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只停半天,”德斯兰戴先生唉声叹气,“到了晚上还得回到这个讨厌的一摇一晃的船上。唉,都是为了阿卡托克的前途。”
“当然了,德斯兰戴,有点儿麻烦是值得的。啊!老朋友,我似乎看到那位可爱的姑娘,手持明灯就像期待雷昂德的希蔓女神①,阿卡托克就像雷昂德正在驶向阿尔及利亚海岸……但是不对,这种比喻一点儿也不恰当。在神话中这个倒霉的雷昂德在半路上被淹死了……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①希蔓和雷昂德是古希腊神话中一对相爱的情人,后者被淹死在今天的达达尼尔海峡。——译者注
“唉,达当脱,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很遗憾,太遗憾了!……昨天的晚餐极其愉快,有热烈的谈话,有出色的菜肴!……客人们对晚餐赞不绝口!……那位布鲁诺大夫,我把他归入普罗旺斯人一类!……那两个出色的年轻人……多么可爱的旅游伙伴!……那个令人惊奇的阿卡托克真能吃!……如果他闭口不说话,至少总是开口吃饭……他吃得快冒出来了……”
“他这样做是对的。”
“当然了。噢,对了!德斯兰戴夫人我们今天上午还能看见她吗?”
“我想看不到她……不但今天上午,以后也看不到……”
“怎么?到了帕尔玛也看不到?”
“她起不来床。”
“可爱的夫人!……多么令人同情!……多么令人钦佩!……一路颠簸都是为了阿卡托克!……她是一位真正的有心肝的母亲……她的那颗心……对了,别说她的心了,她会恶心的!……你去后甲板吗?”
“不,我不行,达当脱!我喜欢在客厅!这儿更好!……唉!什么时候才能制造出不摇摆的轮船?为什么还在用这种轮船航行?!”
“当然了,德斯兰戴,轮船在陆地上绝不会摇晃……我们还没有到那个时代,不过这个时代快来了……快来了!”
在这种进步到来之前,德斯兰戴先生只好委屈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到轮船抵达巴利阿里群岛。克劳维斯·达当脱陪伴着他,握住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甲板上。他像一位老水手笔直地攀上阶梯,帽子勇敢地披在身后,容光焕发,外衣被海风吹起,活像海军上将的标志旗。
两位堂兄弟来到他的面前。双方互致亲切的问候,又问询了双方的健康……昨天的晚餐结束得那么晚,克劳维斯·达当脱先生睡得好不好?……好极了……一夜未醒,在睡神的怀抱中十分香甜……也就是说像死人一样,打雷都不醒!
真希望帕特利斯能听到从他主人嘴里说出的这些话!
“那些先生,他们睡得怎么样?”
“睡得像木头!”让·塔高纳想尽力迎合克劳维斯·达当脱。
幸亏帕特利斯不在这儿。此时他正同餐厅领班——他的新朋友——进行着优雅得体的谈话,以消磨时间。说真的,他就不会像那位年轻的巴黎人那样能说出些粗俗的话来。
谈话在推心置腹的气氛中进行,克劳维斯·达当脱庆幸自己能结识这两位年轻人。后两位也为能结识这样一位亲切的旅伴而感到无比荣幸!……他们都希望不要在此分手!……能够在奥兰相聚!……但是这些先生在奥兰逗留多长时间呢?……
“当然了,我们打算去参军。”
“参军?……要打仗了?”
“不是,达当脱先生,我们去非洲第七骑兵团。”
“这是一个很好的骑兵团,先生们,一个很好的骑兵团。在那儿,你们可以开始自己的人生道路!……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至少目前是这样。”让·塔高纳认为应该做一下暗示。
“先生们,”达当脱先生回答说,“无论你们选择哪种职业,我坚信你们都会获得荣誉的!”
帕特利斯听到这句话该有多高兴!可是现在餐厅领班正陪着帕特利斯来到操作间,品尝盛在轮船特制大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加奶咖啡。
总之,达当脱先生和让·塔高纳及马塞尔·罗南都非常高兴地们的相遇。他们都希望在奥兰下船后不要像一般旅客那样匆匆分手。
“那么,”克劳维斯·达当脱说,“我们一起住在一个饭店,你们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绝对没有,”让·塔高纳很快回答道,“恰恰相反会有无可争议的好处。”
“一言为定,先生们。”
三个人又相互握手,从中让·塔高纳感觉出有种父子之间的感情。
“那么一旦饭店失火,”让·塔高纳想,“把这位出色男人从大火中救出,该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大约11点时,人们注意到了东南方向巴利阿里群岛遥远的轮廓。3个小时后轮船将看到马略尔卡岛。在这片平静的海面上,远洋轮将准时迅速抵达帕尔玛城。
前一天吃过晚饭的旅客又来到了餐厅。
人们发现第一个到达的客人是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先生,他总是坐在餐桌尽头最好的位置上。
说实话,这位如此执著,不善交际的人,全身像一座准确的钟表,不过表针总是指示吃饭的时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呢?
