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来平和,被扔了核弹后也豁出去了。第二天早上往美国射了几十枚核导弹,东风31、巨浪2…能扔的都扔了,美国的所谓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证明是形同虚设,三四十枚核弹大部分命中,华盛顿、纽约、洛杉矶…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大城市都被炸得稀巴烂,上亿人一命呜呼。
“当然美国也开始迅速反击,第二次他们向中国发射了上千枚核弹,光北京就中了四枚!几百个城市被摧毁,直接死亡的人数估计超过五亿。俄国和欧洲,印度和巴基斯坦也难逃此劫。那些日子每天至少要死十几亿人,远远超过人类有史以来所有战争死亡人数的总和。不过这都不要紧,第二天所有人又安然无恙地复活了。”
“但是你不是说,有的人会变成植物人吗?”
韩方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是的,他们受不了对精神的巨大刺激,会永久陷入昏睡,好像灵魂已经死亡一样。在核战时代也有一些这样的人,不过比例却比之前要少多了,也许是因为核爆和世界大战对心理的影响远没有那些针对个人的残忍的暴力和虐待强烈吧,真正死去的人很难统计,但大概还不到千分之一。
“不管怎么说,此后就开始了大国之间长达一百多天的战争游戏。主要的国家都通过对外战争来转移矛盾,人民也陷入好战的激情中。当然每次‘战争’最多只能维持二十个小时,长期复杂的战略是谈不上了,甚至出动陆军也来不及,只有发射导弹和进行空战最便捷。北京被核弹炸平了整整十七次,纽约、巴黎和莫斯科也差不多。我们见过大陆的歼十和台湾的F16A编队在台北上空血战的照片,也见过美国的F22在东欧全歼俄国的苏27战机,我们的特种部队还在台湾活捉过林志玲,可惜没活着带回来…不过最惨的是首尔,虚空纪以后不久,朝鲜人开始每天清早万炮齐发炸它一次,加上发射他们的唯一一枚核弹,把它夷为平地,然后欢庆主体思想的胜利。等到不幸的韩国人打起精神,集结起来开始反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不可思议,世界变成了一个大游戏场…”
“你说得对,现在想来,当时能把这种毫无意义的战争进行一百多天也够不可思议的。不过人性本身就有好战的一面,只不过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被抑制住了。在虚空纪,既然死亡不复存在,那么战争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并且从深层心理来说,每一个国家和民族都在虚空纪初期的混乱中变成了一盘散沙,那么也需要某种动力把自己凝聚起来,恢复自己的共同价值和民族精神。战争提供了这种动力。人们好像终于找到某种事业了,打了鸡血一样要求本国的军队去摧毁敌国甚至是某些看不顺眼的邻国。那时候各种谣言也满天飞,比如说虚空纪是美国什么新式武器实验出了问题导致的,比如说只要干掉日本天皇就能停止时间跳转,战争因此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科学鼹鼠会的研究…”
“中断了很长时间。”韩方摇头,“中间我偶然见过纪冰一两次,不过也没法深谈,据说科学鼹鼠会基本停止活动了。不过天地会之类的临时帮派也在战争中烟消云散了…”
“不过打来打去,总也打不出什么结果。到最后人们也厌倦了。到了第一百多天后,相互间的核攻击渐渐停止。世界总算再度享有和平,人们也好像消磨尽了一切的权力欲和暴力倾向,变得麻木而懒散,每天无所事事,就是吃喝玩游戏看片,如果说有什么新鲜的事,那就是交友运动了。”
“交友?”刘烨无法理解,“人们刚从核战争中走出来,怎么就想到交友这种无足轻重的事?”
“其实这也是符合人性深层心理需求的。”韩方耸耸肩,“人不可能永远疯狂、杀戮下去,人性总还要追求一些美好、温柔或者享乐的东西。
“但在之前的几个时期里,先是由于极度恐慌,再是由于社会混乱,道德降到了零点,人群关系被毁坏殆尽。以前人际关系中各种潜在矛盾纷纷暴露,阴暗龌龊的念头转化为行动,人人放纵起来,为所欲为,一般的背叛、争吵、打架都不算什么了,即使下级殴辱上司,丈夫交换妻子,父亲强奸女儿…这些以前骇人听闻的事情也屡见不鲜。等到大家从兴奋中冷静下来,才发现已经被破坏的人际关系难以修复,许多认识的人都撕破了脸。人们甚至害怕万一哪一天时间循环过去了该怎么办?人类社会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人们没有办法再面对彼此。再说,从每个人内心来说,还是渴望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稳定的生活秩序的。
“由此则出现了交友的风潮,人们纷纷走出之前被破坏的旧关系圈,跑到不同的地方去认识新的人,寻找新的朋友。同性的异性的都有,恋爱和友谊似乎又复活了,但同时伴随着毫无节制的滥交和吸毒,反正是寻找一种寄托吧。经过之前几个时代的洗礼,大家的心态也变得开放了许多。比如说,自从虚空纪开始以来,性已经不是什么禁忌了。即使在学校里,滥交、群交也比比皆是。”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刘烨嚷了起来,“要说在混乱状态下弱肉强食,发生强暴什么的,还可以理解,但形成肆无忌惮的性伦理…这怎么可能呢?”
