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哦!看数据吧!”拉姆齐打开小提箱。在那堆魔法用品的下面有两个微型磁盘。苏珊拿起微型磁盘,将它们插在紧挨着她的手提式计算机中。她看着显示器。
“嗯。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吗?我们得赶紧干。”
在惠灵顿航天港,汉斯?基尔施梅尔打算租一辆汽车。“你有气垫车吗?我要越过水域。”
“对不起,我们目前所有的车辆都是车轮着地行驶的。请你一个小时后再来看看。”
“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租到这种车吗?我简直绝望了。”
“也许码头边有。”
到了码头,基尔施梅尔只看到一个租车的地方开着门。那个老板一头金发,身穿一件羊皮夹克,歪靠在柜台旁。“我们出租任何东西。”旁边的标牌上写着。
“有气垫车出租吗?”
“没有。”那老板说。
“飞机呢?水上飞机,有吗?”
“没有。”
“汽艇?”
“没有。”
“帆船?”
“没有。”
“嗯,那么你有什么?”
那老板点头向下,示意他看水面上:“划艇。”
基尔施梅尔向下看。一叶轻舟在大浪里上下漂浮。“我就要它。多少钱?”
“你想要它吗?那它就是你的了。”
“谢谢。”基尔施梅尔把他的袋子扔进去,然后跳进船中,甩掉泊船缆绳。
“不过,”业主继续简洁地说,“它没有桨……”
基尔施梅尔没有在听。他让船保持平衡,面朝后方,念着咒语,胡乱地挥着手。
出租船的老板斜倚在柜台上,瞧瞧是怎么回事。在轻舟的后面,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波浪形玫瑰图,托起那只船,推着它前行。有一会儿,基尔施梅尔险些脸向下栽入水中。不过,最终,他保持住了平衡,继续念着他的咒语。当船消失在水平线上时,它仍然在加速。
苏珊站立着,面朝火山,大声地用命令式语调念着,偶尔朝下看一看脚边手提式计算机操作台,愁容满面。拉姆齐开始想说些什么,但是只见她向他打手势,让他肃静,不要打断她念咒语的节奏。在那平静的小圈外面,出现了一团打旋的黑灰,飞奔的橙色火焰在他们周围翻腾,似若噩梦般的情景。
在那翻腾的灰烬中,似乎有个深沉的声音在说着令人费解的音节来响应苏珊念的咒语。苏珊忽然更换咒语,然后双手做了一个新手势。那个声音也变得高亢了,深沉了,几乎是一种很难听见的亚音速般的隆隆声。苏珊用一个脚趾点击计算机上的一个键。
“看到他了。”她轻松地说道。
“Naach forsitthanna quanne.”那是一种冰冷的、平静的语调。在那五角星外面,旋转的灰云似乎形成了一个图像。并非一张人的面孔,而是一种非人类的鬼怪。拉姆齐仿佛感觉在他背后有一双巨大的眼睛,用震人的冷漠瞧着他。
“Naal tenepaah,”苏珊用同样的平静语调说道,“Suumayeh anada.Tiiratah na!Sooranala na!Tiir!”
“Doonoro tiir,”那鬼怪说道,“Na ksissith,doon.”在五角星外面,火焰喷出,围着那五角形符号打旋。
“Nadillil nabokikok.”苏珊说道,并做了一个手势。深紫色火焰从她的手中射出,并环绕着那五角形符号。
“Doon.”那鬼怪说道。紫色火焰消失了。“Toorah.”一片深橙色的火焰形成,环绕着那五角形符号并开始逐渐收缩。苏珊随意挥动一只手。只见,橙色的火焰,消失了。
“我们的法力势均力敌,”苏珊对拉姆齐说,“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把他赶回去,但是他也不能够毁掉我。”
“那怎么办?”
“Niiratah doowl,”苏珊说,“Kirilak.”
“Doon,sibborkah.”那低沉的声音冷冰冰地回答道。
“Sims na nabolith,”她说道,“见鬼。那也不起作用。基尔施梅尔是对的。我还没有十分的控制力或者力量控制它。只是几乎可以控制它,而不是十分有把握。”
“现在怎么办?”