“他昨天是不是在这儿过的夜?”马塞尔·罗南问道。
“很有可能。”让·塔高纳回答道。
“或许被螺丝钉固定在那里了。”我们这位佩皮尼昂人接着说。
布卡拉什船长向正等待客人们的到来,他向客人们问好,并希望午餐能得到客人们的嘉许。
“以后布鲁诺医生向周围客人致敬。他早饥肠辘辘——一副海员特有的好胃口,每天出现3次——大夫特别问到了克劳维斯·达当脱先生非凡的健康。”
克劳维斯·达当脱先生说,他从未感到身体像现在这样好,同时让大夫失望而感到遗憾。这会让大夫没有胃口享受这顿美味佳肴了。
“达当脱先生,话不能说绝了,”布鲁诺大夫说道,“很多像你一样身体结实的人,经过海上长途旅行后,在抵达港口时都变得衰弱不堪!”
“你错了,大夫。”达当脱先生说,“你好像在告诉海豚不要得晕船病。”
“不然,”大夫反驳说,“海豚被用鱼叉从水里拉上来时,也会这样的。”
阿卡托克仍坐在前一天的位置上。今天的餐桌上又增加了三四位新的客人。布卡拉什船长是不是又做了一个鬼脸?这些人从天亮起粒米未进,肯饿得如狼似虎。面对午餐的菜肴又怎能不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
在用餐期间,达当脱先生不顾帕特利斯多次用眼神示意,依然用手势操纵着谈话的起伏变化。这次我们这位佩皮尼昂人很少谈起他的过去,而是更多地谈到他的未来:他打算在奥兰做逗留,计划参观整个奥兰省,或者整个阿尔及利亚。可能的话还要去沙漠探险……有什么不可以的?……为此他询问了在阿尔及利亚是否还有阿拉伯人。
“还有一些,”马塞尔·罗南说,“还保留了一些本地肤色的阿拉伯人。”
“那么还有狮子吗?”
“还有六七只,”让·塔高纳回答道,“而且是披着羊皮,腿上装有小轱辘。”
“别信他的话,先生们。”布卡拉什船长觉得应该证实一下。
人们都在畅饮痛食,尤其是新来的客人都在尽力弥补前一天的损失,好像一个个被装满了的达纳依德木桶①。如果德斯兰戴先生在这里该多好啊!不过他最好还是不要来,因为又多次发出了杯盏的叮当声和盘碟的碰撞声。
①达纳依德是古希腊传说中达纳奥斯国王50个女儿的名字,因她们杀死了各自的丈夫,而被惩罚在地狱里装满一个无底的大木桶。——译者注
很快12点的钟声敲响了。咖啡喝了,饭前与饭后酒已见了杯底。食客们都起身离开了餐厅,来到甲板的帆篷下面,寻找一个歇息之处。
此时只有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座位上。克劳维斯·达当脱不禁想知道这个旅客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准时就餐,为什么如此喜欢离群寡居。
“我不知道,”布卡拉什船长回答道,“只知道他叫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先生。”
“他去哪儿?……从哪儿来?……什么职业?”
“我想没人知道。”
帕特利斯正好朝这走来,看看主人是否需要他。当他听到主人提出的一连串问题时,他认为可以冒昧进一言。
“如果先生允许,我已了解到了这位旅客的情况。”
“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我从餐厅领班那儿打听到了,而领班又从塞特饭店的服务员那儿打听的。”
“放开你的嗓门,帕特利斯,用一句话告诉我,这个怪人是谁?”
