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的确清澈爽口。足以取代欧洲餐桌上的饮用水。大家汲了几桶以备使用。
上文提到7月2日早晨,大木筏抵达圣·帕勃罗·道里旺萨城,这里出产成千上万的长念珠,它是由“比亚萨巴椰子”的果皮做成的。这种商品极受欢迎。世代统治这里的杜比南巴人和杜比尼基人目前以制造天主教祭品为主要职业,这似乎有些奇怪。但是,留根结底,何乐而不为呢?如今的印地安人已和往昔迥然不同了。难道没看见他们脱下了民族服装,搞下了鹦鹉毛的头冠,去掉了弓箭吹管,穿上了美式服装,白色长裤和棉布大氅了吗?棉布大氅是妻子亲手织的,现在她们已十分精于此道了。
圣·帕勃罗·道里旺萨城相当宏伟,居民不下二千人,来自附近的各个部落。目前,它是上亚马逊河地区的首府。最初,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传教团驻地,于1692年由葡萄牙的一些圣女修会修建,后被耶稣会传教士占据。
原则上,这里是奥马加人的地盘,“奥马加”的含义是“扁头”。这个名字源自一项野蛮的风俗:印地安母亲用两块木板将新生儿的头夹住,以便孩子的头长成方形。这种做法在当时非常流行。但是,一切风俗都会改变的,它也不例外,如今脑袋已恢复了自然的形状,在这些念珠生产者的头上再也看不到往昔畸形的痕迹了。
除了乔阿姆·加拉尔外,全家人都离船登岸了。托雷斯也喜欢呆在船上,他丝毫不想参观圣啪勃罗·道里旺萨城,虽然他从没来过这座城市。
显然,虽然这位冒险家一向沉默寡言,但是也得承认他缺乏好奇心。
贝尼托顺利地作成了几笔交易,以便补充木筏上的用品。他本人和家人都受到了此城的头面人物——城防指挥官和海关署长的热情款待。他们的职位毫不妨碍他们投身商业活动。甚至可以委托许多年轻商人替他们去马纳奥或贝伦销售当地土产。
城内有六十多幢房屋,分布在河边的一块高地上。一些屋顶铺着瓦,这在当地是很罕见的;但是,相反,为圣皮埃尔和圣保罗修建的教堂却很简陋,仅有草顶遮风挡雨,这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天主教国家之一,但是她的教堂更像伯利恒的牲口棚,而不是圣殿。
城防指挥官,他的中尉和警察局长应邀与乔阿姆一家共进午餐,乔阿姆·加拉尔根据他们各自的身份招待他们。
席间,托雷斯显得比平时健谈,他叙述了他在巴西境内的一些旅行活动,看上去很了解这个国家。
但是,在谈旅行的过程中,托雷斯没有忘记询问指挥官是否了解马纳奥,他的同僚目前在不在那里,本省的首席法官是否有在热季休假的习惯。托雷斯在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的时候,偷眼观瞧乔阿姆·加拉尔的反应。此举如此明显,以致贝尼托也注意到了,他惊讶不已,同时发现父亲也在特别仔细地倾听托雷斯的古怪问题。
城防指挥官请冒险家放心,目前马纳奥的政府机关全部在职,他甚至托乔阿姆·加拉尔向他们致敬。据推算,大木筏在7个星期后抵达马纳奥,即在8月20日到25日之间。
黄昏时,客人们起身告辞。第二天早晨,即7月3日,大木筏又开始航行了。
中午,大木筏驶过左岸的亚古鲁帕河的河口。准确地说,这是一条运河,因为它注入亚马逊河左岸的支流伊萨河。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亚马逊河在许多地段给支流供水。
大约在下午三点钟时,大木筏驶过了江边土巴河的河口,波光粼粼的黑水从西南流来,一路浇灌着古丽诺印地安人的土地,最后经由四百米宽的河口注入亚马逊河。
沿途经过了无数岛屿,有皮马帝卡里亚岛。卡图里亚岛、施柯岛、摩塔施那岛;一些岛有人居住,一些岛则荒无人烟,但是所有的岛都覆盖着美丽的植被,形成了一条绵延不断的连结亚马逊河两端的绿色植物带。

第十五章 行行复行行
现在是7月5日的晚上,从前天晚上起,空气一直非常沉闷,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几只铁锈似的大蝙蝠,张开宽大的翅膀,在亚马逊河河面上飞来飞去。其中有几只“贝罗·福拉多尔”蝙蝠,毛色深灰,只有肚子上的一丛毛较浅,米娜和年轻的混血女对它们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它们确实是一些可怕的“吸血鬼”,专门吸食牲畜的血,甚至还会攻击那些在露营地上不慎睡着的人。
“噢,卑鄙的畜牲!”米娜捂着眼大声说,“它们真让我恶心!”
