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从计算机那里后退一步,转过身去,离开了屋子。王母又哭起来了。清照心里想,哭有什么用,愚蠢。这是胜利的时刻。只是简从我手里抢走了胜利,因此我战胜了她,她也战胜了我。她偷走了我父亲的心。即使他继续用肉体侍奉神,却不再用心灵去侍奉了。
然而,伴随着这痛苦的意识,她感到一股欢乐的热流激荡全身:我更坚强。毕竟我比父亲更坚强。接受考验的时候,是我为神效劳,而父亲却崩溃了,倒下了,失败了。我拥有比我梦想更强大的力量。我是神手里有价值的工具;谁知道现在神可能会怎么使用我?
第十二章 格雷戈的战争
人类的智慧达到了进行星际旅行的水平,真是一个奇迹。
并不真是这样。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他们是从你们那里学会星际飞行的。安德说,在你们的第一支殖民舰队到达他们的星系前,他们还没掌握星际飞行的物理特性呢。
我们因为害怕把星际飞行教给那些无毛的软件四肢动物,就该待在家中吗?
你刚才的田气表明,你似乎相信人类实际上已经获得了智慧。
显然他们已经获得了智慧。
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他们只是发现了伪造智慧的方法。
他们的星际飞船到处飞翔,但我们还没有看到你们的飞船在太空中翱翔呢。
我们作为一种生物还很年轻。但看看我们,看看你们,我们都已经进化出了一种非常类似的系统。我们这两种生物都分为四类:一类是弱小无助的幼仔;二类是永远没有智力的配偶――你们的是雄性虫人,我们的是小母亲;其次是许许多多有足够智力进行手工劳动的个体――我们的是妻子和兄弟,你们的是工虫;最后是智者――我们的是父亲树,你们的是虫族女王。我们是整个种族的智慧储存库,因为我们有时间思考、沉思,所以思维是我们的主要活动。
而人类都像工虫、兄弟和妻子们那样四处奔波。
不仅仅像工虫。他们的年轻人也要经历无助的幼儿阶段,持续的时间比他们中有些人想像的要长。到了生育年龄,他们都变成了雄性虫人或小母亲,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机器,他们的生命只有一个目的:性交和死亡。
他们认为自己在生命的所有阶段中都是有理性的。
自我陶醉而已。作为个体,他们从来就没有升华到手工工人的水平以上。他们中谁会有时间成为智者呢?
没人会。
他们从不明白任何事情。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理解任何事情。不过,他们自以为理解了。从孩提时代起,他们就自我陶醉,自以为已经理解了这个世界,而实际上只了解了一些原始的假想和偏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学到了更高深的词汇,用来表达他们那些愚蠢的伪知识,恐吓其他人把他们的偏见当成真理来接受,但这都是一回事。从个体上来说,人类个个都是笨蛋。
而从群体上来说…
从群体上来说,他们也是一群笨蛋。但在他们四处奔波、假装聪明、抛出各种一知半解的愚蠢理论时,其中也有一两个人会提出一些更接近真理的概念――但也只是比一些老生常谈的概念稍微接近真理而已。在经历了一种摸索性试验和失误后,大约有一半的时间真理实际上已经上升到了顶峰,并为仍然不理解的人们所接受,而人们只是把它作为一种新的偏见来盲从,一直到下一个笨蛋提出改良思想为止。
那你是说,人类没有一个个体是聪明的,而群体比个体更愚蠢。不过,尽管自以为是的傻瓜比比皆是,他们还是取得了智慧生物可能取得的一些成果。
的确如此。
如果他们如此愚蠢,而我们如此聪明,那为什么我们只有一个虫族女王,而且还是靠人类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繁殖起来的呢?为什么你们取得的每项科技进步都完全依赖于人类呢?