“蒙特利马尔天文学会主席。”帕特利斯简短地回答道。
天文学家,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先生是一位天文学家。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随身背着望远镜,当他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总是用它观察地平线的各个角度。总之他似乎不愿意与任何人交往。
“他肯定全身心投入了天文学!”克劳维斯·达当脱很满意自己的结论。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人们看到了马略尔卡岛上的起伏不平的海滨,以及风景如画的山丘。
“阿洁莱”号不断改变航向,以避开岛屿,沿着海岸线寻找到了一个更平静的海域。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了一些旅客。
远洋轮很快驶过德拉贡尼拉岛的一块危险礁石,礁石上矗立着一座灯塔。灯塔照亮了在陡峭悬崖之间的狭隘的佛利乌通道。过了一会儿,卡兰瓜拉海岬被抛在了船后,此时“阿洁莱”号开始进入了帕尔玛海湾,沿着防波堤抵达了码头,抛下了船锚。码头上很快聚集了一些好奇者。
第六章
在帕尔玛城的旅途中,多次出现了本故事中的危险经历。
如果说不曾亲自游览而能真正了解的一个地方就是神奇的巴利阿里群岛。无疑这个群岛值得旅游者从一个岛游览到另一个岛,哪怕地中海蔚蓝的波浪变成白色的惊涛骇浪也不会后悔。马略尔卡岛的后边是米诺尔克岛,再后边是一个叫做卡伯拉拉的荒凉小岛,这个小岛属于雪瓦莱群岛。除了巴利阿里群岛——该群岛占据了主要部分——之外,还有依维萨、佛孟特拉、卡尼格拉等岛屿都覆盖着茂密的被称作皮迪乌斯的松林。
这片地中海上的绿洲,对两个大陆的任何国家的人来说,都没有必要费心筹办,长途跋涉,离家远行去亲眼目睹其神奇的自然景色。旅游者只需在图书馆——如果该图书馆藏有奥地利路易·萨尔瓦多公爵①有关巴利阿里群岛的著作——认真阅读有关的详尽准确的章节,只需观赏那些无可争议的彩色雕刻、摄影、速描、图案、图片就可以了。
①奥地利路易·萨尔瓦多公爵是奥地利皇帝的侄子,也是托斯卡纳大公,弗迪南德六世最小的弟弟。路易·萨尔瓦多公爵去南美洲海上旅行后,再也没有返回。
实际上为了描述旅行上的美景、为了阐述在地理上、美学上、统计学上、艺术上的价值,该著作付出了无法比拟的劳动。不过很不幸,这一权威性著作没有贸易方面的内容。
克劳维斯·达当脱不了解这一点,马塞尔·罗南和让·塔高纳也不清楚。不过既然“阿洁莱”号在此抛锚,他们也下船登上了群岛的主岛,至少他们能够亲临群岛的首府城市,能够进入群岛环抱的美丽的市中心,并记录下他们永远的回忆。当他们看到停泊在港口尽头的路易·萨尔瓦多公爵的“尼斯”号游艇时,或许会羡慕游艇能永远停留在这个可爱的岛屿上。
当远洋轮刚刚在帕尔玛人工港口的码头上系好缆绳,就下来了一些旅客。一些人经过这一段如此平静的航行却仍感觉摇摇晃晃——尤其是那些女士——下船只是为了脚踏实地享受几个小时。另一些依然挺得住的旅客则打算利用从2点到晚上8点的停船时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去参观群岛的首府和周围的地方。实际上“阿洁莱”号要在天黑后航行。出于对上岸游览客人的考虑,晚餐推迟到出发后再开始。
在参观的客人中,自然有克劳维斯·达当脱、马塞尔·罗南和让·塔高纳三人。同时上岸的还有肩背望远镜的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先生、德斯兰戴先生和他的儿子。他们把德斯兰戴夫人留在了船舱,让她补上失去的睡眠。
“是个好主意,我的朋友!”克劳维斯·达当脱对德斯兰戴先生说,“在帕尔玛度过几个小时,对你那部有毛病的机器有好处!去城里逛一逛,活动一下筋骨,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谢谢,达当脱。”德斯兰戴先生回答道。他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我跟不上你们,我愿意呆在咖啡馆等你们回来。”
当德斯兰戴先生说话的时候,阿卡托克在左边闲逛,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先生在右边走动,他们双方似乎都没有去旅游的心思。
帕特利斯紧跟在主人后面离开了远洋轮。此时他用庄重的语气询问主人的意见:
“两个人比一个人好。”克劳维斯·达当脱回答道。“我可能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找到本地的特产,可是我不愿意随身带着去游逛。”
实际上,他不属于只在帕尔玛街道上闲逛的旅游者之内。帕尔玛城只有一些马略尔卡产的陶器,其中有一种新的陶器可与中国的瓷器相媲美。所有马略尔卡陶器都以本岛的名字命名。
“如果您允许,”让·塔高纳说道,“我们想和你一同去旅游,达当脱先生。”
“怎么不可以,塔高纳先生。我请你们,或者说我请你们允许让我和你们一起度过这短短的几个小时。”
帕特利斯认为这个回答很得体,并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他相信他的主人能够同这两个在他看来应属于上等社会的巴黎人搞好关系。
克劳维斯·达当脱和让·塔高纳有礼貌地交谈时,马塞尔·罗南却猜到了他那位异想天开的朋友在谈话中所抱有的目的,他不禁笑了起来。
“那么,就这样!”让·塔高纳曾对他说,“可是机会为什么不出现呢?”