“火山将在别的地方喷发,”她平静地说道,“我无力挽回。无论如何,时间不多了。但是现在我还多少可以控制它准确地将在哪儿喷发。”
突然,拉姆齐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说,你能使那喷发发生在其他地方?在没有人的地方?比如说,太平洋的中部?或者,也许,新西兰?”
“是的。大概就是那样。只是我不能使它准确地发生在我希望的任何地方。不过,我能做到的,就是,准确地转化喷发。使喷发发生在地球的另一侧。”
“那是什么地方?”
“在我们开始施行法术以前我在电脑上检查过。大约在查塔姆岛以东五百公里,或许以北一百公里。在海洋中部。远离新西兰。”
“那就是基尔施梅尔教授正在等着控制它的地方。”
“但愿如此。”
她把双手举过头顶,这次她的声音强有力而自信。“SIBBOLAH!DIIRATAH!KAARANATATH TIIR!RAMANAH!”
她做了一个最后的、横扫一切的手势。
“Tiir.”那声音逐渐消逝而变成一声温和的叹息,低得几乎听不见。在那五角星外面,一些灰再一次向上打旋,然后落下。瞬间,晴空万里。
苏珊重重地坐在地上,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结束了。”
在南方远处,突然闪现出一道光。一个小火点射入夜空,被明亮的紫色闪电追逐着。不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巨大的雷鸣。拉姆齐高兴地跳着。
“见鬼,那是什么?”
苏珊若有所思地看着南边。“航天港。那一定是航天港。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会阻止喷发。他们抛弃了他们的反物质堆,以保护那个城市,以防万一我们失败,火山爆发。”
“他们稍微迟了一点,不是吗?”
苏珊看着她的手表。“不。他们还剩十秒时间。到它可能爆发前还有十秒时间。”
***
离陆地五百公里处,在南太平洋中部的一个孤独的小划艇上,汉斯?基尔施梅尔竟然奇怪得感觉像在家里。他无法画一个五角星,也不需要画。他觉得海洋水元素是他的朋友,一个他非常熟悉的朋友,且无需用言语沟通。
他知道,在智力上沟通,完全是废话。四元素就是自然之力。它们只不过是像风和星星般。谁说风和星星没有朋友?他看了看他的手表,然后在船中站起来。
“Ksirrith, Kisirrith na diir,我的朋友,”他说道,“Na naratah na diir对我来说,是老朋友了。Diiratha, tegah!Naboleth, tegah!Diiratah!”
他再次看了看他的手表。快,快点,再快点。他没有办法阻止那即将来临的喷发。他甚至没有打算试一试。但他知道,在海洋中央,一次突然的火山爆发可能比在陆地上爆发要糟糕得多。不只是吹走空气那么简单,冲击波会举起一个巨大的水墙,扬起潮汐波,席卷一千英里的海洋就像越过一个浴缸那样容易,摧毁城市也像毁掉玩具那样简单。然而,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不能阻止火山喷发。但是他能使他的朋友,海洋水元素,准备好来对付它。
他最后一次看着他的手表。“好了。”他低声地自言自语。
远处,一个巨大的穹隆状水团提升到空中,破碎成千万个小水滴,然后按弧形慢慢地回落到水面。在它下面,一根明亮的火柱喷射出来,进入晴空,慢慢地跟随而去的是一片巨大的黑灰云。
仍然无声无息。他看得见两层波浪,一层波浪从海底的裂缝中传出来,另一层波浪则去填充那因为水溅出而干涸的地方。当它击中火柱时,一团洁白的云升入空中,向黑灰云挑战,争夺领空权。
“好极了!”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眉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冲击波的冲击力,差点将小船弄翻。汉斯奋力保持着直立姿势。他低声地向他的朋友的水元素说了一句话,船便恢复了平静。潮汐波隐约出现在他的前面,十,二十,五十英尺高。它提起那只船像提起一根稻草。
“轻点儿,轻点儿,我的朋友们,”汉斯低声地说,“Nakonah nadoran, nakonah na diir.平静下来,平静下来。”船此时像一个冲浪板冲上冲浪运动员梦想的最高点。当汉斯突然有另一个想法时,他不由温柔地微笑一下。他会使那潮汐波平静,是的……所有的地方,除了船的后面。那出租处的老板一直吃惊地看着他是如何离开的。他还想一直等到看见他回来!
