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马上执行。但东加勒很快地翻了一个身,所以刺刀没有刺进胸膛,而滑到腋下去了。拉库尔和他的助手们在黑暗中出了差错:刺刀尖上带着血,而那机敏的向导又发出了一声似乎与世长辞的哀叫,并且屏住了呼吸,那三个人就这样放心地离去了。东加勒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过了一会,他自己也昏迷了。……
根据东加勒这一席话,完全可以肯定,新卫队的叛变是蓄谋已久的。
不管怎样,首先得清点一下行装。还有一打短枪、七支长枪,其中六支是打猎用的。所有这些枪都有足够的子弹;还有七匹马、三十六头驴子、一百五十公斤左右的各种货物和四天的口粮。这就是说,自卫的武器和运载的工具都还有一定的数量。口粮问题是不必担忧的,可以像以前一样,到村子里去搞。
他们决定卖掉驴子。这些牲口在没有经验的赶驴人的情况下,变成了沉重的包袱。莫尔娜和逊伯林走进卡杜村去和土人们谈生意。他们受到土人的热情接待,并用礼物换得村长的同情。在村长的协助下,每条驴子卖得合三十法郎左右的贝币①。光这一项收入,就可以保证考察队二十天的正常开支,并且还可以付五个挑夫二十天的工资。交易延续了几天时间,到二月二十二日才结束。这时东加勒的伤口已结痂了。
①贝币——太平洋、印度洋岛屿上及非洲一些国家以贝壳当钱用。
二十三日早晨,在一个地坪里,六张整洁的椅子摆成一个圆圈,圈子的中央摊开了地图,考察队召开军事会议。
“现在会议开始”,巴尔萨克习惯地宣布开会,“哪一位发言?”
大家不由得笑了起来,弗罗拉斯连眼睛都不眨地答道:
“我们先听您的,主席先生。”
“那也好,”巴尔萨克赞同地说,对于主席这个头衔受之无愧,“我们来讨论一下目前的处境。我们被卫队抛弃了,但自卫的武器还在手里。还有一部分和土人交易的货物。现在我们是在法属苏丹的中心,距科纳克里一千四百公里。诸位知道,按照我们的计划,是该继续前进的。但现在发生了新的情况,恐怕是要做出新的决定来。依我的愚见,现在最好去投奔一个法军的哨所,到那里之后,再冷静地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他的意见,得到大家的赞同。
“我们应该尽可能早日到达尼日尔河岸边,”巴尔萨克看着地图说道,“是不是可以经过瓦加杜古和尼基安戈到莎伊去呢?我国的军队在攻克和占领廷巴克图之后,必定会沿着尼日尔河自下游设置哨所。坦白地说,我不知道哨所是否设到莎伊一带了。但这是可能的,甚至一定的。要是能够再给我们派另一个卫队,那就跟我们的计划正好合拍了。”
“这个想法很好,”沙多雷医生表示赞同,“但是还有更妥善的办法。我以为我们应该往回走,如果不是回到海边,至少应当回到锡卡索。我们现在距锡卡索只有二百公里。到那里之后,我们再去找上次那些热情招待过我们的同胞,然后再决定去巴马科或者塞固西卡诺。”
“医生是对的,”弗罗拉斯赞同地说道,“这是最明智的办法。”
“不过,我得提醒诸位,”巴尔萨克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回到锡卡索,就意味着我们放弃了既定的目的,虽然不过是暂时的放弃。先生们,首先应当考虑我们的职责……”
“我们理解您的顾虑,巴尔萨克先生,”弗罗拉斯打断了他的话,“但是往往职责就是明智地处理问题。”
“还得考虑一下在各种情况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巴尔萨克反驳道,“诚然,我们的卫队是逃走了,但我们也不必把这件事看得过于严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危险在威胁我们。请诸位想一想,那假卫队是完全可以把我们全部杀死而不必逃跑的,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干。不仅如此,他们还给我们留下口粮、武器、子弹、马匹和一部分货物,可见他们的行为并不特别可怕。”
“但是他们要杀死东加勒。”沙多雷医生委婉地提出反驳。