“这你不明白。”韩方黯然说,“因为你相当于第一天进入虚空纪,你无法理解虚空纪人的感受。对我们来说,生活是一种痛苦,我们背负着公元纪人类无法想象的精神痛苦,必须通过各种极端的方式释放自己。”
“怎么会呢?你们不会死也不会衰老,也不用再为生计劳碌,在核战争过去后,又开始建立社会秩序,加上回避痛苦原则,应该是一个非常理想的世界啊!”
“但是人类是属于时间的动物。”韩方望向湖水彼岸,“我们习惯在几十年的尺度上生老病死,从基因上就无法适应虚空纪的存在方式。一天两天,或许几个月还可以凑合,但是更长的时间就不行了,我们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意义,没有动力,而这样的生活或许将永远继续下去,这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发疯!实际上这几百天来我都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在这种极端的精神折磨下,和面临世界末日的紧张看似相反,其实相似,既然生活秩序都被打破了,人们只想得到更多的快乐。性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呢?性的禁忌虽然在人类社会根深蒂固,但依赖于许多前提,比如怀孕的问题,长期人际关系的问题…现在这些问题都不复存在了,禁忌自然也都消散。只要换一个角度看,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发展。当然,到头来这也不过是让人变得纵欲麻木而已,距离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还差得太远了。所以人们又开始纷纷越狱。”
“越狱?”
韩方笑了笑,“你看,这是一个形象的比喻。我们被束缚在只有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如同一个时间的监狱。当然,这个监狱凭借人类的力量是无法打破的。我们再也不会有冬天,春天,夏天,也看不到下雪和桃花盛开,在北京甚至再也没有雨天,有的地方却是永远在下雨…
“但同时,我们还被束缚在另一个监狱里——空间的监狱。很显然,人类所能到达的范围只能是从自己的原点——也就是6点47分所在的位置点——出发,在二十个小时之内所能到达的地方。这个地方理论上可以很大,但其实是小得可怜的。
“首先,民航早就不存在了,没人会为了你而开飞机,高铁、地铁和一般火车也如此。汽车倒是随便你开,路边停着的没人的车多得是,但是路况永远不会很好。大战后的秩序只是自发形成的,和公元纪没法比,还受到客观条件的束缚,在北京这样一个复杂至极的交通系统里,你不可能期待有人会维持交通秩序,堵车撞车都是很常见的事,再加上司机中为数不多的无忆者和心灵死亡者,很容易造成连锁交通事故。所以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指望开着车能顺当开出哪怕几公里,比较靠谱的,大概只有脚和自行车。
“每次从燕大出来,即使花一整天的时间,我们只能把北京市区转一圈,最多到达某些郊区比如大兴、昌平、房山什么的,但却几乎无法到达另一个城市,哪怕是天津或者保定,上海、广州之类就更别指望了。你知道我是四川人,但是我永远无法回家了,再也见不到我爸妈;不过这也好,马小军家倒是在北京,但之前不知出了什么事,他和家里关系很紧张…谢东他女朋友在天津,你知道他们从高中过来的,感情有多深,但也基本无法见面,经常他们约好了在廊坊见,最后却谁也赶不到那里。有一次谢东好不容易到了廊坊,都看到他女朋友了,俩人激动地向对方跑过去,就在还差两三米的时候大跳转开始了,俩人一刹那被拽回到原点,后来实在太辛苦,也就散了,各自逍遥…
“不过我们在大城市还好,毕竟这个城市有上千万人,几百平方公里,有足够的空间和事物可以探索。你可以想象那些小地方是什么样子的。比如那些只有几千人的小镇,半天就可以逛完,周围也都是些荒芜的乡野,永远被困在这样的地方是多么痛苦啊!再比如有些大山里的穷山村,没有汽车,不通电话,花二十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走出去。虚空纪以来,那些山村就成了不可见的黑箱,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对外界一无所知。他们也永远无法离开那个村子,我们几乎永远不知道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最初,比起许多其他更恶劣的事态,这种无形的囚禁还不是什么主要问题。但自世界大战结束,随着局势的稳定,对周围环境也渐渐熟悉到厌倦,越狱就成了人的主要追求之一。由此开始了所谓越狱时代,其实也就是人们想方设法开发出更多方式,尽量摆脱特定时空的束缚。