“并且,它们非常可怕,”姑娘补充说,“是不是,马诺埃尔?”
“的确非常可怕,”年轻人回答说,“这些吸血蝙蝠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它们会在血液流通最舒畅的地方,主要是耳后吸血,同时,它们不停地扇动翅膀,产生一股宜人的凉风,让人睡得更沉。据说,有些人一连几个小时被吸血,居然毫无知觉,酣睡依旧。”
“不要再讲这些事了,马诺埃尔,”雅基塔说,“否则,米娜和丽娜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用担心,”马诺埃尔说,“必要的话,我们可以给她们守夜!”
“别出声!”贝尼托说。
“出什么事了?”马诺埃尔问。
“你们没听见那边有一种古怪的声音吗?”贝尼托指着右岸说。
“是的。”雅基塔说。
“哪儿来的声音?”米娜问,“好像是一些卵石在沙滩上滚动”
“好!我知道这是什么声儿了!”贝尼托说,“明天天一亮那些喜欢吃乌龟蛋及新鲜幼龟肉的人可以大饱口福了。”
他说对了。这些声音的确是无数只大大小小的乌龟发出的,它们是来岛上产卵的。
这些两栖动物先在沙地上选择一块适宜的地方,然后开始产卵,从日落时开始,日出时结束。
龟王先爬到岸上,选一处宝地。然后成千上万只乌龟一起用后爪挖一道六百尺长,十二尺宽,六尺深的壕沟;产完卵后,在上面覆上一层沙子,再用龟壳拍打砸实。
对亚马逊河及其支流沿岸的印地安人来说,乌龟产卵是件大事。他们等候乌龟的到来,然后鼓声一响,便开始挖掘龟蛋,猎物被分成三份,一份给守夜者,一份给印地安人,一份上缴政府,由沙滩驻军军官代表政府验收,他们和警察一道负责征税。有些地方,由于水量减小,大片浅滩暴露出来,能吸引更多的乌龟到来,这种地方被称作“王滩”。收获过后,印地安人开始庆贺,他们游戏、跳舞,举杯痛饮。同时,这也是河中鳄鱼的节日,它们可以饱食剩下的龟蛋。
在亚马逊河地区,乌龟或龟蛋是极其有利可图的商品,人们靠乌龟生活。乌龟下完蛋后,便被翻个个儿,仰面朝天,为让它们活着,可以把它们放在围有栅栏的池子里,例如养鱼池或者用一根长绳将它们系在木桩上,使它们可以自由地来往于水陆两地。这样,总有新鲜的龟肉可吃。
对刚出生的小乌龟则用别的方法。不必圈养和系缚。幼龟的壳很软,肉极嫩,煮过后,完全可以当牡蛎吃。这种幼龟的消费量非常惊人。
然而,在亚马逊省和帕拉省,这些还不是最通行的食用乌龟的方法。制造“芒黛娜·德·塔塔加”,即生产龟黄油,每年要消耗二点五亿到三亿只龟蛋(这种龟黄油可与诺曼底或布利塔尼的上等产品媲美)。好在亚马逊河流域的乌龟数不胜数,它们在沙地上产下的蛋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不但印地安人消费乌龟,岸边涉禽、空中猛禽、河中鳄鱼也袭击它们。由于以上原因,乌龟的数量大大减少,因此目前一只幼龟价值一个巴西巴塔克。
第二天,黎明时分,贝尼托、弗拉戈索和几名印地安人坐上独木舟,向夜里经过的一座大岛驶去,大木筏无需抛锚等候,他们会赶上它的。
沙滩上有许多小鼓包,这是昨天夜里乌龟下蛋的地方,每窝约有一百六十只到一百九十只蛋。现在还不能挖它们。但是,两个月前产的那批蛋,在沙子中积聚的热量的作用下,已经孵化了,沙滩上已有数千只幼龟在奔跑了。
猎人们收获颇丰。独木舟上载满了这些有趣的两栖动物,他们回到大木筏上时,正赶上吃午饭。战利品由主人和仆人共同分享,到了晚餐时,已所剩无己了。
7月7日早晨,大木筏抵达圣·乔塞·德马图拉镇,它坐落于青草萋萋的河边上,据传说,长尾巴的印地安人曾在河岸两边居住过。
7月8日上午经过圣·安托尼奥村,绿树之间掩映着二三座小屋,然后经过九百米宽的伊萨河(又名皮图玛约河)的河口。