“东加勒是个黑人,”巴尔萨克答道,“而对某些人来说,黑人的生命是一钱不值的。”
“巴尔萨克先生的意见很正确,”弗罗拉斯插进来说道,“敌人待我们还是相当温和的。的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把我们置于死地的打算。我只是说到目前为止,因为,如果我们违背那神秘的敌手的意志而继续前进的话,他很可能会采取更为严厉的措施。东加勒的伤,可以证明我们的对手不是等闲之辈。”
“此言不错,”医生赞同道。
一阵沉默。巴尔萨克在仔细琢磨。
“我倾向于沙多雷医生的意见,”他说道,“同意先回到锡卡索,然后到塞固西卡诺去。”
“请原谅,议员先生,”弗罗拉斯打断他的话,“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提醒一下,我们在这里决定何去何从,还没有征求莫尔娜和德·逊伯林的意见,这是欠妥当的。”
确实,莫尔娜和逊伯林在默默地听大家争论,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弗罗拉斯提得对,”巴尔萨克承认道,一边转向莫尔娜,“莫尔娜小姐,请您发表意见。”
“谢谢,”莫尔娜平静地答道,“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发表意见,因为这争论的问题与我们无关。”
“与你们无关?为什么无关呢,莫尔娜小姐?我们不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吗?”
“不是这样,巴尔萨克先生,”莫尔娜答道,“如果你们为形势所逼而不得不放弃预定的目标的话,那么我们还是要继续前进的。”
“你们还是坚持要去加阿吗?”
“而且这种愿望比以前更强烈了。”
“单独地去?不要卫队?”
“我们原来就没指望有卫队护送。”
“不要挑夫吗?”
“挑夫可以另外雇用。如果雇不到的话,也可以对付过去。”
“有人对我们怀着敌对情绪,其原因还不知道,但事实是如此。你们连这一点也不考虑吗?”
“这也不要紧。不过,我感到这种敌对情绪主要是针对你们的。”
“我们是走在一起的,您怎么知道敌对情绪主要是针对我们的呢?不管怎样,我总担心,如果你们单独去尼日尔河的话,那未知的敌人会偏偏向你们进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也不怕。”
“这是神经失常!”巴尔萨克叫起来,“我们不能为了满足你们的任性而让你们去作这样的冒险。”
莫尔娜一时竟动摇了。可是过了一会,她伤感地说道:
“不幸得很,这不是任性,而是天职。”
巴尔萨克、沙多雷医生、阿美杰·弗多拉斯疑惑不解地、好奇地看着莫尔娜。
莫尔娜又说道:
“请原谅,先生们,我过去骗了你们。逊伯林先生告诉你们的,是他的真实姓名,他确实是一位法国人,和你们一样。可是我自己向你们介绍时,用的是假姓名、假国籍。我是一个英国人,真名叫冉娜·巴克斯顿。是巴克斯顿勋爵的女儿,大尉乔治·巴克斯顿的妹妹。在库坡附近埋着我那不幸的兄长的遗体,我这就是要到那里去,也只有在那里才能完成我预定的计划。”
于是冉娜·巴克斯顿——她的真名现在被我们知道了——向我们讲述了库坡附近的大搏斗,社会舆论对乔治的各种指责,乔治的死以及巴克斯顿勋爵的耻辱和绝望。冉娜说,她要恢复她兄长的荣誉,洗刷巴克斯顿家族的污点,把安宁和幸福交回给现在已气息奄奄的老父亲。
听众们非常激动。他们对这位年轻女郎百折不回、临危不惧的精神感叹不已。
“巴克斯顿小姐。”当冉娜讲完之后,阿美杰·弗罗拉斯说道,“请原谅,我要责备您。”
“责备我?”冉娜·巴克斯顿表示惊讶,她完全没有料到别人对她讲的这席话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的,而且要严厉地责备您!您对法国人,尤其对阿美杰·弗罗拉斯的看法太奇怪,太令人遗憾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弗罗拉斯先生?”冉娜·巴克斯顿感到很委屈,喃喃地说道。
“怎么啦?”新闻记者用愤怒的语调叫起来。“您以为阿美杰·弗罗拉斯会允许您在没有他参加的情况下到库坡去游览吗?”
