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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空中回荡着驴叫声,震耳欲聋。我向埃格蒙特港一位老海员发问道:
“这附近有驴吗?”
“先生,”他回答我说,“你听见的根本不是驴叫,而是企鹅……”
①埃利泽·勒克吕(1830—1905)法国地理学家及无政府主义理论家,曾参加巴黎公社革命活动。
①北欧传说。
②奥丁为日耳曼神话中的主神。
③阿兹为日耳曼神话中的一个家族。
④瓦勒吉里为日耳曼神话中的诸女神。
是吗?这笨拙飞禽的叫声,即使让驴子听见了,恐怕也要上当呢!
十月十七、十八、十九三天,杰姆·韦斯特叫大家十分仔细地检视船体。已经查明,船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艏柱看来相当牢固,可以在接近极地大浮冰时击碎刚刚形成的冰块。对艉柱进行了几处加固性的修补,以确保船舵发挥作用,不致因受到撞击而松动。双桅帆船曾向左舷或右舷侧倾,几处裂缝都仔细用麻填好,用腻子涂平。与大多数用来在寒冷地区海洋里航行的船只一样,“哈勒布雷纳”号也没有用薄铜板包覆船底——如果从南极冰原上擦过,冰原的尖脊很容易损坏包覆的外壳,仍以不包覆为宜。更换了连结船壳板和船的肋骨的一些木钉。在我们的捻缝师傅哈迪领导下,木槌在齐声欢唱,那响亮的声音仿佛就是吉兆。
二十日下午,前面提到的那位年老海员陪伴着我,我将在海湾西部的漫步更向前推进一步。这位老海员真是个好人,他对一个皮阿斯特外加一杯杜松子酒的诱饵十分动心。这西福克兰岛幅员超过邻岛索莱达岛。在拜伦海峡最南端的深处,还有另一个港口。可惜太远,我未能前往。
群岛的人口,我甚至无法作一大略估计。可能那时只有二、三百人。大部分为英国人,也有少数几个印第安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阿根廷潘帕斯草原上的高丘人、火地岛的火地人,散布于岛上的羊类倒是数以千计。五十多万头绵羊每年可提供价值四十万美元的羊毛。岛上也饲养牛,体型似乎更硕大,而其他的四足动物,如马、猪、兔等,个头却有所缩小。各种动物都处于野生状态。狐狗是福克兰地区特有的动物品种,是独一无二的能唤起你对食肉类的回忆的动物。
这群岛屿被人称为“畜牧场”,不无道理。啊!一望无际的牧场,大自然慷慨赐予的牧草丛丛相连,味道多么鲜美,生长得多么茂盛!在这方面条件同样优越的澳大利亚,为客人摆出的宴席上,牛羊的品种也绝不会比这里略胜一筹!
所以,从船只补充给养来说,人们大概很喜欢到福克兰群岛来。无论是前往麦哲伦海峡的船只,还是前往极地附近捕鱼的船只,这群岛屿都必然对他们具有真正重要的意义。
船体工程结束后,大副在帆篷师傅马尔丁·霍特协助下,料理桅杆及帆缆索具。对这种活,马尔丁·霍特是行家里手。
“杰奥林先生,”那天——十月二十一日,兰·盖伊船长对我说道,“你看见了吧,为保证远征成功,一点都不能含糊。一切应该预见到的都考虑到了。如果‘哈勒布雷纳’号失事,那只能说明,人不应该违背上帝的旨意!”