皮图玛约河是亚马逊河的一条重要支流。16世纪时,西班牙人首先在此处建立了英语传教团,后毁于葡萄牙人之手,目前,这段历史已无迹可寻。我们看到的只是许多印地安部落的居民,由身上的花纹,可以轻而易举地识别他们所属的部落。
伊萨河发源于基托东北部的帕斯托山,奔流向东,沿途穿越了许多美丽无比的野生可可林。有一百四十古里①的水道可以通航吃水在六尺以下的蒸汽船,有朝一日,它会成为美洲西部的二条重要水道。
①法国古里约合4公里。
此后,坏天气来临了。并没有连绵不断地下雨;但是经常降临的暴雨破坏了气氛。然而这种短暂的坏天气并不能妨碍大木筏的航行,它不怕风;面对亚马逊河上的急流,船身极长的大木筏无动于衷,但是,在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加拉尔一家必须躲进屋里。因此,需要以娱乐打发时间。于是,大家便聊聊天,互诉各自的见闻,总之,舌头是不会闲着的。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托雷斯开始积极地参与大家的谈话。他在巴西北部的各式各样的旅行为他提供了许多话题。此人的确见多识广;但是,他总是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待事物,因此常常伤害那些听他倾谈的那些正直的人们。此外,他对米娜更殷勤了。虽然这让马诺埃尔很不高兴,但是还没明显到让年轻人认为必须进行干涉的地步。况且,米娜对托雷斯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对此,她毫不掩饰。
7月9日,大木筏驶过亚马逊河左岸的图南亭河的河口,这是一个四百尺宽的三角湾。图南亭河由西向北流去,半途又折而向西,一路浇灌着卡斯那印地安人的土地,最后,黑色的河水经此湾注入亚马逊河。
这一带的亚马逊河的确显得气势不凡,河中的大小岛屿也多于他处。因此驾驶员必需极其灵巧才能安然无恙地穿过这片岛群到达对岸,一路上必须绕过浅滩,躲开漩涡,稳定航向。
也许可以驶进阿华迪·帕拉那河。这是一条天然运河,它在距图南亭河河口下游不远的地方脱离大河,又通过一百二十里外的加布拉河注入亚马逊河;但是,虽然这条河最宽处达一百五十尺,而最窄处仅有六十尺,大木筏要想通过是很难的。
简而言之,7月13日大木筏经过卡布罗岛,然后又驶过朱塔帝河河口。这条河自东向南奔流,又折而向西,黑色的河水通过一千五百尺宽的河口注入亚马逊河。途中,还见到了许多漂亮的猴子,毛白似硫磺,脸红如朱砂,它们贪婪地采食棕榈果。此河就因这些棕榈树而得名。最后,旅行者们在7月18日抵达小城冯特伯阿。
大木筏在此处停泊了12个小时,让大家稍作休息。
冯特伯阿的居民,和亚马逊河一带大多数传教团驻地的居民一样,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一直保持着迁徙不定,到处游牧的习惯。但是,如今这里的居民很可能已经结束了游牧状态,开始定居下来。对他们来说这样更好,因为这座小城看上去非常迷人。三十多幢房屋绿荫覆盖,城中还建有奉献给瓜达罗普圣母和墨西哥黑圣女的教堂。冯特伯阿有一千多名居民,都来自大河两岸的印地安部落。附近肥沃的草地上有他们饲养的大批牲口,但是这不是他们唯一的活动:他们还是勇敢的猎手,或者,换句话说也是勇敢的猎捕海牛者。
因此,在抵达的当天晚上,几个年轻人便观看了一场有趣的捕捉战。
刚刚有人在冯特伯阿河的支流卡亚拉图河的黑水中发现了两头这种草食性鲸目动物。只见六个棕色小点在水面上游动。这是海牛们的两张尖嘴和四条鳍。