在那仍在冒烟的火山的顶端,两块扭曲的金属在月光下慢慢地冷却。拉姆齐甚至再也说不出哪一块曾经属于那辆跑车。他发现了一块大圆石,早已冷却下来,可以触摸。他抹去上面的火山灰,然后坐下。苏珊走过来,坐在他的身旁。

第六节
“我想,我仍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次喷发……”他向那毁坏的山腰做一个手势,“……非得发生。你说它真的只是起于几个种葡萄的农民设法提高他们的农作物产量?”
“不只几个。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我推测,可能有几千人。也许几百万。一旦一个人得到的一种魔力起到了作用,他告诉了别人,那必定一传十,十传百地按指数律传开了。就个人而言,他们当中没有人在意。然而,当他们都合在一起,嗯,他们一起就会引起他们当中任何人都不希望的事情。”
“只不过是些无知的农民……”拉姆齐说道。
“无知?事实上并非如此。只要你,或者其他任何人利用一种技术但并确实不理解它,或真的并不知道它的后果,这种事情就会发生。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后果比把一点雪撒在他们的头上要更糟糕一些。他们只是碰巧知道了那些错误的魔力,在错误的时间,以及在可能是在最糟糕的地方。”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嗯,我想迟早会有人来找我们,”拉姆齐终于说话了,“不过,大概不只一会儿。”
“嗯,我觉得我一点也不着急。”苏珊说道。她微笑着,然后看着他。“你呢?”
拉姆齐扭过头温柔地望着她。她头发蓬乱,衣服破了,上面沾满灰尘,这种灰有可能穿过防护罩而渗透到里面去。她还有些发抖,可能是由于心有余悸,也可能由于筋疲力尽。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我难以想象这世上还有让我甘愿与她一起困在火山顶端的人。”他说道。
人名对照:
克里斯琴?赖尔(Christian Layr)
卡尔罗(Carlo)
拉姆齐?华盛顿 (Ramsey Washington)
苏珊?罗比尼特(Susan Robinette)
格韦纳维亚?威廉森(Guenevere Williamson)
基尔施梅尔(Kirschmeyer)
詹尼(Janie)
汉斯(Hans)
久塞普(Giuseppe)
卢卡(Luca)
罗伯托(Roberto)
科希(Corsi)
拉菲尔(Rafaelle)
拉明斯基(Raminski)
罗森布鲁姆(Rosenblum)
本(Ben)
墨菲(Murphy)

  冲击参数
四生态形成
四生态形成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称这颗行星为红色行星?”我问道。呼吸器使得我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听起来很好笑。“我觉得还不如说是褐色行星呢。”
“小伙子,你觉得褐色有问题吗?”塔丽说道。她的声音也被她戴上的呼吸器罩上了。
我转过身来,但是塔丽没有看我,她正在看相反的方向。那个位置肯定不会舒服的,但是在她看来却似乎轻松自如。她用一种敏捷轻快的优雅姿态转过头来,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我觉察到,她是在观察我们的背后。难道在防备什么吗?
