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可怕的笑声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对谈者耳边响了起来。他象挑战似的,高傲地望着会场上的群众。
“那么,”米歇尔·阿当安闲地接着说,“既然我们同意月球上有一个大气层,那就不能不承认那儿也有一点水了。
就我个人来说,我对这个结论非常高兴。除此以外,我可爱的反对者,请允许我再谈一个事实。我们所看到的只是月球的一面,假如在面对着我们的月盘上有一点空气的话,可能另外的一面的空气很多。”
“为什么?”
“因为,月球由于地球的引力关系,形状好象一只鸡蛋,而我们看到的只是小的一端。根据汉森的计算结果,它的重心在另外的半球上,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说,我们的卫星从它刚开始形成时起,大部分的空气和水都被它的重心吸引到另外一面去了。”
“纯粹的幻想!”陌生人大声说。
“不!这纯粹是建立在力学定律上的理论,依我看,要想驳倒它们是很困难的。我请求大会表决,生存在地球上的生物,是不是可以在月球上生存?”
三十万听众同时鼓掌赞成。米歇尔·阿当的对手还想说什么,但是大家听不见他的话了。叫声和威胁象冰雹一样袭击着他。
“够了!够了!”有的人说。
“把这个不知趣的家伙赶出去!”另外的人不停他说。
“把他赶出去!赶出去!”激怒的群众叫道。
但是他呢,他攀住平台,屹立不动地待在那儿,等待暴风雨过去,假使米歇尔·阿当没有做一个手势使会场上安静下来,这场暴风雨就可伯了。但是他这个人大重义气了,不会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把自己的对手抛弃的。
你还想说几句话吗?
“是的,我还想说一百句,一千句哩!”陌生人怒气冲天地回答,“最好是,不!只说一句!假如你坚持你的计划,除非你是个……”
“管前不顾后的人!我已经请求我的朋友巴比康造一颗锥形圆往体的炮弹,使我不至于象松鼠一样在路上打滚,你怎么可以把我看做这样的人呢?”
“但是,可怜虫,开始时的坐力会把你压成肉酱的!”
“亲爱饱反对看,你现在才指到唯一的,也是真正的困难了:不过我对美国人的创造天才有足够的信任、不相信他们不能解决它!”
“但是,炮弹穿过大气层时:它的速度产生的高热呢?”
“啊!弹壁很厚,何况只一“转眼的工夫我就穿过大气层“但是食物呢?水呢?”
“我已经计算过了,我可以带够一年用的东西、,可是我的旅程却只有四天!”
“但是路上呼吸的空气呢?”
“我可以用化学方法制造.”“假使你能到达月球,你怎样下降?”
“在那儿下降,比在地球上慢6倍,因为重量在月球表面要减少六倍。”
“那也能使你象玻璃杯一样,摔得粉碎呀!”
“谁能阻止我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事先装置好的火箭,减低下降的速度呢?”
“但是最后,假定所有的困难都解决了,所有的障碍都克服了,所有的幸运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假定你安全地到达了月球,可是你怎么回来呢?”
“我不回来了!”
听了这个使得他的纯朴达到无比豪壮程度的回答,会场上鸦雀无声。但是这一片沉默比兴奋的叫声更加动人、用生人利用这个机会提出最后的抗议。
“没错儿,你准会死在那儿,”他大声说,“可是这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死,甚至对科学也没有什么贡献!”
“请继续说下去,慷慨的陌生人,因为说实在的,你的诊断方法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啊!太过分了!"米歇尔·阿当的敌人叫起来了,“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继续这样不严肃的争论!这桩傻事,请你尽兴地干下去吧!我们不应该责备你!”
“啊!请不要客气!”
“不!将要对你的行为负责的是另外一个人!”
“请问,那是谁呢?”米歇尔·阿当用命令式的口气问。
“就是那位发起这个又可笑又不能实现的实验的傻子!”
