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灌篮成功!这个老产品不仅不再需要依赖生命支持苟延残喘,而且还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和大换血。
同时,事情也搞大了。
我站在卫生间小便池前面,就在拉拉链的时候,查德晃悠着进来了。查德,我早就发现他好像有第六感似的,似乎知道我只要边上有人就尿不出尿来。他总是跟着我进厕所,然后跟我聊工作或者体育,极其有效地堵塞了我的尿道。这次他直接站在了我边上的小便池前,脸上堆满了笑,仿佛见到我他就欣喜若狂。我能听到他拉拉链的声音,我的膀胱一下就堵上了。于是我转过头盯着便池上的瓷砖防水勾缝剂。
“嗨,”他说,“干得漂亮,大人物。那就是‘管理上司’之道啊!”他慢慢地摇着头,同时制造出液体喷射的声音。他的尿溅在小便池底小小的菱形瓷砖上,噪音极大。“我的老天。”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明显地流露了出来。他已经越过了某条隐形界限——现在他甚至不再装模作样地掩饰了。
我心里直嘀咕,拜托你现在走开让我小便行不?“我挽救了这个产品。”我提醒他说。
“是啊,同时也惹火了诺拉。值得吗?就为了在CEO面前出点儿风头、给自己争点儿小面子?这一套在这儿可行不通,伙计。你刚刚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他拉上拉链,手都没洗就出了厕所。
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有封诺拉发来的语音邮件在等我了。
“诺拉。”我走进她的办公室跟她打招呼。
“亚当,”她柔声说,“请坐。”她面带微笑,可是是那种忧愁、温和的微笑。这可是个不祥之兆。
“诺拉,我想说——”
“亚当,正如你所知道的,特莱恩引以为豪的事情之一,就是努力给员工找到最适合他的岗位——以确保我们最有潜力的员工在负责最适合自己的工作。”她又微笑了,双眼放出冷光,“因此,我刚才已经递交了一份员工调任申请表,要求汤姆执行人事调动。”
“调任?”
“我们非常欣赏你的聪明才智和博闻广识。今天上午的会议充分显示了你的才华。我们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在我们的RTP机构能大展身手。那儿的供应链部门确实需要像你这样出色的成员。”
“RTP?”
“我们的三角研究工业园分部,位于北卡罗来纳州的罗利-达拉姆。”
“北卡罗来纳州?”我没听错吧?“你是说要把我调到北卡罗来纳州去?”
“亚当,你说得好像是把你调到西伯利亚去一样。你去过罗利-达拉姆?那个地方真不错。”
“我——可是我不能调职,我在这里还有责任呢,我得——”
“员工调遣部将帮你协调一切事项。他们会负责你所有的搬迁费用——当然,得是合理的要求。我已经和人力资源部说了。显然,任何人事变迁都会带来一些小小的不便,不过他们会安排得非常周到妥当的。”她笑得更灿烂了,“你肯定会爱上那儿的,他们也会爱上你的!”
“诺拉,”我说,“是戈达德要我说出我真实的看法,我对你为Maestro系列产品所做的一切都无比拥戴,我并不是想否认你的努力。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惹你生气。”
“惹我生气?”她说,“亚当,恰恰相反——我很感谢你的信息。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开会之前就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不过这都是马后炮了。我们都在追求更高、更好的目标,你也一样!”