“我的看法是,没错,是褐色的。”她说道。
随着我的眼睛对地形的越来越熟悉,出来的颜色就越多。褐色,是的。贫瘠的岩石,褐色平原和褐色孤山,以及一条褐色河流奔腾在一条小瀑布的上面。那些小山有着锋利的边缘,看来似乎在前一天它们的基岩已经爆破,赤裸裸地受到腐蚀。但是在那褐色中却掺杂着微量的其他颜色。一种暗色光泽,几乎是紫色,与那多云天空的紫灰色遥遥相对,还有岩石上的碎片,在岩石那里琥珀被遮住,几乎变成军绿色。
“它很美,不是吗?”莉娅?哈玛卡瓦说道。她一如既往地走在我们前面两步远。她单膝跪在泥土上,鼻子上方正对着一块岩石。然后脱掉她的两只手套,好奇地用拇指甲刮着岩石的表面。
我跪下来,抓起一把岩石和泥土放在我戴着手套的手上。靠近一看,我这才发现褐色只是一种错觉。岩石本身是砖色的,但是依附在它们上面的是大斑点的紫色藻类和细小的暗琥珀色地衣。我脱下一只手套,这样我能感觉出它的质地。冷,带有一点粗沙粒。当我在我的手指之间揉捏它时,那些紫色大斑点有一种发黏的感觉。一瞬间我甚至有种想取下呼吸器的冲动,那样我就可以把泥土凑到我的鼻子上闻闻气味,但是,这里大气中缺氧,很明显那样做是不明智的。
“这岩石真漂亮啊,太漂亮了,”塔丽说道,“小姑娘,你满脑子想的就是岩石。一股臭味,我见过比这更漂亮的臭的带状矿石。”
“以前它一直是红色的,”莉娅说道,“很久以前。那是在混沌时代以前,在生态形成以前。”她停了一下,然后补充说,“我确信它那时也是漂亮的。”
我看着我的手掌上那一把泥土。火星。是的,也许它过去是漂亮的。就其本身而言。
我的耳朵和面部肌肉处没有被呼吸器覆盖着,变冷了。虽然气温在冰点之上,但是仍然十分寒冷。呼吸器中的空气不新鲜,闻起来有一点腐烂气味和明显的硫磺味,那表明呼吸器有问题。系统中的微孔过滤器应该从再循环空气中去掉任何气味的痕迹。我再次想要取下呼吸器,看看空气究竟是什么气味儿。
“该死,”塔丽说道,“无论如何,你和丁克尔曼想必看过这儿的风景吧?我们要解决一宗谋杀案。不对,是两宗谋杀案。”
“他们已经死了一年多了,”莉娅说道,“他们本来可以再等等。上帝,这个地方不是很好吗?”
“臭死了!”塔丽说道。
着陆器呈球根状蹲伏着,被涂成了浅绿色,上面用草写体紧挨着气闸的舱门写着“艾伯特水陆平底军用车”字样。莉娅和我一起转圈通过那个气闸舱门。兰吉文,那个曾经用航天飞机把我们送下来的飞行员,正在那个套间等待我们,气闸舱内门是开着的。他张嘴本想说点什么,然后突然闭上了,转过脸去,伸出手捂着他的嘴和鼻子。他匆忙离开那个套间。我看着莉娅。她耸耸肩,然后伸手从她头后解开那个呼吸器的皮带。
“让我来弄吧。”我说着,她就转过身,弯下她的脖子。我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去亲近她。在我身后,我能听见塔丽转圈通过那个气闸舱门。皮带解开了,然后我轻轻地用一个手指沿着莉娅的面颊划了一下,将那呼吸器贴在皮肤上的胶带揭开。
突然她摆脱我。“哦,上帝!”
“什么?”
