里。然后又驶过了马纳奥里湖,许多纵横交错的小河注入此湖。
一夜无事,但是乔阿姆·加拉尔事先嘱咐过大家要提高警惕。
第二天,8月20日,大木筏行驶在陡峭的河岸和众多的岛屿之间。驾驶员坚持沿着右岸航行,因为左岸有许多反复无常的漩涡。
河滩外面,大大小小的河滩罗棋布,有卡德龙湖,华兰德娜湖,还有几座黑色的泻湖。这种水文地理情况表明已经接近亚马逊河最著名的支流内格罗河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大河仍旧被称为索里莫埃斯河;但是,过了内格罗河的河口之后,人们就用亚马逊河,这一闻名遐迩的名字称呼它。
这一整天,大木筏在非常奇特的条件下航行。
卡德龙岛和陆地之间的航道非常狭窄,尽管看上去非常开阔。这是因为岛的大部分一向高出水面不多,目前仍然被上涨的河水淹没着。水道两边是茂密的森林,五十尺高的巨树参天而立,两岸的枝桠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摇篮。
没有比左岸这片被洪水淹没的森林更优美的景色了,它仿佛生长在湖中央。树干浮现在宁静清澈的水面之上,盘绕交错的枝条倒映在澄净的水中,其清晰可见,不下于桌上的盆景在镜中的影像。倒影与实景一模一样。水上水下仿佛各有一顶绿色的大伞,构成两个半圆,大木筏仿佛穿行在一个大圆环之中。
实际上,大木筏穿行在这些“门拱”之下是很冒险的,轻轻一个浪花就能让它撞得粉碎。然而,后退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须准确无误地操纵,否则会撞上两岸的大树。
驾驶员阿罗若显示了高超的技巧,此外,船员们也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林中的树木为长篙提供了牢固的支撑点,因此船向一直保持不变。任何轻微的碰撞都会使大木筏偏离航向,彻底损坏它的结构,即使船上的人员安然无恙,至少也会给船上的物品造成重大损失。
“这里真太美了,”米娜说,“如果一路上都能象这样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航行,那该多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