三周内我就会被调职了,我吓坏了。北卡罗来纳州分部完全只负责后勤事务,距离研发部十万八千里。在那儿我对怀亚特来说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一定会责怪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几乎已经听见断头台的铡刀砍下的声音。
很可笑,直到走出她的办公室我才想起了我老爸,而这个想法却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不能调职。我不能把老头儿留在这儿。可是我又怎么能拒绝去诺拉调派我去的地方呢?我没任何靠山——越级反映,或者至少试图越级反映这个情况,显然只会让我死得更惨——我有什么选择?如果我拒绝前往北卡罗来纳,我只能从特莱恩辞职,然后一切完了。
我开始觉得天旋地转。我必须坐下,必须好好想想。我经过诺亚·莫登的办公间,他对我钩钩手指示意我进去。
“啊,卡西迪,”他说,“特莱恩的于连·索黑尔啊(《红与黑》的主角,是个生性聪明而又充满野心的青年——译者注),请务必善待德·雷纳尔夫人(《红与黑》的主人公,于连的两个爱人之一——译者注)。”
“什么?”我问。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还是穿着他招牌式的夏威夷花衬衫,戴着大大的黑框圆眼镜,越看就越像一幅他本人的讽刺漫画。他的IP电话刚好响了,自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电话铃声,这是一段从大卫·鲍伊的《挥别性别歧视》一曲里剪切出来的声音文件:“噢,谢谢,我已经爽完了。”
“我猜想戈达德对你应该有印象了,”他说,“但是同时,你也得当心不要过分地让你的直接上司对你不满。不说司汤达了(法国小说家,《红与黑》的作者——译者注)。你可能需要读读《孙子兵法》。”他皱着眉头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莫登的办公区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品: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一张洛夫克拉夫特(美国恐怖小说家——译者注)的海报,还有个巨大的金发娃娃。我诧异地指着棋盘。
“Tal-Botvinnik,1960,”他回答,仿佛这样一说我就能明白了一样,“史上最伟大的棋步之一。无论如何,我要说的是,‘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还有,不过不是《孙子兵法》里的了,是罗马皇帝图密善的高见:‘如果你要袭击国王,你就必须打死他。’而你呢,你却在没有预先安排好空援的情况下就对诺拉发起了进攻。”
“我并没打算发起进攻。”
“不管你原意是想怎样,总之这次是严重地失算了,我的朋友。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打垮。记住,亚当,权力使人腐化。PPT(微软的演示软件,PowerPoint,直译为权力点,这里一语双关——译者注)也使人腐化。”
“她要把我调往三角研究工业园。”
他扬起一边眉毛。“本可能更糟糕的,你知道的。你去过密西西比州的杰克逊市吗?”
我去过,而且还挺喜欢那儿,但是我现在心情糟透了,实在是不想跟这个怪人长谈。他搞得我很紧张。于是我指着架子上的丑娃娃问:“那是你的?”
“‘爱我露西尔’,”他回答,“一次巨大的商业失败,我很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创意。”
“你设计的……娃娃?”
他探过身去捏了捏娃娃的手,娃娃就活了,它那逼真得可怕的双眼睁开了,接着就像真人那样斜着眼睛看了过来;那张有如丘比特之弓一般的弯弯小嘴张了一下,然后愤怒地拉长了小脸,让人看着就害怕。
“还没见过娃娃能这样吧?”
“我也不认为以后会看到这样的娃娃。”我答道。
莫登闪过一个微笑。“人类各种各样的面部表情露西尔都会做。她完全是个机器人,事实上,是个相当令人瞠目结舌的杰作。她会发牢骚,喜欢发脾气,也会惹人生气,就跟个真宝宝一样。她会打嗝,咯咯地笑,牙牙学语,甚至会尿湿尿布。她会表现出腹痛的样子。除了得尿疹她什么都会。她具有语言定位功能,也就是说谁跟她说话,她就会看着谁。你可以教她说话。”
“我不知道你还做娃娃。”
“嘿,在这里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可是特莱恩的杰出工程师。我是为我的小侄女设计的这个娃娃,可是她却不领情。她觉得它很恐怖。”
“是有点儿丑。”我说。
“造型是很糟糕。”他转向娃娃,慢吞吞地说,“露西尔?向我们的CEO问好。”
露西尔缓缓地把头扭向莫登,我隐隐约约听到她体内机器的嗡嗡声。她眨巴眨巴眼,又皱起了眉头,开始用詹姆斯·厄尔·琼斯(著名美国演员——译者注)那低沉的声音说话:“吃我的大裤衩吧!戈达德!”
“天哪!”我脱口而出。
露西尔缓缓地转向我,又眨眨眼,甜甜地笑了。
“这个丑八怪的科技含量远远地领先于它的时代,”莫登说,“我开发了一整套运行于八位处理器上的多线程操作系统。简洁的编码里运用了顶尖的人工智能技术。部件结构设计得相当巧妙。她的大肚子里藏着三个独立的ASIC(专用集成电路),我设计的。”
ASIC,这我知道,这是个行话,指的是特别定制的电脑芯片,可以完成许多任务。
“露西尔?”莫登说,娃娃转过头看着他,眨着眼睛。“去死吧,露西尔。”露西尔的眼睛斜瞟着他,撇了撇小嘴,同时发出那种听起来很痛苦的声音:“哇——”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莫登撩开她镶褶边的粉红色睡衣,露出一个小小的长方形液晶屏。“爸爸妈妈能给她编制指令,而且能在这个特莱恩专利技术的小液晶屏上看到自己的设置。一个ASIC控制这个液晶屏,一个控制制动器,还有一个控制语言功能。”
“不可思议!”我说,“一个娃娃身上居然用了这么多复杂的技术!”