稍欠经验的猎捕者也许开始时会把这些移动的小点当作漂流物。但是,冯特伯阿的印第安人是不会弄错的。并且,不久,响亮的呼吸声便表明这些长着鼻孔的动物在用力地呼出废气。
各载有三个猎人的两只小船驶离河岸,接近海牛,它们立即逃之夭夭。黑色的小点先是破浪而去,然后便无影无踪了。
猎人们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其中一人站在船上,手握一根非常原始的鱼标,标顶上有一枚钉子,另外2人划船。他们等着海牛到他们附近的水面上来换气。十分钟内,这两头动物必定会在不远的水面上再次露面。
的确,十分钟刚过,几个黑点就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探出水面,响亮地喷出两股冒着水烟的气柱。
小船飞速靠拢过来,同时,鱼标飞射而出;一根没击中目标,另一根击中了一头海牛的尾椎骨。
这就足以把它打昏了,这种动物一旦被鱼标击中,便无力自卫了。人们用绳子将它缓缓地拉近小船,一直将它拖到村脚下的沙滩上。
这只是一头小海牛,因为它仅有三尺长。由于大量捕捉,亚马逊河及其支流中海牛的数量已经相当稀少了,并且有许多海牛尚未长大就被捕杀。如今,大个的海牛也不过七尺长,简直无法与非洲的江河湖泊中大量繁殖的同类相比,它们一般都有十二尺到十五尺长。
但是很难制止这种毁灭性的捕杀。实际上,海牛肉味鲜美,甚至超过猪肉。油膘厚达三寸,炼出的油价值不菲。熏制后的海牛肉可长期储存,并且有利健康。此外,海牛捕捉起来相对容易,因此,这种动物逐渐走向毁灭是不足为奇的。
过去,一只成年海牛能炼出两罐油,重一百八十斤,如今只能炼出重四西班牙阿罗布的油,相当于一百斤。
7月19日,旭日东升时,大木筏离开了冯特伯阿,在两岸之间从流漂荡。岸上荒无人烟,一座座美丽的小岛上栽种着成片的椰林,浓荫覆地。天空总是乌云密布,看来暴雨又要来了。
朱鲁阿河,从东南流来,由左岸注入亚马逊河,溯河而上,小船可以穿越白茫茫的水面直抵秘鲁,众多的支流为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水源。
马诺埃尔说:
“也许曾使奥赫拉那惊叹不已的好战女子的后代就住在这里。但是,应该指出,她们效仿先辈,并不单独建立部落。她们只是一些与丈夫并肩作战的普通的妻子而已,在朱鲁阿人中,妇女一向以骁勇著称。”
大木筏继续航行,但是,此时,亚马逊河变得多么扑朔迷离啊!河口在八十里外的加布拉河是亚马逊河的一条重要支流,几乎与大河并排流淌。
两河之间,遍布着一些运河、小支流、泻湖、季节湖,构成一批纵横交错的水网;因此,这一带的水文地理情况极其复杂。
虽然阿罗若没有地图作向导,但是他的经验对他的帮助更为可靠。真要惊叹他居然能在这纷乱的地形中机变百出,独当一面,始终不曾偏离航道。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这样,7月25日下午,驶过帕拉尼·塔佩拉村后,大木筏便停泊在埃加湖(也叫苔菲湖)湖口。
埃加城相当重要,有必要下船游览一番。因此,大家商定大木筏在此地停留到7月27日,28日早晨,一只独木舟将把加拉尔一家载到埃加。
并且,这样一来,辛苦的船员也能稍事休整一下。
大木筏停泊在一块高地旁边。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几道闪电照亮地平线,远处大雨倾盆,但是湖口却平静无事。

第十六章 埃加城
7月20日,清晨六点,雅基塔、米娜、丽娜和两位小伙子正准备离开大木筏。