“拿掉你的呼吸器。”
我感到很迷惑,我举起手,解开皮带,并用手将它向前拉过我的头。当那胶带松开时,硅树脂发出一声柔和的“啪!”我呼吸了一下,忽然闻到一股气味。
那气味好像是我在蹚过一个腐烂的垃圾堆中的污水坑。我向下看看。我的鞋覆盖着褐色的东西。我的手也是褐色的。我曾跪在地上的那条腿的膝盖上也有一个褐色斑点。莉娅甚至比我还脏。
该死。
塔丽砰地穿过那个气闸舱门,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新的粪臭味。我捂住鼻子,本能地憋着气。
“当然,”莉娅说道,“厌氧菌。”她想了一会儿,“我们必须找一些长靴子,或者是套衣。我们进来时就把它们留在外面。”
我开始咯咯地笑。
“有什么这么好笑?”塔丽说道。
“我确定你说得对,”我对她说,“火星臭死了。拿掉你的呼吸器你就会知道。”
那个实用着陆平台是一个六角形的桁架板,在六个角中的三个角上装有小火箭。空间监视局为我们的停留而发送的那个居住与实验舱搭接在顶端。它在多云的天空盘旋着,像一块威化饼干。兰吉文用遥控装置来引导它,将它安置在那沙质河谷地区,离那个较早期的居住舱遗址一百米远。他着陆干净利落而漫不经心,就像一个男人递送一盘马铃薯那样毫不在乎。他仍用遥控装置来操作,卸空大功率起重机,提起那个居住舱,离开那个着陆平台,并将其轻轻地下降到地面。那个居住舱本身是一个未油漆的铝筒,用支架固定在一个平台上,在平台的每个角上有一个电动机械千斤顶,把它平放在不平坦的地上。这是一个适合三个人的小住处,但是足够我们居留了。
“朋友,我不羡慕你们。”他说道。他灵敏地用两个手指捏着他的鼻子。“无疑没有人会来这里,”他摇摇头,“你们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越野车呢?”莉娅问道。
“它还在运输途中,从月球运来,还得过几天才能运到。一运到,我就会立即把它送下来的。”
当然,塔丽是第一个进入居住舱的。即使它刚从空间下来,她也不得不像一只猫一样亲自从外面闻闻它,五分钟后才挥手示意我们进去。
居住舱的内部是崭新的,室内的设备都被固定在里面了。在气闸舱套间的对面,是空气再生设备,涂成蓝色的三个球形压力罐注明是氧,三个涂成绿色的储氮罐提供补充气体。在左边,是一个联合会议室和厨房,在其后面是睡觉的小房间。
“只有两个小房间,”塔丽说道,“想必是我们女的住一间,给你另外一间,丁克尔曼。”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偷偷地瞄了塔丽一眼。塔丽没有看我。她还没有意识到那种沉默太长了点。莉娅向我看一眼。她的表情是中性的,好奇的,也许是想知道我打算干什么。我弄不懂她的意图。我从来也弄不懂。
我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自愿与莉娅共用一个床铺。”
塔丽睁大眼睛向上看。莉娅也回看她,她的表情难以理解。但是她没有表示异议。
“嗯——”塔丽说道。我以前没有看见过塔丽张口结舌。“那么,也就是说我自己可以有一个小房间。”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补充说,几乎是自言自语,“我真走运。”
土质火星的大气层厚度为地球的一半,对于人类生存来说气压已经足够,但是没有氧可供呼吸。用呼吸器去再循环排出的二氧化碳转化为可以吸入的氧,我们就能够舒适地在舱外生存,而无需穿上太空服。这样,只要你有呼吸器,只要你不怕冷,你完全可以全身裸露地在舱外生存。
我们再次来到舱外,这次穿着长靴和连衣裤,使我们的居住舱不致粘上那糟糕透顶的臭泥。我们沉默地走向乱石区,离那较早的居住舱一百米远。铝质的参差不齐的边缘像肋骨一样从平台伸出。那个居住舱已经被风吹散在平原上,一个闪亮金属的扇尾和复合片材的碎片衬托着直至地平线的褐色,清晰可见。
那里有两具尸体,一具在那爆炸的居住舱残骸内,另一具在居住舱外面的平原上。他们的尸体残存不多,都只剩下混合着泥土的肋骨架和伸出的骨盆的一部分,甚至骨头也被火星那紫褐色的微生物群所覆盖。我很高兴有呼吸器的过滤效应。我在适当的位置拍了那两具尸体的录像,而莉娅则跪下去检查它们并取样:衣服、头发、皮肤、组织。在她检查完居住舱里的那具尸体后,她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又去检查外面的那具尸体。不像舱内那具尸体,这具尸体的衣服一部分被细菌侵蚀了。
莉娅工作时,她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得飘舞不定,但是含二氧化碳的微风没有强力足以移动这个铝骨架的碎片。只有比现在更强的风才能吹散居住舱的残骸。
塔丽站着,一如既往,在十几步外,眼睛不停地扫视地平线,谨防敌人。
“我们确实必须有一位医生来对此进行分析。”莉娅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但是有几件事是很明显的,例如,在居住舱里的那个男人的颅骨骨折了。”
“什么?”