也许智慧并不值得那么推崇备至吧。
也许我们才是傻瓜,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也许只有人类才能处理未知的事情。
科尤拉最后一个到达母亲家,是安德的猪族助手普朗特把她接过来的。显然,从客厅中的鸦雀无声来判断,米罗还没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跟科尤拉一样明白他为什么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来―――定是为金的事。安德也许现在刚刚见到了金;安德可以通过他们戴的微型收发器与米罗交谈。
如果金没出事,大家就不会被召集到这里来,只需要告诉一声就行了。
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科尤拉站在门口时,一一扫视着大家的面孔:埃拉显得愁容满面;格雷戈满脸怒气――他本来就是一个经常发怒、脾气不好的莽汉;奥尔拉多面无表情,两眼放光;至于母亲,谁能读懂她那可怕的表情呢?当然,既有埃拉的忧伤,又有格雷戈的愤怒,还有奥尔拉多脸上那种冷漠无情的距离感。无论以什么方式,我们都戴着母亲那样的面具。她的哪一部分是我自己呢?如果我自己能理解,那我从母亲坐在椅子上那扭曲的姿势中能看出什么吗?
“今天上午,他死于德斯科拉达病毒。”米罗说, “安德鲁刚刚到达那里。 ”
“别提那个名字。”母亲说。她的声音嘶哑,抑制不住悲愤。
“他为殉教而死,”米罗说, “他是按自己的愿望去死的。”
母亲笨拙地从椅子里站起身来――科尤拉第一次意识到母亲老了。她步履蹒跚地走到叉开腿坐着的米罗面前,用力扇了他一记耳光。
此刻令人难以忍受。成年人打柔弱无助的残疾人,实在惨不忍睹;但母亲打作为他们童年时代的力量和救星的米罗,也让他们看不下去。埃拉和格雷戈跳起来把母亲拉开,拖回到椅子上。
“您在干什么!”埃拉喊道, “打米罗是无法让金回来的!”
“看看他,看看他耳朵里的植人式微型计算机!”母亲吼道。她又朝米罗冲过去;尽管她看起来虚弱无力,他们却差点没把她拉回来。 “你怎么知道别人希望以什么方式去死!”
科尤拉不得不佩服米罗面对母亲的神态,尽管他的面颊被打得发红,却毫无愧色。 “我知道死亡并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米罗说。
“滚出去!”母亲喊道。
米罗站起身来: “您不是在为他悲伤,”他说, “您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放肆!”
“如果您爱他,您就不会设法阻止他离去。”米罗说。他的声音不大,口齿不清,难以听懂。大家都默默地听着;他的话骇人听闻,连母亲都保持着痛苦的沉默, “但您并不爱他。您并不知道怎样去爱别人。您只知道怎样去拥有他们。因为别人不按您希望的那样去做,母亲,您就老是觉得别人背叛了您。因为每个人最终都要死,所以您就老是觉得上当受骗。但您才是在骗人,母亲。您利用我们对您的爱来控制我们。”
“米罗。”埃拉说。科尤拉分辨出了埃拉的语调――仿佛他们又回到了童年时光,埃拉尽力让米罗平静下来,说服他不要作出偏激的判断。科尤拉记得埃拉以这样的语调对他说过话,那是在一次父亲打母亲时,米罗说: “我会杀了他,他活不过今晚的。”现在,情况完全相同。米罗在对母亲说刻毒话,这些话具有杀伤力。
只是埃拉来不及制止他,话就已说出口了。现在,好比他放的毒药已进入母亲的体内,开始发作,正向她的心脏渗透,使她备受煎熬。
“你听见母亲的话了吧,”格雷戈说, “从这里滚出去。”
“我会走的,”米罗说, “但我讲的是真话。”
格雷戈大步向米罗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身体把他朝门外推去。 “你不属于我们中的一员!”格雷戈说, “你无权对我们说什么!”科尤拉挤在他们中间,面对格雷戈说: 以口果米罗在这个家庭没有发言权,那我们就不是一个家庭!”