乔阿姆·加拉尔虽然不想上岸,但是在妻女的恳求下,这一次他决定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陪同她们前去游览一番。
托雷斯不想游览埃加,马诺埃尔对此很高兴,他非常讨厌此人,而且总是不失时机地表露出来。
至于弗拉戈索,埃加令他感兴趣的原因和塔巴亭加的可不一样,后者与这座小城相比,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镇而已。
埃加却是一个拥有一千五百名居民的首府,这里居住着一个大城市(相对于本地区来说)的行政部门的所有头面人物,包括军队指挥官、警察局长、民事法官、刑事法官、小学教员,以及民兵部队的各级指挥官。
虽然可爱的小伙子在埃加城实在无事可做,但是他仍然决定进城,因为丽娜要陪小姐一道去;但是,在即将上岸的时候,他还是顺从丽娜的请求留下了。
“弗拉戈索先生?”她把他拉到一边说。
“什么事,丽娜小姐?”弗拉戈索问。
“我想您的朋友托雷斯不想和我们一道去埃加。”
“是的,他可能呆在船上,丽娜小姐,请您不要将他称为我的朋友。”
“可是是您建议他搭渡大木筏的,在他本人想到这点之前。”
“是这样,实话对您说吧,我想我那天干了件蠢事!”
“那么,我也实话对您说,我不太喜欢这位托雷斯先生。”
“我也不喜欢他,丽娜小姐,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当时对他的印象并不怎样!”
“您见过这位托雷斯?在哪儿?什么时候?难道您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也许我们由此可以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尤其是他从前是干什么的!”
“不……我想想……很久以前吗?在哪个国家?在什么情况下?……我想不起来了。”
“弗拉戈索先生?”
“丽娜小姐!”
“您必须呆在船上,在我们不在的时候监视托雷斯!”
“什么!”弗拉戈索大声说,“不能陪您去埃加,一整天看不到您!”
“我求您了!”
“是命令吗?”
“是请求!”
“好吧,我留在船上。”
“弗拉戈索先生!”
“丽娜小姐!”
“谢谢!”
“用握手来谢我吧!”弗拉戈索说,“这是应该的!”
丽娜把手伸给了这位诚实的小伙子,他握住姑娘的手,久久不放,凝视着她可爱的面庞。因此,弗拉戈索没有上独木舟,而是留在木筏上,暗中监视托雷斯。托雷斯意识到众人对他的反感了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他自有道理不去理会这个。
从停泊处到埃加城约有四古里。独木舟中有六个人,外加两名划船的黑奴。来去共八古里,要走好几个小时。虽然空中笼着一层轻云,但是气温还是高得让人倦慵无力。
幸运的是,一阵凉爽的微风从西北吹来,这意味着只要风向保持不变,就可以在苔菲湖上顺风航行。甚至不必抢风航行,也可迅速地到达埃加,回程也会同样快。
小舟的桅杆上扯起了拉丁式风帆。由贝尼托掌舵,丽娜最后一次示意弗拉戈索密切监视托雷斯,然后,小舟便启航了。
只要沿着湖的角岸航行便可到达埃加。两个小时后,小舟停泊在港口。埃加从前是圣衣会修建的传教团驻地,1719年形成城市规模,后由加玛将军将其归彻底收归巴西所有。
他们在一处平坦的沙地附近下了船。这里不仅停泊着几只本地船只,还有几艘二十二桅纵帆帆船,它们将沿大西洋海岸航行。
两位姑娘进入埃加城后,不胜惊异。
“唉呀!这城可真大!”米娜惊叹道。
“这么多房子!这么多人!”丽娜叹道、她睁大眼睛以便看得更清楚。
“我也有同感,”贝尼托笑着说,“一千五百多位居民,二百多幢房屋,其中还有几座楼房,二三条街道,真正的街道,将房子隔开!”