第七节
“但是这个人,”她朝着她密切注意的她跟前的那具尸体向下点点头,“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也没有呼吸器,所以我大胆地猜测他是由于二氧化碳中毒而死亡的。”莉娅将那人的组织样品放入她的样品包,然后走向居住舱。“当然,最好让计算机来分析这些样品,进行检验。”她看看四周,“会是谁杀死了他们呢?又是为什么呢?”她向那平原看去,追踪那些碎片,“我想我们已看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丁克尔曼,你有足够的图片吗?你的清单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我俯视那张清单。“没有,就这么多了。”
“那么,要没有别的事,我们是不是该把他们像样地埋葬呢?”
当空间有致命的事件发生时,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事件,那里都需要进行调查。如果是一次事故,就要找到原因,因此空间监视局就能够采取适当的措施以防止它再次发生,并发送警告给那些有类似设备的人。
我们就是那次事故的调查组,莉娅和我。塔丽是一位自由职业者,生存方面的专家,也是我们的保护者。如果有人杀害了那两名研究人员,出于某种尚未确定的动机故意炸毁了他们的居住舱,无论杀死他们的人是谁,他都可能会回来。
但是没有人在意火星。那些令人兴奋的天体地平线都在光年以外,在那里相对论的探测器用激光发回万亿比特的图像,给人们带来无限关于远景的兴奋与憧憬:任何人都能够使用频闪观测盘而不会有危险,离开地球也没有不舒适的感觉,而对生命形态的陌生远远超过对任何纯粹的微生物的陌生。火星是一个如此无趣味的场所,以致一个科学考察队到那里去研究微生物没有回来,而空间监视局竟然在一年后才注意到。他们是第一批去进行一项一百多年来火星现场调查研究的研究人员。
“那没有任何意义。”我对莉娅说,然后回到居住舱,“为什么有人要在一颗臭行星上谋杀两个研究人员,而这颗行星又离地球太近,不太可能有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疯子。细菌崇拜者。或者,也许他们当中的哪位有个因爱生恨的旧情人呢。”
“这颗行星好像并不令人兴奋。”我说道,“他们试图使这颗行星土质化。但是他们失败了。故事结束了,回家。”
“失败了?丁克尔曼,你全搞错了。你应该去学一点历史再出来旅行。”我听出她开始严肃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试图使火星土质化。他们所做的是生态形成,而且他们获得了显著的成功,超过任何人所料想。”
我回答道:“生态形成和土质化,这不是一回事吗?”
“根本不是一码事。”
莉娅讲述这件事的方式,一半是叙事诗式,另外一半是滑稽剧式。
现在,我们难以想象,在联合文艺复兴和第二次宗教改革运动之前,在混沌时代火星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有化学火箭技术和核反应堆,尽管是原始的,但有它自己的粗劣的力量。到二十一世纪中期,火星已经过探测,编目,而且被废弃。它太冷了,无法维持生命,甚至属于最原始的星球。它的大气比空气更近于真空,而在那些小行星上有多得多的可用资源。火星不能勾起人们的兴趣。
人们甚至没有制作出火星的完整录像。太阳系中最大的峡谷——如此之大以致如果你站在它的中间,其两边的峡壁便会让地平线处于视距之外;太阳系中最大的山——然而其山坡是如此平缓以致它在人类的任何测量尺度上都没有意义;古代的化石细菌——然而不是一种未死的微生物,而且在三叶虫爬行于海洋以前十亿年时就已转变成岩石。在地球上和太阳系中,有上百个地方比火星更加壮观。有人曾攀登过奥林匹斯山(在火星的低重力下,攀登起来并不困难),而且在火星的两极插上了旗帜,但是为什么要回去呢?