“没错。我们合作的玩具公司搞砸了它的市场投放计划。我希望这个教训成为你的前车之鉴。娃娃的包装差劲极了,而且他们直到十一月的最后一个礼拜才运货,整整晚了八个礼拜——爸爸妈妈们那个时候早就已经定好圣诞礼物清单了。而且价格也定得恶心极了——在这种经济环境下,父母才不愿意为个破玩具花上一百多美元呢。当然特莱恩的客户与教育部的行销天才们还是认定我发明了新一代的豆袋娃娃,于是我们库存了几十万个这种在中国制造的、耗资巨大而毫无其他用处的定制芯片。这意味着特莱恩还留着近五十万个没人想要的丑娃娃,另外还有几十万个等着被组装的娃娃部件,直到今天仍然在范-纳依斯市的某个仓库里呆着。”
“啊!”
“这没什么。没人动得了我。我有氪石。”
他并没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就是莫登,介于疯狂与正常之间,因此我并没有追问下去。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发现收到了好几条留言。放到第二条的时候,他还没说自己是谁,我就诧异地听出了他的声音。
“卡西迪先生,”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我真的……哦,我是Jock·戈达德。今天会上你的发言让我大受触动。你能抽空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吗?能不能给我的助理弗洛打个电话安排一下见面时间?”
第四部 暴露
第三十二章
我用不着向任何人传递消息,神奇的电子邮件和即时通讯系统已经为我代劳了。我回到办公区的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部门。戈达德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我尿急,可是刚一进厕所,查德就冲了进来,而且还在我边上的小便池拉开了拉链。“嘿,老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我不耐烦地看着墙面砖,实在是憋不住了。“什么传言?”
“我的理解是要恭喜你了。”
“噢,那个啊。不,说恭喜还太早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盯着美标便池上装着的小小自动冲洗设备,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谁发明的,他们有没有因此而发财呢?不知道他们的家人会不会因为家族财富来源于厕所而开玩笑呢?我只希望查德快走。
“我低估了你。”他一边说一边射出一道强劲水流。而我体内的“科罗拉多河”已经水势告急,都快要威胁到“胡佛水坝”了。
“噢,是吗?”
“噢,是的。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我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
“我很走运。”我回答,“要不,大概是因为我很多嘴吧,而刚好戈达德又喜欢我的多嘴。”
“不,我不这么认为。你就像《星球大战》里来自伍尔坎星的外星人那样能引导那个老头的思维。你好像知道怎么讨他欢心。我敢打赌你俩甚至不用交谈。你就是这么有本事,我很佩服你,大人物。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我真的很佩服你。”
他拉上拉链,拍拍我的肩膀。
“透露点秘诀怎么样?”他问,但是并没有等我回答就走了。
我回到我的格子间的时候,诺亚·莫登正站在里面看我文件柜顶上放着的书。他拿着个礼品盒,似乎里面包着本书。
“卡西迪,”他说,“我们叱咤风云的温德莫浦(安东尼·波维尔笔下一个伟大的喜剧角色,他从一个伊顿公学受鞭刑的小男孩一步步走向军事、政治的成功。而这辗转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辉煌的坠落——译者注)。”
“什么?”伙计,这家伙真是喜欢话里藏话。
“我想送你这个。”他说。
我谢了他,打开了礼品盒。里面是一本书,一本散发着霉味儿的老书。布质封面上印着几个字:孙子兵法。
“这是一九一零年翟林奈翻译的版本,”他说,”我认为是最好的。第一版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了,这本不是第一版,不过至少也是比较早的版本。”
我被感动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买这个?”