“亲爱的马诺埃尔,”米娜说,“小心我哥哥!他在嘲笑我们,因他曾经到过亚马逊省和帕拉省的几座更漂亮的城市!”
“那么,他也得嘲笑他妈妈了,”雅基塔接着说,“因为我必须承认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那么,你们要小心了,妈妈,小妹,”贝尼托说,“因为如果到了马纳奥,你们会心醉神迷的,如果到了贝伦,则要晕过去!”
“不用担心!”马诺埃尔笑着说,“游览了上亚马逊地区的几座城市后,她们会逐渐习惯这些人今叹赏不已的东西的。”
“怎么,你也这样,马诺埃尔,”米娜说,“怎么说话的口气也象我哥哥?你也嘲笑我们?”
“不,米娜!我发誓。”
“让这些先生们笑去吧!”丽娜说,“看哪,小姐,这些建筑多漂亮!”
的确非常漂亮!这一带的房屋或者用土砌成,或者刷上了白石灰,大部分屋顶都覆盖着茅草或棕榈叶,在一座小巧的桔花盛开的果园中间,有几幢石屋和木屋,它们的游廊、屋门和百叶窗都涂成生硬的绿色。还有二、三幢民用大楼,一座军营和一座奉献给圣苔莱斯的教堂,相对于伊基托斯的小教堂而言,它可谓是一座大教堂了。
然后,回首眺望苔菲湖,美丽的风光,尽收眼底。湖面四周,镶嵌着一片片可可林和阿赛依树林,树映水中,水平如镜,距对岸三里之遥的是风光如画的诺盖亚村,可以隐约望见村中掩映在沙地上古老的橄榄树林中的几座小屋。
还有另一件事使两位姑娘惊讶不已,这完全是女人特有的惊奇:这就是埃加妇女优雅美丽的服饰,并非奥马斯或者米拉斯印地安妇女那种原始的装束,而是真正的巴西妇女的装扮!的确,城中官宦巨贾的妻女们的装束打扮都模仿巴黎风尚,稍嫌过时和造作。这里距帕拉有五百多古里,而帕拉与巴黎又相隔几千里。
“看啊,小姐,看,这些美丽的太太们穿的裙子多漂亮啊!”
“丽娜快疯了!”贝尼托大声说。
“这些服装如果穿戴得体的话,就不会这么可笑了!”米娜说。
“亲爱的米娜,”马诺埃尔说,“你即使穿着朴素的棉布裙子,戴着草帽,也比这些带着无边软帽,穿着绉边裙的巴西妇人们好看、得体。这种装束既不属于她们的国家,也不属于她们的民族!”
“如果你喜欢我这样打扮,”米娜说,“那么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羡慕了!”
但是,既然来了,不妨看看。他们在大街上闲逛,见到的小摊比商店多;他们又来到广场散步,遇到不少绅士淑女,他们的欧洲装束真要令人窒息;他们还在,一家饭店(勉强称得上饭店)中用了中饭,这家饭店的烹调手艺令人强烈地怀念起大木筏上可口的家常便饭。
饭菜全是用各种手法烹调出来的乌龟肉。饭后。加拉尔一家最后一次来到湖边欣赏美景,但见落日的余辉将湖面铸成金色;然后,众人回到独木舟上,对这座仅用一小时便可参观完的城市有点失望,它远比不上想象中的华美,而且在炎热的街道上散步使人疲倦,这些街道还不如伊基托斯浓荫覆盖的小径美丽。但是好奇的丽娜则不然,她的兴致并不比来时少。
众人各自在小舟上就位。风向仍是西北,随着夜幕的降临,风也凉爽起来。小舟出发了。他们沿着早晨来时的路返回,此湖的湖水由黑色的苔菲湖供给。据印地安老人讲,苔菲湖的西南方向可以通航,需走40天。晚上8点时,小舟回到停泊处,靠在大木筏旁边。
丽娜将弗拉戈索拉到一旁,急不可待地问:
“弗拉戈索先生,您发现什么可疑的事了吗?”
“什么也没发现,丽娜小姐,”弗拉戈索回答,“托雷斯一直呆在屋里看书,没有离开半步。”
“他没进主人的房间或是饭厅吗?我就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