“这是你说的。”奥尔拉多咕哝道。
“别挡着我。”格雷戈说。科尤拉以前听他说过威胁的话,至少听过一千次。但这次她与他站得很近,她的脸感觉到了他呼出的热气,因此意识到他已经失去控制了。金的死讯对他的打击很大,也许此刻他已经失去子理智。
“我没挡着你。”科尤拉说, 那就来吧,把女人撞倒,把残疾人推出去。那是你的本性,格雷戈。你生来就有破坏欲。我耻于跟你属于同类,更不要说跟你属于一家人了。”
她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把格雷戈逼得太远了。经过这些年与他的争争吵吵,这次她的心在流血,而他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然而,他并没打她。他拥着她和米罗,来到门口,双手按住门框,把他们往外推,仿佛在推挡住自己去路的墙一样。或许他正抓住墙不放,希望他们让他稳住。
“我不会对你生气的,科尤拉。”格雷戈说, “我知道谁是我的敌人。”
他说完就走了,出门消失在刚刚黑下来的夜色中。
过了一会儿,米罗跟着也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埃拉也边说边走到门前: “母亲,不管您怎么自圆其说,今晚在这里毁掉我们家的不是安德或别的什么人,而是您自己。”说完,她也走了。
奥尔拉多一言未发,起身离去。当他走过科尤拉时,她真想给他一耳光,让他说句话。奥尔拉多,你的计算机眼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了吧?你把所有图像都刻录在储存器里了吗?哦,别太自鸣得意吧。我可能只有大脑组织来记录希贝拉家史上的这个难忘的夜晚,但我打赌,我的图像完全与你的一样清晰。
母亲抬头看着科尤拉。母亲老泪纵横,科尤拉记不起来――自己以前什么时候看见母亲流过泪呢?
“只有你一个留下来了。”母亲说。
“我?”科尤拉说, “我是您禁止我进人实验室的,记得吗?我是您禁止我从事我毕生的工作的。不要期望我做您的朋友。”科尤拉说完,也离开了。她走进了晚风习习的夜色中,感到出了一口恶气,完全正当。让这个老怪物好好想一想吧,看她是否喜欢被人疏远的感觉,就像她曾让我感觉到的那样。
也许过了五分钟,科尤拉快到大门时,她讥讽的冲动已经消退,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对母亲的伤害,还有大家对母亲的伤害。撇下母亲一个人,让她感到不仅失去了金,而且失去了整个家庭。这样伤害母亲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她并不是罪有应得的。
科尤拉马上转过身来,跑回屋子里去。但当她进门时,埃拉也从另一扇门进了客厅――那扇门通往房子内部深处。 “她不在了。”埃拉说。
“我们的圣母,”科尤拉说, “我对她说了那么可怕的话。”
“我们都说过。”
“她需要我们。金死了,而我们能够做的…”
“她那样打米罗,那是…”
令科尤拉自己惊奇的是,她情不自禁地搂着姐姐哭了。我毕竟还是个孩子吗?对,我是,我们都是,而埃拉仍然是惟一知道如何安慰我们的人。 “埃拉,金以前是惟一能把我们团结在一起的人吗?他去世了,我们就不再是一家人了吗?”
“我不知道。”埃拉说。
“我们怎么办呢?”