“上周,事实上,是网上购买的。我没想到这会成为送行的礼物,可事实就是如此。至少现在你没借口拒绝了。”
“谢谢你,”我回答,“我一定会读的。”
“请一定读读。我相信你会对它爱不释手的。这让我想起那句格言,‘枪打出头鸟’。你很幸运,能脱离诺拉的势力范围,可是不论在哪个机构,升迁得太快都会带来危险的。尽管雄鹰能翱翔九天,花鼠却不必担心被卷入飞机引擎。”
我点点头。“我会牢牢地记住的。”我说。
“雄心是种有用的品质,但是你应该小心不使形迹败露。”他说。
他显然是别有所指——他肯定看到我从诺拉的办公室里出来了——这把我吓坏了。他在玩弄我,跟虐待狂一样,就像猫在玩弄耗子。
诺拉发来电子邮件,叫我去她的办公室。我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亚当,”我走向她的时候她说,“我刚刚听说。”
她面带微笑。“请坐,请坐。我真为你高兴。或许我不该告诉你,但是我真高兴他们认真考虑了我对你的推荐。因为,你知道,他们并不常听人的意见。”
“我知道。”
“不过我向他们保证了,如果他们这样做,他们决不会后悔。我告诉他们,亚当是个人才,他会不负众望。我说我向你们保证,我很了解他。”
哈,我暗想,你认为你了解我。才怪。
“我知道你很担心调职的事儿,所以我打了几个电话。”她说。“你这么幸运,我真替你高兴。”
我什么也没说。我正忙着猜测怀亚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说什么。
第三十三章
“不会吧?”尼古拉斯·怀亚特说。
有一刹那他那完美无瑕、沉默寡言、晒成了深棕色的孤傲外壳崩溃了,他看我的眼神里几乎有几分尊敬。几乎。不管怎么说,这个怀亚特跟以往的那个是截然不同的,我很高兴看他这样。
“你他妈一定是在耍我。”他还在盯着我看,“你最好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他最后终于看向了别处,让我松了口气。“真他妈难以置信!”
我们坐在他的私家飞机上,只不过飞机并没有飞行。我们正在恭候他的新任女朋友的大驾光临,然后他们两个就会飞往夏威夷大岛,他在瓦拉莱度假胜地有座房子。现在我、怀亚特和米查姆三个人在飞机上。我还从来没上过私人飞机,这款飞机是Gulfstream公司生产的G-IV型商务机,宽敞而舒适,机舱有十二英尺宽,约六十英尺长。我从没见过哪架飞机能有这么大的空间。你几乎能在这里踢足球。里面只有十个座位,一间独立的会议室,还有两个巨大的有淋浴设备的卫生间。
相信我,我没份飞往夏威夷大岛。他不过是馋我罢了。飞机一起飞,米查姆和我就得下去。怀亚特穿着件黑色的丝绸衬衣,我真希望他得皮肤癌。
米查姆向怀亚特微笑着低声说:“高招啊,尼克!”
“这得归功于朱迪丝,”怀亚特说,“是她先想到这个办法的。”他慢慢地摇着头:“不过我怀疑连她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拿起手机,按了两个键。
“朱迪丝,”他说,“我们的小家伙现在直接为大人物工作了——大老板——首席执行官的特别助理。”他停顿了一下,向米查姆露出微笑。“我没跟你开玩笑,”他又停了停,“朱迪丝,宝贝儿,我希望你能给我们的小伙子来个速成班。”停顿。“没错,嗯,显然这是当务之急。我希望亚当能把那家伙完完全全地了解透了,我要他成为那家伙雇用过的最出色的特别助理。没错。”他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看着我说:“你救了自己一命,我的朋友。阿尼?”
米查姆看起来仿佛等这个暗示等了好久了。“我们调查了你提供的所有AURORA项目成员名字,”他不怀好意地说,“没有一个名字能查出点什么来。”
“什么意思?”我问。老天,我真是恨透了这家伙。
“没有社会安全号码,什么都没有。别跟我们耍花样,兄弟。”
“你在说什么呢?我是直接从特莱恩网站上的通讯录里查到的这些名字。”
“哈,那么这些就不是真名,笨蛋!行政助理的名字都是真的,但是研发部成员的名字显然是假的。他们还真是隐藏得深啊——甚至不在网站上公开真实姓名。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听起来不对劲。”我摇着头说。
“你不是在糊弄我们吧?”米查姆说,“如果你敢糊弄我们,哈,我们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他看着怀亚特,“他把人事档案搞得一团糟——尽做了些无用功。”
“档案根本就没在那儿,阿诺德。”我开始反击了,“早被拿走了。他们对此超级谨慎。”
“在那个女人身上有什么进展?”怀亚特插嘴说。
我笑了。“下周我和那个‘女人’有个约会。”
“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约会?”