“网络和电话在此极端重要,因为它们本身是靠机器自动运行的,跳转后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要人的专门维护也能运转,所以成为人们了解外界的关键,报纸和电视新闻当然都完蛋了…刚才我说的关于外界的一些情况,都是从网上传来的。如果在没有网络的时代进入虚空纪,就没法得到任何信息了。像推特、脸书、微博之类的网络工具,就成为人们发布和获取信息的第一手渠道。天涯论坛、百度贴吧、58同城之类的网站也很重要,不仅能了解外部,而且还能知道很多有用的本地信息,你可以知道在附近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到手’的,比如天外天有一批刚做好的烤鸭,燕园派出所的什么地方有一批枪,在本市的各大明星的确切‘原点’…还有许多资料信息如地图等也可以从网络查询。当然一个大问题是,不可能储存信息,过了二十个小时一切又从头来过,一切都得靠大脑记下来。
“然后是交通工具,诚然飞机火车等都不可能正常运作,但在6点47分前后还是有一些交通工具在运行的,比如地铁,跳转后司机通常也会再开一段,如果能及时搭上地铁,就可以迅速到达城市其他地区。如果能跳上刚出发的火车,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如果司机愿意继续开的话。当然上已经起飞的飞机是不可能的,不过也可以在附近的机场找到一些停泊在那里的飞机,如果你自己能让它飞起来的话,没人会阻止你。”
“这么说,刚才那架坠毁的飞机…”刘烨望着西面说,那里的黑烟还没有散去。
“多半是一个大胆的越狱者干的,现在空军也不管这些事了。不过开飞机难度太高,事故难免。如果他能成功的话,说不定能飞到上海或者西安,可惜了。”韩方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尝试过开飞机,最大的成功也就是跑到市郊搭了辆车到了门头沟,也许有一天,我也会——”
他蓦然住口,怪异地望向左边,刘烨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个红衣的高挑女人在小路尽头出现,并朝他们走来。
是陶莹。
韩方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起来。
第238日 新教
“那个,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韩方不想让刘烨知道太多自己和陶莹的事,甩下他,快步迎向陶莹。
陶莹走近了。今天的她与昨天判若两人,脸上如同披上一层严霜,怒气冲冲地劈头就问:“昨天究竟怎么回事?至少有几百人看到我们…哼!我脸都丢光了!”
“陶老师,其实我也是受害者。”韩方不得不分辩道,“昨天我也被那个女孩杀了!”
“倒是听说你也死了,”陶莹显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你是说是一个女孩干的?明白了,是你的小女朋友?”
“我根本不认识她!”韩方说,但随即想起那女孩其实是他在第一天见到的那个伤者,说话不免少了三分底气,“…谁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实也不奇怪,现在暴力杀人虽然比以前少了,不过还是时有发生,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一个女孩子拿着枪到处杀人?她不会是‘果饵’吧?”
所谓“果饵”是从“果儿”变来的,原来那些喜欢和偶像名人上床的开放女孩子,到了虚空纪发现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再没有什么成就感,因此其中一些人发展出了诱杀名人的怪癖,有的还提着自己偶像的头,拍照发到网上炫耀。后来更加超出了娱乐圈的范畴,著名的作家、企业家和知识分子等也经常被杀。果饵之间还经常竞争,看谁能先杀到某位知名人士,作为自己的功绩。
“可是我们又不是名人啊?”陶莹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现在什么样的疯子都有,也不一定是果饵。”
陶莹忽然间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么说,不会是时间教徒吧?”
“时间教?”韩方以前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还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嗯,是最近新兴起的一个邪教。”陶莹说,“一开始在美国,最近几十天来已经扩展到了世界各地…他是谁?”她刚看到远处好奇张望过来的刘烨。
“我室友,一个无忆者。”韩方简略地回答,“那个时间教是信什么的?”