作为回答,埃拉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屋子。科尤拉问去哪儿,但埃拉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科尤拉心甘情愿地跟着――她也茫然无措,只是跟着埃拉走感到安全。最初她以为埃拉在寻找母亲,但不――她并没有前往实验室或其他可能的地方。她们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更令她吃惊。
她们站在卢西塔尼亚星人在城中心建造的神殿前。这是纪念她们的外祖父加斯托和外祖母西达的神殿,他们二人是异族生物学家,最早发现了遏制德斯科拉达病毒的方法,从而拯救了卢西塔尼亚星上的人类殖民地。但当他们发明了防止德斯科拉达病毒致人死亡的药物时,他们自己却因为感染过重,无法用他们发现的药物来挽救自己的生命而死亡。
人们崇拜他们,甚至在教会向他们赐福前就修建了这座名叫奥斯?维纳拉多斯的神殿。因为他们离被追封为圣者仅一步之遥,于是,人们获得了许可向他们祈祷。令科尤拉惊奇的是,那就是埃拉到这里来的原因。她在神殿前跪了下来,尽管科尤拉并不是一个很虔诚的信徒,但还是在她姐姐旁边跪了下来。
“外祖父,外祖母,请向上帝为我们祈祷吧,为我们兄弟伊斯特万的灵魂祈祷吧,为我们大家的灵魂祈祷吧,向基督祈祷宽恕我们吧。 ”
对这种祈祷,科尤拉可以全身心投入。
“保佑您的女儿、我们的母亲不要…不要悲伤和生气,让她知道我们爱她,您也爱她,而且…上帝也爱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哦,请告诉上帝也爱她,别让她做傻事。”
科尤拉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祈祷,以前听到的都是些背诵下来的祈祷词、或者写下来的祈祷词,而不是这种脱口而出的话。不过,奥斯?维纳拉多斯与其他的圣徒不一样,他们是我们的外祖父外祖母,尽管我们从来没见过他们。
“告诉上帝,我们已经受够了,”埃拉说, “我们必须找到走出这些困境的路。猪仔杀害人类,舰队即将来消灭我们,德斯科拉达病毒企图毁灭一切,我们一家人也互相憎恨。外祖父,外祖母,为我们找到走出困境之路吧;如果没有,就让上帝指明一条道路吧,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接着,出现了一阵筋疲力尽后的沉默,埃拉和科尤拉都呼吸沉重。
“Emnome do Paie do Filho e do Espot。santo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埃拉说, “阿门。”
“阿门。”科尤拉咕哝道。
说完,埃拉抱住妹妹,两人在夜色中相拥而泣。
华伦蒂惊奇地发现,只有市长和主教出席这次紧急会议。为什么叫她来呢?她既没有支持者,也没有权威可言。
科瓦诺?泽尔杰佐市长拉了一张椅子给她坐。主教密室里的一切家具都很雅致,但椅子坐起来却让人痛苦不堪。座位前后距离很窄,人坐下时臀部正好抵在椅背上;椅背本身叉是笔直的,根本没考虑过人的背脊骨,高高的椅背迫使你头往前倾。如果稍微在这椅子上坐久一点,你就会被迫向前弯腰,把胳臂靠在膝上。
华伦蒂暗自想,也许那就是要害一ˉ椅子使你在上帝面前毕恭毕敬。
或许,它还有更微妙的含义。椅子的设计使你的身体感到很不舒服,因此你就渴望减少肉体的存在。通过惩罚肉体,你就会偏爱精神生活。
“你看起来很困惑。”佩雷格里诺主教说。
“我看得出来为什么你们两人要开紧急会议了。”华伦蒂说,
“需要我记笔记吗?”