“弗罗拉斯先生呵!……”冉娜试图解释。
“您倒做得好!”弗罗拉斯继续在发怒,“多么自私呵!”
“我以为不……”冉娜微笑着说。
“请让我把话说完,”弗罗拉斯很威严地打断了她的话,“您忘了我是一个新闻记者。您想,要是我们报社的经理知道我放过采访耸人听闻的巴克斯顿案件的机会,他会对我说什么?您是否知道这一点?他一定会说:‘我可怜的弗罗拉斯,你简直是一头蠢驴!’而且会马上把我赶出报社的大门,而我是珍惜自己的饭碗的。所以,我一定要和您一道去。”
“弗罗拉斯先生呵!”冉娜重复喊道。她被弗罗拉斯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她紧握勇敢的弗罗拉斯的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还有我。巴克斯顿小姐,您允许我参加吗?”沙多雷医生突然问道。
“医生您?”
“当然,还有我。这样的探险队没有医务工作者是不行的,要是走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把你们撕成碎块,我可以把这些碎块重新拼拢缝起来。”
“呵,医生!”她叫起来。
但是,更使她激动的是听到巴尔萨克愤怒的责问声:
“喂,我呢,看样子你们把我丢在一边啦!”
巴尔萨克有点激怒了。他也想和巴克斯顿小姐一道去探险呵!这样做,他可以一箭双雕:那年轻女郎的探险路线,与他自己的差不多。和她一起走,虽说不太明智,但同样可以达到他那高尚的目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尤其是弗罗拉斯和沙多雷医生两个表示要脱离他的队伍,这是很令人扫兴的事。
“我不是指弗罗拉斯,”他继续说道,“他是自由的。但是您、医生,您是我的考察队的成员,您想当逃兵吗?”
“我向您担保,巴尔萨克先生……”沙多雷医生嘟嘟囔囔,他根本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难道您有权决定我们前进的路线吗?难道教训我也是您的职责吗?”
“请相信,巴尔萨克先生……”可怜的医生试图解释。
“不,我的医生!不,我不允许!”巴尔萨克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嗓门越来越大,“您要知道,我是这个考察队的负责人,我不赞成您的方案。恰恰相反,考虑到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向导,而这个向导又是巴克斯顿小姐雇来的,考虑到我们这里只有巴克斯顿小姐和逊伯林两个会讲巴姆巴语,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就无法和土人打交道,我打算,我决定,我命令……”
巴尔萨克越说越激动,情绪激昂,嗓音高亢。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非常平静的声调结束道:
“全体成员通过库坡向尼日尔河进发!”