这是直接的攻击。自从陌生人开始干涉时起,巴比康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可以说正象某些锅炉一样“燃烧着自己的蒸气”,但是,一看到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他赶紧站起来,向那个挑战似地望着他的仇人走去,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一百条强壮的胳膊一下子把平台举了起来,大炮俱乐部主席和米歇尔·阿当一起享受凯旋游行式的光荣。
这个平台非常重,但是抬着它的人不停地换班,每一个人都你争我夺地,准备用自己的肩膀支持这个凯旋盾~这当儿,陌生人倒没有利用当时的混乱离开那个地方。
不过话得说回来,处身在拥挤不动的人群中间,他能办得到吗?当然不能。不管怎么说,他仍旧待在第一排的人中间,两只眼睛恨不得把巴比康主席吞了下去。
这一位也一直在望着他,两人的目光象两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一样交叉在一起。
在胜利游行的时候,一望无际的人群的叫声一直保持。
着最大的强度。米歇尔、阿当带着明显的得意神气让他们这样做,他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平台一会儿左右摇摆,一会儿前后颠簸,仿佛是一只遭到海浪打击的船。但是这两位大会的英雄脚下的工夫不亚于海员,他们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他们的船没有受到一点损失就驶入了但帕港。
米歇尔·阿当幸运地躲开了他那些热情的崇拜者的最后的拥抱;逃入富兰克林旅馆,敏捷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忙不迭地跳上了床,这当儿,十万群众还守在他窗户底下呢。
这时候,在这位神秘的人物和大炮俱乐部主席中间,正在进行一场短促的、认真的、有决定性的交涉。
原来巴比康从游行里抽出身来以后,马上笔直地朝他的仇人走去。
“请你跟我来!”他简单地说。
这一位跟着他在码头上走着,过了一会儿就来到一个正对着琼恩斜坡的埠头门口。现在只剩下他俩人了。
这两个互不相识的仇人面对面地望着。
“你是推广巴比康问。
“尼却尔船长。”
“我早就猜到,直到现在为止,命运一直没有把你抛到我的路上来……”
“我自己来了!”
“你刚才侮辱了我!”
公开侮辱。”
“你应该向我道歉。”
“马上照办。”
“不。我希望这一切在我们之间私下里进行。离坦帕三英里路有一个小树林,做斯克斯诺树林,你知道吗?”
知道。
“你乐意在早上五点钟从J、树林的一边走进去吗?……”
“乐意,只要你同时从另外的一边进去。”
“你不会忘记你的步枪吧?”
“正象你不会忘记你的一样,”尼却尔回答。
冷冷地交换过这几句话以后,大炮俱乐部主席和尼却尔船长就分手了。巴比康主席回至(自己的住所,但是,他没有去休息,却相反地去寻找避免炮弹坐力的方法,解答米歇尔·阿当在大会讨论中提出的难题去了。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 法国人怎样排难解纷
在主席和船长谈判决斗条件的时候(这是一种可怕而又野蛮的决斗,双方在决斗中都变成了猎人者),米歇尔。
阿当正躺在床上休息,消除胜利游行的疲劳。很明显,在这儿“休息”这个字眼用得不恰当,因为美国床的硬度可以和人理石或者花岗石桌面媲美。
米歇尔·阿当躺在被单中间,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安稳,他梦想着在炮弹里放一张比较舒服的卧榻,这时候,一阵闹嚷嚷的声音突然把他从梦想中唤醒。杂舌、的敲门声震撼着房门,仿佛有人在用一件铁器敲门。、在这片为时过早的骚乱还夹杂着可怕的叫声。
“开门!”有人在大喊大叫,“喂!看老天爷份上,开门吧!”
阿当本来可以不去理睬这样喧闹的请求。但他还是爬下床来,开了门,这时候,房门眼看就要在这个固执的拜访者的撞击下倒下来了。大炮俱乐部的秘书闯进了房间。哪怕扔进来的是一颗炸弹,也不会比他更喧闹、更没有礼貌了。
“昨天晚上,”梅斯顿一进门就嚷嚷,“我们的主席在大会上受到了公开的侮辱!他曾经向他的敌人挑战,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尼却尔船长!他们今天早上要在斯克斯诺树林里决斗啦!这都是巴比康亲口告诉我的!假如他被人打死了,我们的计划也就变成泡影了!所以我们应该阻止这场决斗!但是,世界上能够影响巴比康,能够劝阻他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米歇尔·阿当!)