我耸耸肩。“她对我有兴趣。她是AURORA项目组的,是我们打入黄鼠狼项目的直接渠道。”
出乎我意料的是,怀亚特只是点了点头说:“不错。”
米查姆似乎察觉到了现在的风向。我搞砸了去人力资源部偷资料的行动,从特莱恩网站上下载的AURORA项目成员名单又不实,米查姆本来死揪住这两个把柄不放,而他的老板却更加在意局势的正面情况,更关心事情的神奇转变。米查姆可不愿赶不上趟:“你马上就能进戈达德的办公室了,你想在里面藏多少设备都行。”
“真他妈的难以置信!”怀亚特说。
“我认为我们不用继续给他以前在怀亚特的薪水了,”米查姆说,“现在他在特莱恩赚的够多的了。上帝,这该死的风筝现在比我赚的还多。”
怀亚特似乎被逗乐了:“不,我们达成了协议的。”
“你刚叫我什么?”我问米查姆。
“不管经过多少环节,我们把公司资金转入这小子的账号多多少少存在风险。”米查姆对怀亚特说。
“你刚叫我‘风筝’。”我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那笔钱是查不到来源的呢。”怀亚特对米查姆说。
“‘风筝’是什么?”我问。我就像只叼着骨头的狗,不管怎么惹恼米查姆,我就是死咬着这个话题不放。
米查姆甚至没听我说话,倒是怀亚特看着我小声回答说:“这是商业间谍行话。风筝就是卧底的‘特别顾问’,他们不惜一切手段搜集情报,完成任务。”
“为什么叫风筝?”我问。
“放风筝的时候,如果风筝卡在了树上,你只能剪断绳子,”怀亚特说,“站得住脚的抵赖,你听说过吗?”
“剪断绳子。”我呆呆地重复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根本不介意,因为那条绳子根本就是个束缚。但我也知道,他们说剪断绳子,意思是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让我万劫不复。
“如果事情不顺利。”怀亚特说,“所以别让事情不顺利,那也就不需要剪断绳子了。那个婊子在哪儿呢?两分钟内她要是还不到,我就不等她自己去了。”
第三十四章
于是我干了件疯狂透顶却让我感觉良好的事儿——出去给自己买了辆九万美元的保时捷。
我曾用酒精来庆祝好消息,或许还会挥霍一笔钱买上些香槟或几张CD。可是今非昔比,我能用保时捷替代奥迪了,我挺喜欢这种跟怀亚特断绝关系的感觉——当然,这是特莱恩提供的福利。
去过保时捷车行吗?这可跟买本田雅阁车完全不同。你不能走进车行就要求试开,你必须得完成许多前奏活动。你得填张表格,他们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什么星座的。
还有,选择多到让你抓狂。您需要双氙头灯吗?需要北极银公司生产的仪表板吗?是要皮革还是要软皮?您想要运动型、经典运动II型还是凯宴Turbo那样的车轮?
我只想要辆保时捷,我可不想花上四到六个月等他们在德国斯图加特给我订制一辆车。我想现在就直接把它开走。现在就要。眼下他们只有两辆保时捷911
Carrera款跑车,一辆是鲜艳的御林军红,另一辆是玄武黑金属色。两辆车最大的区别在于皮革的缝合方法上。红色的那辆用的是黑色的皮革,摸起来像人造革,而更糟糕的是上面有红色的缝痕,看上去就像西部牛仔,粗俗不入流。而黑金属色的那辆里面使用的是顶级的自然棕色软皮,变速排档和方向盘上也都包上了真皮。我试完车就回到车行跟他们说我要了。或许他原以为我是那种光看看的人,要不就是最后拿不定主意的那种人,可我就是买了它,于是他向我保证这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他甚至提出叫人帮我把租来的奥迪还到奥迪车行去——无比殷勤。
驾驶这辆车就像开喷气式飞机,当你把油门踩到底,它甚至发出类似767飞机的声音。三百二十马力,五秒钟之内时速从零提升到六十,难以置信地强大。它风驰电掣。我把最近刻的CD放进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大放“冲撞”乐队、“珍珠果酱”乐队和“枪炮玫瑰”乐队的歌。好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