“我向你再一次表示,我满怀希望,船长先生,”我回答道,“你的双桅船和全体船员是完全值得信赖的。”
“你说得很对,杰奥林先生,我们穿越浮冰向前挺进,具有良好的条件。有朝一日蒸汽会产生什么效果,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怀疑,一艘轮船,装上累赘而又易碎的轮子,到南极航行时,能够抵得上一艘帆船……而且必须经常加煤……不!置身于一艘驾驶良好的帆船上,利用风力,圆周五分之三面积上的风力都可以利用;双桅船的船帆,可以张在差不多五个格的角度上。依赖这样一艘帆船,我看是更聪明的办法……”
“我同意你的观点,船长。从航海角度说,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船了!……不过,如果远征时间延长,可能给养……”
“我们带了可够两年用的给养,杰奥林先生,而且质量良好。埃格蒙特港设法向我何提供了我们必需的一切……”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哈勒布雷纳’号的船员,人数是不是需要更多一些呢?……即使现在操作人手足够,将来在南极海域,总还可能遇到出击或自卫的情况吧?……不要忘记,根据阿瑟·皮姆的自述,扎拉尔岛的土著居民数以千计呢!……如果你哥哥威廉·盖伊及其伙伴仍被监禁在那里呢?……”
“杰奥林先生,我指望‘哈勒布雷纳’号船上的炮火保护要比‘珍妮’号强大有力。说实在的,我也知道,对这种类型的远征来说,现在的船员数目是不够的。所以我也考虑过招募补充水手问题……”
“很困难么?……”
“也困难,也不困难,因为总督答应帮助我进行招募。”
“船长,我认为,要让招来的人忠心耿耿为你效劳,一定要付给高额佣金……”
“佣金加倍,杰奥林先生。全体船员的佣金也要发双份。”
“你知道,船长,我准备……我甚至希望分担这次远征的费用……请你把我当成你的股东吧!……”
“这些都慢慢再说吧,杰奥林先生,我很感激你。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武器装备短期内要补充完毕。一星期以后,我们必须整装待发。”
双桅帆船要向南极洲海面进发的消息,已经轰动福克兰群岛、埃格蒙特港以及索莱达各港口。那时节,当地为数不少的水手闲散无事,等待捕鲸船经过时上船帮工。一般来说,那报酬相当优厚。如果只是远征到极圈附近,在桑德韦奇地与新乔治岛之间的海面上捕鱼,兰·盖伊船长肯定是挑不胜挑、选不胜选的。但是,现在是要挺进到极地大浮冰以远的地方,深入到比迄今为止任何航海家尚未抵达的地方还要遥远的地方。虽然目的是去营救遇险的人,也会使人三思而后行,大部分人会望而生畏。只有“哈勒布雷纳”号的老船员,才对这种航行的危险无所畏惧,心甘情愿跟随他们的上司前进,上司想走多远,就跟随他走多远。
“哈勒布雷纳”号船员的的确确至少要增加两倍。包括船长、大副、水手长、厨师和我在内,我们现在才十三个人。而三十二个到三十四个人,这数目是绝对不多的。不要忘记,“珍妮”号上一共是三十八个人呢!
确实,要使现在船员数目增加两倍,不免又使人产生某些忧虑。福克兰群岛的海员,本来是为停泊的捕鲸船干活的,是否能保证合乎要求呢?如果本来船上人数相当多,再上来四、五个新来乍到的人,倒也不会带来很大妨害。我们的双桅船情况并非如此。
既然群岛当局予以协助,兰·盖伊船长又亲自挑选,希望这些人将来不至于使他后悔。
总督对这件事衷心关注,发挥了真正的热情。
加之应允的佣金很高,应募的人络绎不绝。
行期定于十月二十七日。到了前一天晚上,船员数字已经满员。
每个刚上船的人的名字和各人的优点,我想无需一一介绍了。慢慢就会了解。看他们做事,就可以对每个人作出评断。有好的,也有坏的。
真实情况是当时根本无法随人心愿找到更好的人——或者说,不那么差的人。
我稍带一笔,招募来的人当中,有六名原籍英国,其中有一个家伙,叫赫恩,是格拉斯哥人。
有五名原籍美国,八名国籍不明——有几个人属荷兰血统,还有几个是半西班牙人,半火地岛人。年纪最轻的十九岁,最大的四十四岁。大多数人曾在海上航行过,或者是在商船上,或者是参加捕鲸、捕海豹和南极海域的其他两栖动物,对海员这一职业都不是门外汉。其他一些人,雇用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增加船上的保卫人员。
招募的人员共为十九名,雇用期限是远征的整个过程,时间长短事先无法确定,但是不会将他们带到扎拉尔岛以远。佣金很高,他们从前出海,哪一个水手拿到的工钱也不曾超过这里工钱的一半。
将船长和大副计算在内,不包括我,“哈勒布雷纳”号总人数已达三十一人。外加第三十二名,对这个人最好给予特殊的注意。
出发的前一天,在港口的转角上,有一个人朝兰·盖伊船长走过来。这人肯定是海员,从其服装、走路姿势及使用的语言,都看得出来。
他用含混不清的粗嗓门说道:
“船长……我有个要求,要跟你谈谈……”
“什么事?……”
“请你理解我,你们船上还有空位子吗?……”
“水手名额吗?……”
“对,水手名额。”“也有,也没有,”兰·盖伊船长对付道。
“为什么说‘有’呢?……”那汉子问道。
“如果自荐的人对我合适,我就要。”
“你要我吗?……”
“你是海员吗?”