“您说什么?巴尔萨克先生?”冉娜惊奇地问道,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样,巴克斯顿小姐。”巴尔萨克说道,“这是为了争取您的帮助。”
“呵,巴尔萨克先生!”冉娜轻轻喊了一声,感动得哭起来。
“要是有口粮的话,这简直是最平常的散步!”弗罗拉斯叫了一声。
“还可以吃五天!”沙多雷医生劲头十足地说道,似乎他说的不是五天,而是五个月。
“只能吃四天!”巴尔萨克纠正他的话,“不过我们可以买一些。”
“还可以打猎。”医生提醒大家。
“还可以打鱼。”逊伯林补充道。
“我还认识不少的水果。”医生又加了一句。
“我认识薯蓣和番薯。”东加勒插嘴说道。
“我会用假桄榔做黄油。”玛丽也不甘落后。

第十二章 坟墓
巴尔萨克考察队离开了卡杜,带着在这个小村里雇来的六个挑夫。尽管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令人惶恐不安,但他们还是愉快地继续前进。大家为一种将要建立高尚的、甚至英勇的业绩的前景所鼓舞,人人精神焕发。值得庆幸的是,现夜什么也没有失掉。六个欧洲人和东加勒都骑着马,玛丽坐在东加勒的坐骑的后部,他们有自卫的武器和与土人交换的实物。
再也没有什么来阻挡他们的快速前进了,因为连那一群行动迟缓的驴子也已卖掉。为了加速行进的速度,是花了不少代价的。给卡杜的村长留下了一大批货物,以报答他的殷勤。
除了给冉娜·巴克斯顿留下了一顶帐篷外,其余的都没有带走。现在还有五百公里的路程,大约要走十五天到二十天。开始这一段行程给人很愉快的印象,精力充沛的挑夫非常卖力,五天走了一百四十公里。二月二十八日中午,过了沙马坡。
“这太好了!”弗罗拉斯对他的朋友逊伯林说。这天是三月二日。
“谁知道!”逊伯林说,“我们还没有走完哩!”
“嘿!”弗罗拉斯叫起来,“反正是一样的。这一回我们碰上顺风啦!我敢保证,这次我们会像坐在安乐椅里一样走到库坡,再不会有什么惊险情节了。不过,这对一个新闻记者来说,倒并不令人愉快。我们那经理……咦!”他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看着他的坐骑叫起来,那马跌绊了一下。
“怎么回事?”巴尔萨克问道。
“我的马,”弗罗拉斯解释着,“不知它怎么了,今早上总是跌跌绊绊的,该检查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马突然站住,嘶鸣起来。弗罗拉斯刚从马背上跳下来,那畜生便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咽气了。
“我本来应该柱拐杖走,”由骑马者变成步行者的阿美杰·弗罗拉斯可怜巴巴地说,“好话说得太早,结果自己遭殃,就这么回事。”
东加勒的马让给了新闻记者。冉娜·巴克斯顿把玛丽安置在自己的背后。延宕了两小时之后,他们重新踏上了征途。
夜里,他们在路旁一个小村旁边停下来露营。那儿有一个小山丘,可以观察四周。很明显,这一方便之处早已被别的旅人利用过了。从脚印看,曾经有一个人数众多的队伍在这里停留过,而且他们也有马。这是谁?是黑人还是白人?弗罗拉斯从地上拾起一颗纽扣,给同伴们看了。这是个文明物件,黑人很少有的。
被践踏过的蒿草已经伸直了腰杆。这就是说,那批人呆在这里至少在十二天之前。因为考察队没有碰上他们,可以断定,他们是向西走的。这就意味着,将来也不可能和他们见面。
三月三日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但到四日晚上,巴尔萨克的坐骑也倒下了,和阿美杰·弗罗拉斯的完全一样。
沙多雷医生对死马进行了一番检查之后,悄悄地对弗罗拉斯说道:
“马是毒死的。”
“这怎么可能?”新闻记者叫起来,“谁来毒死我们的马呢?是卡杜雇来的人?不可能!给我们制造困难对他们没有好处。”
“我谁也没有指责,但我说的是事实,症状是不容置辩的。我的医学知识再少也不会少得如此可怜。请您把这件事告诉伙伴们,只有巴克斯顿小姐暂时不要告知她。我想,这样免得她不安。”
“当然,”弗罗拉斯表示同意。“但是,医生,您不能对这件事作另一种解释吗?是不是我们的马吃了毒草呢?”
“这不仅可能,”医生说道,“而且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在于:是在饲料中偶然地掺杂了毒草呢?还是有人在使阴谋?”