梅斯顿如此这般他讲着,米歇尔·阿当没有·打断他的话,他急忙穿上他那条肥大的裤子,还不到两分钟的工人,这一对朋友就撒开两条腿,向但帕郊外奔去。
路上,梅斯顿把前后的情形讲了一遍。他把巴比康和尼却尔不睦的真正原因告诉了阿当,他告诉他,他们的仇恨怎样年深日久,怎样由于双方的朋友们暗中帮忙,主席和船长才一直没有遇到一起:他又补充说,其实这不过是钢板和炮弹的竞争罢了。最后又提到大会上的这一幕,他说尼却尔为了发泄自己的宿仇旧恨,旱就在寻找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比美国这种古怪的决斗更可怕的了:,决斗时,两个仇人在灌木林里互相搜索,躲在树丛后面象两只野兽一样互相射击,这时候双方都非常羡慕草原上的印第安人,羡慕他们那天生的本领、他们的机智、巧计、他们对蛛丝马迹的敏感和追踪敌人的灵敏的嗅觉。只要犯一个错误,踌躇一下,或是走错一步路,就会造成死亡。在这样的战斗中,美国人往往带着他们的狗,一连几个钟头地追击敌人。
“你们是什么样的魔鬼呀!”在他的同伴有声有色地对他描绘了这种决斗的场面以后,米歇尔·阿当嚷道。
“我们一直是这样,”梅斯顿谦虚地回答,“不过,咱们赶快走吧。”
这时候,米歇尔·阿当他们虽然在露水还很浓的平原上奔跑,穿过稻田和小溪,抄近道前进,但是仍旧没能在五个半小时以内赶到斯克斯诺树林。巴比康大概已经进去半个钟头了。
树林边有一个年老的樵夫正在劈他伐倒的树。梅斯顿奔过去大声问:
“你看见一个背着步枪的人走进树林了吗?……诺,就是巴比康,我们的主席……我最好的朋友……”
大炮俱乐部的这位高贵的秘书天真地认为全世界都认识他的主席。但是樵夫却好象没有听懂他的话。
“一个猎人,”于是阿当说。
“一个猎人?不错,我看见了,”樵夫回答。
“进去很久了吗?”
“差不多一个钟头了。”
“太晚了!”梅斯顿叫起来了。“你听见枪声了吗?”米歇尔·阿当问。
“没有。”
“一声也没有听到?”
“一声也没有听到。看样子,那个猎人的运气不大好!”
“怎么办?”梅斯顿问。
“冒着吃一颗我们不应该吃的枪弹的危险到树林里去。
“啊!"梅斯顿大声说,他的声调不会使人误会他的意思,“我情愿在我的脑袋里装十颗枪弹,也不愿意让巴比康的脑袋装一颗。”
“那么前进吧!”阿当握着他的同伴的手说。
几秒钟以后,这两个朋友就消失在灌木丛里了。这是一个密不通风的丛林,高大的柏树、“西科莫尔”树、百合树。
橄榄树、罗望子树、橡树和木兰,枝条纠结丛生,使你只能看见几步远的地方。米歇尔·阿当和梅斯顿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们悄悄地趟着深草,在结实的绿藤中间开辟一条个路,他们以探询的自光注视矮树丛或者浓密树荫下的枝条,怀着每一步都可能听到可怕的枪声的心情前进。至于巴比康可能在树林里留下的痕迹,他们根本认不出来了。他们在这种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径上摸索前进,在这儿,只有印第安人能一步一步地追踪敌人。
两个同伴毫无结果地搜索丫一个钟头以后,就停下来,。
.心里十分不安。
“我看已经没有希望了,”梅斯顿沮丧地说。“巴比康这:
个人即使对他的敌人也不会耍花招;设圈套,用心计的!他太爽直,太大胆了.他勇往直前,笔直地向危险走去。没错儿,准是因为樵夫离得太远,枪声吹不到他那儿!”
“可是我们呢?”米歇尔·阿当反问道,“我们进了树体以后总该听到吧!……”
“说不定我们来晚了!”梅斯顿用绝望的声调大叫道。
米歇尔·阿当找不到什么可以回答的;梅斯顿和他又继续往前走。他们每隔一会儿就大声呼喊一阵子,一会儿叫巴比康,一会儿叫尼却尔;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们。
被他们的叫声惊醒的乌儿快活地飞了起来,钻进枝条间不见了,几只受惊的鹿慌慌张张地逃进树丛里。
又搜索了一个钟头,大部分的树林都被他们搜遍了。
这两个战士的痕迹一点也没有发现。樵夫的话实在值得怀疑,阿当正在打算放弃这种徒劳的侦察,梅斯顿突然停了下来。
“嘘!"他说,“那儿有人!”
“有人?”米歇尔·阿当问。,“是的!有一个人!他好象一动也不动。他手里没有步枪。他在于什么呢?”
“你认识他吗?"米歇尔·阿当间,在这种情况下,他那双近视眼就没有用了。
“认识。他正在转身,”梅斯顿回答。
“是谁?”
“尼却尔船长!”
“尼却尔!”米歇尔·阿当觉得心口突然一紧,脱口嚷了出来。。
尼却尔放下了武器:那么说,他再也用不着害怕他的敌人了?