“我航行过二十五年。”
“在什么地方?……”
“南部海洋。”
“远吗?……”
“是的……请你听明白……很远。”
“你多大年纪了?……”
“四十四岁……”
“你现住埃格蒙特港么?……”
“到下一个圣诞节,就整整三年了。”
“你本来是打算到过路的捕鲸船上干活的么?……”“不是。”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我已经不打算航海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上船呢?”
“有一个想法。你的双桅船要进行远征的消息传开了……我想……是的,我很想作为一个成员。当然要你同意,这是不言自明的。”
“埃格蒙特这里,人家认识你吗?……”
“认识……自我来到此地,人家从未说过我一句不是。”“好吧,”兰·盖伊船长回答,“我了解了解情况……”“了解吧,船长。如果你同意,我的行装今晚就可以上船。”“你叫什么名字?……”
“亨特。”
“你是……”
“美国人。”
这个叫亨特的人,身材矮小,风吹日晒脸膛变色,与红砖的颜色相差无几。皮肤发黄,颇似印第安人。膀大腰圆,大头大脑,罗圈腿很厉害。看他的四肢便可知道,他臂力过人。尤其是双臂尽头的两只手,宽厚无比!……头发花白,仿佛毛朝外的毛皮。
赋予其人外表以独特性格的地方——这并不能使人对他产生好感——便是两只小眼睛异常犀利的目光;几乎看不出嘴唇的大嘴,从一只耳朵裂到另一只耳边,牙齿修长,珐瑯质完好,从未受过败血症的侵袭,而这种病症在高纬度地区的海员中是十分普遍的。
亨特在福克兰群岛居住,已为时三年。他先住在索莱达岛法国人湾一海港上,现住埃格蒙特港。他寡言少语,独自一人过活,生活靠一笔退休金。究竟是什么退休金,无人知晓。他不依赖任何人照顾,自己捕点鱼。这一职业似乎已足以维持他的生计,或者以捕得的鱼类为食,或者以此做点小生意。
除了自他居住埃格蒙特港以来的品行以外,关于亨特,兰·盖伊船长了解到的情况太不完整了。这个人从不和人打架斗殴,不嗜酒,从未见他多喝一口。好几次,他表现出赫尔克列斯①般的力量。至于他的过去,人们不了解。但可以肯定那是海员的经历。关于这一点,他对兰·盖伊船长讲的,比他跟其他任何人谈的还多。此外就是他对自己所属的家族也好,自己出生的确切地点也好,都始终守口如瓶。只要这位水手热心助人,人们对这些自然也就不大在意。
总之,从了解到的情况中,没有什么可以使人拒绝亨特的请求。说实话,招募来的其他人,毛病不比他更多,那就很不错了。于是,亨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当天晚上,他已在船上安顿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哈勒布雷纳”号船上储备了两年的给养,半腌的肉,各种蔬菜,大量的酸醋沙司、芹菜和辣根菜,这都是为防止或战胜败血病而准备的。货舱内装载着成桶的葡萄烧酒、威士忌、啤酒、杜松子酒、葡萄酒,为日常消费用。还有大量的面粉和饼干,都是在港口商店购买的。
附带提一笔,弹药方面,炸药、弹丸、枪弹和石炮弹,都由总督下令予以供应。兰·盖伊船长甚至搞到了接舷网,这是从最近在海湾外撞到岩石上搁浅了的一艘船上弄来的。
十月二十七日清晨,群岛当局人士来到,开航准备工作神速完成。人们互道最后的祝愿和最后的告别。然后,锚从水底提上来,双桅帆船滑航出港。
海上西北微风吹拂,“哈勒布雷纳”号高帆低帆齐张,进入航道。一到海面上,便向东方驶去,以便绕过塔马尔—哈特角。塔马尔—哈特角位于将两岛隔开的海峡尽头。下午,船只已绕过索莱达岛,将塔马尔—哈特角甩在左舷后面。夜幕降临时分,海豚角和彭布罗克角已消逝在远方天际的雾霭之后。
远征开始了。人道主义的情感将这些勇敢的人推向南极洲令人毛骨悚然的地区。等待着他们的,是成功,还是失败,那就只有上帝知晓了!