于是决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严格地监视剩下的五匹马。在休息时,为了不让任何人接近这些马,欧洲人中的一个或东加勒,总是守着它们。由于采取了这些预防措施,接连两天没有发生事故,大家稍微放心了。
三月六日晚,考察队走近一个叫亚霍的村庄。他们刚刚接近围墙,村子里便爆发出怒骂的吼叫声,甚至许多火枪一齐向他们射击起来。如果不把各戈诺的土人那种越轨行为计算在内,考察队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
巴尔萨克决定和村子里的居民进行谈判。他们在一根小树枝上挂起了白旗,但这个和平的标志所引来的却是更加悲惨的嚎叫和伴随而来的雨点般的枪弹。考察队指派了东加勒和两名挑夫为谈判代表,向他们喊话,但是村民们根本不听他们这一套,仅仅用石块和子弹作为回答,很明显,他们决不会与外人建立任何关系。
不管这种行为的原因是什么,反正这些探险者始终没有办法搞到口粮,只得在村外露宿一晚,第二天早上继续赶路。这时只有两天的口粮了,不过还好,没有什么特别令人惊惶的事情发生,考察队离开卡杜已有三百多公里,也可能前面村子的土人对他们的态度会比亚霍好一些吧?
三月七日倒下了第三匹马,和前两匹一个样。
“我们看管得这么严,谁能够偷偷地来毒死我们的马呢?”弗罗拉斯向医生问道。
“还不太清楚,”沙多雷医生答道,“我看,毒药是在我们离开卡杜前喂的,就是我们的卫队开了小差的那天夜里。马是一匹接一匹地倒下去的,这只能说明它们的体质有差别。无疑地,还和给药的分量不同有关系。”
“现在我们是三个步行者,四个骑马者,真有意思!”阿美杰·弗罗拉斯说道。
三月八日早上,大家忧心忡忡地继续前进。无论从哪方面看,前景都相当暗淡。考察队想要摆脱的、强有力的敌手,在遁去之前,连他们的马匹都不放过,而要放毒。这说明那敌手对他们的仇恨是多么深,这仇恨的原因又无从知道。另一方面,口粮只能敷衍一天了。如果在天黑之前不碰到一个村子,他们就得饿肚子。
还没有走一小时的路程,远处便出现了一群土房子。探险家们稍微放慢了一点步伐,猜测着什么样的待遇在等待着他们呢?面前是宽阔的原野,却看不清远处是什么东西。村子里死一般寂静,田野里冷落荒凉。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一片青草地和小路上的一柴黑色斑点。
巴尔萨克和他的同伴们向村里走去。还没有走上一公里路,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再走几步,到了一个在远处看到的黑点跟前。他们不禁倒退了几步,原来这黑点是一个半曲着身子的黑人尸体。他们数了一下,在通往村子的路上有十具这样的尸体。
“这些人是被开花子弹击毙的。”沙多雷医生对弗罗拉斯说。
“又是开花子弹?”弗罗拉斯叫起来。
村子里的景象更为凄惨。许多迹象表明,这里曾经是一个残酷搏斗的战场。战斗结束后,胜利者烧毁了村庄。巴尔萨克他们在那些幸存的土房子里又发现了不少尸体。
“这些不幸的人,至少已死了十天了。”沙多雷医生说道。
“但谁是这场大屠杀的刽子手呢?”逊伯林叫起来。
“可能就这几天前我们发现他们的脚印的那批人!”弗罗拉斯说道。
“毫无疑问,肯定是他们!”巴尔萨克气愤地说道。
“我们前不久在亚霍得到的待遇原来要归功于他们!”弗罗拉斯补充道,“他们想抢劫亚霍,但是那村子有围墙,他们进不去,这就是从那时起村子里的居民经常保持戒备状态的原因。”
“合乎逻辑。”医生表示赞同。
“但这些刽子手到底是什么人呢?”冉娜·巴克斯顿问道,“这些人的出现,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这是些什么人,我可不知道,”弗罗拉斯答道,“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他们已在我们前面走了十到十二天,而且他们是骑马的,所以,我们赶上他们的可能性很小。”
晚上,他们露宿在旷野里,口粮只有一餐了,他们把这一餐食物分成两半,一半留到明天早上吃。
三月九日碰到两个村庄。第一个不能靠近,因为和亚霍一样,围墙里边防卫森严;第二个,虽然没有设防,也空空如也:房子烧的烧了,毁的毁了。
“完全可以肯定,这些人分明是有意在我们前面制造无人区。”巴尔萨克若有所悟地说。
他这个发现是有道理的。看来,那些人在企图使考察队员们退缩采用其他手段失败之后,决定用饥饿来置他们于死地。
“好哇,”弗罗拉斯故作乐观地说,“我们倒要来和他们斗一斗看,无论如何要通过这个无人区。现在离库坡不超过一百五十公里,无论如何不会费很大的劲了。我们用打猎来解决吃的问题,还可以吃煎牛排呢!”