“你太谦虚了,”佩雷格里诺说, “我的女儿,我们都读过你的作品。如果我们在这动乱之际不利用你的智慧,我们就是傻瓜。”
“我有什么智慧,都会给你们。”华伦蒂说, “但我能给的不多。”
说完,科瓦诺市长切入了会议的主题, “虽然有许多远虑,”他说, “但如果我们不解决近忧的话,我们就没有机会处理远虑。昨晚希贝拉家中发生了某种争吵…”
“为什么我们的精英都集中在我们最不稳定的家庭里呢?”佩雷格里诺主教嘀咕道。
“他们并不是最不稳定的家庭,佩雷格里诺主教。”华伦蒂说, “他们只是家庭内部地震引起了最大的表面震动而已。即使其他家庭遭受了更严重的混乱,你也不会注意到,因为他们对整个殖民星球无关紧要。”
主教贤明地点点头,但华伦蒂怀疑他对如此吹毛求疵会感到不悦。她清楚,此事并非微不足道。如果主教和市长开始认为希贝拉家比事实上更不稳定,他们就可能失去对埃拉、米罗或娜温妮阿的信任,但这家人对卢西塔尼亚星渡过即将到来的危机是绝对至关重要的。就此而言,即使最不成熟的科尤拉和格雷戈也不可或缺。他们已经失去了可能是最优秀的金,再把其他人也抛开就是愚蠢的做法。如果这个星球的领袖们开始错误判断希贝拉家的整体,那他们不久就会错误判断希贝拉家的个体。
“昨天晚上,”科瓦诺市长继续说道, “这个家庭内部分道扬镳,几乎互不往来。我尽力去寻找娜温妮阿,刚刚了解到她在基督圣灵之子修会得到庇护,但她既不见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埃拉告诉我,她母亲已经把异族学实验室的所有文档加了密,因此那项工作在今天上午就完全停了下来。不由你不信,科尤拉正跟埃拉在一起。米罗待在边界以外的某个地方。奥尔拉多待在家中,他妻子说他已超然度外,这是他逃避生活的方式。”
“到目前为止,”佩雷格里诺说, “听起来他们都把伊斯特万神父的死看得很严重。我得去拜访他们,帮助他们。”“所有这一切都是人皆有之的悲伤反应。”科瓦诺说, “如果就这么简单,我就不会召集开会了。阁下,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作为精神领袖会处理此事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吧。”“还有格雷戈,”华伦蒂说。她意识到,在科瓦诺所提的名单中没有把他包括在内。
“的确,”科瓦诺说, “他的反应是去了酒吧――在天亮之前有几家酒吧开着,对此我们也有责任。他告诉米拉格雷城的每一个醉醺醺的妄想狂和盲从者:猪仔残忍地杀害了金神父。”
“Que Deus nos abencop。”佩雷格里诺主教咕哝道。
“有一个酒吧发生了骚乱,”科瓦诺说, “窗户打破了,椅子断了,两个人住进了医院。”
“是一次争吵吗?”主教问。
“并不确切。只是发泄怒气而已。”
“那他们停止闹事了吧?”
“但愿如此。”科瓦诺说, “但在日出之前警察到来时,骚乱似乎停止了。”
“警察?”华伦蒂问, “只有一个吗?”
“他带领着一支自愿的警察队伍,”科瓦诺说, “就像自愿的消防队一样。他们进行两个小时的巡逻。昨晚我们把一些人叫醒,凑成了二十个人,才把事件平息了。我们整个队伍大约有五十个人,通常一次有四个人值勤――他们通常四处走动,互相讲笑话。
在酒吧捣乱的人中,还有一些未值勤的警察。”
“那你是说,他们在应付突发事件时并不很可靠。”
“昨晚他们的表现相当不错,”科瓦诺说, “我是指值勤的警察。”
“不过,他们不可能控制真正的暴乱。”华伦蒂说。
“昨晚他们把事情处理了,”佩雷格里诺主教说, “今晚首次冲击的影响就会逐渐减弱的。”
“洽恰相反,”华伦蒂说, “今晚消息会传播开来,每个人都会知道金的死讯,怒火会越烧越旺。”
“也许吧,”科瓦诺市长说, “但我担心的是明天,安德鲁把遗体运回家的时候。伊斯特万神父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人物,他从不出去跟那些小伙子喝酒,但他是一种精神象征。作为殉教者,有很多人想为他报仇,比起他活着时想追随他的信徒还要多得多。”
“那你是说,我们应该举行一次小型的简单葬礼?”佩雷格里诺说。
“我也不知道。”科瓦诺说, “也许人们需要的是一次大型葬礼,那时他们可以化解悲痛,消除紧张情绪。”
“葬礼倒算不了什么,”华伦蒂说, “你们的问题在今天晚上。”
“为什么是今天晚上?”科瓦诺问, “伊斯特万神父死讯的首次冲击就要结束了。遗体到明天才运回来。今晚会有什么呢?”