①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
第十章 远征之初
一八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比斯科船长率领的“低音喇叭”号和“伦敦自由市民”号,返回桑德韦奇地,也是从福克兰群岛启航的。次年一月一日,他们绕过桑德韦奇地北端。六个星期以后,“伦敦自由市民”号不幸在福克兰群岛海面失事,已成事实。但愿我们的双桅船命运不致如此。
兰·盖伊船长与比斯科是从同一点出发的。比斯科用了五个星期时间抵达桑德韦奇地。但是,从最初几天开始,超出极圈之外的浮冰就给他造成很大麻烦。为了脱离险境,这位英国航海家不得不向东南行驶,直到东经45度地方。正是由于这种情况,他发现了恩德伯地。
兰·盖伊船长在他的地图上指着这条路线给杰姆·韦斯特和我两人看,还加上一句:
“我们绝不应该沿比斯科的足迹前进,我们要走的是威德尔的路线。威德尔于一八二二年率领‘美好信念’号和‘珍妮’号到南极地区探险……‘珍妮’号,这是注定灵魂要得救的名字,杰奥林先生!但是威德尔的‘珍妮’号比我哥哥的‘珍妮’号幸运,没有在极地大浮冰以外失事。”①
“前进吧,船长,”我回答道,“如果不跟随比斯科,就沿着威德尔的路线前进好了。威德尔是一位普通的捕捉海豹的人,勇敢无畏的海员,他已经能够前进到比他的先行者更接近南极的地方,他为我们指出了前进的方向……”
①作者原注:一八三八年,杜蒙·居维尔率领的“星盘”号与他的同航船“信女”号相约,如果因天气恶劣或遭遇浮冰两船失散,相见地点也在福克兰群岛,而且就在索莱达海湾。这次历时四年(1837、1838、1839、1840)的探险,在极其惊心动魄的航行过程中,在南纬63度和64度之间、巴黎以西的58度和62度子午线之间,发现了一百二十海里尚为人所不知的海岸,命名为路易·菲利普地和客维尔地。一八四○年一月,探险队抵达南极大陆的另一端——假设有一个南极大陆的话——结果在南纬63度3分与东经132度21分处,发现了阿德利地;此后,在南纬64度30分与东经129度54分处,发现了克拉里海岸。但是,杰奥林先生离开福克兰群岛时,他还不了解这些有重大意义的地理发现。顺便再提一笔,自那个时期以来,又进行了几次其他的尝试,试图达到南极海洋的高纬度地区。应该指出的,除了詹姆斯·罗斯*以外,还有一位年轻的挪威海员包尔赫克列文柯先生,**他前进到比英国航海家更高的纬度上。其后又有拉尔森***船长的探险。他率领挪威捕鲸船“杰森”号,于一八九三年在容维尔地和路易·菲利普地以南,发现了自由流动的大海,一直前进到超过南纬68度线的地方。*詹姆斯·罗斯(1800—1862)英国航海家、探险家。**包尔赫克列文柯挪威海员,一八九九年到一九○○年,由他领导,组织了第一次在南极大陆的过冬生活。***拉尔森,挪威“杰森”号捕鲸船船长,他在捕鲸工作的两年期间(1892—1894),探察了戚德尔海西部。
“我们就要沿着这个方向前进,杰奥林先生。如果我们毫不耽搁,如果‘哈勒布雷纳’号十二月中旬左右就遇到极地大浮冰,那就到达得过早了。而实际上威德尔抵达72度线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月初。正如他所说,那时,‘一小块冰都看不到’。后来,二月二十日,他抵达74度36分,这是他向南前进的极点。此后,没有一艘船走得更远,没有!除了‘珍妮’号,但是‘珍妮’号没有返回……所以,在这附近,30度与40度子午线之间,南极大地有一个很深的槽口。因为继威德尔之后,威廉·盖伊能够接近到距南极不到七度地方。”
杰姆·韦斯特按照他的老习惯,细心倾听,一言不发。他用目光打量着兰·盖伊船长圆规各点之间包括的空间。他是接受命令、执行命令从不讨价还价的人。命令他到哪里去,他就打到哪里。
“船长,”我又接着说,“你的意图大概是沿着‘珍妮’号的路线前进吧?……”
“对,而且要尽量地准确。”
“你哥哥威廉从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南下,目的是寻找奥罗拉群岛的所在。他没有找到奥罗拉群岛,也没有找到前炮兵下士,总督格拉斯准备骄傲地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岛屿。这时他想实施阿瑟·皮姆经常与他谈到的一项计划,他在经度41度和42度之间,于一月一日切过极圈……”
“这我知道,”兰·盖伊船长辩白道,“‘哈勒布雷纳’号也将这样做,以便首先抵达贝尼小岛,然后到达扎拉尔岛。但愿上苍保佑,让我们的船只也和‘珍妮’号、威德尔的船只一样,遇到畅通无阻的大海!”