“是的!……是的!……是需要一个机会。法律所要求的特殊的机会则是战场、火灾、洪水……”
“谁知道呢?”
被洪水卷走,被火焰包围,什么都不会使在城市街道上游逛的达当脱先生畏惧,在乡村田野上散步时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攻击。对让·塔高纳来说,不幸的是在这个富庶的巴利阿里群岛上既没有凶猛野兽,也没有歹徒。
现在如果要利用停船的时间,就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当“阿洁莱”号进入帕尔玛防波堤时,船上的乘客就能望见在港口房屋群中有三个非常显眼、形状优美的高大建筑:一个是大教堂,一个是与之相连的城堡,以及在码头的左边很近的地方有一座漂亮的高大建筑,其塔楼部分伸进了海里。从楼堡的白色幕墙上方,高耸着教堂的钟楼和被海风吹得不停转动的磨房巨大扇翼。
如果对一个国家不了解,可以查询《旅游指南》;如果连这样的书也没有,则最好找当地人做向导。这位佩皮尼昂人和他的同伴遇到的向导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当地人,大约30岁,高个子,举止灵活,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褐色的打褶斗篷技在肩上,穿着半长的肥大裤子,一块普通的红手帕像束发带缠在头上和前额,样子看起来很善良。
佩皮尼昂人和马略尔卡人谈妥的价钱是几个杜罗①,游览的计划是步行周游这个城市。参观主要建筑,附带坐车游览郊外的地方。
①Duro:西班牙古币,相当于5个比塞塔。——译者注
首先吸引克劳维斯·达当脱注意的是,这位向导讲的法语带有明显的法国南方口音,而与法国蒙彼利埃地区当地人的口音却不同。要知道蒙彼利埃离佩皮尼昂并不太远。
现在我们这三位旅游者上路了。他们一路上听着向导兼导游的讲解。他的讲解听起来虽然言过其实,却也生动有趣。
巴利阿里群岛值得人们去了解它的历史,一部由古代建筑和传说所讲述的真正的历史。
昔日巴利阿里群岛的模样现在已荡然无存。如果不从工艺方面,而从贸易方面来看,该群岛的繁荣一直延续到16世纪。群岛具有做为地中海西部泊船处的优越位置和便利的海上交通——从欧洲三个重要国家,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直达非洲大陆的必经之地——从而使巴利阿里群岛成为当时整个地中海贸易的停泊中心。在西班牙统治者,国王堂恩·渣耶姆一世统治时期——后人对他非常崇敬——巴利阿里群岛达到了鼎盛时期。在此期间曾有大批英勇无惧的船长驾船而至,在这些人中曾有过马略尔卡高贵家族中最优秀的成员。
今天岛上的出口贸易仅限于矿土、油料、杏仁、柠檬、蔬菜等产品,饲养业只是养猪并出口到巴塞罗那。日益减少的桔子产量与昔日“金苹果园”的称号已不再相称。
不过这个群岛还未完全荒芜。马略尔卡岛是群岛中面积最大的岛屿,有3400平方公里,人口超过20万,并依然保持着四季宜人的气候,心旷神怡的环境,最美丽的自然风光,举不胜举的景色,阳光灿烂的天空,这一切都无愧于另一个神话中的名字:美神岛。
游客们绕过港口,向着高大建筑行进的时候,向导尽心尽责履行了导游的职责。他就像一架周而复始的留声机,又像一只喋喋不休的把故事讲过一百遍的鹦鹉。他讲述了从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元年古罗马人同擅长投石器的土著居民进行了长期战斗才占领了帕尔玛城的历史。
克劳维斯·达当脱认为“巴利阿里”的意思是投石器,也就是大卫使用的那种武器。当地的孩子从小就练习,他们只有击中目标才可获得一天的口粮。向导证实说,用这种原始的投射武器,射出的石头在空中运行时,可以达到相当高的速度。向导讲述时眉飞色舞,令两个年轻人目瞪口呆。
“是啊,这个巴利阿里人是不是要把我们赶走?”克劳维斯·达当脱低声说道。
“是啊!赶回到南方!”马塞尔·罗南说道。
不过他们还是接受了这样一段真实的历史:伽太基·哈米卡在从非洲到加泰罗伦亚的旅途中,在马略尔卡岛下了船,以后他的儿子——后人称作阿尼巴尔——也出生在这里。
至于波拿巴家族起源自马略尔卡岛,而且从15世纪就开始在此居住的说法,克劳维斯·达当脱断然拒绝。绝对是在科西嘉岛!绝对不可能是巴利阿里群岛。
如果说帕尔玛城是一个大舞台,上演了很多次战争,那么最早的战争是反抗堂恩·渣耶姆军队的自卫战争,以后是本地农民起义反抗贵族们加重税收,最后是抵抗来自野蛮部落的海盗。这一切都成为了历史。今天帕尔玛城呈现一片宁静。这种宁静也打消了让·塔高纳想经历一场战争的希望:他未来的父亲或许受到侵犯,他能够挺身相救。
向导又回顾起15世纪初的历史。他说,那时里耶纳河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山洪,造成了1633人死亡。让·塔高纳问道:
“这条河现在在哪儿?”