“今晚你必须关闭所有酒吧,不要让任何酒流人市民手中,逮捕格雷戈并关押到葬礼结束;宣布从日落起实行宵禁,让每个警察都值勤,四人一组在全城通宵巡逻,佩带警棍和随身武器。”
“我们的警察没有随身武器。”
“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配备随身武器。他们用不着装上弹药,只是必须佩带着武器。警棍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会让人们大胆地跟政府对着干,因为可以随时逃走;手枪则不同,它能促使人们行为端正。”
“这听起来太极端,”佩雷格里诺主教说, “宵禁!上夜班的怎么办?”
“除了必不可少的服务外都取消上夜班。”
“渭原谅,华伦蒂。”科瓦诺市长说, 以口果我们反应过度,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无法收拾呢?说不定反而会引起我们想避免的那种恐慌吧?”
“你从来没见过暴乱,对吧?”
“只见过昨晚发生的事情。”市长说。
“米拉格雷是一座小城,”佩雷格里诺说, “只有大约一万五千人。我们还没大到可能发生真正暴乱的规模,在人口稠密的星球上的大城市才会发生暴乱。”
“这并不是人口规模的问题,”华伦蒂说, “而是人口密度和公众恐惧的问题。你的一万五千人挤在够不上城市市中心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周围有围栏隔开――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围栏外有不堪忍受的奇异生物,他们自以为拥有这整个星球;尽管每个人都能看见辽阔的草原,人类本应该予以利用,但猪仔却拒绝人类染指。这个小城饱受瘟疫之苦,现枣只被切断了与其他星球的联系,舰队在不久的将来就将到达这里实施侵略、压迫和惩罚。在这些人看来,这一切都是猪仔的过错。昨天晚上,他们了解到猪仔在庄严宣誓不再伤害人类后又杀人了。毫无疑问,格雷戈对他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猪仔的背信弃义行为――这小子擅长辞令,尤其是龌龊之词,于是当时在酒吧的几个人就作出了充满暴力的反应。我敢断定,今晚情况只会更糟,除非你们对他们进行制止。”
“如果我们采取那种压制行动,他们会认为我们惊慌失措了。”佩雷格里诺主教说。
“他们会认为,你们牢牢地控制着局势。头脑清醒的人会感谢你们,因为你们恢复了公众的信任。”
“我不知道,”科瓦诺市长说, “以前没有一个市长做过这种事。”
“其他市长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人们会说,我以微不足道的理由而动用独裁者的权力。”
“也许他们会这样认为。”华伦蒂说。
“他们根本不相信会有一次暴乱。”
“那也许你在下一次选举中会失败的,”华伦蒂说, 那会怎么样呢?”
佩雷格里诺大笑起来: “她倒像传教士一样思考问题了。”他说。
“为了做正确的事情,我宁愿输掉选举。”科瓦诺有点怨恨地说。
“你并不清楚那是正确的事情。”华伦蒂说。
“噢,你也无法知道今晚就有暴乱。”科瓦诺说。
“当然我知道,”华伦蒂说, “我敢保证,除非你现在就采取严格的控制措施,抑制今晚人群聚集的可能性,那你失去的将是比下一次选举还要多得多的东西。”
主教还在大笑: “这听起来可不像那位女士刚才说的:她会让我们分享她的智慧,但我们不必抱太大的希望。”
“如果你认为我反应过度了,那你有什么提议呢?”
“我会宣布在今天晚上为金举行―次追悼仪式,为和平和安宁而祈祷。”
“实际上,那只能把从来不会参加暴乱的人吸引到教堂里来。”华伦蒂说。
“你不理解信仰对卢西塔尼亚星的人民是多么重要。”佩雷格里诺说。
“你也不理解恐惧和愤怒具有多大的破坏力,还有宗教、文明和人类尊严在暴徒聚集时是如何迅速被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