“如果我们的双桅船到达极地大浮冰边缘的时候,浮冰仍然阻塞着船只的通道,”我说道,“那我们尽可以在海面上等待……”
“这正是我的意图,杰奥林先生,而且最好早到一些。极地大浮冰是一堵高墙。墙上有一扇门,骤然开启,然后立即关闭……应该等在那里……,准备通过……,而绝不考虑走回头路!”
走回头路!恐怕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
“前进!”①前进!到那时这可能是异口同声的呼喊。
杰姆·韦斯特这时发表了一点感想:
①原文为英文。
“多亏阿瑟·皮姆自述材料丰富,我们无需为他的伙伴德克·彼得斯不在而感到遗憾!”
“既然混血儿已从伊利诺斯州销声匿迹,我没能找到他,”兰·盖伊船长回答道,“现在这样就算相当幸运了。阿瑟·皮姆日记中关于扎拉尔岛所在地点提供的情况,对我们大概足够了……”
“除非必须到超过84度的地方去找寻……”我提醒道。
“怎么会必须那样做呢,杰奥林先生,既然‘珍妮’号的遇险者没有离开扎拉尔岛?……帕特森的笔记中,难道不是写得一清二楚么?……”
总之,虽然德克·彼得斯不在船上——对这一点,大家都确信无疑——“哈勒布雷纳”号也定能到达目的地。不过,请“哈勒布雷纳”号不要忘记实践海员的神圣三德:警惕、无畏、坚毅!
我现在已经投入了冒险命运的摆布之中。从各种可能性看来,这次探险吉凶未卜的情形,远远超过我以前各次的旅行。谁能相信我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呢?……但我确实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它将我向未知的世界拉去,向未知的极地拉去!多少勇敢无畏的先驱者,极力揭开它的奥秘,而徒劳往返!……这一次,南极地区的狮身人面怪兽会不会首次向人的耳朵开口说话,又有谁知?
然而我没有忘记,这仅仅是人道之举。“哈勒布雷纳”号的既定任务,就是营救威廉·盖伊及其五名伙伴。正是为了找到他们,我们的双桅船要沿着“珍妮”号的路线前进。这个任务一旦完成,“哈勒布雷纳”号尽可返回旧大陆的海洋。既不需要找寻阿瑟·皮姆,也不需要找寻德克·彼得斯,他们在这次惊心动魄的旅行之后已经返回了!他们究竟是怎样返回的,至今人们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安全归来,这是事实。
最初几天,新船员们必须熟悉熟悉船上活计,老船员们——确实是些正直的人——总是为他们提供方便。兰·盖伊船长虽然选择余地不大,看来他的手气还相当不错。国籍不同的水手,表现出极大的热忱和良好的愿望。他们也明白,大副是不开玩笑的。赫利格利已经向他们暗示,谁不俯首贴耳,杰姆·韦斯特就会要谁的命。在这方面,大副的顶头上司给予他充分的自由。
“这个自由,”水手长加上一句,“是握紧了拳头,举到齐眉高争来的!”
用这种方式警告有关人员,确是水手长独特的风格!
新来的人将这些话记在心上,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至于亨特,干起活来他像一个真正的海员那样服服帖帖,但他总是溜边,和任何人都不讲话。甚至夜里,他也不愿意在船员休息舱中占据自己的位置,而是睡在甲板上某个角落里。
天气乍暖还寒。人们还穿着绒布内衣和工作服,毛呢内裤外罩粗帆布裤子,厚厚油布做的不透水的带帽长大衣,挡风、挡雨又挡雪。
兰·盖伊船长的意图是经过距福克兰群岛八百海里的新乔治岛,然后到桑德韦奇地,以桑德韦奇地为向南进发的起点。到那时,双桅帆船在经度上正处于“珍妮”号的路线上,只要沿这条线上溯,就可以一直深入到84度纬线了。
十一月二日,航程将我们带到南纬53度15分、西经47度33分的地方,这正是某些航海家指出的奥罗拉群岛的位置。
尽管一七六二年“奥罗拉”号船长、一七六九年“圣米格尔”号船长、一七七九年“珍珠”号船长、一七九○年“普里尼克斯”号和“多洛雷斯”号船长、一七九四年“阿特里维达”号船长,都说发现了这个由三个岛屿组成的群岛,而且十分肯定——在我看来则是可疑的——我们在经过的整个海面上却没有发现陆地的征象。一八二○年威德尔和一八二七年威廉·盖伊进行勘察时也是如此。
附带说一句,要以爱慕虚荣的格拉斯的名字命名的所谓岛屿,情形也是如此。桅顶了望员十分细心,在既定方位上,我们却没有发现一个小岛。如此说来,特里斯坦达库尼亚总督阁下在地理大图册上恐怕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