除了不会使用武器的波赛恩之外,其余的人都照弗罗拉斯的主意做了。遗憾的是,这一带的野味并不多,一天之内,仅打到一只鸨鸟、两只珠鸡和两只沙鸡,勉强可供十四人吃一餐。
晚上,弗罗拉斯和沙多雷医生发现,在他们的宿营地,曾经有另一批旅行者扎过营。看来,那批人跟他们之间的时间距离缩短了,因为地上的草践踏过并不久。当他们正在议论这件事时,东加勒来叫他们了。原来一下子倒了两匹马,急救也无用,两匹马在挣扎了一阵之后死去了。
最后剩下两匹马,寿命也不长,三月十日这一天,全死了。
那几个从卡杜雇来的挑夫被这连续不断的死亡吓倒了,或者是因为他们怕挨饿?三月十日这天狩猎的收获是少得可怜。不管怎样,三月十日夜里,他们都逃走了。十一日早上,只有六个欧洲人,加上东加勒和玛丽,呆在他们的宿营地。没有挑大,没有马匹,也没有吃的东西。
大家一时因自己的软弱无能而丧失信心了。特别苦恼的是冉娜·巴克斯顿。她责备自己不该把同伴们引到这个凄凉的地方,把不幸的遭遇归咎到自己的头上,请求大家原谅。
弗罗拉斯感到必须和大家沮丧的精神状态作斗争。
“说这些话干什么?”他故意粗声大气地对冉娜·巴克靳顿叫起来。“我们还没有死人。虽然这几天打猎收获不大,但这有什么关系?明天一定会好起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不要忽视一件事。”沙多雷医生帮腔道,“走了那六个挑夫,倒少了六张吃饭的嘴!”
“在这种情况下,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弗罗拉斯做结论似地说道。
“谢谢,弗罗拉斯先生。谢谢,先生们!”冉娜·巴克斯顿激动万分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你们的好意!”
“不要客气吧!”弗罗拉斯打断了她的话,“早饭还没有着落。我们最好去打猎,然后吃它个饱,这客气话等到饭后吃甜品时再说吧。”
挑夫的逃亡,使得行李无法带走。只得把最后一顶帐篷和作交易剩下来的货物全部抛弃。从此,冉娜·巴克斯顿也只好在露天里睡觉了。失去这些货物他们并不觉得特别可惜,在交易无法进行的情况下,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考察队在前景暗淡的情况下继续踏上征途。三月十二日,他们路过一个村庄,那里面除了黑人的尸首外,别无它物。医生发现,这些可怜的人死去最多不超过两天,是不是这群刽子手就在前边不远?说不定能碰上他们呢?
尽管前景如此令人不安,但他们仍然向北方前进。除此以外,他们又能怎样呢,回头向南,通过沿途那些充满敌意的或者被烧杀的村庄,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好是不惜任何代价到达尼日尔河岸,因为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