到他那儿去!”米歇尔·阿当说,“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同伴和他还没有走上五十步,就停下来更仔细地瞧着船长。他们本来以为他们找到的是一个嗜血鬼,一个渴望报仇的人。谁知一看见他,他们就惊呆了。
在两株高大的百合树中间张着一只网,网中央有一只小鸟,翅膀被缠在网上,一面挣扎,一面发出可怜的叫声。
张这个可怕的鸟网的不是捕鸟的人,而是当地特有的一种毒蜘蛛,个儿有鸽蛋大小,长着很长的脚。这只可恶的动物正要向它的猎物扑过去的时候,突然折回来,爬到百合树高高的树枝上避难去了,因为现在轮着它受到另外一个可怕的敌人的威胁了。
原来尼却尔船长忘记T当前的危险,把步枪放在地上,正在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解救这只落在可怕的蜘蛛网里的牺牲品。事完之后,他放开小鸟,小鸟拍着翅膀,一转眼就飞得没有影儿。
尼却尔慈祥地望着小鸟在树枝间飞逃,突然听到一个感动的声音说:
“你呀,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他转过身来。米歇尔·阿当立在他面前,激动地又说了一遍:
“你真是个值得敬爱的人!”
“米歇尔·阿当!”船长大声说。“先生,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来和你拉拉手,尼却尔,来阻止你杀死巴比康或者巴比康杀死你。”
“巴比康!”船长叫道,“我找了两个钟头也没有找到他!
他躲到哪儿去了?……”
“尼却尔,”米歇尔·阿当说,“这样说就失礼!我们应该尊敬我们的敌人。请放心好了,假使巴比康还活着,我们会找到他的,假使他没有和你一样一时高兴,去救遭难的小鸟,我们会象找到你一样找到他的,他一定也在找你哩。
但是,我们找到他以后,我米歇尔·阿当老实对你说吧,你们再也不用决斗了。”
“我和巴比康主席,”尼却尔庄严地回答,“有不共戴天的。,。,。,”“算了!算了!”米歇尔·阿当接着说,“象你们这样正直的人竟然互相憎恨,不,应该互相尊敬。你们别决斗了.”“先生,非决斗不可!”
“不。”
“船长,”这时梅斯顿诚恳地说,“我是主席的朋友,他的‘另外一个我’。假使你一定要杀死一个人,那你就对着我开枪吧,这完全是一样.”“先生,”尼却尔用一只痉挛的手握紧他的步枪说,“这是开什么玩笑!““梅斯顿老兄从来不开玩笑,”米歇尔·阿当回答,“我了解他是想替他所热爱的这个人死!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巴比康;都不会在尼却尔船长的枪弹下倒下去的,因为我有一个非常诱人的提议,他们一定会忙不迭地接受它的.”“什么提议?”尼却尔问,显然有点不相信。
“请不要心急,”阿当回答,“我只能在巴比康在场的时候说出来。”
“那就找他去吧,”船长大声说。
三人立时就上路了;船长卸下了子弹,把步枪挂在肩上,一句话也没说就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他们的搜索仍然毫无结果。梅斯顿感到自己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抓住了。他严厉地望着尼却尔暗付,是不是船长已经报了仇,可怜的巴比康中了一弹,躺在树丛深处的血泊里,已经断气了呢?米歇尔·阿当好象也在这样想,两个人已经在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尼却尔船长了,这时候,梅斯顿突然停住脚步。
原来有个人倚在一棵高大的粹树上,出现在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他那一动也不动的上半截身子,下半截隐在深草里看不见了。
“正是他!"梅斯顿说。
巴比康没有动弹。阿当盯住船长的眼睛瞧了一会儿,但是这一位没有动摇。阿当向前走了几步喊道:
“巴比康。巴比康l”没有回答。阿当向他的朋友奔了过去,但是,当他正要拉他朋友的胳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惊奇地叫了一声。
巴比康拿着铅笔正在一个小簿子上写公式,画几何图形,而他那支没有装子弹的步枪却躺在地上。
这位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的科学家也忘了决斗和报仇;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但是,当米歇尔·阿当的手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啊!”最后他大声说,“原来是你:我找到了,我的朋友,我找到了!”
“什么?”
“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
“消灭发射时的炮弹坐力的方法!”
“真的?”米歇尔从眼角里望着船长说。
“真的!用水!拿普通的水当做弹簧……啊!梅斯顿!”巴比康大声说,“你也在这儿!”