“它穿过城市。”
“我们能看见吗?”
“肯定能看见。”
“水很多吗?”
“连一只老鼠也淹不死。”
“上天就是这样待我!”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在他的堂兄耳边悄悄说道。
三个旅游者一边交谈着,一边从海堤上方——不如说是沿海而建的城堡围墙形成的高台——第一次俯瞰这座城市。
在帕尔玛城里有几座房屋体现了摩尔人设想奇异的建筑风格,这也证实了阿拉伯人在此居住了400年的历史。透过半闭的大门,可以看到里边有法国、西班牙或意大利式庭院。庭院周围排列着轻巧的柱廊。院内传统的水井周围安置着造型优美的铁栏杆,楼梯优雅地盘旋而上,攀绕柱廊的绿藤开满了鲜花。石头修成的窗扇显得无比轻盈。窗外是阿拉伯式的阳台或者是西班牙式的凉廊。
最后克劳维斯·达当脱和他的同伴们来到了一座有四根八角型立柱的建筑物跟前。这座建筑具有文艺复兴时代初期的哥特式风格。
“这是个什么大家伙?”达当脱先生问道。
他本应该选择更好一点儿的词,才不会惹帕特利斯生气。
这是一个古老的交易所,一座非凡的建筑。雉碟状窗户造型奇特,窗檐被艺术性地隔开,并镶有细腻的齿形装饰物。这一切令今天的工匠们也赞叹不已。
“我们进去看看。”马塞尔·罗南不禁对这个奇特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拱顶长廊的中央有一根粗实的立柱。穿过这个长廊就进入了里边的大厅。大厅可容纳1000人,拱顶由数根纤细呈螺旋状圆柱支撑。此时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令人不禁想起在交易所繁荣时代,响彻大厅的交易的喧嚣和商人们的叫喊声。
这就是我们这位佩皮尼昂人所体会的。他真想把这个建筑物迁移到他的家乡,只需他一个人就能让这个交易所恢复昔日的兴盛。
此时还未提到帕特利斯。他用出门在外的英格兰人的冷漠欣赏着这一切美丽的事物。在向导看来,他好像一位稳重但保守的绅士。
说实话,让·塔高纳对向导天花乱坠的瞎吹不怎么感兴趣。这倒不是说他对这座伟大建筑的艺术性无动于衷,而是时刻放不下一个念头。他正在想入非非,并懊丧自己“在这个交易所里一事无成”。
短暂的参观之后,向导领他们来到了里耶纳街。街上人来人往。男人们非常引人注目:体形健美,举止文雅,言语亲切,身着肥大短裤,腰系皮带,柔软的羊皮上衣,皮毛翻在外边。女人们非常漂亮:热带肤色,身穿色彩鲜艳的裙子和短小的围裙,圆形开领上衣,赤裸双臂。有些少女的发型有点儿像修女,但是丝毫掩饰不住她们娇美的面容和充满活力的目光。
尽管年轻的马略尔卡人说话柔和、清新、动听,可是却看不到他们相互致意和问候。旅游者们沿着帕拉西奥·利阿尔城墙快步行走。这座城墙紧靠教堂,从某个角度来看——或者说从海湾处看——似乎与教堂浑然一体。
他们来到一大片住宅区。住宅区的建筑为方形塔楼式样,前边有一座用壁柱形成的巨大龙门建筑。龙门上方是一个哥特时代的天使塑像。住宅区的建筑体现了巴利阿里群岛的既有罗马风格又有摩尔风格的独特的建筑特点。
走了几百米后,这一队旅游者来到一个相当宽大的,布局极不规律的广场。从广场伸出好几条通向城里的街道。
“这是什么广场?”马塞尔·罗南问道。
“伊莎贝拉二世广场。”向导回答道。
“通向漂亮住宅区的是什么大街?”
“巴梭·戴尔伯尼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