“既然叫这个名字,当然信奉的是时间。”陶莹说,“你或许也知道,自从虚空纪以来,世界各大宗教都经历了迅速的兴衰过程。”
“是啊,一开始大家都手足无措,科学什么都解释不了,只有把宗教当成救命稻草了。”韩方说,“最初那几天,那帮教徒可猖獗了,天天拿着本《圣经》到处传教,说世界就要毁灭了,这是末日审判的预兆,让我们赶紧向上帝忏悔,不然就下地狱…后来惹恼了其他教派,说他们才该下地狱呢,几千人在西什库教堂前面进行了好几天的大战,打得那个惨烈,都说杀越多异教徒,越容易上天堂。”
陶莹冷笑一声,“可惜谁也死不了,而且上帝也好,安拉也好,都没来救他们,一群傻×…不管怎么说,后来这帮人也想明白了,他们信教,不就是为了永生不死上天堂么。现在多好,大家都永生了,而且想吃吃,想干干,还要天堂干吗?”
“所以很快也就没几个人信教了,旧宗教奄奄一息,基本快完蛋了。那个时间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莹的脸色微变,“据说创教者是一个叫保罗·爱德华什么的黑人,双目失明,下肢瘫痪,在底特律乞讨为生。他发明了一套什么教义,自从虚空纪之初就到处宣扬,最初别人自然当他是胡扯,但慢慢地也传播开来了。”
“这个教是说什么的?”
“纯属扯淡的教义。”陶莹冷笑,“说时间是一个神,是世界的创造者,有了时间才有了世界。在时间中人类才能延续,生生不息,虚空纪的到来完全是因为人类的罪恶让时间之神离弃了人类,使人类堕入罪恶的深渊。所以必须全人类皈依时间教,向时间神乞求宽恕,时间才能继续下去…”
“是这么回事?”刘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听到后半段话,问道。
“那只是这些无知的人抓的救命稻草。”陶莹说,“他们相信一切事情的存在都是有道德意义的。人类如果遇到什么灾难,一定是被神惩罚,但神还是爱着人类的,所以只要人肯忏悔改过,还是会原谅他们…这是三岁小孩看待自己父母的思维方式,但是几千年来,人就把这套搬到他和世界的关系上,什么原罪啊救赎啊,在虚空纪也不例外,无非是旧瓶装新酒。”
“不过后来信的人越来越多了,虚空纪某种意义上可说是天堂,但却没有秩序,没有未来,让人心灵空虚。大概是人们无法忍受无意义的生活,总想找一点可以依靠的东西。这些新宗教就乘虚而入了。”陶莹悠悠说。
“这么说来,他们想要的就是让时间重新流动?”韩方问。
“多讽刺啊!”陶莹感叹,“在以前,人们认为人类如同浮游般的生命就是最大的遗憾,他们梦想着永恒不死的生命,如今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它,却又怀念起以前生老病死的生活来了。La vie est ailleurs——生活在别处!以前人们麻醉自己,是为了不让自己意识到死亡,如今人们麻醉自己,是为了不让自己意识到生命!所以他们乞求上苍,重新把古老的、有生有死的生活赐给他们。以前人们期待永生,如今人们期待的是死亡…”
“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想回到之前的生活去。”
“当然啦,就算要跳出时间循环也没什么不好。可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恢复!关键完全在那部LHC上,正是它的实验才导致了虚空纪的出现!很显然,必须继续研究和试验下去,才有可能让世界脱离虚空纪,返回正常的轨道,可这帮时间教徒要求的是废掉所有的科学!每天去祈祷!忏悔!真是不可救药的愚蠢。”
韩方不由得想起田华杰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在这个科学没法解释的时代,人们自然也会背弃科学。”
“所以时间教才尤其可恶。”陶莹接着说,“他们接受了一些科学知识,但却无法理解,把它们全盘神秘化了。最后说成是人类的LHC实验惹怒了时间之神,神就封闭了时间。他们由此发展出了反智主义的倾向,要求人类放弃一切科学研究,最好是忘记科学,每天祈祷忏悔,过清教徒的生活,等待着神来拯救他们。本来在虚空纪,科学研究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还要彻底扑灭!这段日子在美国和欧洲,每天许多科学家都被他们痛苦虐待,实在受不了折磨,不得不放弃研究了。还有,这些愚昧狂热的教徒,他们就像早期的基督教徒一样,不但反对科学,而且对性的…方面尤其厌恶,所以我很怀疑,那个女孩是时间教的人。”
“也许这只是暂时现象。”韩方说,“很快它们会像其他各类宗教一样消失的。”
“恐怕未必。”陶莹说,“至少一个新的时代,宗教时代也许很快会到来。看过《你往何处去》么?这和古罗马帝国末期性自由的风气被基督徒的禁欲主义社会取代颇有类似之处,也许古老的历史会在虚空纪以新的方式重演,我们等着看吧。不过我是不会向那些愚昧的教徒妥协的。”
“现在么…”陶莹甩了甩头发,勾起韩方的下巴,“我倒是有兴趣把昨天那件事做完呢…”
韩方看着陶莹性感圆润的双唇,心头一热,就想放纵一番。但蓦地,一张苍白的脸,一对冷冷的、似乎充满恨意的眸子令他悚然一惊。他不由自主退开一步,躲开了陶莹的抚摸,心潮起伏不定。
“怎么了?”陶莹诧异地问。
“我要先找到那个女孩。”韩方说,“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我总算找到一件事可以做了。”
我知道为什么你会回来找我,韩方想,因为那个数字,但那又是为什么?是否你知道虚空纪背后的秘密所在?