“正是,他也在这儿,”米歇尔·阿当回答,“同时,请允许我把高贵的尼却尔船长介绍给你!”
“尼却尔!”巴比康叫道,他霍地站了起来。“对不起,船长,”他说,“我刚才忘了……我现在准备好了……”
米歇尔·阿当不让两个敌人有谈话的时间,马上插进来,说:
“哎呀!幸亏你们这两位正直的人没有早一点碰头,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要不是为这一位、就是为另外一位痛哭流涕了。但是,幸亏老天从中作梗,现在用不着再担惊受怕了.一个人埋头研究机械学问题,或者跟蜘蛛开玩笑的时候,能够忘记自己的仇恨,这就说明这个仇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危险的。”
接着,米歇尔·阿当把船长的故事讲给主席听了。
“请问,”他在结束的时候问道,“老天把你们这样善良的人生下来,是为的叫他们用步枪打碎对方的脑袋吗?”
当时的情况既有点可笑,又那样出入意料,以致巴比康和尼却尔都不知道应该互相采取什么态度。米歇尔;阿当也感觉到了,他决定怂恿他们进行和解。
“正直的朋友们,”他嘴角上挂着最动人的微笑,说,“你们之间只是有一点误会,没有别的,为了证明你们中间什么也没有了——既然你们准备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请你们但然地接受我的建议。”
“说吧,”尼却尔说。
“巴比康老兄相信他的炮弹会一直飞到月球上。”
“是的,没错儿,”主席回答。
“而尼却尔老兄却相信它会落到地球上。”
“我可以打包票,”船长大声说。
“很好!”米歇尔·阿当接着说。“我不打算使你们意见一致:但是我只简单地对你们说:请你们和我一起动身·看看咱们是不是会停在半路上。”
“嘿,"梅斯顿惊疑地哼了一声。
两个敌人听了这个意想不到的建议,抬起眼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各人都在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巴比康等待着船长的回答,尼却尔却希望主席先开口。
“怎么样?”米歇尔用最动人的声音说。“既然用不着害怕炮弹的坐力了!”
“接受!”巴比康大声说。
但是,不管他说得多么快,尼却尔却是和他同时把这句话说完的。
“好啊!真好!”米歇尔欢呼,同时向他们两位各伸出了一只手."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我的朋友,请允许我以法国方式对待你们。咱们去吃早饭吧!”

第二十二章 美国的一位新公民
尼却尔船长和巴比康主席决斗的消息和它那奇怪的结局,当天就传遍了全国,那位风度翩翩的欧洲人在决斗中串演的角色,他那促使两个仇敌言归干好的出入意料的建议以及法国和美国将要同心协力征服月球的消息,又把米歇尔·阿当的声望提高了一步。
大家都知道,美国人崇拜一个人能够达到怎样疯狂的程度。在庄严的官吏们能够拉着舞女的车子游行的国家里,那个大胆的法国人能够引起多么疯狂的热情,请读者自己去判断吧。假如说他们没有把他的马卸下来,那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马车,不过表示狂热的其它姿态,他们都毫不吝惜地向他显示了。没有一个公民不全心全意地向着他,正象美国的箴言说的“众心归一?。
从那一天起,米歇尔·阿当再也没有片刻的休息。从合众国各个角落里派来的代表团无止无休地纠缠着他。不管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必须接见他们。和他握过手的人,进行过友好欢乐的谈话的人,简直不计其数;不久他就累得筋疲力尽了:数不清的演说使他的嗓子喊哑了,两、片嘴唇中间发出来的只是一些听不懂的声音,由于不得不和合众国各县的代表们干怀,他差点得了严重的肠胃病。假如换了另外的人,准会从第一天起就沉醉在这样的成功里了。
但他却保持着迷人的、精神焕发的半醉状态。
在各式各样围攻他的代表团中间,“受月球影响的人”①代表团也没有忘记它对这位未来的月球征服者应尽的义务。这样的可怜虫在美国相当多,一天,有几个“受月球影响的人”来找他,请求他把他们带回故乡去。其中有几个人说他们会说“月球人的话”,愿意教米歇尔·阿当说这种语言。他高兴地听着他们那天真无邪的疯话,并且答应给他们月球上的朋友们捎信。“精神病真是一种奇怪的病,”他把他们打发走以后对巴比康说,“倒是聪明的人容易得这种病。我们的一位最有名的科学家阿拉果生前对我说,许多在思想方面极其慎重、保守的人,一受到月球的影响,就会精神兴奋,做出许多难以置信的怪事。你不相信月球对于疾病的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