“你怎么找她呢?”陶莹问。
韩方发现自己其实毫无办法,“这…只有先在燕大找一圈再说。”
“她未必会在燕园里。”陶莹提醒他。
“我知道。”韩方叹道,“但是总得先试试吧。”他怕自己又会在陶莹的性感攻势下动摇,不再多说,就转身离去。
陶莹微微一笑,也不阻拦,看着韩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后。然后转过脸,风情无限地看着剩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刘烨,“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第238日 消息
韩方沿着小路离开枫湖,一时也不知该到哪里去,找到那女孩的机会渺茫,但他也不想一整天都陪着毫无记忆的刘烨或者和自己不清不楚的陶莹。没走出多远,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韩方吗?我是徐若男。”电话那边说。
“徐若男?”她和自己毫无交集,打电话干什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徐若男却嘿嘿笑了起来,“韩方,我好不容易才问到你的电话号码。昨天你是不是在枫湖边上…”
“这个嘛…”韩方尴尬地咳嗽几声,原来就是为这件事啊!“我这还有事,回头再聊吧?”
“别挂。”徐若男忙说,“我问你,认不认识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大眼睛的小姑娘,看上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
韩方的心狂跳起来,“你认识她?”
“不认识。”徐若男坦承,“不过昨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和我女朋友到枫湖边散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你们的尸体看热闹…”
韩方听到她说“我女朋友”还是颇感别扭。不过徐若男一副假小子的样子,是拉拉本不奇怪。在世界大战时期,她和沈丹两个公然出双入对,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但那时候同性恋的行为基本都公开化了,大家很快也习以为常。但在战后的享乐时代,徐若男又换了不少伴侣,韩方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女友是谁。
“…我认出你来了。虽然你没穿衣服,头也被爆掉了,但总还剩下半张脸,嘿嘿。我正说‘那不是我们班韩方吗’,就有一个女孩过来,问我是不是认识你。我告诉她你是我同学,她就说,她以后会来找你,让你在图书馆的楼上等她。”
一霎间,韩方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那个女孩是不是穿黑色的连衣裙,手臂上有些瘀青?大概一米…一米六五左右高?”
“是啊。”徐若男的声音也兴奋起来,“你果然认识她!我看她的神情也有点古怪,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韩方含糊应了一句,“你刚才说,她说今天会来燕大图书馆的,是吗?”
“好像是这意思吧,当时我还想问几句,但她不想多说的样子,直接走了。我也没好多问。奇怪,她没你联系方式吗?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你的死和她有关吗?她是不是——”
“多谢多谢,回聊啊!”韩方赶紧收线。
十分钟后,韩方站在了图书馆门口。
刚才和刘烨及陶莹谈谈说说,已经过了十点。每次返回原点之后,图书馆都是在6点47分的状态,还没开馆,当然也没有工作人员来开门。不过每天总会有人拿石头把门砸开进去看书。此时的大门又已经“洞开”——多了一个大洞。
韩方走进大厅,馆里已经有几个人,但总的来说还是空荡荡的,一片寂静。虚空纪以来,来图书馆的人恐怕还不到以前的百分之一。他走过一个个藏书室,里面窗明几净,却杳无声息,韩方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个被废弃的古城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